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蘇珺白全身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嚴律宸，面無表情。
嚴律宸有些心虛，眼神飄忽不定，視線卻始終舍不得離開蘇珺白。
“你怎麽在這？”蘇珺白想起身，手腕處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感，他仔細一看，那裏包了一大圈紗布。
“先別亂動。”嚴律宸想扶又不敢扶，雙手停在半空，“你的手腕在摔下來的時候受傷了。”
“你怎麽知道我摔下來？”蘇珺白橫了一眼過去，嚴律宸瞬間噤聲。
“你到底……”蘇珺白強撐起身子坐起來，冷眼看着嚴律宸，“為什麽會在這？”
嚴律宸實話實說：“我去找過他。”
至于那個他是誰，就算不說蘇珺白也能猜到，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在這座城市的人，只有周晟祎。
當初蘇珺白離開後，嚴律宸找人查了周晟祎去哪裏進修，然後直接過去找人。
周晟祎也沒想到，嚴律宸會千裏迢迢地追到這裏并且找到他。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周晟祎是這樣說的。
“所以你就這樣放任他一個人生活嗎？”嚴律宸怒斥他。
周晟祎反笑道：“他之前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在沒有你的時候。”
嚴律宸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周晟祎接着問他：“你到底是為什麽不肯放棄呢？”
就像蘇珺白一直沒有放棄過你一樣，這句話他沒有問出來。
“我已經錯了十年了，不想再繼續錯下去了。”嚴律宸眼神堅定地說，“不管珺珺還愛不愛我，肯不肯原諒我，還是繼續恨着我，接下來的人生中，我都想陪伴他度過，即使只是在角落裏默默地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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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晟祎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很可笑，像是從曾經的富人變成如今的乞丐，只因為蘇珺白把對他的愛都帶走了。
周晟祎并沒有理會嚴律宸，可是之後的每一天，嚴律宸都會過來找他，風雨無阻，只為打探到關于蘇珺白的一丁點消息，就連過年也沒有離開。
“你到底有完沒完？”周晟祎怒了，周圍已經有人誤以為嚴律宸在追求他了。
“他沒有什麽朋友，父母那邊也沒有聯系，我只能來找你。”嚴律宸當然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蘇珺白目前唯一還有保持聯系的人，就只有周晟祎了。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的，別再來了。”周晟祎依舊轉身就走，卻被叫住了。
“那你能告訴我，珺珺他有好好吃飯嗎？病怎麽樣了？”即使在卑微地懇求，即使腿腳不太好，嚴律宸的腰杆依然站得筆直，自帶一身押椎辛嗨唐沸馼及咯瓶擡欣挽接炆堅韌傲氣，周晟祎忽然能理解，當初蘇珺白為什麽會喜歡上這個人。
“我只知道他最近去過這裏，至于具體位置，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周晟祎知道那座城市是蘇珺白暫時落腳的地方，他覺得等嚴律宸趕過去的時候，蘇珺白也許已經離開了。
他猜測得沒錯，等嚴律宸去到那裏的時候，蘇珺白已經離開了，而且那座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找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周晟祎沒有料到，蘇珺白會因為柳老板的緣故而回到那裏，并且留了下來。
也正是因為嚴律宸一直堅持着不肯放棄，所以他才有機會，找到了蘇珺白。
在這裏定居的外地人，姓蘇，這些很容易就能打聽到。
當嚴律宸站在巷口，看到坐在櫃臺後面的蘇珺白的時候，他的心也終于重新活了過來。
他确實沒有出現在蘇珺白面前，只是一直在暗地裏默默地守着他。
“所以你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蘇珺白無力地靠着床頭，雖然燒已經退了，但依舊感到全身疲憊。
“是的。”嚴律宸點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在蘇珺白出事的時候，他也不能立刻就發現。
半夜裏突兀的聲響，加上小貓焦躁的叫聲，逼得嚴律宸不得已過來敲門。
因為一直沒有回應，他才選擇破門而入，結果就看到蘇珺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當時嚴律宸差點就當場崩潰，他以為自己又再一次失去了蘇珺白。
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蘇珺白沒有說話，只是盯着手腕發呆，嚴律宸也不敢說話，只是站在床邊靜默等待。
這時，小貓爬上了床，使勁往蘇珺白懷裏鑽，看見它安然無恙，蘇珺白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嚴律宸看見後，欲言又止地說：“這只貓……”
“你走吧。”話還沒到完，就被蘇珺白打斷了，“謝謝你的幫助，醫藥費我會給你的，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他對嚴律宸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平和，但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漠，就連表達謝意的方式，都像是在跟陌生人說話一樣，疏離又淡漠。
“你現在需要照顧。”嚴律宸執拗地站在原地。
他撒謊了，什麽在角落裏默默守護都是假的，既然都已經來到蘇珺白身邊了，怎麽可能還會輕易離開？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蘇珺白覺得只是手腕受傷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當他想下床送客時，意外發現，自己的腳好像也受傷了，動一下就疼得他直咬牙。
嚴律宸看着心疼，想去扶他，卻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為了緩解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嚴律宸嘗試詢問蘇珺白：“或許，蘇老板需要雇傭員工嗎？”
“不需要。”蘇珺白立刻制止他這種想法，但又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腫得粗了一圈的腳踝。
嚴律宸忽然坐在床邊，蘇珺白敏感地尖叫：“你想幹什麽？別碰我！”
他沒想到蘇珺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就連蘇珺白自己也沒想到。
“我只是，想幫你換下藥。”嚴律宸拿起放置在床腳邊的急救箱，示意自己并沒有什麽不良企圖。
“不需要。”蘇珺白全身控制不住地發抖，“我不再需要你了，嚴律宸。”
他抱緊小貓，躲避着他的視線，将自己整個人重新埋進被子裏。
“你走吧，趕緊走，不要再出現了。”就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嚴律宸無奈地坐在旁邊，蘇珺白看不見他的愧疚，看不見他的悔過、也看不見他的哀傷。
“我以後會走的，只是……你現在真的需要人照顧。”蘇珺白聽見他這樣說，“湯涼了，我再去幫你熱一下，你還有其他什麽想吃的嗎？”
他不肯出聲，嚴律宸又接着說：“我就在樓下，你有什麽事可以叫我。”
之後，蘇珺白聽到他下樓的聲音，不到一會，樓下飄來一股飯菜的香味。
嚴律宸再次端着餐盤上來的時候，看見蘇珺白還是一動不動地躺着，這樣的場景就跟之前一樣。
“你病剛好，需要補充點營養才能好得快。”嚴律宸停頓了一下，“等你痊愈了，就不用再見到我了。”
一陣沉默過後，蘇珺白聽見一聲嘆息。
“我就在樓下，你有什麽事可以叫我。”
然後蘇珺白聽見了嚴律宸下樓梯的聲音，最後他才肯從被子裏鑽出來。
看着餐盤上盛着的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和湯，不可否認他确實是餓了。
原本平和的心開始變得煩躁起來，蘇珺白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惹得小貓痛得慘叫了一聲。
“抱歉弄疼你了。”他愧疚地安撫着小貓，小貓也不惱怒，反而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舐着他以示安慰。
蘇珺白在怨恨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他下樓梯時不小心，如果不是因為貪涼，如果不是因為後來回到了這裏，如果不是因為……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如果要說起一切的源頭，就要追溯到十年前的那年暑假，但凡他再多捉幾條魚，都不會遇見嚴律宸。
明明兩個人之間想要徹底失去聯系，最後變成陌生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是放到他這裏卻變得如此艱難。
好像時間和距離，都不是問題、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蘇珺白捂着自己的心口，他開始感到害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