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往事篇

番外:往事篇

這天是三年一次的收徒大會,各大門派掌門極其長老都坐在了首席上的位置,就連千峰派的沈長老沈千雪也前去參加。

這次的收徒大會對于沈千雪來說,并不是值得有什麽好看的地方,他只是近幾年來無聊,想過來收個徒弟,只不過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慢慢的過去,卻沒有一名弟子是想拜他為師的。

最終還是他親自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緩緩走了下去,落在了一個年紀小小的孩子面前,蹲下了身子,朝他伸了個手:“你朋友,你願意做本尊的弟子嗎?”

還在孩童時期的墨亦寒睜大了雙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既然會被怎麽一個宛如仙人的白衣男子看上,點了點頭朝他說道:“我願意,我非常願意。”

沈千雪被他這急忙說出口的話逗得笑了起來,上前握住了他那有些胖嘟嘟的小手,要走之前,朝還在首席上以及次席上的那些掌們長老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自己走了。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想拜他為師,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想靠近他,甚至是他的那些師兄弟也對他有所距離,不與他長時間靠近,沈千雪曾想過要收徒弟。

可是他每每親自前去相問那些要來拜師的門徒之時,卻每每都被拒絕,說是家父說要拜誰為師,不敢違背家父所說的。

雖是如此,但他心裏卻是明明白白,有多少人說的是真話,有多少人說的是假的,至此,他去收徒大會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

今日前去,只是想去碰碰運氣,沒想到既然還真的被同意了,沈千雪心裏頓時心開怒放,但是卻沒表現在臉上。

墨亦寒拉着他袖子的手扯了扯,擡起了頭看向了眼前的人:“那我可以叫你師尊了嗎?”

沈千雪點了點頭,朝他笑了起來:“想叫便叫,若是不想也無妨。”

“師尊。”墨亦寒聽到後,當下便軟乎乎的叫了他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師尊,我餓了。”

也是,這時候已經是午時了,他早已辟谷自然是可以不吃,但是他的這個小徒弟卻不可以不吃。

沈千雪将他帶到了一绛居後,便讓他坐在了蒲團上,自己則去了後院中廚房,親自做了一些馄饨端了出來,放在了小小的桌案,拿起玉勺咬了一口,放在嘴邊輕輕吹了一吹:“張嘴。”

墨亦寒聽話的張開了嘴,将小小的馄饨包在了嘴裏,眼眸一直看着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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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雪一勺一勺的重複着前面的動作,直到墨亦寒将所有的馄饨都吃完了後,将玉碗放在了一旁,看着被自己喂抱了的肉團子,越看越是喜歡。

擡起手捏了捏他的臉:“小團子可以告訴師尊,你叫什麽名字嗎?”

“我叫墨亦寒,水墨的墨,冰寒刺骨的寒,亦,亦是……”說到了亦後,墨亦寒想了好久,方對上了沈千雪的眼眸,有些委屈的說了起來:“這個我不知道。”

沈千雪看着他這個眼神頓時間心裏便被融化了,揉了揉他的腦袋:“師尊知道了,那墨兒現在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墨亦寒轉了轉眼球,想了想說道:“我想吃甜甜的東西,我不喜歡吃這個。”墨亦寒說完後手還比了比吃完了的那碗馄饨。

沈千雪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心裏默默的記下了:“小團子不喜歡吃馄饨。”

沈千雪讓他坐在了蒲團上等着自己,自己則去了淩劍峰一趟,他去了後廚,讓廚房中的弟子送了些糯米糕給自己,甚至還有一些甜花餅。

沈千雪收好後,便未有在這久待,早早的回到了一绛居,步伐加快的跑了上去,将手中的糕點放在了桌上,可是墨亦寒卻早就在等他時睡着了。

他就怎麽睡在這裏,一绛峰向來與其他五峰寒冷,睡着久了怕是會着涼,沈千雪将他抱在了懷裏,準備送他去房中休息。

可是才剛抱了起來,懷裏的小孩卻在他的懷裏胡亂的踢了起來,踢得他雪白的衣袍上到處都是灰色的腳印,沈千雪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吵醒了他,頓時将他放了下來:“是不是師尊吵醒了墨兒?”

墨亦寒站在了地面上後,渾身哆嗦了起來,生氣一般的轉過了身不想理眼前這個白衣男子。

可這一動作在沈千雪的眼裏卻十分的刺眼,沈千雪伸出手想碰他時,就在要碰到了時卻猛然收了回來,慢慢的走到了墨亦寒的身前,不敢靠近到他的身邊。

也許是自己身上的寒氣跑到了他的身上,冷到了他:“墨兒是不是生氣了?師尊下次不抱墨兒了好不好,不要生師尊的氣。”

墨亦寒聽到後更是一愣,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有向他認錯過,甚至是關心自己,他才剛來一天,卻對自己怎麽好,而自己卻在這裏跟他甩脾氣,未免有些過了。

墨亦寒低了低頭,收回了之前的态度,戳了戳手指,看向了眼前正蹲着的白衣男子,緩緩說了起來:“師尊身上好冷,墨兒怕冷。”

聽到他說出這話後,沈千雪一點也沒震驚,還将他手擡了起來,為他輸送了些靈力,揚起了嘴角的笑容:“這樣,墨兒還冷嗎?”

墨亦寒搖了搖頭:“不冷了。”

沈千雪點了點頭,沒有再去碰他,在前面帶着路,讓他跟在了自己的身後。

直到将墨亦寒帶到了住所後,與他說了些話,但是他卻發現墨亦寒并不是很想理他,寥寥說了幾句便離開了,怕自己待久了,他會厭煩。

剛要回去的沈千雪腦子裏瞬間想起了件事,墨兒說要吃甜甜的,剛才拿回來的那些糕點,沈千雪又給他送了去後便離開了。

他從墨亦寒的臉色上看到了一絲絲不耐之色,這情緒就連墨亦寒都還沒反應過來,沈千雪便探知到了。

也許溫柔到了極致,他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他是千峰派住在一绛居的沈長老,更是勻凜仙尊身旁最疼愛的徒弟。

由于他是玄冰幻化而成,身上體溫也比正常低許多,至少二十度左右,靠近他就如處在冬季一般寒冷無比,更別說碰到他。

只要旁人一不小心觸碰到他,身上便會結一小層的冰霜,他一離開後又化為了一流清水,浸濕了他的衣角,時不時得換一件衣袍。

本開始靠近他的人,都是因為好奇,才會頻頻與他談話,想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從而慢慢的靠近他,直到得到了有效的結果後,再見到那些人時,那些人早已經避開了他。

最後就連他的那些師兄弟也都慢慢遠離起了他,他從小便待在一绛居,勻凜仙尊來看他的時間不多,可每次來都會好好教導一番,教他如何提升修為,對他更是關心有加。

勻凜仙尊自然知道他會很難與他人相處,卻沒想到既然如此的艱難。

自那以後,勻凜仙尊便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秘術,将他體重的體溫升高了些,防止碰到他人時,會産生冰霜的現象。

第二天清晨,沈千雪還在床榻上睡着時,墨亦寒匆匆的推開了門,看着在榻上熟睡的白衣男子,從旁邊随便拿了個凳子,站在了上面,手放在了他的衣擺處,搖了起來。

沈千雪被他搖的從中醒了過來,頭腦昏沉的看向了面前的小團子:“怎麽了墨兒?”

“師尊,我餓了。”墨亦寒摸着肚子,拉着沈千雪的衣袖,就像是要将他從上面拽下來一般。

沈千雪聽到他說餓了,立馬起了身子,揉了揉他的腦袋:“那墨兒先在這等一會好不好?師尊這就去給墨兒做。”

墨亦寒張了張口,說了聲好後,便安安靜靜的坐在了石凳上,敲打着眼前的茶杯,而肚子卻餓的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墨亦寒摸了摸自己肚子,盯着沈千雪前面走了的方向。

低下了頭玩弄起了自己淡青色的衣袍,無聊的發起了呆。

直到沈千雪端着一碗香噴噴的馄饨走了過來,墨亦寒才回了神,看着眼前的馄饨,以及眼前坐着的白衣男子。

“師尊知道墨兒不喜歡吃這個,但是師尊現在只會做這個,過不了多少天,墨兒想吃什麽便可以跟師尊講,師尊就會去做。”

墨亦寒拿起玉勺吃了起來,臉上表請看去并不快樂,緩緩說了出來:”我想要有人陪我玩。”

也是,他現在還那麽小,也是需要同伴的。

沈千雪點了點頭,随後便笑了起來:“那好,明天後墨兒就會有一個小夥伴了,不過到時師尊有事,不能跟墨兒一起和小夥伴玩了。”

墨亦寒如今年紀還小,也愛貪玩,對這句話中最感興趣的便是,自己明天後就會有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玩伴了,并沒有把他有事要走的事放在了心上。

一绛居不管是屋外還是屋內都異常的寒冷,沈千雪走之時将身上的一件厚厚的雪白色外袍摘了下來,披在了墨亦寒的背部,還将周圍炭火點了起來,放在了墨亦寒睡覺的床尾。

每到十五日之時,他體中的寒氣便會徹底的不受控制釋放出來,他的周圍更是會有成冰的現象。

沈千雪匆匆的便離開了,交代好膳食的那些弟子每日要送吃食送入一绛居,更是在墨亦寒的偏舍中設下了一道禦寒結界。

這時的他,全身上下的靈力都出現了滞澀的現象,無法動用任何的靈力,沈千雪踏着冰雪,走到了後山中的一個山洞中走了進去,躺在了那由寒冰所做成的冰床上閉上了眼。

周圍的冷氣瞬間低了下來,層層冰晶将沈千雪圍在了中間,最後一幕便是沈千雪神态平和的躺在了冰晶棺中。

每個月的十五,他都要來這裏,若是他此時沒有離開,周圍之景皆會受到他的影響。

雖是如此,但是他的意識此時卻是蘇醒的,他雖是由玄冰幻化而成,但到了此時,他卻會普通人一般,遭受着強烈的冷意,又無法動彈,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這寒冰洞是勻凜仙尊為他做成的,就是為了防止他到了那時靈力虛弱之時,會被他人欺負,甚至欺辱。

這事在以前便是出現過,那時他全身上下的靈力要收到了滞澀的現像,那些弟子知道後,更是帶着一群人,拿着手中的桃木劍戳着還在幼年時期的沈千雪。

十五日一過,沈千雪周圍的冰晶便會化為一團白霧消失,沈千雪緩緩支撐着身子坐在了冰床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一绛居。

先前答應好墨亦寒的事,他也事先做好了,去找另一個小孩子來陪他是不可能的,他只好自己化成一個小孩,整日與他一同玩耍。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十一年,整整十一年的時間,他教會了墨亦寒如何練劍,如何掌握修煉之法,最終他還是放下了那小孩的裝扮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假裝自己像是走了很久一般回來了,到了後山,看着此時正在修行劍法的少年走了過去:“墨兒長大了。”

墨亦寒将劍收起,與他保持距離的後退了一步,對他行李道:“師尊。”

沈千雪看着他這番與自己疏離的模樣,頓時心裏一陣苦笑,他現在沒有拿着那副軀殼了,墨兒又怎麽還會與他談話。

“師尊讓小師弟離開一绛居是真的嗎?”墨亦寒臉色沉沉的看着他說了起來。

沈千雪背過了身,點了點頭,手頭緊緊的抓在了一塊:“怎麽,你在質問本尊?”

“弟子不敢。”墨亦寒看着他走後的背影,更是将劍丢在了一旁,不再理會。

沈千雪回到了屋內,看着窗外之景發起了愣,沒想到他如今褪去了那副身軀,卻再也無法再次靠近他了。

他身着一身白衣,并不是他有多喜歡白色,因為他覺得白色穿在他的身上很合适,再加上白色遇到血跡後……會格外的明顯。

他希望有一天,除了師尊以外,會有一個人真的擔心自己,會對自己好,可是到了最後卻還是沒用任何一個人。

墨亦寒回到了自己的偏舍中,看着桌子上還在發着熱氣的馄饨看了許久,卻始終未動過一口。

他将那碗馄饨倒了,回了偏舍中,躺在了床上,想起了今早那天的表情,他似乎看到了一絲絲的委屈,甚至傷心,可是……他為什麽要把他的小師弟丢給別人。”

為什麽他回來後,又要将他身邊的人拿走,墨亦寒看着天花板冷笑了起來:“他這個師尊還真是不惹人喜歡吶。”

墨亦寒基本每天都在躲着他,而沈千雪卻像是不知道一般,整天跟在他的身後,為他做一切的事情,每日除了修煉,剩下的空餘時間都會為他做一碗馄饨給他端去。

他知道他不會吃,但是沒想到這一天,墨亦寒直直的将他手裏的混沌打落在了地,一把将他的下巴捏了起來,毫不客氣的說道:“師尊這副想弟子歡喜的模樣,師尊這是想告訴弟子,你喜歡我?還是說……師尊将弟子養大,而是因為師尊喜歡………”

沈千雪抿緊了唇,沒有回答他的話,蹲下了身,将打落在地的碗碎片收了起來,悶沉說道:“江迎已經死了,你不必再去其他峰去找他。”

“師尊果然如傳言那般,心是冰做的,沒有任何的感情,一個活生生的人師尊都可以随便殺死,也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輪到弟子了。”

墨亦寒拿起手中長劍指向了還在地上撿着碎片的男子,始終是下不了手,将劍收了回來,可是他卻恨極了他。

沈千雪将那些收起來時,手早就變得已經面目全非,卻都是長長的劃痕,夾雜着血液從裏面流淌了出來,他現在一點靈力也用不了。

他看了一眼墨亦寒,退出了他的偏舍,看着自己面前的玉琴,便發起了呆,還沒有處理過傷口的手,輕輕撫摸了上去,将一首[廖弦]談了出來。

“若是有一天,你能變成人,多陪陪我該多好。”沈千雪靠在了琴弦上,看着窗外對面墨亦寒所住的偏舍。

喃喃自語:“墨兒,其實我就是江迎,若是你知道了還會原諒我嗎?還是會更加的恨我。”

沈千雪靠在玉琴上緩緩睡了過去,直到下午方才醒來,一道通靈鴿也要在窗外等候多時,等他醒來。

沈千雪上前将它接到了手中:“怎麽了?”

而後一道清冽的聲音瞬間響起:“千雪,你過來一趟,本尊有事與你商量。”

沈千雪聽後便準備去雲亭,可是當他踏出門檻之時,墨亦寒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行了個禮:“師尊這是要去哪?”

“為師有急事要去處理一趟,墨兒你………”沈千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說了起來,“江迎沒死,只不過他不會再出現在這一硯居中了。”

一聽到江迎的名字,墨亦寒拿在手裏的劍緊了緊,看着白衣男子走了的身影笑了起來:“師尊還真是喜歡說謊話。”

墨亦寒将江迎送給他的那條青白玉放在了腰間,眼神寵溺的看着,他這次得去找他,師尊嘛,跟他說又做什麽。

而在趕着去雲亭的沈千雪此刻卻絲毫不知道他的想法,順着一步又一步的長階走了上去,他現在靈力失效,用不得,到時也有許久。

沈千雪站在了他的一旁,微微一笑:“不知師叔找師侄有何事?”

“千雪。”溯陵仙尊停了許久,方才說道:“此事本尊來與你商量,非是那些小事,如今這魔族一方勢力層層崛起,甚至在各門派中派下了魔族的人。”

“此事……不可大意,此時這事知道的人不多,避免那魔人會知曉,所以一切事物都不要查得過于明顯,注意身旁之人。”

“你的……那個弟子,你也注意一些,這幾天怕是會出什麽大事。”

溯陵仙尊說着說着便拿起了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放了下去,看向了他:“千雪,你妨事小心謹慎些,風橫他們,并不是那麽好對付。”

沈千雪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墨兒他………”

“本尊知道你擔心他,只不過他此時已經偷偷跑下了山。”

溯陵仙尊臉色暗暗沉了下去,看着他時,眉頭更是緊緊皺在了一塊:“他既然這般不聽你的話,不将你話放在心裏,既然還想着去找他那個小師弟,你也是,告訴他不就得了,還要如此隐瞞做什麽?”

“無妨,這點小事跟他說又做什麽。”

溯陵仙尊一向知道他的性子,更是不由得嘆了口氣:“就知道你會這般說,可是你這般順着他,他日後怕是不會将你放在心上。”

這些事沈千雪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想以江迎的這份身份讓他改變對自己的冷談,甚至還有絲絲痛恨,若是他有一日說了,怕他更是會記恨于自己。

他此時一句話也不與自己說的走了,甚至是連一封信也沒有留下,沈千雪心裏更是一沉,将玉琴喚了出來,趴在了窗棂前,撫摸着他的弦音緩緩的對他說了起來:“清弦何時才能修煉成有意識的狀态陪我說說話?墨兒如今長大了。”

沈千雪自嘲的笑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他如今對我這般遠離,怕是恨不得殺了我。”

琴弦微微一震,傳出了一陣低沉的聲音。

沈千雪随着那首調子,慢慢的按了起來:“你也是在勸我是嗎?”

沈千雪就這樣盯着玉琴看了許久,值得清晨才緩若初醒,從座掎上站了起來,低喃了起來:“也不知墨兒現在在哪了,情況怎麽樣。”

沈千雪拍了拍琴身,對它說了起來:“我下山去找墨兒,不方便将你帶在身上,所以……此次我便一人前去。”

話音剛落,沈千雪便召喚出雲鳴劍,身形一閃,站在了劍身上方,手中施法,因為路途遙遠,他不可能會慢慢的去,而是加快了速度,直往白君辭走的方向前去。

若不是自己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說不定根本就找不到他,雖說這方法的卻是有些卑鄙了些,不過自己也是為了保護他。

他落地後,便将雲鳴收了起來,看着周圍之景,四周仙氣環繞,層層山峰,那道路口對沈千雪來說極為熟悉。

這裏是雲游派,白君辭來這裏又是做什麽?他可不記得當時自己有與白君辭說過他将江迎留在了這裏,若他不是為了找江迎,那他又會是來做什麽?

沈千雪不明白,将一身白衣換成了淡藍色衣袍,将頭上的白玉冠摘了下來,一頭的白發随着這一瞬間,瞬間成了烏黑亮麗的黑發,随便的用了一個簡易的白棉微微綁了起來,眼中柔和的神情少了一些,多了一份天真。

拿着手裏的玉佩緊了又緊,走在了路口之處後,一道涼風仆的朝他襲來,一位身穿淡紫色衣袍的男子随着這冷風消逝的那一瞬間,緩緩走了出來。

對他含了一嘴笑意,眼神無意識的落在了他腰間玉佩,這個玉佩他認識,這是歷來尊主所有的,他沒見過沈千雪,但是這玉佩卻足夠能證明這個人想必便是沈千雪,不過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來收了回來,朝他走了過去:“閣下想必便是………”

沈千雪搖了搖頭,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讓他不要将那幾個字說出口。

随後對他微弓抱拳,行了個禮,笑道:“在下江迎。”

聽到“江迎”二字,他才反應過來這人并不是千雪仙尊,而是千雪仙尊的小徒弟江迎。

但此事他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他來雲游派做什麽,倒是問了一句:“可是千雪仙尊讓你來的?”

“江迎”點了點頭:“墨師兄他瞞着師尊下山,特地派我來尋他,柳宗主可有見過他?”

柳河洲笑了一聲,朝他比了一個請的動作,對周圍擺了擺手,讓他們去別處:“墨亦寒昨日便來了,說是來找你,可是我這你好像也從未來過,不知他為何就找到了我這。”

柳河洲邊說邊在前面帶着路,還不時看着周圍的弟子是否有認真修行。

柳河洲将他帶到了一處後,腳步便停了下來,朝着前方屋舍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又将眼移了回來,對“江迎”說道:“他就在那間屋子中。”

說着說着不由得嘆了口氣:“他非說你在我們派中,不肯讓你見他,胡亂編造說你不在,說我在騙他,他就這般死纏爛打的住在了這裏。”

“江迎”滿含歉意的朝他行了個禮:“柳宗主,打擾了。”

柳河洲搖了搖頭:“無事,長思卿安與我雲游派乃百年之交,你們能來我這我是沒能想過,但是這件事卻讓我為了難,江公子還是先去看看為好。”

柳河洲離開後,沈千雪依舊站在原地,瞧着前面的屋舍想着,他若是看到自己想必會很高興,可是想到此時自己是用“江迎”的身份與他相見,心裏頓時冰涼一片。

他強行壓制着體內寒意的擴散,壓制着那蹭蹭蹭要冒出來的白發,閉了閉眼,朝那屋舍走了去。

沈千雪朝前方屋舍走去,站在門外,敲了幾聲房門:“師兄?師兄?”在門外叫了叫了好幾聲,裏面的人才将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張臉,當看到門外之人是自己的小師弟江迎時,立馬便将房門打開,讓他走了進來。

拉住了他的手,讓他坐在了石凳上,面露欣喜:“小師弟……”

這句話可還沒說完,就被“江迎”給遏止了住:“師兄這般任性獨自下山,師尊得知後很是擔心,特派我來尋師兄。”

墨亦寒一聽到關于沈千雪的字眼,整個人的神情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但看到“江迎”後,語氣裏多了份責備:“小師弟這是去了哪裏?不肯回一绛居,還是因為我……”但很快腦子裏頓時間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便是沈千雪,眼裏的神情更是變化莫測,“是不是他逼你,不讓你回來?”

沈千雪心中無奈的笑了一聲,心中深處更是悲涼一片,“江迎”搖了搖頭,對他緩緩說道:“我離開的這幾日,并不是因為師尊懲罰我,而是因為……我想下山,不想再與師尊修行了,還請師兄不要再一直誤會師尊了。”

“他……真的沒有逼迫你?”墨亦墨亦寒聽着他口中所說話,心裏一閃而過的疑惑,看着眼前的小師弟,很熟悉,可是卻又不熟悉。

疑惑的問了一聲:“是師尊讓你來的?”

江迎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師尊明明不是說你已經死了嗎?這又是怎麽回事,還是說………”墨亦寒拿起手中的劍,直指他的心弦,冷笑了起來,“你莫不是假扮的江迎?”

他确實是假扮,可是江迎卻可以說是他,也可以說不是他,沈千雪就像不知那劍的存在般,朝他走了去,撫上他的手,将劍收了起來:“墨師兄,又是如何看出來我不是江迎?”

“江迎”對他先前的話,更是沉默了一番,他上次為了将江迎這個身份徹底甩去,便對他說,江迎已經死了,可是自己卻如此的粗心大意,既然再次變幻成了這番模樣,自己這次怕是要徹底栽了,這想必是他設下的一個圈套,等着自己入坑。

“師尊,這番扮成小師弟的模樣勸弟子回去,可真是讓弟子倍感榮幸呢!”墨亦寒語氣裏滿是譏諷之意,“既然已經被弟子道破了,師尊倒不如還是先卸下僞裝,否則頂着這張臉,更是讓弟子越加的讨厭師尊呢。”

沈千雪抿了抿唇,一縷白光一現,變回了自身模樣,白發藍瞳,身穿一身深藍色帶有藍楹花圖形的衣袍,神情微斂,語氣冷硬:“跟為師回去。”

墨亦寒哦了一聲,絲毫沒有在意他口中所說的話,反倒是将劍随意的放在了茶幾上,冷笑了一聲,将桌上的茶水往旁一撩:“若弟子不跟師尊回去,師尊又當如何。”

沈千雪不知道,他就這般靜靜的看着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将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他,将自己有的都以另一種方式給了他,可始終沒想到當自己脫下了那個身份後,與墨亦寒的關系會差到這種程度。

沈千雪抿了抿唇,低聲喊了一聲:“墨兒。”

墨亦寒看着手裏的茶杯沒有看他,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就像是身旁根本就沒有怎麽一個人,他把他當成空氣,更沒有将他當成是自己的師尊,雖然嘴裏喊着,可心裏對他卻是十分不屑。

就算他靈力高強又如何,就算他是長思卿安十大長老之一又如何,是自己的師尊又如何,就因為他是強者他就可以這般不把人命看在眼裏嗎?連自己座下弟子也狠的下手,回來之後便将其殺害。

“師尊這般,想必是嫌弟子丢臉,一直死皮賴臉的待在雲游派不肯走,還是說……師尊想像殺了小師弟那般,也将弟子一同殺了,拿去……煉藥?”

墨亦寒所說的話,對沈千雪來說無異于是非常大的打擊,但最終沈千雪還是抿唇一笑,說了起來,可臉色卻十分的蒼白:“墨兒為何會如此覺得。”這句話雖說是問,可是卻沒想過要他的回答。

果然,這次和往常一樣,墨亦寒沒有搭理他,随意他坐在哪裏,就像是沒有看見一般,窩在床上休息,背對着他。

沈千雪心裏說出是什麽滋味,他若是當時一直陪在他的身旁,也許就不會這般模樣,可是若是他當時沒有自己扮成一名弟子接近他,也許一切都不會變成這番模樣。

“早些回來。”沈千雪對躺在床上的人悶哼的說了一聲,便走出了竹舍,将門帶了上,閉了閉眼,站在門外站了許久才離去。

去往柳河洲常出現之處,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略有歉意的朝他行了個禮:“這幾日多有麻煩,接下來……還是請柳宗主……多照料照料我弟子。”

“自是沒問題。”柳河洲爽朗的應了他,就算是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但這番下來,在他眼裏,倒是變得一清二楚。

沈千雪這一路心口悶的慌,自己明明先前對他說過江迎已經死了,可現在又假扮成他的模樣,墨兒現在看來是不會再搭理他這個師尊了。

他并沒有立馬就回長思卿安,他來之前便拿到了溯陵仙尊所傳與他的話,他此時得去洄游城一趟。

洄游城幾日似是很不太平,鬼氣似乎很重,若是魔氣倒說得過去,可這鬼氣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洄游城本就不是什麽好的城池,住在這裏的人雖不懂洄游城的來處,但他們這些修道的人倒是一清二楚。

洄游城一開始本是一座鬼城,歷來都是霧氣環繞,共有三層結界,每一層都有一個厲鬼、孤寂鬼把守,越到裏面,鬼的境界越高。

這本是為了懲罰那些放了大戒,罪不可赦之人所設的,可是由于歷來來到這裏的那些魔修還有一些仙門大派那些放錯的弟子皆一個個死亡,導致這裏怨靈衆多,甚至堪比那把守的厲鬼、孤寂鬼。

為了防止有一天那些怨靈從裏面跑了出來,各大派掌門紛紛商量着将其用法術封印。

可如今那些怨靈随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周圍結界慢慢削弱,而他們的鬼氣卻越來越強,按照如今的前行,想必過不了多久,這洄游城想必又會變成當年的鬼城。

洄游城一處不僅僅是鬼氣沉沉,更多的還有魔氣,也至于這歷來鬼王和魔君世代交好,達成盟友關系。

沈千雪剛踏入洄游城便感到很是不舒服,他是玄冰所幻化而成的,聞到鬼氣和魔氣,身體都會有一股極其難受之感。

從而他也不能過度的接觸,甚至是觸碰,鬼氣會侵蝕玄冰,而魔氣則會污染玄冰。

此時雖是午時,但空中的太陽卻依舊早已落下了山頭,在街道上行走的行人們還很是熱鬧。

販賣聲呦呵聲,甚至是嬉戲玩鬧的聲音都十分的明顯,這雖是很不正常,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卻很正常。

現已冬季,暖陽自然是來的慢走的快,沈千雪走在街道上,他身上由內散發的那股冷清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他觀察着四周看有沒有奇怪之處,探察周圍,手中控制着法術,用着尋靈之法。

就在他專心之際,一個拿着小風車的小女孩突然跑了過來,撞到了他的腰間,砰的摔倒在了地上,看了他一眼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沈千雪聽到後,将法術立刻收了起來,蹲下了身子,将小女孩扶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為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是哥哥不小心沒看路,小朋友哪裏摔疼了?”

小女孩沒有理他,手在臉上擦來擦去,嗚嗚嗚的哭個不停。沈千雪最見不得有人哭了,随即有些慌亂了起來。

小女孩擦着眼淚的手,悄悄的放開了一些,瞄了他一眼,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仙長哥哥,娘親她……把我丢了,娘親不要我了。”

小女孩一說完,便哭的更大聲了。

沈千雪心疼的抱了抱她,安撫道:“不哭好不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女孩聽後點了點頭,很快便不哭了,她揪着沈千雪的衣角,跟在了他的身後。

沈千雪走了兩步,怕她跟不上,蹲了下來,柔聲問道:“小朋友要不要哥哥抱着你走?”

小女孩想了想,點起了頭,朝着他伸出了手,說了起來:“仙長哥哥,可以叫我小璃兒。”

沈千雪柔聲應道。懷裏抱着的女孩,讓他一瞬間想到了墨亦寒,當初他收他時也是怎麽一副場面,可是如今……沈千雪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對懷裏的女孩不公平。

小女孩躺在他的懷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臉龐,嘻嘻的笑了起來:“仙長哥哥長的真好看。”小女孩停了一會兒,似是想了一想,再次說了起來,“比我娘親還要好看。”

而聽到這話的沈千雪卻身形一僵,臉色一頓,不敢相信的聽着她嘴裏的話,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長的好看。

“仙長哥哥在想什麽啊?”小璃兒拉了拉他胸膛前的衣服,擡起頭看着他那出神的眼眸。

沈千雪微微一笑:“沒什麽。”

小璃兒也沒有再動,窩在他的懷裏:“仙長哥哥是不是在想心上人啊?我阿娘說過,當人在想喜歡的人時,那個神情就是仙長哥哥剛才那個神情,呆呆愣愣的聽不見人說話。”

沈千雪沒有否認,淡淡一笑,劃了一下她的鼻梁:“小璃兒懂得可真多。”

“那當然了,我阿娘可教會了我很多很多東西。”小女孩很自豪的揚了揚下巴。

沈千雪抱着她來了一個客棧中,與臺前小二說了兩句,要了兩個房間的鑰匙,便朝二樓走去,為小女孩都弄好了後,自己才去另一間屋子中。

他的手碰向了一旁的支柱,看着滿手的塵灰,放在鼻尖處聞了一聞,便擦了去,淡淡的坐在了一旁。

墨亦寒在某一處透着窗棂的一小光中看着,輕聲笑了起來,住在了就在他一旁的客棧中。

沈千雪施了個法,将客棧上下都設下了結界,只要是有一點鬼氣都會有反應,既然鬼氣都有,那魔氣更是不用說了。

自認為一切都完好無缺的沈千雪回到榻上休息,甚至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墨亦寒看着裏面之人的身影,從窗棂之處化為一縷黑煙跑了進去,厭惡般的伸出了手想要觸碰他,那個觸感在他手間轉瞬即逝的消失。

仿佛那股漫熱感沒有過一般,明明自己很讨厭他,可卻又放不下又想看着他。

不對,自己怎麽可能會因為他跟過來,自己明明是為了小師弟才跟過來的,墨亦寒就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許久,直到寅時半刻才離開,離開這客棧的一剎那,墨亦寒像是想到了什麽猛一回頭,又跑回了屋裏。

他身上魔修的氣息很重又非常明顯,若是被發現并不是什麽好事,他從三年前便開始修行魔修,就連在江迎面前都從未裸.露過一絲一毫的魔修氣息。

若此刻這樣離開,沈千雪對他的氣息最為熟悉,雖說他如今修了魔,但他的氣息沈千雪卻最為清楚,若是被他發覺,怕是又要被糾纏詢問。

墨亦寒剛準備擡手運用靈力,将他所殘留下的氣息清除,他的這雙手瞬間被人給抓住放下。

墨亦寒有些震驚的轉過了頭,與身後之人四目對視,随後掙脫開了他的手,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錯亂。

沈千雪不知道他會來,更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的,不免額頭皺了皺:“你怎麽來了?”

墨亦寒沒有注意着他話中的言語,一只手在他不經意間在手掌之中不斷的運作着靈力。

“有魔修來過?”沈千雪注意到時,周圍的氣息已經被墨亦寒給整改,墨亦寒不理他已經是常态,他也不自讨沒趣的一直問着他。

沈千雪将那閉緊的窗棂打開,又将結界檢查了一遍,方才再次看向了墨亦寒。

他此次來這洄游城是為了處理鬼怪一事,墨亦寒跟過來又是怎麽回事。

墨亦寒本想着離開,看了一眼沈千雪後,又想了想,依舊站在了原地,對他說道:“是柳宗主告知徒兒師尊來了這,所以徒兒就跟來了。”

從一開始沈千雪便一直皺着眉頭,他今天怎麽變得怎麽好說話起來了?既然對自己怎麽客氣,沈千雪有些不适應的偏過了頭。

“師尊就怎麽不想見到徒兒?”沈千雪沒有看到他的面容,只聽到身後之人的話語聲傳入耳中。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神突然一轉,看着墨亦寒,沒了往日的輕聲細語,而是清冷的看向了他:“為師并未告訴過柳宗主會來這洄游城,本想回一绛居,本想着你在那待夠了就回來,可半途中溯陵仙尊傳話來與我說洄游城出事讓我來一趟,你又是從何得知。”

墨亦寒聽後沒有一絲絲的慌亂,反倒是笑了起來:“徒兒前面說的急了,不小心說錯了罷。”

“撒謊。”

“師尊就怎麽不信徒兒嗎?”墨亦寒沒想到他這個師尊既然變得如此強硬了起來,神情瞬間有些委屈。

沈千雪張了張口,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他委屈着與自己說話,一時間錯亂了起來,洄游城一趟,此處地段陰沉一片,現已又快是月圓之夜,百鬼夜行的日子,他是怕墨亦寒會出什麽事,才下口重了些。

沒想到他反倒不聽,還想留下來,沈千雪看了他好幾眼,語氣有些沉悶的說道:“為師說過,江迎………”

“師尊還是莫說小師弟了,徒兒懂。”

沈千雪本以為他還會和往日一般,一提到江迎的名字他便會與他冷眼相看,可沒想到今天卻異常的奇怪,異常的安靜的與自己面對面的站在這裏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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