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設定錯時間提前發布了哈哈,大家就提前看吧~ (16)
飄起小雨,時不時掠過茅草屋頂的微風掀起一陣土腥味,可即便如此還是讓整個村子的空氣清新不少。由于雨點太過溫和,導致屋子裏的人并沒有發現這一現象。
屋外——
“剛才咱們路過這裏時這扇門開着嗎?”燕三和邰時轉遍了小半個村子後又原路返回到了此處,發現這棟早就已經無人居住的房子房門竟然開着。
“你真的确定這裏沒人住嗎?剛才都沒進來過。”
“當然知道,村門口那些屍首我大概都看了一遍,這房子的主人家就在那裏面。”
“那真是奇了怪了,莫非見鬼了?”邰時随口無心地說道,卻惹得燕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脾氣一時間也噌噌的漲了上來。
燕三這人比較自來熟,一開始他對邰時還是很警惕的,可就這麽半天的功夫兩人聊的話多了,他也就放下戒備開始侃天說地。
“将軍大人莫要開玩笑!”燕三怒沖沖的瞪了邰時一眼,邰時還沒來得及偷笑,卻只聽那間無人的屋子發出了聲響。
“究竟是誰害我性命...,我好恨啊...!”聲音凄慘零落,瞬間把燕三吓得喊娘。
“娘啊!!!”燕三尖叫着從地上跳到邰時背上,他十根指頭死死握着邰時脖頸,差點把邰時掐的喘不過來氣。
“何人在此?!”邰時顧不得燕三抓自己的痛苦,他一手護着身後的燕三,另一手拔出利劍對準那扇房門用力劈了過去。
只聽憑空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房門竟變成兩半倒在地上,還在屋子裏的杜老幺沒見過這種陣仗,立馬吓得摔了個屁股墩兒。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邰時快步過去一看竟是一個地痞流氓,立馬來氣,“好膽子!竟然敢吓唬我們!”
“大俠饒命,不是我啊!!”杜老幺不停的磕着頭,他感覺自己額頭上起了一個紅腫的大包。
“不是你還有誰?!”
“我...。”吳山野小心翼翼的舉手,他就是聽見外頭兩人對話便想開個小小的玩笑,可沒有想到燕三竟然會怕成這個樣子。
“你...!你?”邰時此時才冷靜的看向旁邊,吳山野和許蒼忻竟然在那裏,他們一個滿臉無辜,一個則毫不掩飾笑意地看着自己。
礙于許蒼忻在場邰時不好發作,老實說他剛才也被吓了一跳,他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不然也太丢人了。然而燕三還好死不好死的抓着他,眼睛都不敢睜開。
邰時無奈下只好對身後的人安慰道,“不要害怕,是吳山野。”
燕三淚眼汪汪的擡頭看了一眼,看見吳山野抱歉的表情後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對吳山野可不想邰時那樣,就算吳山野吓他他也不會生氣。
“原來是你啊,你為什麽要在沒有人的房子裏裝鬼?”
然而他才剛說完這句話,立馬就看見了地上的杜老幺和床上的山賊老大,不禁又吓了一跳。
“你們兩個是誰?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們?”
“他倆是這附近的落魄戶,逃難過來的。”吳山野沒有挑明他們兩個人的身份。
杜老幺額頭滲出絲絲冷汗,剛才他還說他老家是譽城,果然吳山野早就已經看穿了他。
“逃難?那逃得可真不是地方。”
“不,正是地方。剛才床上的這位大哥還自告奮勇要試藥,奈何他盛情難卻我們也沒好拒絕。”
“什麽!這麽說我爹就...?”
“沒錯。”
燕三忽然恢複了活力,激動的心情立馬浮現在臉上,他眼眶中還留着方才受到驚吓的淚珠,可現在卻笑容滿面,這一幕着實有些滑稽。
他從邰時背上跳下,趕緊将地上的杜老幺扶起來,随後又趴到山賊老大床邊滿臉誠懇道,“你們人可真是太好了,我叫燕三,你們叫什麽?”
杜老幺略微尴尬的撓撓頭,瞄了一眼吳山野,在獲得吳山野許可的目光後才回答,“我叫杜老幺,那是我老大姓劉,叫...額,就叫劉老大。”
吳山野無語,杜老幺和他們老大混了這麽久竟然連老大全名叫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用太客氣。”邰時憑借天生的直覺來判斷杜老幺和劉老大不是啥好人,所以他把燕三拉到一邊叮囑着。
“将軍大人可真會揣摩別人。”燕三認為邰時心思太缜密,并沒有理睬他。
“總之等雨下起來一切都會好的。”吳山野看邰時被燕三怼的又有發飙的預兆,便及時開口岔開話題。
“現在已經下雨了。”燕三指了指外面,此時屋外确實飄起了零星小雨,比方才稍微大了一些。
“快,我們趕快去村口!”
幾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燕三放置容器的位置,可惜雨實在太小,根本存不住水。
“這要接到什麽時候?”
燕三對于不作美的老天有些焦躁,為此吳山野只能沉默的望着天。這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索性吳山野的預測還是比較準确的,那麽厚的雲層不可能只下這麽小的雨,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小雨逐漸變成了大暴雨,且沒有要停的趨勢,這應該是這段時間最大的雨了。
“大家趕快!”随着燕三的呼喊,衆人立即根據燕三的指示将盛滿雨水的容器一趟接着一趟的在各戶人家中來回搬運。這時吳山野才發現原來不少百姓家中都有儲糧或者蓄水缸,因為太過沉重無法搬運,只能這樣來回倒騰。
另一邊趙聯也沒閑着,吳山野已經把煎藥的相關事宜全部交代給他,他早就點燃柴火等到現在。有了水源他便開始着手煎藥,守着柴火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工作,趙聯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幹這種差事,因此不敢不敢怠慢。就在他一人焦頭爛額的忙碌之時,吳山野和許蒼忻已經提着水桶回來了。
村子裏面有太多太多的百姓無法自理,現在有了能喝的水自然是要給他們都分一些。許蒼忻把水桶放下便轉身投入到了救治百姓的隊伍中,吳山野則和趙聯一起守着柴火。
火苗就這樣旺盛了一個晚上,大家都不敢合眼,一直撐到了第二天清晨。一早,吳山野黑着眼眶将湯藥盛入碗中,在衆人的注視下幫助劉老大喝下。
劉老大喝下藥後大家都找地方歇息去了,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劉老大沒什麽明顯的反應,只是汗水比剛才要分泌的更多些,這是正在排毒的現象。吳山野一直守在劉老大身邊不敢錯過任何細節,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劉老大終于有了動靜。
就在吳山野以為事态好轉之際,劉老大的體溫驟然上升,到後面一直上升到比原先的體溫還要高。他的身體對金草産生了嚴重的排斥現象,他的肌肉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萎縮,所帶來的一系列痛苦硬生生的将他從昏迷中折磨的清醒過來,因此他像只蝦一樣弓在塌上掙紮嘶吼着,模樣慘不忍睹。
吳山野心中大驚,趕緊取出先前洛爺給自己的銀針,在劉老大的四肢及腹部穴位上施針以此幫他排毒,然而可惜的是,劉老大沒有撐過這一劫,最終他在塌上撲騰了兩下便再也沒有動靜。
吳山野見狀頓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感覺自己腦子裏面有無數只蜜蜂繞着飛,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劉老大的死亡太突然了,速度快到毫無預兆,為此吳山野焦躁到難以呼吸。
他腦中不自覺開始複盤究竟是哪一步沒有做到,還是金草的藥性和毒性相沖?但不管怎麽說,他醫死人了,他生平第一次讓病患死在自己手上,如果以前他肯更加刻苦鑽研醫術就好了,至少他知道遇到此等情況應該如何處理。
吳山野心中懊悔的情緒不斷擴大,到最後他竟然流下兩滴眼淚來。
他知道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如果此事不成那他們該如何看待自己?下一步又該怎麽辦?難道就這樣坐着等死嗎?尤其是許蒼忻,他會不會因此輕看自己...。
吳山野越想越悲觀,心中産生了想要逃避的想法。他很擅長逃跑,因此當他碰到絕境,心中最先萌發出的念頭就是躲藏起來,這樣他就不需要面對後面的事情。
“吳山野?”疑惑中帶着試探性的聲音在吳山野身後響起。
吳山野被吓得渾身一顫,那正是許蒼忻的聲音。說起來這間房子的大門被邰時砍壞了,許蒼忻可以直接看見屋子裏的景象。
“你為何...?”許蒼忻放心不下吳山野一個人,便說過來看看,沒想到他一來就看見坐在地上的吳山野和生死不明的劉老大。
吳山野本能想跑,可沒想到自己雙腿發軟根本起不來。他胡亂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硬着頭皮道,“我沒事。”
然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許蒼忻便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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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⑤②章
童年時的記憶總是一片漆黑,像是有一條永遠也延伸不到盡頭的路一樣,吳山野總是在追逐着終點,然而前方等着他的只有言語輕薄的父皇、蠻橫惡毒的長姐和視若無睹的母後,只要自己做錯一件事,就會引得他們的謾罵與折磨,因此吳山野十分畏懼失敗。
吳山野承認自己有些自負,有時候過分相信自己不是什麽好事,他怕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再次上演,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自我保護的方法。
吳山野雙眼緊閉,靜等命運的制裁。
...然而他并沒有得到想象中的痛苦,他的身體忽然陷入一片溫暖之中,将他那些焦慮瞬間擊的煙消雲散。他有些發懵的擡頭,正對上了許蒼忻通紅的雙眸。
他的身體已經被許蒼忻死死抱在懷中,像嬰童一般被用力保護着。
“不要怕,有我在。”許蒼忻的聲音哽咽,這毫無保留的反襯了他的內心。他看見吳山野如破碎的瓷娃娃一般癱在那裏,胸腔竟抽痛到令他神智恍惚。他不敢想,如果就這樣留吳山野一個人會發生什麽,或許會再也見不到他。他實在是太不安了,眼前的人和他一樣。
“對不起,是我...。”
“不要道歉。”許蒼忻深吸一口氣才敢擡頭看劉老大,劉老大的臉上一片死氣,他全身只留下了褲子,而身上還插着幾根銀針,怎麽看都不像是活着的樣子。
他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麽,吳山野外表看上去堅毅可靠,實際上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我們先出來吧。”許蒼忻不忍吳山野繼續和劉老大待在一起,便輕輕扶起他準備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待兩人起身才剛向前邁出兩三步,床上的劉老大忽然劇烈抽搐了一下,把兩人吓得一怔。這...不會是詐屍了吧?吳山野的報應來的這麽快嗎?
兩人面面相觑,吳山野試探性的朝劉老大看了一眼,沒想到劉老大又是抽搐了一下,動靜不比剛才小,這一下更是差點從塌上跌下來。
莫非...。吳山野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快速将劉老大四肢及腹部上的銀針拔出。像是血液忽然流通了一般,一股黑血從劉老大的口中噴湧,直接将對面的灰牆染成了黑色,而他混沌的雙眼剎時恢複了神采,正迷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疼...好疼啊!!”過了半晌,劉老大才終于有了反應,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問這裏是哪裏,而是慘叫了一聲。
“你居然還活着?!”吳山野感覺自己的心情像是來了個後空翻一樣,劉老大不僅活着竟然還能說話,這不是奇跡是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許蒼忻感覺有些神奇,他的情緒被吳山野感染,不自覺也跟着高興起來。
“可能是那幾根銀針的原因。”吳山野也只是猜測而已,如果他不紮那幾根針說不定劉老大早就已經醒了。
吳山野的話音才剛落下,劉老大的聲音便吸引來了杜老幺。杜老幺一看自己老大竟然醒了,頓時狗腿的跪在塌邊,伏在劉老大身邊痛哭流涕,“老大,你終于醒了啊!”
然而劉老大渾身疼痛到除了“疼”字以外其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杜老幺還好死不好的一直搖晃他,為此劉老大只能兩眼噴火的瞪着杜老幺,想把他殺掉的心都有。
吳山野看見這一幕頓時感到有些欣慰,這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是怎麽回事?他難得語重心長的對杜老幺道,“你們的兄弟情太感人了。”
感人?感人個屁。杜老幺心裏不自覺的吐槽了一句,他只是裝裝樣子而已,他心裏倒希望劉老大醒不過來,這樣山賊老大的位置不就是他的了嗎?
“疼...疼啊!”劉老大感覺身上有成百上千只蟲子撕咬着他的神經,他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種深入骨髓的疼,他要死要活地喊着,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減輕□□上的痛苦。
他開始回憶自己如何變成這樣,他只記得因為發熱而失去意識後一醒來就這麽生不如死,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可并沒有人為他解釋。
“肯定會疼的,這是副作用。”吳山野說得輕描淡寫,他記得許蒼忻帶來的藥草裏面有麻草,不知道服用後會不會減輕痛苦。
在吳山野和許蒼忻對話期間,杜老幺已經将劉老大蘇醒的事情告訴了所有人,衆人的士氣立馬被鼓舞,大家臉上都浮現出了喜悅。然而吳山野冷靜下來後發現了新的問題。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于金草對此症有沒有療效,卻忽略了數量問題,他重新複查草藥,發現金草的數量完全不夠用。光劉老大一人一次就消耗了兩根,且他不知道金草需要服用多少天才算作一個療程,這樣看來能保下譽城一半的百姓都很困難。
他的金草是自己種的,數量本就不多,許蒼忻來時将整個姜水城的金草全部都搜羅了來,那麽哪裏還能獲得大量金草呢?
吳山野的思緒飄向了很遠的地方,他确實想到了一處,可那裏卻是...。那裏不是什麽好地方,眼下他也不能留下譽城一人前往,這又該如何是好呢?
吳山野有些猶豫,他不敢妄下定論,他害怕走錯任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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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遠處傳來馬蹄聲,從地面的震動與聲音來判斷數量不少。
邰時立即高度警惕,趙聯趕緊将這一情況報告給許蒼忻,許蒼忻卻隐約猜到了來者是誰。他擅離皇宮的消息想必已經人盡皆知,許乾自然知道他去了哪裏。再者,許乾本身就是要派兵前往譽城的,所以這麽多人一定是鹹商派來的精兵。
和他所想的一樣,來者一行大約有近千人,為首的正是許蒼延。
和多日前不同,他身上不威自怒的氣場更加不容忽視,他像是想了很多,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他原來從不會對許蒼忻有過分敬重的舉動,可如今他卻下馬,單膝跪在許蒼忻面前,這反而讓許蒼忻覺得這是先禮後兵。
有了他這一動作,跟随他身後的所有将領統統跪下,将身側的利劍拔出,雙手恭敬的呈在面前,以震耳欲聾的聲音齊聲道,“太子殿下!!”
這是軍營中最大的禮節,将領們一生只對自己的王這樣做。
躲在一邊暗中觀察的山賊們簡直要驚掉下巴,他們不敢相信那個小子居然是太子!!還好他們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情,不然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許蒼忻有些迷惑,難道許蒼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這可是許蒼延擊垮自己的最好時機,他為何要讓他所統領的軍隊降于自己?
“皇兄,請您回到主城吧。”許蒼延頭低到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但從聲音判斷似乎不太明朗。
“...是父皇的命令?”
“正是。父皇龍隕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便是望你早日登基,代替他權治天下。”
“什麽?父皇他...?”
邰時和趙聯聽罷皆是震驚,他們聽見如此沉重的消息也跟着伏下了身。他們這才走了多久,皇帝陛下竟然駕崩了?
許蒼忻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其實他早有預兆,許乾命不久矣,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吊着,可能當自己能夠下定決心接替皇位,許乾才會真正了無心事的離去。
然而許乾沒有等到那一天,他的最後一口氣留給了遠在天邊的許蒼忻。
“皇兄,請您回到主城吧。”許蒼延擡頭眼眶通紅的重複一遍,直到許乾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行為有多麽幼稚與無用,還有他接下來要面臨着什麽。
他用了小半生才明白了道理,他并不屬于那個位置,黨派官員擁護他不過因為他是個困居囚籠的傀儡,任何人都可以操控。到最後他不僅和許蒼忻反目成仇,實權也沒有真正握在手中,下場說不定比許乾還要慘。想明白一切後,他開始對那個位置感到懼怕。
許蒼忻沉思不語,過了良久他才篤定回答道,“我現在無法回去。”
“如今我來到了譽城,您可以安心回去繼位!”
“你當真以為我是想要那個位置?”許蒼忻好像看穿了許蒼延的想法,他對這個弟弟感到悲哀,所以語氣頗為哀嘆。
許蒼延頓時如鲠在喉,說不出來一句話,周圍一衆都不敢吭聲,額頭冒出虛汗,靜靜等待有人來為此收場。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幫了太子殿下大忙。”
忽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成功将場上的沉寂打破。許蒼延聞聲向前方看去,只見吳山野面上表情不冷不淡的繼續道,“現在太子殿下正愁人手不夠,多虧你們及時趕來,在下先替譽城的百姓感謝你們。”
“...幫助患難百姓乃我鹹商軍義不容辭。”
“那就不要繼續愣着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吳山野本意并不想參與此等場合,可奈何他見不得許蒼延以那樣的用心對待許蒼忻,所以他的态度并不好,因此許蒼延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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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⑤③章
許蒼延此行帶了一千精兵與太醫院一衆院士,同樣的也有充足糧食與水源。按照許蒼忻的命令,精兵分為三部分,一部分留在譽城,另外兩部分則向譽城附近的錦村與淮縣前去。因這兩個地方與譽城共用一處水源的關系,也受到了毒害。
吳山野向院士們說了劉老大試藥的前因後果,他們紛紛感到不可思議,更多的是覺得天方夜譚。他們對于金草能夠治療瘟疫一事存有疑慮,即便有許蒼忻做擔保,但這群保守的官員們依舊不認可一個毛頭小子的話。
“醫書上從未提到過金草有此等功效,陛下還是謹慎為妙。”現在這群老家夥們已經稱呼許蒼忻為“陛下”了,看來他們認同了許蒼忻的身份,可奈何骨子裏的那股執拗在這個年輕的皇帝面前無法更正過來。
所幸吳山野的運氣不錯,另一批救援及時趕到,而他們的身份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他們便是居住在荒地邊上的吳通國人,由洛爺帶頭引導,吳通國人都念在許蒼忻殺了吳海纾對他們有救命之恩,因此很樂于來幫忙。
其實洛爺一行來譽城并不是這個原因,他們是看見了許蒼延的軍隊誤以為有敵襲所以特地趕去的,可沒有想到竟是一場誤會,而他們也就順勢留下來幫助百姓們了。
洛爺雖沒見過死而複生的景象,但聽吳山野說過之後不排除這樣的情況,畢竟吳山野承認當時沒有看清劉老大是否真的死了,在吳通國最不顯眼的金草成功進入他的視線。秉着一顆天生對疑難雜症充滿好奇與鑽研興趣的心,洛爺當下決定要親眼見證試藥的過程。
因為洛爺他們的到來,引得太醫院的那群院士們極其不滿。
鹹商的醫術自然是不如吳通的,再者鹹商人也沒有去鑽研醫術的那個心勁兒,他們仗着國家富有便自視清高,因此他們從來不缺名貴藥材,醫治的方法大多都是按照醫書上的方子進行,所以他們對于藥草知識并不透徹。可偏偏這樣,越是有人反駁他們,他們就越是固執己見,要不是許蒼忻下了死命令,他們肯定會合力将洛爺幾人逐出譽城。
洛爺并不願意與鹹商院士們說那麽多,他還是秉持着自己的方式,和吳山野一起又找了個病殃殃的山賊來試藥,經過兩天一夜的觀察,山賊并沒有出現劉老大那樣的情況,反而很快就退了燒,只是渾身上下像被抽了骨頭一般疼痛,多虧如此洛爺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他取了山賊的血與燕三父親的血,融入金草熬制的湯藥中擺在吳山野面前,“死而複生并非偶然,金草可以緩解此毒但單味藥材并非其除根之本,世間尚未存有藥到病除的草藥,因此凡事都有風險。”
洛爺指着一邊與金草藥湯完全融合的血和另一邊無法與湯藥融合的血繼續道,“第一次服用此藥之人會與金草産生強烈的排斥作用,因此無法起效,但只用了兩日卻已适應了藥性,說明此藥确實對其此症。”
“那劉老大那次純屬偶然嗎?”
“劉老大會陷入瀕死狀态與你紮的銀針無關,但他能重新活過來卻是你施針的功勞。恐怕劉老大本身就快不行了,你幫助他排出了體內大量毒血,這才回過魂來。”
一聽這話,吳山野頓時重重嘆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雖是如此,可卻有一個很嚴重的副作用。”洛爺話風一轉,反而面色更加嚴肅。
“這點我也發現了,為何服用過金草會全身疼痛?”
“這正是此毒的恐怖之處,譽城離荒地不遠,待毒蔓延至我們那裏我們定能發現此等秘密,卻無能為力。劉老大身體本來就比普通老百姓更為強壯一些,他能扛過這一截算是他幸運,但普通老百姓就算活下來了也可能會被活活疼死。”
洛爺說話的同時看向了在床上拼命掙紮的山賊,反觀另一間屋子,即便已經過了兩日,劉老大渾身上下的疼痛依舊不減,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持續多長時間才能結束。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能與金草相輔的草藥了,這點你不需要擔心,我會一一試過的。”
洛爺對于金草頗有研究,金草與哪些草藥能一起服用,與哪些草藥會産生致病毒性他都一清二楚。
在一旁的太醫院院士們終于坐不住了,據他們這兩天的觀察來看,他們在此處一點作用也沒有,這一切都被許蒼忻盡收眼底。要是他們還不發揮自己的作用恐怕回去之後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要被洛爺他們給取代,為此他們只能貢獻出珍藏的各種草藥供洛爺使用。
洛爺在調試金草的同時還與其他吳通國人一起調制了外用的金瘡藥,這算是吳通國的獨門配方一般不輕易外傳。此藥膏有止血功效,對于有嚴重外傷的人來說十分好用,唯一的缺點就無法止痛,所以需要配合口服藥草一起。
就在衆人都以為事情在向好的一面發展時,吳山野和許蒼忻發現了更重要的問題,就是金草的數量完全不夠。先不提譽城的人,光是周邊得病的百姓就有數百人,且從劉老大和那一個山賊身上可以發現此病需要服用不止一次,周期不确定,憑現在金草的數量不足以支撐那麽久。
許蒼忻已經命人将鹹商全國上下所有的金草全部帶來,然而最多只能支撐七日,那麽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辦呢?
金草數量一事只有吳山野、許蒼忻和洛爺知曉,其餘人還都沉浸在有藥可醫的喜悅當中,因此他們三人只能湊在一起焦急爛額的讨論這件事情。
“唉,金草生長環境極為苛刻,最愛陰涼潮濕的沼澤,皇太子殿下能種出來金草已經屬于奇跡,但是您也知道藥效不如鹹商太醫院的,作用微乎其微,估計鹹商的金草都是三年前從吳通國裏買來的,只可惜吳通國...,現在想找個金草也困難。”
洛爺言語中帶着惋惜,三年前鹹商将吳通一把火燒的寸草不生,三年後鹹商大難急需吳通草藥,卻因為三年前而什麽都得不到。
“...也并非尋不到金草。”一旁沉思的吳山野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他腦中确實浮現了一處地方,可那裏卻是...。
“在哪裏?”許蒼忻眼中浮現出很明顯的光芒,看上去立馬就想動身前往。
“那是你也很熟悉的地方,但不是什麽好地方。”
“莫非在姜水城?”
“你怎麽知道?!”吳山野驚訝于許蒼忻的猜想。姜水城一個和金草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真虧他能聯想得到。
“既然是我熟悉那也只有姜水城了。”許蒼忻沒有說出他很少離開皇城的事情,因此他除了家以外想不出第二個地方。
“這姜水城可不是适宜金草生長的環境,難道您見過?”洛爺思忖半天篤定回答。
“見過,但不是在姜水城裏面。...其實我在姜水城隐瞞身份挑泔水的時候都會把泔水倒在某個地方,而金草就生長在那裏。”
“什麽?!您還...還挑過泔水?”洛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覺這個消息比金草還要震驚。他一雙混沌的雙目中剎時流露出哀傷,吳山野可是吳通國的皇太子啊,如此尊貴身份的人不僅落魄到帝國當乞丐,竟然還要挑泔水!這無疑是在所有吳通國人心頭插刀啊。
“你何必如此驚訝?國難當頭能活下來便足矣,說起來要不是這份差事我又怎能在鹹商茍活三年?”以吳山野的外貌,無論扮成什麽模樣那都是以極其引人注目的,只有他拖着腐臭的泔水才不會引人側目,旁人想躲都來不及。
“殿下...。”洛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只能垂着頭偷偷抹了把眼淚。
“你都倒在什麽地方?”許蒼忻明知故問,吳山野應當不知道自己跟蹤過他的事,那他自然要裝作毫不知情。
不過說起這個倒讓許蒼忻想起了懸崖下的東西。為何吳山野将泔水到下懸崖後,懸崖下會傳出某種野獸般嘶吼的聲響?現在光是回想那一幕就感覺毛骨悚然。
吳山野想着原來自己沒有對許蒼忻說過,便開口道“一處懸崖下面。其實我在北邊山林那邊有一處落腳的地方,森林的盡頭便是一直連接到吳通國邊境的懸崖,我兒時時常去那邊,我記得懸崖下有處山洞,山洞裏面遍地都是金草。”
“那還等什麽?”洛爺當即起身道,“我們快去快回。”
許蒼忻擡手阻止他,“你留下吧,這裏不能沒有照顧的人。”
“對,我更熟悉那邊的地勢,萬一我發生不測還有你在。”吳山野深吸一口氣,他有種預感,此行不會像他們所想的那般順利,更何況劉希茂到現在都未現身。
“我不會讓你發生不測的。”許蒼忻對吳山野輕輕笑了笑,吳山野忽然覺得身邊的風都溫暖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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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⑤④章
“此事萬萬不可!”邰時一聲怒吼,差點将本就不結實的房頂掀翻。
趙聯難得沒有斥責他,因為他心中的心情同樣如此,“請陛下三思,您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往,萬萬不可輕易行事。”
趙聯言語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在他聽見許蒼忻要和吳山野去采金草時就一直這個态度了,他們兩人就算了,竟然還不讓邰時和趙聯同行,這實在太危險了。若許蒼忻還是皇子,他興許願意同意讓他去闖蕩這麽一回,然而許蒼忻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他出事,只怕會引起鹹商朝政內亂,挑起鄰國争端。
“多說無用,再者我并未正式繼位,何來身份不同一說?”許蒼忻并沒有将趙聯和邰時的話聽進去,他只是給兩人說一聲去向又不是讓他們勸自己,他心意已決,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您何必親自前往?我願意代您前去!”邰時還是不理解許蒼忻的想法,許蒼忻都已經是皇帝了為何還要以身試險?只要他一聲令下無數人都會前赴後繼的上陣沖鋒,歷朝歷代的皇帝哪個像許蒼忻這樣的?
誰知道他們這一行會遭遇什麽,為了這個國家也不能放任許蒼忻做主。
“...你去我不放心。”許蒼忻擡頭看了一眼邰時,猶豫地說出這句話。
他怎麽可能不放心邰時?他只是害怕邰時在關鍵時刻無法保護吳山野,只要吳山野安全,他寧願失去現在的一切。他對于吳山野的感情任何人都無法參透,他也不會明說。
“我跟了您這麽多年...,您就如此不信任我?”邰時有些不敢相信許蒼忻會說出這種話,他一直對許蒼忻忠心耿耿,沒想到許蒼忻竟是這樣想自己,莫非他一直都...。
許蒼忻将行囊背上,劍在腰間別好,他的目光始終看行前方,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