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設定錯時間提前發布了哈哈,大家就提前看吧~ (6)
樣,所以不敢直視吳山野的眼睛,“我...我只是乍一看你長得眼熟而已。那日晚上和楊姑娘在閣樓相擁的男人好像看見我了,我那時看見了他的眼神,和你有幾分相似...。”
“大半夜的他隔那麽遠都能看見你?”
“也沒有那麽遠...,其實我就在楊姑娘家樓下...。”衆人有些傻眼,合着這個男人還是謊話連篇,他既然當時在那麽近的地方見過對方,為什麽不早說?如果那天楊姑娘不和別的男人好,就會被這個男的趁虛而入了?真是造孽啊。
吳山野回頭瞪了一眼邰時又用盡全身力氣掙紮着,“現在知道了吧,我和這件事沒!有!關!系!”
邰時看了許蒼忻一眼,許蒼忻示意他松開,就在邰時剛松開手的瞬間,吳山野直接回頭一腳重重踢在邰時小腿上,邰時頓時面容扭曲疼得跪了下來。
“你怎麽敢...!”邰時一邊倒吸涼氣一邊指着吳山野硬是憋不出後半句話。
吳山野則扒拉着眼皮對他吐舌扮鬼臉,更是把邰時氣的額頭青筋暴起。邰時再次看向許蒼忻想讓他幫自己做主,然而許蒼忻自知理虧絲毫不和邰時對視。
怎麽說呢,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屬下自己承擔的。
趙聯完全無視了這場鬧劇,他一把揪住男人的領子将對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男人雙手握住趙聯的胳膊,雙腳騰空揮舞。
沒想到這樣一看男人身高竟不高,甚至比吳山野還矮一些,怪不得受不到楊姑娘的青睐。雖然他現在是騰空的狀态,但趙聯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用。
“你究竟有沒有看見那人的臉?”趙聯一改往日游刃有餘,他現在的模樣更像是氣急敗壞。從小到大只有他耍別人的份兒,可從來沒有人能把他耍成這個樣子。
男人臉色已經憋的發紅,嗓子沙啞到快要噴出血星,“看見了一點!當時我也沒有想到我們兩個會對視,我一害怕就直接扭頭跑回家了!”
“他長什麽樣子?”
“長...長得五官秀氣甚是英俊貌美!其實我看他第一眼還以為他是個女人,但一想楊姑娘又怎麽會和女人厮混在一起?且那人穿着打扮又是男人的服飾!”
女人?吳山野敏銳的抓到了關鍵線索,腦子中忽然萌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但随後很快被打消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的這個想法無異于是人死而複生,頭都砍掉的人又怎麽會複活過來呢?可是如果真是她的話,那麽這一切就很好解釋清楚了。不行,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
“趙大人先把他放下吧,我認為問不出什麽了。”
趙聯瞄了吳山野一下,随後松手,男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捂着屁股重新朝趙聯磕頭,趙聯則十分憤然,他與大理寺共同審理這個男人多次,可沒想到他竟然欺瞞了這麽多事情,現在還竟然被一個剛來現場的局外人給揭穿,實在讓他沒有面子,他感覺這麽多年書都白讀了。
“這裏我大致看過沒有更多的疑點,我們倒不如去其他地方吧。”
許蒼忻點頭表示贊同,就在幾人準備出門之時吳山野忽然道,“說起來我今日在席月樓聽見了一些消息,但是我想那應該只是傳聞,不然你們為何不告訴我。”
譚宏伯最先回應,“什麽消息?”
“聽說這五人身下似乎都壓了某樣物品,與其一個個挨着查看現場倒不如從那些東西上下手更好。”
幾人一聽臉色驟變,吳山野嘴裏說着不相信,可他每句話都在表明真的有這五樣東西存在。
許蒼忻神情不佳,臉色陰沉的問,“你從哪裏聽說的?”
果然這份情報只有他們內部才知道,他們沒有想到除去查案之人竟還有知道這條消息的。
看來燕三還真的打探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他有這種技能的話只是當個店小二也太屈才了,當然這種場合吳山野絕對不能把燕三暴露出來,否則高低得治他個罪。這種時候最容易拖出來擋槍的就是...。
“今日聽趙侯爺說的。”
“兄長?!”趙聯不可思議道,他認為趙聊是這件事情裏面最不該出現的人物,而且他在家裏從來沒有說過此事,為什麽趙聊會知道?
“趙侯爺說他每日在家見到趙大人憂心忡忡,所以特別想為你分擔煩惱,就動用自己的關系查了一些線索。今日我到席月樓聽書碰巧遇見趙侯爺,他向我詢問意見,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兄長竟然會做這種事?”趙聯眼神逐漸複雜起來,這也不怪趙聯這麽吃驚,他與趙聊常年不合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因為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且趙聊母親經常在趙聊身邊說趙聯壞話,久而久之趙聊便對弟弟有了芥蒂。再加上兩人及笄後差距越來越大,趙聊天生少爺脾氣,不待見趙聯也可以理解。
其實以上趙聊的內心活動只不過是吳山野猜測的而已,可是他不知道的,這次猜測還真的讓他說中了。
經過丞相府的事情之後,趙聊便對趙聯改觀,可是又礙于自己母親不好對趙聯表示什麽,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幫他排憂解難。
也許是趙聊身邊養的人确實有打探出情報的能力,趙聯沒有多想便相信了。當下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他這段時間算是看透了吳山野既生性多疑還浮躁的性子,若是執意隐瞞恐怕他會将這潭水攪得越來越渾。
“如果是兄長告訴你的那我也就不隐瞞什麽了,你也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們在暗中調查的,因為害怕走路風聲所以不敢說太多,還請你多擔待。”
“那是自然,我都理解。”
就在兩人打着官腔之時,邰時将趴在地上的男人拖出去同時将屋門關緊。見無人打擾,趙聯與譚宏伯便将随身攜帶着這五樣東西掏出并且依次擺在桌上。
從左到右分別是全身如鴿血一般散發着晶瑩剔透紅色的扳指、拇指大小泛着淺棕色歲月痕跡的金鎖、一枚圓形方孔的銅錢、一只深紅色上用金線繡了龍鱗的荷包以及一把似乎難以開合的折扇。
“這些為重要物證,我們不敢輕易放在別處所以只能時刻帶着。”
吳山野緩緩點頭,目光死死盯着這五樣東西從頭掃視到尾,他漆黑的雙目逐漸變得更加幽深,裏面所蘊含的情緒只有他一人能夠解讀,其他人永遠也無法理解。
他十分想上手将這幾樣東西通通撫摸一遍,可他又生怕自己會擁有使用它們的習慣而暴露身份。為此他只能故作思考,表面上很是鎮定,內心實則波濤洶湧起來。
這些東西非但和吳通國有關系,更重要的是和他有關系。每樣東西他都能一一将名堂來頭解釋清楚,甚至有些還是他一直以來貼身帶着的。也就是說通過這些足以判斷它們的主人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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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②②章
見吳山野盯着這些東西久久沒有回應,趙聯以為吳山野是不清楚這些東西的來歷,所以解釋道,
“這五樣東西皆是來自吳通國。這枚紅色玉扳指所用材料為吳通國獨有赤紅玉石所制,而荷包上的金色龍鱗則為吳通國皇室的象征。金鎖應當是孩子出生時送給孩子的禮物,雖然金鎖上的名字被人刻意磨掉只剩下一個姓氏,但依稀能看出是‘吳’姓。至于這枚銅錢最好辨認,是吳通國流通的貨幣,當年吳通國滅國後所有的貨幣全部進行銷毀,就算是住在北邊的百姓也無人持有。剩下的就是折扇,折扇扇面上所繪為吳通國宮廷,但是來源不确定。”
“你的意思是那五個人都是吳通國人殺的?”吳山野強行将自己的注意力從這些東西上面移開,他沒有想到這些東西的指向性這麽明顯,就算他想轉移注意力也沒有辦法。
“不僅僅是吳通國。”許蒼忻上前幾步随手拿起桌上的玉扳指 ,映襯着微弱的光線,這枚扳指依舊透亮好看。也因如此在扳指的裏側能看見一些雕刻上去的字樣。
“這裏面的字刻的是‘天承祥子’。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吳通國的皇太子封號就是天承太子,兇手将如此重要且能證明身份的扳指遺留在那裏不就是想讓我們認為殺人的就是他嗎?”
“您要這麽說倒是很奇怪,來之前我曾在通緝令上見到了吳通國皇太子的畫像,簡直是其貌不揚、不忍直視,可方才那個男人不是說他見到的是位十分俊美的人嗎?”
“雖然這些東西留在那裏可又沒人說他是單獨作案,或許他有幫兇。”
“可是您怎能證明這枚扳指是真貨不是贗品呢?”
“很簡單,我以前聽人說過只要将吳通國的赤紅玉石泡進水中就能使水光變色,尤其是放在陽光下,水會變成赤金色,可将扳指取出水又會打回原樣。關于這點我已經證實過了,這确實是赤紅玉石。另外我小時候親眼見過這枚扳指,不會認錯。”
吳山野此時十分想抽自己一耳光,因為告訴許蒼忻赤紅玉石秘密的就是他本人。他八歲那年随父皇一起歷訪鹹商,還和許蒼忻相處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天南地北他都喜歡和許蒼忻說,說了多了也将這個秘密說露了嘴。
這枚扳指是吳山野剛出生時太上皇送的禮物,當然還有那枚金鎖,他與姐姐一人一條。只是扳指太大小時候他還帶不上去,就當做吊墜綁在腰間,上面的字樣可以用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金鎖倒是一直被他貼身挂在脖子上,但是他擅自離宮外出游歷時将這些貴重物品全部都扔到了宮裏,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別人利用自己的東西。他現在是百口莫辯,有理也說不清。
“...扳指而已說明不了什麽,頂多也就是宮裏的下人們私自帶出來的。雖然我不清楚吳通國皇室都有誰,但是滅國時所有皇族不是全部都被斬...首示衆了嗎?”吳山野說到斬首示衆時言語不自覺的停頓一下,他的這份異常沒有被人發現。
“這你就有所不知,吳通國皇太子早在吳通國破壞和平條約攻打鹹商前就已經離宮外出,且多年沒有音訊因此逃過一劫。他在遠方聽說自己國家被滅想來報複也很正常。”
“可是殿下您了解皇太子離家的理由嗎?萬一他覺得父母姐姐的死活跟他都沒關系呢?再者他想要複仇為何要等三年?還這麽大張旗鼓的顯示自己的身份?其他人不說,光是清水縣的劉大人從姜水城返回清水那段路程想動手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為什麽不直接殺他而是要殺楊姑娘?”
許蒼忻愣了愣,吳山野方才還很理智,可一說到這個問題他偏要用另一種角度思考,這在許蒼忻眼中就是混淆視聽,刻意隐瞞着什麽。
等等,他剛才是不是說他不了解吳通國皇室?但是他為什麽知道皇太子有姐姐?許蒼忻記得吳通國長公主是一位容貌驚為天人的女子,吳通國為了保護這位長公主從來不透露過多的消息,也不會讓她暴露真實長相,甚至連皇宮都很少讓她出去。
世人雖然知道吳通國有位公主,但是與皇太子究竟是姐弟還是兄妹卻不甚了解,可吳山野竟然說的這般篤定,他分明從一開始就知道。
察覺許蒼忻的雙眼裏面充滿疑慮,吳山野很快被吓得冷靜下來,看來現在不是急于撇清關系的時候,他如此驚慌失措反而會露出破綻。
正當吳山野精明的眼睛轉了轉,要改口推翻自己所說的話,就只聽屋子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喊,“有刺客!!”
衆人一驚,邰時、趙聯和譚宏伯反應極快的抽出利劍擋在許蒼忻面前做出保護姿态,許蒼忻則緊握劍柄并沒有将劍拔出,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他們幾人的關系與習慣。
然而外面的侍衛大喊過後又沒有了其他動靜,甚至連人交談或是兵器碰撞的聲音都沒有。邰時本想上前打探一下外面是什麽情況,可沒想到卻被吳山野先行了一步。
吳山野膽子極大的貓腰走到門邊将身影藏在門框後,他把窗紙戳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窟窿查看外面,很快他就發現外面安靜的原因。門口守着的所有侍衛不知為何通通倒在地上,而風從窟窿鑽入室內時吳山野嗅到了某種怪異的香味。
他下意識的用袖子遮掩口鼻,同時擡起另一只手示意許蒼忻幾人不要動作。此味道他雖然陌生但也不是沒有聞過,這是一種讓人失去意識的迷香,人一聞到後立馬會感到頭暈腦脹和困意襲來,接着會昏迷大約三個時辰左右。根據藥量多少,也有人永遠也醒不過來。
迷香最大的特點就是易于施展且很快就會在空氣中發散掉,因此不易被人察覺。用這種小把戲的越來越像吳山野心裏想的那個人,本身他還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過于可笑,可現在他已經十分确定了。
屋裏幾人并不知道迷香,只能等着吳山野發號施令,過了一陣兒吳山野覺得氣味消散後才打開屋門沖到外面,然而外面除了倒地不起的侍衛以外其餘什麽人也沒有。
許蒼忻等人跟着出來,還未觀察清楚情況就只聽一旁的樹林裏發出了聲響。施展迷香的人像是看準的時機一樣,且對方不是一個人,他們大張旗鼓的從樹林裏穿行一直向深處逃去,從影子判斷應該是五六個,頗有種畏罪潛逃的意思。
許蒼忻底吼一聲向他們追趕,邰時和譚宏伯也不例外,唯有趙聯在原地猶豫片刻。
“我功夫沒你好,你趕快去追啊!”吳山野見狀頓時急的在原地跳起,“我現在就去叫官兵!”
吳山野一邊說着一邊向跑向另一邊去叫人,在此處不遠的地方就有其他侍衛看守,吳山野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救兵,他還是抓人要緊。
想到這裏,趙聯也跟着進入了樹林。
就在現場再次陷入沉寂,原本在地上趴着的一位體型偏瘦弱的人重新爬了起來,他似乎很嫌棄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所以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雙如貓兒般明亮銳利的雙眼中摻雜了十分不屑的神情。
“那就是鹹商國太子?竟然被這簡單的花招給騙到,看來天下第一大國也不過如此。”此人的聲音并非是男人,而是極其驕弱又細長,雖聽上去弱不禁風但仔細品味的話還是能聽出語調中隐藏的陰狠。
很快有人回應了她的話,這人身高将近兩尺,身材一看就是經過長年累月的鍛煉而肌肉發達,只是這男人的五官并非像他身材那樣粗魯蠻橫,他模樣還是相當端正的,“公主,此處暗道已經被填上,他們不會發現異常。”
“如此便好,不過就算你不多這一事憑他們的腦子也不會發現吧?”
“這裏不是吳通,凡事還需多加小心。”
“我們走吧。”女人随口對男人吩咐道,然而就在她轉身的同時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乞丐大膽的攔在了他們面前。
女人明顯一驚,她竟然沒有察覺到此人的氣息,便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而男人立馬拔刀沖上前砍去。他是天生上戰場的料,因為常年與血肉為伴,使他五官在面對危險時變得扭曲起來。
乞丐并沒有躲閃也沒有害怕,他只是在刀刃即将劈到他的頭時沉聲道了一句,“冷靜一點卓将軍。”
卓将軍?
卓元正沒想到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攻擊的動作剎那間停了下來,開始警惕的盯着對方。
“你是何人!”女人嗓音尖銳而狠厲,換來的依舊是乞丐的沉默。
女人上下打量着乞丐,在視線瞥到他頭頂時注意到了他身後背的那根木棒上系着兩枚如玉一般潔潤的鈴铛,頓時瞳孔一縮,三年來都沒有展現過的激動神情躍然臉上。
“你是...吳山野?!”
“太子殿下?!”卓元正跟着驚呼,這才隐約在這張肮髒的臉上認出了和女人極其相似的五官。
可此時的吳山野和他印象裏完全是兩個樣子,以前的吳山野面如冠玉、才華橫溢無論任何人見了都會一眼沉淪,絲毫不亞于他姐姐與皇帝皇後帶來的魅力。現在這副衣衫褴褛蓬頭垢面的樣子哪裏還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年輕太子?說這是剛從地溝裏爬上來的小鬼他都相信。
“果然是你們,”吳山野和這女人的驚訝神色完全形成了對比,他臉上展現出了三年以來從未有過的陰郁與恐懼。他的雙目不敢與女人對視,這是他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所以他只能盯着女人珍珠般粉嫩的嘴唇,用幹啞的嗓子念了一聲,“姐姐,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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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②③章
吳山野為什麽不喜歡吳海纾,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姐姐天生性情蠻橫放縱,更是因為吳海纾與生俱來的陰狠令他感到深深的畏懼。
他從小不哭不鬧總是安靜的待在角落裏,他生怕自己醒目一點就會被吳海纾背後暗算。而她的手段總是很單一,除去下狠毒以外別無其他。
父皇常說吳海纾是命中注定的吳通國人,吳通國盛産藥草與毒物,有些地方環境惡劣不适合人類居住,而吳海纾卻是吳通國第一個擁有百毒不侵體質的人,無論任何毒藥在她眼裏都像是蚊蟲叮咬那般沒有任何感覺。這也是助長她嚣張氣焰的重要原因。
她私下裏養了一批毒寵,不是蠍子毒蛇之類的,而是活生生的人。其中不僅有本應被執行死刑的囚犯,還有許多無辜的百姓,他們僅僅是因為多看了吳海纾一眼就被抓到牢裏成為她養毒的犧牲品。
吳海纾殺人不眨眼,她冷血無情,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看人在她面前折磨至死。時至今日,吳山野雙臂與頸部殘留的無法褪去的傷疤也是她的傑作,一到陰雨天氣傷疤處就會像數百只蟲子撕咬一般疼痛難忍。
吳山野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吳海纾了,可沒想到吳海纾現在竟然像沒事人一樣站在自己面前,這種難以附加的心情他一時消化不了。
而吳海纾卻很快接受了一切,她幾步上前站在了吳山野的面前,擡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吳山野的臉頰上。吳山野向後趔趄幾步,只感到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而舊傷的疼痛感也更加強烈。
“你這個扶不上牆的東西!吳通國發生了這麽重大的災難而你卻在鹹商當個乞丐?!”
家人重逢的溫馨場面永遠也不會發生在這姐弟倆身上,算上吳通國滅國的三年,吳山野已經将近六年沒有見過吳海纾,他不是沒有忘記被支配的恐懼,但是他現在也不是個軟柿子任憑拿捏了。
“那又如何,如今姐姐你不照樣要打着我的名號做這種事嗎?”
吳海纾沒想到吳山野竟會反駁自己,雙眼微眯起來露出了危險的信號。吳海纾雖處處都比吳山野強,可終究是個女子無法繼承皇位,所以她對這個無用的弟弟有諸多不滿。
她經常女扮男裝頂着吳山野的名頭在外面作亂,滅國那天也是如此,她拿着吳山野的扳指想摸出皇宮去戰場看看,可沒想到她還未出來皇宮就已經被攻下了。
“如今你肯出現在我面前就證明你想通了,這樣我們就不用大費周章僞造身份,計劃可以更順利的進行。”吳海纾很難得的壓抑住怒火道。
“姐姐當初應該已經死了,可為什麽平安無事?”吳山野沒有接上那個話題。
聽見這個問題,吳海纾和卓元正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皆發出笑聲,“說起這個還真要謝謝彩英,若不是她傻傻的相信你會救她,也不會替我死。”
彩英?!
吳山野像是被雷擊了一樣難以置信,彩英是吳山野宮殿裏的宮女,他們兩人年齡相仿,也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彩英天生心地善良,每次吳山野被懲罰沒吃沒喝的時候都是彩英偷偷給他送東西,可以說整個吳通國彩英是吳山野最信任的人,也是當初他離開國家唯一道別的人。
鹹商國攻打時所殺的只有皇親國戚,宮殿裏的奴才宮女們則被貶為庶民和現在吳通國人一起移遷到了北邊,吳山野有時候會到北邊那邊看一下吳通國的百姓,他希望能見到彩英,然而彩英并不在那裏。
可沒想到彩英竟然代替吳海纾死了,這麽說城牆上所挂的吳海纾的頭顱是...。
吳山野直感到胃裏一陣翻騰惡心,他緊緊掩住口鼻試圖用窒息來麻木胃中所帶來的難受,然而他越是這樣卻越是感到頭暈眼花。
吳海纾當然發現了吳山野的異常,她最知道怎麽樣才能戳到弟弟的痛處,
“區區一個宮女竟膽敢觊觎太子妃之位,她簡直是異想天開,她替我死這件事情也怪不得我,誰讓所有宮女裏面就她的身段與我最像?不過她還是幸運的,你知道我命她做我替身時說了什麽嗎?我說‘你只需要代替我受一下罪就行了,吳山野一直在暗中保護着你,他絕對不會眼看你死掉的。’
沒想到我這一句胡話她竟然還真信了,她被挖掉眼睛時...,甚至她被砍掉頭前的最後一刻還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若是她現在還活着,見到你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那才叫生不如死。”
吳海纾的話像刀尖般一字一句的劃拉吳山野的心髒,刺痛他的神經,吳山野忍無可忍暴怒出聲,“你瘋了嗎?!為何要牽連到無辜的人!彩英她可是...!”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吳海纾便突然伸手緊緊掐住吳山野的脖子,她将十指指甲全部陷進吳山野的皮肉之中,而在指甲裏她似乎藏了某種毒,使吳山野渾身發麻,身體顫抖。
“我看你才是瘋了!我可是你親姐姐,若是彩英不代替我死,那死的就是我!你有什麽立場說這種話?!鹹商殺我吳通生靈塗炭,将整座城在大火下燒了七天七夜時你在哪裏?!鹹商狗皇帝許諾饒我父皇母後一命,可轉頭卻将他們雙眼挖出,頭骨懸挂在城牆之上時你又在哪裏?!将來登上皇位的是你,執意抛下所有離開的也是你,為何只有痛苦要我一人承擔?我現在報的仇是替你報的,你最好清楚你的立場,若你不是我弟弟,你現在早就已經成一具白骨了!!”
面對吳海纾字正腔圓的謾罵,吳山野如鲠在喉。他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他壓根兒就不想當什麽皇帝,他只是想游山歷水,雖然不能做到悄悄的誕生,但是他想了無聲息的離去。因為他的這個理想,他知道吳海纾心裏有多麽怨恨。
卓元正似乎不忍看此等場面,便開口勸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吳海纾看了他一眼很快松手,吳山野也得以喘息,捂着脖子劇烈咳嗽起來,他脖子上的指甲印有些紅腫,甚至嚴重的地方滲出黑色的血花。
吳海纾指着屋裏桌上放置的那五樣東西對他道,“拿着它們和我走。”
吳山野望着那枚明晃晃刺眼的紅玉扳指,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若是答應了吳海纾,那他往後的人生一定都活在陰暗的束縛之下,可若是不答應吳海纾也會和他魚死網破。
慢慢的,他開始挪動腳步朝屋子裏走去,他的本能無法抵抗姐姐的任何命令,那種刻骨銘心的恐懼依舊在他腦海裏盤旋。他眼看着距離愈加接近,一直到伸手握住扳指,冰涼刺骨的觸感令吳山野打了個激靈。
血紅、冰冷。
這兩點所帶來的聯想與大理寺裏見到的那五具屍首一樣。他們原本是活生生的人,卻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吳海纾的報複心理卷入這場悲劇。他們命不該絕于此,就像彩英一樣不該代替他人死去。
他害怕變得和吳海纾一樣為了達到目的而傷害無辜的人,與其每日活在萬劫不複的黑暗裏,他還不如直接被殺死來得痛快。
想到這裏,吳山野将扳指放下,回頭對上了吳海纾難以理解的眼神,“姐姐還是趕快走吧,趁我現在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殿下是什麽意思?”卓元正渾身上下散發出危險信號,吳山野是他的主人,可他為了吳海纾也能眼睛不眨的做出傷害主人的事。
“今日就當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想殺就殺,想讓我活就留我一口氣。”
吳海纾擡手制止卓元正的動作,嘴角上彎露出了讪笑,“你不願意複仇?你害怕了?”
“當然,這三年我沒有一天是不害怕的,就因為我膽小如鼠,我不想讓恐懼加倍。姐姐你也清楚這是一條不歸路,無論是否複仇成功,你的敗北終是定局。”
卓元正難以相信吳山野會說出這種話,他早知道吳山野無心權利,可沒想到面對自己國家滅亡,他竟然選擇袖手旁觀!
“公主!讓臣殺了他吧!”卓元正心口像被人壓上了塊石頭,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動搖的他眼眶紅了起來。他十幾歲時就一直伴随吳山野左右,以至于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正當吳海纾想要說什麽,不遠處傳來了侍衛的腳步聲,看來是援軍聞訊過來了。吳海纾深深看着吳山野和父皇頗為相似的雙眼,裏面蘊含着她從來沒見過的堅毅與決然,那正是她最讨厭的東西。
她将右手翻轉,從袖挽中抽出一根銀針來,以飛快的速度射向吳山野。她并不打算看結果,直接轉身和卓元正一起消失在了空中。
銀針也是吳海纾慣用的小伎倆,每根銀針上都帶了不同的毒,有的一旦刺入就會當場斃命,吳山野本是可以躲閃的,卻閉上眼睛沒有任何動作。
這樣也好,這樣他就解脫了。
他感受到銀針插入自己腹中,就在應擊倒地之時,有人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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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②④章
吳山野睜開眼睛,他腦子裏最先思考的不是有人扶住他,而是腹部并沒有傳來他想象中的疼痛感。
他低頭一看,銀針不知為何掉在地上,且針頭彎曲變形而他本人還是毫發無損的。
很快他就發現其中的原因。
先前在秋樂山身上發現的玉牌他一直随身攜帶在裏衣口袋,剛才的銀針正紮在了玉牌上,因此他才逃過一命。玉牌受到外界沖擊就這麽從吳山野的衣服裏滑落地面,“吳山野”三個字清晰矚目的暴露在外面,只是因為銀針威力強大,他的名字上産生了裂痕,已經無法恢複原狀。
直到這時吳山野才想起擡頭看向扶他的人,對方芝宇秀俊的面容上多了一絲旁人無法參透的愁然,惹得吳山野心裏發慌。
“太子殿下...。”吳山野面無表情的低吟道。
許蒼忻能這麽及時過來扶自己的原因很明顯,他打從一開始就沒離開此處。雖然不知道他藏在哪裏,但他們方才的對話他應該都聽見了。
待吳山野站直身子,許蒼忻彎腰撿起玉牌仔細看了許久,他像是從未見過此等物件一樣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擦着吳山野的名字。他沒有對此多說什麽,也沒有對方才的一切作出提問,他選擇拉住吳山野的手将玉牌重新還給他。
“殿下!您可相安無事?!”侍衛統領姍姍來遲,他命人将倒在地上的人統統擡走才想起來跪在許蒼忻面前詢問。
“無事。你現在多調派些人手全力搜查此處,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尤其是...你們內部。”統領心裏一驚,許蒼忻的意思不就是侍衛裏面出了叛徒嗎?
他領命叩首,随後帶着人将此處完全包圍。
吳山野心想接下來就是自己的死期了,他望着許蒼忻的背影跪下,将身後的木棒用雙手握住橫舉在面前,“請您收下這個。”
許蒼忻愣了愣,似乎不用看就知道吳山野在做什麽,“...為什麽?”
“我欺騙了您,這對鈴铛其實是吳通國國寶,名為擾音鈴。它們的音色可以混淆聽者的思考,幹擾神經,每當旁人思考到關于我的事情時都會因為聯想到鈴铛的聲音而無法繼續回憶。”
怪不得許蒼忻一想到吳山野腦子裏面都是鈴铛叮叮作響的聲音,原來是這個鈴铛的問題。
“這并不怪你,畢竟我從來沒有問過。”
“可是這本是我要主動說出的事情。現在吳通已經成為鹹商的附屬國,吳通的所有財産都應納入鹹商國庫,但我還留有這麽重要的東西,還請您把它們收回去吧。”
“那你呢?”
“自然是按照鹹商律法處置,無論是流放還是斬首我都沒有怨言。”
許蒼忻側身看着他,吳山野雙目平靜如水,他已經有了看透生死的覺悟,許蒼忻認為,他越是這樣自己就越不能輕易放過他。區區一個戰敗國的太子,怎麽還拿捏了自己?
“既然如此,你和我來。”
吳山野點頭起身,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道,“在此之前能請您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嗎?”
“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