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嚴律宸煩躁地掀開被子，直起身從窗外惡狠狠地瞪過去，對面的窗戶關得很嚴實，抑揚頓挫的朗讀聲并不能因為他所謂眼神的“威脅”而停止。
那扇窗自從他搬來的第一天晚上過後就再也沒有開啓過，但也抵擋不住每天雷打不動的英語早讀，如魔音貫耳般穿透力很強地傳過來擾人“春夢”，導致這個暑假裏嚴律宸沒有一天是可以睡到自然醒的。
要是換作以前，他早掄起棒球棍把那扇玻璃窗砸碎了，但是腦裏一出現那張臉，就莫名地下不去手。
他暴躁地抓了抓頭發，這個年紀的男生精力總是過于旺盛，反正也是睡不着的，嚴律宸幹脆穿上球鞋去晨跑，待他大汗淋漓地回來的時候，朗讀聲已經消失了。
他知道這個點那個小男生應該去上補習班了，一般要到下午才回來，晚上屋裏的燈也只是安靜地亮着，雖然看不見他裏面幹嘛，但也不難猜出是在做作業或者練習題之類的，像個機器人一樣連軸轉，就沒有停下來過。
也許他唯一的樂趣，就是那天下午抓回來的半死不活的小蝌蚪，無聊的人生，無趣的家夥。嚴律宸猛灌了一口涼水，嘴角不屑地上揚，眼裏帶着嘲諷，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換了個新環境所以暑假裏過于無聊才會那麽關注這個新鄰居，該給自己找點其他事情才行。
暑假就像是打一盤游戲，過程中會讓你體會到各種滋味，但又會很快地結束，但你回味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學了。
第一天上學是何妍心開車載着他去的，嚴律宸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無聊地打着哈欠，何妍心也只是簡單地囑咐了他幾句。
忽然間，他看到前方馬路邊有個清瘦的身影在騎自行車，比起一個多月前的初見對方的身量明顯拔高了許多，頭發也剃得簡單清爽，腳部在上下蹬腳踏的時候褲腿被蹭了起來，露出幹淨整潔的白襪。
嚴律宸死死地盯着那人看，直到車從他身邊開過的時候還一直回頭張望，少年的目光堅定而自信，神情卻冷淡從容，像極了課本上描寫的蓬勃朝氣的積極向上的莘莘學子，但嚴律宸總感覺，這些都是他裝出來的。
“……你聽到了沒有？”
何妍心倏然提高的聲貝将嚴律宸的視線轉移了回來，他随口答應：“聽到了。”又瞟了一眼後視鏡，那人已經遠遠地被抛在車後了。
學校離家裏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但開車很快就到了，嚴律宸下車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有好幾道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他身上，不過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何妍心先是帶着他去辦入學手續，順便跟校領導打個招呼，畢竟她兒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校霸，剛剛的那些話也不知道有幾句是聽進去的。
待嚴律宸被班主任帶着去新班級的時候，全班已經坐滿了人了，他吊兒郎當地站在講臺上環顧了一圈，沒有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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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才想起來，他連對方的全稱都不曉得，只知道是和自己同級的而已。
抛去這些，高中生活總算是正式開啓了。雖然學校裏的花季少年少女都只是十幾歲的年紀，但也已經有屬于自己的交際圈子了，這裏有很多學生都是初中直升的，像嚴律宸這樣的和半道入學的轉學生是差不多的。
由于他的家境和家庭背景的原因，很快就有人主動跟他搭上線，而像他這樣不學無術的，自然而然地就跟那些半吊子富二代混在一起了。
不過畢竟已經上高中了，思想也成熟了許多，嚴律宸學會了收斂低調，而且才到新環境，他也不打算搞出些什麽幺蛾子。
體育課上的自由活動時間，嚴律宸剛打完一場籃球賽，被一群人簇擁着往小賣部走，一路上吵吵鬧鬧的，他回頭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眼光有注意到遠處操場角落裏坐着的那個人。
他們雖然不同班，但體育課是一起上的，結合上次期中考公布在榜上的全級排名前十的名字，以及對應到的班級，嚴律宸總算是知道了，原來他的名字叫蘇珺白。
怪不得叫junjun，而且，确實挺白的，比那些女生還白，這是嚴律宸看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
也只是瞄了這麽一眼，他很快就把頭轉了回來。
回到教室後，嚴律宸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包裝得精致漂亮的信，拈起來想看一眼，一股刺鼻的香味從鼻子裏直沖腦門，嗆得他頭暈，手一放直接掉在地上。
有人眼疾手快地撿起來，八卦地想拆開來看，七嘴八舌地讨論着。
“嚴哥，是情書诶！”
“這不是重點，嚴哥收到的情書還少嗎？重點是這是校花寫的！”
“卧槽！校花竟然也有主動給人寫情書的一天。”
“好像是約你晚上見面。”
“校花是誰？”還沒等全部拆開，嚴律宸就搶了回來，他把信打開來随便地看了幾行，便不感興趣地扔掉了，和之前那些情書的下場一樣。
原本以為那些女生得知自己被放鴿子後都會自動放棄，但這個校花明顯不是，當天晚自習第一節 課下課後，嚴律宸去撒了泡尿，一出廁所就被一個女生給堵住了。
“我有話要跟你說。”說話的語氣還挺強硬的，如果按照普通人的審美标準，這張臉無疑是好看的，但是在嚴律宸眼裏并沒有留下什麽特殊的記憶點。
旁邊的人跟着起哄，嚴律宸怕當場拒絕她會哭出來，只好勉強答應，于是就跟着校花去了樓頂天臺。
其實天臺門是鎖着上不去了，但那裏的樓梯間有個隐秘的角落，是很多學生逃課或者秘會都會去的地方，不容易被老師發現。
這時晚自習第二節 上課鈴聲已經響了，逃課對于嚴律宸來說是家常便飯，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女生也會逃課。
“你為什麽不回我的信？也不來和我見面？”那個校花一上來就質問他，弄得嚴律宸有點懵。
“我為什麽要回你的信？為什麽要來和你見面？”嚴律宸抱着手臂靠着牆，神情冷漠，思索着怎麽打發走她。
“因為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好嗎？”女生逐漸靠近他，胸部也貼了過來，“這是我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也是我第一次告白，你不能拒絕我的。”
過于主動的表白讓嚴律宸有些不知所措，後面又沒有退路，他想把女生推開但是雙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靠近，甚至還踮起腳尖将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們在幹什麽？”一個男生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愣是把陰暗的角落裏的兩人給吓了一跳。
“哪個班的？”人站在下一層樓梯的拐角處，穿着校服，不是學生，但手上戴着紅色袖章，估計是學生會紀檢部的在巡查，剛好逮着他們了。
校花受到驚吓後第一反應往黑暗的角落裏躲，沒有遮擋下嚴律宸總算看清了下面那人的長相，好巧不巧，竟然是蘇珺白。
蘇珺白看到他後，明顯先愣了一下，但表情很快恢複冷漠，他掏出一個小本本，邊往上走邊說：“班級、名字報一下，我要做登記。”
嚴律宸發現他的變聲期已經過了，說話的聲音軟軟的，有氣無力，一點氣勢都沒有。
見沒有人理會他，蘇珺白有些微怒，他看了眼嚴律宸校服上的胸牌，拿起筆就在本子上面寫：“高一（X）班，嚴律宸，逃課、早戀……”
突然一只手伸出來，快速地把本子給搶走，蘇珺白似乎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神情有點呆呆地反應不過來。
看到他這傻愣愣的樣子，嚴律宸忍不住笑了，他使了個眼色，校花趕緊趁機溜走。
“給我。”蘇珺白伸手去奪，嚴律宸把手舉高，論身高還是平日裏喜愛運動加先天優勢的他略勝一籌。
而蘇珺白蹦噠了幾下就累得氣喘籲籲，額頭還滲出了汗，見嚴律宸嘲笑的表情，更加得惱羞成怒，氣得臉都紅了。
這樣看起來怪可愛的，嚴律宸逗他的心思更重了，他一把抓起蘇珺白的校服領子，兩人調換了位置，猛地将他抵在牆上。
“你說誰早戀呢？嗯？”他低頭居高臨下地望着蘇珺白，故意做出兇狠的表情。
蘇珺白并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那種害怕或者驚慌的表情，只是垂着眼眸，先是把嘴巴抿得很緊，然後很倔強地說：“還給我！”
這回兩人之間的距離比上次近了許多，嚴律宸能看到那細膩的皮膚，以及纖長的睫毛，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關在屋裏讀書的原因，皮膚似乎比第一次見面那會更白了，跟水養出來似的。
校服扣子被他不小心扯開，鎖骨露了出來，嚴律宸的視線禁不住往下移動，不看倒好，一看又挪不開眼了。
“媽的！”他忽然惡狠狠地爆了句粗，同時另外一只手也高高地舉了起來，蘇珺白以為他要揍自己，條件反射地脖子一縮，緊張地閉上眼睛。
其實蘇珺白心裏是有些慌張的，他聽說嚴律宸在之前的學校連老師都敢打，事情鬧得挺大的，所以在這個學校裏幾乎沒有人敢惹他，很多事情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老師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偏偏今晚值班就遇見了他。
嚴律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變得很煩躁，感覺心裏有一團火，總想對眼前的人做點什麽才能發洩出來。他以為自己是想揍他，但又下不去手，拳頭在半空中尴尬地舉着。
偏偏這個時候蘇珺白還微微側着頭，露出了脆弱的脖頸，那裏的肌膚看起來又白又嫩。
“我警告你，最好別惹我！”嚴律宸湊近他的耳朵旁邊咬牙切齒地威脅道，極力克制着某種奇怪的沖動，然後便松開他的校服領子，腳步飛快地離開這裏。
如果此時蘇珺白能注意到的話，嚴律宸的背影看起來帶着點落荒而逃的感覺，不過他只關心的是，小本本最後還是被他給拿走了，自己抓現行也只是抓了個寂寞。
嚴律宸，名副其實，果然是個惡劣的人。蘇珺白這樣想，不緊不慢地把校服整理好，然後也跟着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