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山匪

七月十五,先被贖出來的兩千兵士已經陸續上了山。

他們以前都是精兵,後來卻去了林場做工人,這伐木的活計做得也相當出色。也不過一日的功夫,北山半山腰上已經搭好一百多個木屋。

木屋都很寬敞,裏面有兩排木板床,左右可以各睡十五人。這樣剛好夠三千兵士居住。

陸既明的動作也很快,他已經安排好了将近三百人的後勤隊伍,一百火頭兵,一百雜勤兵,還有一百腿腳麻利的專門承擔山上山下運送貨物的事。

不過兩天,北山林場豁然變成另一種樣子。

榮景瑄和謝明澤第三天的時候也上了山,兵士們在山上吃苦,他們必然不能住在城裏享福。

他們上山的時候剛好是上午時分,七月半的山上雖然太陽曬了些,但總是有微風拂過。

倒也十分舒服。

榮景瑄和謝明澤都是一身短打,一頭長發也束成髻,顯得十分幹練。

幾個曾經的林場裏,兵士們的口號聲此起彼伏,非常響亮。

榮景瑄和謝明澤挨個看了看,最後去了步兵營。

這三千人裏,有兩千都是步兵。

剩下一千由丁凱擔任千夫長的則比較龐雜,裏面有二百火器營,五百弓箭營,還有三百騎兵。

當然,這三百騎兵現在練不起來,弓弩手也是。

他們買的馬是到了,可紅玉馬在山上跑不開,只能先假裝弄了個馬場養着。

弓弩手主要是沒有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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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次只帶了火器,弓箭只有很少的幾十支,這兩個月裏,只能讓他們鍛煉身體,增加臂力,然後輪流用弓箭射自制的木箭。

而那三百騎兵其實還好說,因為他們原來在王府也是騎兵,現在只要找回感覺就行了。

把當兵時的意識全部找回來,就輪流讓他們去馬場跑馬。

一圈看下來,榮景瑄和謝明澤頭上也略微有些薄汗。

步兵雖然看似是最普通的兵種,其實學問也很大。

他們既要單兵,也可團戰,最重要的是可攻可守,在同敵人肉搏的時候,要努力保住自己的命。

看到他們兩個站在場邊,其中一個名叫錢鎮的千夫長趕緊走了過來:“主上。”

榮景瑄點點頭:“兵士們還适應山上環境否?”

錢鎮再度行禮,恭敬道:“其實現在只在半山腰,旁邊兩側樹林茂密,呼吸也算通暢。主上自可放心。”

榮景瑄一邊聽他說,一邊往掙紮馬步的兵士那邊看。

他們畢竟在林場大半年了,身體不習慣當兵時的訓練,如今不過第三日,就能紮馬步撐到這個時候,已經說明他們原本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恩,先把身體調回來,再去做刀劍操練。對了,山上夥食如何?”

聽到這個,錢鎮立即笑了:“現在吃得都挺好,火頭兵裏有幾個以前王府的舊人,手藝十分了得。現在我們可比在林場過得好多了,士兵們都很高興。”

當慣兵的人,還是喜歡這樣的生活。

榮景瑄見他是真的發自內心,不由也跟着笑笑。

就在他們聊天的功夫,上午的操練結束了。

如果是往常這個時候,他們肯定三三兩兩往食堂去,如今卻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奇而緊張地看着榮景瑄。

他們大部分不知道榮景瑄的身份,只以為他是以前王爺的故交,所以對于把他們從林場解救出來的榮景瑄和謝明澤,這些兵士們同樣尊敬。

榮景瑄和謝明澤一起上了高臺。

榮景瑄俯視着下面上千兵士,大聲說:“只要好好操練,便能在戰場留下性命。你們都是我的士兵,都是大褚子民,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無辜損命。”

他聲音洪亮,氣勢如虹,下面的士兵們聽得滿心熱血,恨不得現在就奔向戰場。

榮景瑄又道:“在洪都的這兩個月大家多多辛苦,等到了廣清,我們便有大褚最好的兵營,也有最新的兵器。我保證,只要戰場立功,你們便能一步步往上走,錢隊長算什麽,只要比他好,千夫長就是你們的!”

“好,是我們的。”士兵們大聲笑起來,異口同聲喊道。

錢隊長完全不放在心上,也跟他們一起笑得沒心沒肺。

要相當千夫長是那麽簡單的?

兵營裏等級分明,普通士兵上面是伍長,而後是什長、總旗、百夫長。到了百夫長以後還有掌管五百人的旗長,再往上才是千夫長。

一個士兵,如果沒有卓越的戰功,就要一步一步從底層開始,用鮮血給自己鋪一條晉級的長路。

錢鎮看着下面年輕人紅撲撲的臉,鎮定自若。

小兔崽子們,想要打敗我?也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之後一個月,榮景瑄和謝明澤都沒有下山,山下的宅子和馬場暫時由鐘琦打理,他們兩個就在山上,除了研究兵法和山川地貌,就是跟兵士們一起操練。

偶爾,他們也跟武藝出衆的年輕小兵切磋一二,但是整個兵營也沒人能贏過謝明澤,更何況是打贏了謝明澤的榮景瑄了。

輸了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是永遠也沒希望贏對不對?小兵們從此被激起了鬥志,鍛煉得更辛苦了。

夜裏,晚風微涼。

用過晚膳後,榮景瑄和謝明澤一起在林中散步。

謝明澤還在想着白日的事情,低聲與他交談。

“剛才我回宅子,大師來找過我。”

榮景瑄挑眉,問他:“大師有何指示?”

謝明澤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大師看起來面色古怪,他跟我說昨夜夜觀天象,帝星驚變,他已經看不出大褚國運了。”

榮景瑄心中一驚,面上卻強自鎮定:“那大師有沒有說,大陳國運如何?”

謝明澤一愣,仔細思索一番,喜道:“大師沒說大陳如何,但他說天星六動,是為大兇。”

他說的這個大兇,必然是針對大陳而言的。因為如今的天相都是映照大陳,一旦有變,必然是國事使然。

榮景瑄一聽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皺起眉頭:“不行,我們對永安消息一無所知,還好寧遠這次帶了十個暗哨過來,到時候永安和廣清一邊安插五個,總要知道些消息才好。”

謝明澤見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微微一笑,用十分舒緩的語氣道:“很好,這樣一步一步,都按照我們計劃而行。景瑄,我們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無論天星如何,也無論國運怎樣,我們總要努力這一次是不是?”

榮景瑄回頭看他,月色下謝明澤的面上仿佛籠了一層煙沙,比白日裏柔和得多。

“你看,我們有這麽好的兵士,有那麽多忠心的屬下,還有大師也肯跟着我們出山,我們已經十分幸運了。”

榮景瑄不由點了點頭:“你說的都對,我太着急了,我不應該這樣。”

謝明澤伸手牽他的手,拉着他緩步往前走:“關心則亂,所以你要多跟我說,我幫你一起分擔。”

你已經幫我分擔了所有了,榮景瑄如是想着。

你不知道,如果沒有你在身邊,我又會是什麽樣子。

那時在洪都,我整夜睡不着覺,每天掙紮着熬過來,不知多痛苦。

還好你在。

他靜靜看着謝明澤的背影,這些話都沒說出口,最後只是道:“好,我聽你的。”

兩個人正想繼續說些明日火器營的部署,突然一個身影竄了過來:“主上,丁隊長回來了。”

榮景瑄和謝明澤對視一眼,快步往兩人所住的木屋行去。

他們兩個的木屋有些特別,比別的小上許多,一共有裏外兩間,裏面只擺了一張簡單的木床,是他們的卧房。外面則有個大大的木桌,上面鋪着洪都到廣清這一路的所有可埋伏點。

他們剛走到門口,卻看到丁凱左手受了傷,正坐在屋前的石凳上讓軍醫包紮。

榮景瑄微微皺眉,快步走上前去:“怎麽回事?”

丁凱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就想站起身來行禮,卻被謝明澤按住肩膀,直接坐了回去。

“丁隊長不必多禮,坐着回話吧。”

丁凱先是彎腰行禮,然後才道:“主上,那山寨裏少說也有一千人,我們只探了前面,發現基本上都是漢子,也有十來個年輕姑娘。不過她們很少見到,似乎都是在後院裏忙活。”

聽到還有姑娘,榮景瑄和謝明澤不由有些驚訝:“不是說這夥山匪不打劫百姓嗎?”

“回主上,他們是不打劫百姓,一切都是在寨子裏自給自足,那幾個姑娘似乎是那些山匪的親眷,總之不像是被困的人質。”

這倒是挺有趣的,這個山寨在大褚時是沒有的,也就是說,陳勝之上臺之後才突然出現。

難道還有人拖家帶口上山當土匪的嗎?這也太奇怪了。

丁凱不等主上問話,迅速道:“就我觀之,這夥山匪什麽人都有,有一部分似乎确實是土匪,看起來不倫不類十分不羁,而另一些卻又訓練有素,屬下推斷,應為軍人。”

“哦?”謝明澤下意識接了一句。

軍人和山匪一起帶着家眷上了山……這真是越聽越怪。

榮景瑄看謝明澤皺眉沉思,不由笑道:“想什麽?我們過去禮尚往來,交個朋友不就知道了?”

他這話一出,謝明澤褐色眼眸瞬間就亮了,他擡頭看向榮景瑄,從他目光中找到了肯定的答案。

原來,他動了這個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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