第4章 章節

口茶定定神,這才開始詳細的講述圍繞那塊玉牌發生的事。

尹正陽是兩年前才得到那塊翡翠的。東西是通過一個他很熟悉的中間人買到的,他和賣家并不熟。這是清朝京城裏達官貴人們手裏的東西,翡翠成色好,又有歷史價值,眼看着翡翠行市要漲,尹正陽就決定把這塊牌子留在手裏,至少也能保值。再加上他本就極愛翡翠,這麽好的東西,他也想多把玩一段時日。

然而奇怪的是,與他合作多時的中間人,做完這筆買賣之後,居然有好幾次或明或暗地提到這塊翡翠,并且鼓動他早點脫手。這讓尹正陽心生疑窦,合作多時,彼此早已熟識,中間人這樣的舉動,實在很反常。于是他一再追問這筆生意的底細,并且自己着手去追查賣家的信息。

最後,那個中間人也扛不住盤問,告訴了尹正陽,翡翠沒問題,只是這東西來路不正,有些邪性。

尹正陽收過陪葬的東西,清朝乾隆之後,京城裏翡翠逐漸取代和田玉開始盛行,翡翠制品越來越多,先不提女人的首飾、男人的頂戴花翎管和扳指,這些都是尋常的,還有些更貼身的也更私密些的,比如煙嘴。尹正陽收過這樣的,被清朝的老煙槍在嘴裏咂摸了多少年,随葬之後又在地下埋了多少年,最終重見天日,到了尹正陽這裏。尹正陽雖然自己不會去用,但照舊可以把玩欣賞,也能出手——只要翡翠是好翠,無論出處,也無論用途,甚而有人會非常樂意收這種有年頭有歷史的東西。就連玉勢,也不是沒買賣過。因此上,尹正陽對中間人的說法最初是嗤之以鼻的。

可據中間人說,這塊翡翠的邪性,并不在于是清朝傳下來的東西,而是因為就在更近些的年代,這東西的主人,是個惹不起的主。

當年,在江湖讨生活的人們,都尊稱他為張大佛爺。

張大佛爺是一個很難讓人下評論的人,早年所有人都敬他仗義,他是個有本事的人,也能讓跟着他混的兄弟們吃的上飯,就連街邊的乞丐神算子,也都能得他一份蔭庇。然而到了後來,他卻親自動手,折了一大批曾經全心全意信賴過他的夥計們,那幾年的腥風血雨,都始于他張大佛爺。最後,到了新中國,也只有他因為早年最快最明确的選擇,依舊保有一份地位,當初同一個江湖同樣響當當的人物,都不得不轉至幕後,甚至風流雲散,卻只有他,還能居于萬人之上。如此種種,彙聚到一處,只能說一句,張大佛爺是個幹大事的人。

這樣的張大佛爺,卻晚景凄涼。

張大佛爺的隕落是最無奈、最令人痛惜的,他沒有在江湖的驚濤駭浪中倒下,他最後敗給了時代。敗給了一個不再需要枭雄的時代。

在那個最混亂最癫狂的時代,張大佛爺失去了當初的信任與庇護,他畢竟英雄遲暮,盡管比曾經的那些夥伴兄弟都走得長遠,卻也終究不能維系下去,張大佛爺最終應該是在夫人逝世一段時間後病逝的。在那之後,張家——或者如吳邪所知,張家的這一支——也就樹倒猢狲散,慢慢消弭無蹤了。

這塊本屬于張大佛爺的牌子,是在張大佛爺失勢又病重的時候,被人偷去的。

那時候張大佛爺身邊的人幾乎個個都動了心思,他們不能守着沒有希望的家長等死,他們逐漸離開,離開的時候順便帶走了他們能帶走的錢財。子侄親戚如此,家裏的幫傭更是如此。雖然張大佛爺最初的威信和權勢使他好歹躲過了第一波抄家的劫難,卻避免不了被慢慢腐蝕蛀空的命運。這些事,張大佛爺不是不知情,只是他無力、也沒有心思再去管。唯獨這塊翡翠牌,他看得很重,他曾經放下話說,這塊翡翠,不許任何人動,他要還給一位故人。

張大佛爺打算把這塊牌子托付給一位他信得過的下屬,找機會交還給那位故人,可惜的是,張大佛爺最終沒有等來這個下屬,在他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一個照顧他的夥計,終于還是偷走了這塊翡翠。

張大佛爺不久之後就病逝了,偷這塊翡翠的人,還偷過一些零碎的財物,一時生活倒也不拮據,那時候全國鬧得都很兇,沒地方出手這種東西,再加上這個夥計心裏也清楚此時出手太劃不來,這塊翡翠牌子就被他作為壓箱底的寶貝,藏了起來。

不知為何,那個夥計拿到那塊翡翠之後,他的運道就一落千丈,先是他的婆娘得了怪病,怎麽也不好,吃了兩三年的藥,再是他的獨苗兒子不知怎的掉進河裏淹死了,他老婆受了刺激,沒兩個月也就去了。剩他一個孤家寡人,開始借酒澆愁,每次大醉都要說胡話,據說時常會跪在地上亂磕頭,嘴裏嚷嚷着“大佛爺小的錯了”“大佛爺您開恩放過小的”之類的言語。離奇的是,他每次跪在地上發酒瘋時,竟都是沖着他屋子一個固定的牆角磕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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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酒瘋這些事,是這個夥計的一個遠房親戚所見,這個夥計家底殷實又喪妻喪子,自己眼見也瘋瘋癫癫活不久,就有心思靈活的親戚特意趕來,嘴上說是要照顧他,其實也不過是惦記他那點家財。可笑的是當年張大佛爺纏綿病榻時,這個夥計就伺機竊取他的財物,如今輪到他落到同一個境地,又有其他人也如此待他。就好像鬣狗尾随着重傷的雄獅,終于如願以償地分食到了雄獅的遺體,如今鬣狗自己也岌岌可危,又有一群禿鹫盤旋着等待他倒地身亡好大快朵頤。

終于,這個夥計到地下跟老婆孩子團圓去了,他的遠房親戚迫不及待地為他草草收屍,接着就開始搜刮他的家財。然而,家中幾翻劇變之後,這夥計剩下的錢財也十分寥寥,無法滿足後來的“禿鹫”的期望。這時,他那親戚就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牆角,他刨地三尺,終于給他挖出了藏着一塊翡翠麒麟牌的箱子來。

這塊翡翠很快被那夥計不懂行的親戚低價賣了出去,與這塊翡翠有關的故事,也就是在這時,為了證明這東西的貴重,好多賣幾個錢,被繪聲繪色地講述給了那位買主。

從這位買主開始,這塊翡翠幾易其主,在任何一位收藏家的手中都沒有呆超過一年就被匆匆轉賣。直到尹正陽這裏。

尹正陽的中間人确實有些不厚道,他為了酬勞而故意隐瞞了一些信息促成這樁買賣,但是這塊翡翠的歷任主人都有些諱莫如深的态度,加上他所聽說的這個傳聞,始終令他有些不安,因此他也就不斷催促尹正陽将這塊翡翠轉手賣出。

在當時,尹正陽對這些傳聞不過是半信半疑,他把牌子送到寺廟請大師誦經加持,然後鎖在保險櫃裏過了半年,一切都風平浪靜,于是他也安下心來。在某天取出了這塊牌子把玩,越看越喜歡,就帶在了身上。

——這也是尹正陽愛翡翠的一大特點,在他手中的翡翠,從來不單單是收藏品或者投資品,再名貴再有歷史的東西,他都敢戴、敢用。這點只看尹晴水手腕上的極品翡翠手串就知道。

當天,他賞玩過那塊翡翠麒麟牌,睡覺時就放在了床邊。他一向是睡得死,很少做夢的,然而那個晚上,不知怎的,他做了一個怪夢。

說是夢也不太像,更像是睡到一半突然醒來,但是心裏又知道自己明明還在睡着,就好像是靈魂出竅一樣,身體還在躺着,意識卻醒了過來。他能看見自己床頂的天花板,旁邊熟睡的妻子,這些都是平常而熟悉的,令他感到意外和驚恐的,是他的床尾站着一個男人。

那是個他從沒見過的男人,介于中年與青年之間,稱得上英俊,而氣質十分霸道。作為商人,尹正陽有很好的記人的能力,他百分百可以确定,這個人他從沒見過,可是那一刻,那個男人的面容又極其清晰,就好像是活生生地站在那裏一樣。

那個男人穿着舊時代的戎裝,黑色的軍靴,筆挺而張揚,他臉上沒有任何蔑視或傲慢的神情,但那樣的眼神卻活脫脫有種睥睨衆生的感覺。尹正陽自從第一眼看見他起,就失去了他商場得意的全部魄力,被一種難以言說的威嚴壓迫得戰戰兢兢。那個男人不怒自威,神色平淡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認真的研究着一樣什麽東西。

“在這裏。”許久,那個男人開口,冷冷說道。

尹正陽很難形容男人說話時給人的感覺,冷,是不夠的。那樣的聲音裏是帶着一種天然的威懾力的,如果用這樣的聲音去下達一個命令,一定會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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