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設定錯時間提前發布了哈哈,大家就提前看吧~ (17)
的正直與真誠。他即便身份不同,可卻和曾經并無兩樣。
“無論是你還是趙聯,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人。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們是跟在我身後的,我們應該是并肩的摯友,而非君與臣,至少我是如此認為。”
“可是您...。”邰時話未說完,趙聯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趙聯!”
“邰将軍冷靜一點,皇命難違,你是想抗旨不遵嗎?”趙聯目光冷得令人害怕,他的這句話無疑是質疑着許蒼忻所說的“摯友”,他将三人的界限畫得清清楚楚,許蒼忻有些惶惶不安。
邰時一時間呼吸屏住,鼻腔如被什麽東西堵住那樣竟然牽連到喉嚨都難以發出聲音來。趙聯率先轉身毅然決然的離開,邰時則看向趙聯的背影,不忍再去看許蒼忻的面容。他生怕只要看一眼,方才趙聯幫他建立的心理建設就會全部擊潰。
待兩人離開,許蒼忻這才緩緩動身來到了譽城村口,吳山野早就已經在等候多時,來送他們二人的只有洛爺,倒顯得有些孤單。
“二位一路珍重,切記性命第一。”洛爺面容凝重的看向吳山野,像是在托付着什麽,他現在心裏沉重的像壓了塊石頭,他只怨自己年邁體衰,只能讓年輕人以身試險。
吳山野點點頭,他看向許蒼忻,見他表情不明朗,猜想到發生了什麽,“...這樣真的好嗎?你确定你不會後悔?”
許蒼忻搖搖頭,“我從來沒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過。”
向洛爺道別後,吳山野和許蒼忻一同大步走出村子,乘上洛爺已經備好的船來到了湖水對岸,在岸邊拴着三匹馬,這正是他們來時騎的,這段時間一直被山賊們照顧着。
騎上馬,吳山野又回頭望了一眼隐藏在湖水對岸雲霧缭繞中的譽城,原來此處竟是充滿這樣的神秘色彩,只可惜現在被破壞的不成樣子。吳山野心中想着他很快就會回來,随後大聲呵斥一句“駕!”,兩人便踩着他們所來時的腳印按照原路離開。
... ...
從譽城到達目的地大約要花上十幾天,所以兩人中途無法休息,必須要連夜趕路才行。因為路程遙遠,他們十分珍貴手上現有的食物與水源,本身兩個人打算沿着鹹商皇城邊上摸索道路前進,可當吳山野重新觀察了姜水城周邊的地圖後發覺不能從此路通行。
姜水城乃是鹹商要地,位于高處被群山環繞,為了不讓其陷入包圍之勢,同時與吳通國劃分界線,鹹商早早就占領了優越的地理位置,将皇宮建在與吳通國相隔一座深淵一般的懸崖之上,以至于姜水城北邊山林的盡頭竟是那樣的懸崖峭壁
随着時間流逝,吳通國的沼澤散發出的霧氣慢慢将懸崖下掩蓋,使得鹹商百姓一直無法看清周邊全貌,以為是互通的,但實際上無法從姜水城到達吳通國。
吳山野這些年将這周圍的路況摸的差不多了,但從來沒有靠近過北邊,因此他忽略了這個問題。當他重新看地圖時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連忙和許蒼忻改變了路線。
許蒼忻從未見過将鹹商周邊萬物描繪如此詳細的地圖,不禁疑惑道,“你這份地圖是從哪位畫師手裏買的?”
“不是買的,”吳山野随口回答,“我自己畫的。”
“自己畫的?”許蒼忻再一次被深深震撼到,他又仔細看了一眼地圖,紙張破破爛爛的不像是繪制圖紙專用的紙張,而且畫也很簡單,可能只有吳山野一個人能看懂是什麽意思。
“你還真是無所不能,地圖是由專人經過測繪畫出來的,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詳細的。”
吳山野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我不是專業的,但這都是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只要是我去過的地方我都畫了下來,不過有些年代久遠我記不太清楚罷了。再者這也不怪你,鹹商乃天下第一大國,再加上吳通國已經毀滅,可以說是很安逸的,商人每次出國走得都是那幾條路,不需要勘察周圍地形,自然也不會有詳細的地圖在市面上流通。鹹商是不會将無利可求的東西出售的,自然也就被淘汰了。”
許蒼忻緩緩點頭,他真的從來沒關注過這些,他一直以為他所看見的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這次出行他真的學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以後就看他如何善用了。
“那我們下一步走哪條路?”
吳山野左右環顧一圈,他們現在還處于荒地,雖然荒地的景色都差不多,但他能根據太陽分辨方向,如果一路向北便可以從吳通國的皇城穿行,接下來便是一條直路,很快就能到達。
吳山野對于吳通國的路自然很熟悉,對此他十分有信心的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放心跟我走。”
兩人果斷改變了路線,所幸北方穿越荒地便是大片的森林以及山脈,他們可以摘取樹上的果子充饑,晚上則露宿在山洞裏面。
吳通國的路程比許蒼忻想象的要遠得多,他對吳通國不甚了解,只知道是處神秘而又安靜的國家。
他從小被灌輸的思想便是吳通國人都十分陰險讀奸詐,他們從來不會正大光明的,只喜歡暗地裏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可以說是天下最有城府與心機的國家。
這傳言有幾分真也有幾分假,真的就是吳通國确實比起明器更喜歡使用暗器,他們以藥和毒為本,不擅長習武和兵器,曾經的吳通國愛好和平,只是迫不得已才用毒來作為防禦手段,慢慢就衍生出了各種暗器,傳聞因此而來。
假的則是鹹商史書上記載的并非真實,吳通國和鹹商國一直有領土之争,前朝才簽下了和平條款停戰,在鹹商人眼中吳通國就是十惡不赦的,所以有些部分誇張了一些。
當許蒼忻遇到吳山野又結識了洛爺,這才明白吳通國人與鹹商國人沒什麽不同,百姓們都想安居樂業的過日子,不想參與朝廷的紛争,他們只是被卷入的犧牲品而已。
一路上吳山野給許蒼忻講了很多吳通國的事情,那些有些只有吳通國才有的習俗令許蒼忻大開眼界,原來吳通國也有那麽多有趣深奧的文化,只可惜現在什麽都不剩了。
兩人就這樣互相扶持的在森林裏度過了十幾天,這才看見了吳通國的邊境。
吳通國邊境原本有幾座用來劃分領土的村落,然而現在已經被踏平,只剩下殘垣廢墟。之前許蒼忻站在北邊懸崖邊上眺望吳通國時發現那邊的天空像被一朵巨大的烏雲籠罩起來,看起來十分不祥,可當他真的身處在這片烏雲之下,竟發覺他之前的預感都已成真。
空氣中彌漫着焦土的味道,時不時掠過身邊的黑煙以及被燒成絮狀的布片讓他仿佛身處亂葬崗,空氣更是嗆得他有些難以呼吸。這不僅僅是燒焦的味道,更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味向上發散,凝聚成更大的雲片。他曾經聞過這個氣味,正是沼澤裏面散發出來的。
“你可知為何大火為何連燒幾天幾夜才熄滅嗎?”吳山野冷不防的開口問道。他對這裏的空氣早就習以為常,只是多了一些燒焦的味道而已。
許蒼忻吞咽了口唾沫,“...因為這些沼澤嗎?”
“沒錯,沼澤向上發散出來的氣體遇到明火就會引燃,因此吳通國人都十分注意用火。當初鹹商軍隊只是放火燒了皇城而已,可是他們也沒想到大火竟然蔓延到了整個國家。”
“... ...。”
“雖然沒有那麽多如果,但是如果他們知道這件事的話,也許就不會放火了,我的國家也能保留下來...。”吳山野本不想提起這件事,可奈何他覺得這時候不說,将來一定會感到後悔。
--------------------
第⑤⑤章
吳通國的皇城名為安洲城,城門口坐落在北邊,因此是一條直路,對于吳山野來說是十分好辨認的。
兩人途中經過幾口水井,吳山野特地取了井水進行測試,竟然驚人的發現吳通國的水沒有染毒,是可以正常飲用的。可能共用的并不是一處水脈吧,吳山野在這方面多想。
越往深處走去氣味就越令人窒息,到最後本以為已經習慣的吳山野都受不了的咳嗽起來,他感覺胃裏有無數只馬在拼命的奔跑,讓他惡心的感覺一股一股的湧上來。
三年無人打理的沼澤已經快将整個國家腐蝕殆盡,吳山野都沒想到威力竟然如此強大,不敢想象此處要是一直荒廢下去,會不會連鹹商的領土都能腐蝕掉?
正當吳山野捂着胸口調整氣息時,忽然口鼻上覆蓋了一層濕潤涼爽的東西,伴随着清涼所帶來的是淡淡的薄荷香,這使得他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回頭一看,原來是許蒼忻用打濕的手帕幫他遮掩,很快,吳山野感覺胃裏舒服了不少。
“你沒事嗎?”吳山野看許蒼忻沒有手帕,心裏不禁有些觸動。
“沒事,不用擔心我,你照顧好自己就行。”許蒼忻反應确實沒有吳山野這般強烈,他只是覺得氣味難聞,除此之外也沒什麽。
兩人就這樣硬着頭皮闖了三天,終于到達了安洲城城門口。許蒼忻擡頭看着焦黑到已經辨別不出來形狀的城牆以及城牆左右兩邊的兩座零零散散的哨塔骨架,他不用親眼所見就知道這裏的大火當時有多麽強烈。
天氣出奇的悶熱,灰色的天空異常晃眼,許蒼忻眯起眼睛費力的向上望去,在灼熱光線的照射下,哨塔的影子搖擺不定,變幻出各種模樣。
“咚——咚——咚。”這樣沒有規律的詭異聲響時不時的就會随着風一起傳來,許蒼忻下意識的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處,很快他便發現在左手邊的塔尖上懸挂了一條鐵鏈,鐵鏈上穿着三個似圓形的物體。這三個物體違和的吊在那裏,可能重量很輕所以風輕輕一打便能吹動它們,當它們碰撞到塔身,聲音由此傳了出來。
寂寥陰森的安洲城因為這些聲音圖增幾分可怕,許蒼忻想着從未在哨塔上看見過這種東西,那到底是什麽?
他的疑問即将從喉嚨裏冒出,可就在下一秒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喉嚨頓時像被異物堵住那樣,他在心裏自己給了自己答案。
吳通國皇城門口懸挂的東西世人皆知,他就算再怎樣無知也知道那是什麽。
吳通國的皇帝、皇後以及長公主被挖去雙眼後砍了頭顱,頭顱正懸挂在皇城門口,而這三個物體恐怕就是...。三年過去了,他們竟然還在那裏...。
“...我們快些走。”許蒼忻不忍讓吳山野看見所以笨拙的催促道。
吳山野自然心知肚明,他來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決定好好面對這些,他以為自己沒什麽感覺,可親眼所見還是很難受的。昔日和自己交談過的親人以這樣的模樣再次相見,不管是誰都會有些別扭。
許蒼忻雖然擋在他面前不讓他看,但吳山野還是忍不住向上瞄了一眼,三顆頭骨從形狀來看較為完整,等眼睛适應了光線之後,還能辨認出五官的骨骼,就是表面被煙熏成了灰色再加上不停晃動,難以看清罷了。
看着看着,吳山野忽然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頭顱懸挂上去之後才放了火,大火燒了幾天幾夜不管是什麽都會化為灰燼,可這幾顆頭顱為何如此完整?
“不對...不對!”吳山野離奇的想法産生,他無法就這樣忽視。
許蒼忻還沒來得及發問,吳山野就已經先道,“借你寶劍一用。”
許蒼忻将腰間寶劍給他,吳山野便輕輕一躍跳上城牆,然後小心翼翼的爬上哨塔。哨塔幾乎快被燒成渣渣,能立在這裏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自然經受不住吳山野的重量,因此他整個人都是搖搖欲墜的。
許蒼忻在下面看得心慌,連忙張開雙手試圖在吳山野掉下來的時候接住他,“你要幹什麽?太危險了!”
“我要把鐵鏈砍斷。”鐵鏈正是連着頭顱的。
“你快下來!我幫你砍斷!”
吳山野出乎意料的固執,他搖搖頭拒絕了許蒼忻的幫助,然而事實很快打了他的臉,他的雙臂力量像漏掉的沙子一樣消失的很快,現在不只是哨塔搖搖晃晃,就連他整個身子都打起哆嗦來。他以前的體力可不是這麽差的,而且他輕功了得,可現在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就在吳山野慌神之時,他雙臂一軟整個人失去重心,直接從哨塔中央掉了下來。
許蒼忻眼疾手快得跳起,精準的接住了吳山野輕盈落地。落地後,許蒼忻仍然後怕的将吳山野抱得更緊一些,他現在真怕一松手吳山野又爬了上去。他用斥責的口吻道,“你知道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要是我沒有接住你怎麽辦?!”
吳山野捂着劇烈跳動的心髒感嘆自己命大,同時很懊惱自己怎麽這樣沒用?可他随後搖了搖頭笑道,“我知道你會接住我的,所以我才這麽大膽。”
許蒼忻愣了愣,随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将吳山野放下,他拾起地上的寶劍對準還正在搖晃的鐵鏈用力一擲,劍身像失去蹤影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射出擊中鐵鏈,只聽空中響起“咔嚓”一聲,鐵鏈直接斷裂,三顆頭骨像球一般滾落下來。
吳山野小跑着來到頭骨掉落處,那已經是城門裏面了。許蒼忻緊跟在吳山野身後,一踏進城門他的眼睛就不自覺的眯起來。
那是一片黑色的世界,無論是土地或者房屋,甚至是樹木和河床,只要是他能目之所及的地方皆為焦黑一片,且憑三年的雨水都無法将這份顏色沖刷幹淨。遠處那座曾經金碧輝煌的宮殿如今成為隐藏在雲裏霧裏的黑山,像水墨畫一般不合實際,一眼看不到盡頭,只叫人心情壓抑。
許蒼忻不了解曾經的安洲城是何等景象,但絕不會同現在一樣毫無色彩可言。
向着深處走去,掩埋在廢墟下的大部分都是飛禽走獸,許蒼忻偶爾能看見幾只向上扭曲的肢體,它們早就已經化成灰渣,輕輕一碰就會随風消散,現在只是勉強維持形狀罷了。沒有想到還是有人在這場大火中喪生,一想到他們生前如何苦苦掙紮,許蒼忻就止不住的心痛。
吳山野像沒看見這些一樣,他執着于那三個頭骨。由于從高空落下的原因,頭骨被摔得四分五裂,吳山野只撿起一片碎片就能做出判斷,“果然,這不是三年前的頭骨。”
許蒼忻一聽這話立馬過去執起一片反複查看,骨片外表被熏成黑色,內裏卻還是白的,且外表的焦黑用手輕輕一抿就能擦掉,前一段時間才下了大雨,不可能洗不掉表層的顏色,那真相只有一個,這三只頭骨是近期才被人挂上去的,看來吳通國一直有其他人在,現在可能就在暗中觀察着他們。
正當兩人面面相觑之際,忽然四周狂風突起,許蒼忻在第一時間保持警惕,一把将吳山野推開,就在下一秒,一只利箭從吳山野面前呼嘯而過,狠準的插在吳山野方才停留的位置。
換作以往,這樣毫不掩飾殺意的箭吳山野不可能察覺不到,興許是身體不舒服的原因,他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感官敏感度也在急速下降。
不行!要躲起來!吳山野的腦海中閃出這樣的信息,可他的身體還未來得及付出行動,箭雨便向兩人襲來。
許蒼忻心中低吼一聲“大事不妙!”直接拔劍迎擊飛箭,他一面防禦一面後退,最後退到吳山野身邊單手将他攔腰抱起,飛速躲到不遠處的廢墟後面。
敵方攻勢洶洶,甚至有幾根箭擦着兩人頭頂插在地面,只叫人心有餘悸。吳山野面色蒼白,多虧許蒼忻将他護在懷中讓他動彈不得,這才給了他安全感。
所幸箭都是同一個方向襲來的,只要兩人不出來就不會受到攻擊。吳山野瞪大眼睛看着不遠處的箭,此箭沒有箭羽且箭身較短,這不是尋常的弓箭而是弓弩,鹹商和吳通都沒有使用□□習慣,唯一使用□□只有...。
“是郗銀國的人!”吳山野話音落下,不知蹤影的敵方也霎時停下攻勢,這一幕就好像是自己被拆穿身份而感到忌憚一樣。
郗銀國已經閉關鎖國許久,雖然有一段時間開放國門過,但現在新皇繼位,郗銀國再一次出現封閉之象。新皇剛登基時,與鹹商只是禮節性的派特使互通幾回,兩國距離不遠但并沒有領土之争,更沒有發動過戰争。吳通國與郗銀國就說不清楚了,感覺吳通國在先皇的治理下與所有國家關系都不怎麽好...。
郗銀國出現在吳通國還是很奇怪的,就算郗銀國想把吳通國占為己有,可擊敗吳通國的是鹹商國,吳通國的領土怎麽說也劃分為鹹商,郗銀國出現在這裏就是侵占領土。
在箭雨停下後,對面就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許蒼忻目光如鷹般銳利,他掃視一圈後發祥并無異常,同樣的方才明顯的殺氣也煙消雲散,要不是地上還插着一根根的箭,可能還以為方才只是一場夢境。
“沒事了嗎?”吳山野什麽都無法感知到,因此只能這樣發問。
他的身體産生變化并非偶然,這是否在預示着什麽?吳山野內心感到惶恐不安。
--------------------
第⑤⑥章
兩人重新騎馬向着目的地前進,途中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襲擊,甚至安全的有些過分。往好的一面說,就是燒焦的味道越來越淡,看來前面沒有被大火吞噬。
安洲城的沼澤經過火燒爆炸後破壞了地面,導致地面大部分連在了一起,有些脆弱的地方輕輕踩上去就會塌陷,相對很難行動,因此耽誤了大量的時間。
由于夜晚不方便行走,兩人決定下馬連夜趕路,就這樣經過一天一夜,他們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說是目的地,和許蒼忻所想的不太一樣,單從鹹商北邊的懸崖上來看,底下完全就是萬丈深淵,光是站在那裏就感覺要墜落地面。可當他站在深淵下向上仰頭時,卻發現是可以看到盡頭的,距離雖高但并不是被雲霧遮掩的,反而看得十分清晰。
若單是這樣倒還好,他本以為這裏的沼澤一定會是一片和湖泊一樣的地方,可沒想到眼前竟是一座小山,這座小山整體發白,由于天剛微亮的原因他難以看清楚究竟是什麽,但到處都沒有看見沼澤的影子。
許蒼忻神經一直高度緊繃着,他現在依然相信深淵下面絕對有什麽兇猛的野獸,不然怎麽會發出那樣駭人的聲音呢?他這樣左右環顧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吳山野每次都将泔水倒在這裏,不會一會兒他踩到什麽東西吧?這樣如此想着,許蒼忻擡頭發現吳山野愣愣的站在原地,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在胸口,像是在禱告着什麽。
許蒼忻有些不解,他本想開口詢問,但看見吳山野的氛圍不允許旁人打擾,便沉默不做聲,靜靜等待吳山野祈禱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天色逐漸大亮,許蒼忻看清了眼前的“小山”,身體不禁開始顫抖。
這根本不是什麽“小山”,而是一層一層的森森白骨。白骨所散發出來的寒意就連炎熱的吳通也比不上,這也是為何許蒼忻止不住發抖的原因。
吳山野很合時宜的張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極具沖擊性的畫面和三年前看過的一樣,不對,應該數量增多了不少。這些都是吳海纾的傑作,這片沼澤也是吳海纾秘密養毒的地方。
沼澤雖然只有一小片,可裏面卻凝聚了無數人的性命,這些白骨就是最好的證明,同樣揭開了吳通國最不為人知的一面。
“這到底...。”許蒼忻驚愕的說不出來話,這也不怪他,只要是正常人看見都會望而卻步的。
“我姐姐做的。你看那邊。”吳山野一邊說着一邊指向某個方向。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白骨後方有個漆黑的山洞,那裏就是生長着金草的地方。
兩人繞過白骨移步過去,山洞裏面刮着陣陣寒風,就連走路的腳步聲都能形成回音在腦子裏面不停的打轉。許蒼忻率先進入,他走在地面上感覺泥土松軟,像是有什麽東西浸濕的土地一樣,除此之外空氣中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反而十分清涼。
吳山野跟在後面提醒他,“山洞裏面都是沼澤,沿着邊上走吧。”
話音落下,吳山野頓感腦子天旋地轉,五髒六腑仿佛都要從口中嘔出來那樣難受。他整個人身體不穩,只能扶着牆面來維持平衡。
他還沒來得及弄明白這種忽如其來的無力感是怎麽回事,就只感到鼻子處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了下來。
他擡手擦了擦,血腥味立馬進入鼻腔,手上也變得黏黏糊糊。恍惚間他明白了一切。
原來自己的身體狀況愈漸下降的原因是這個,看來他從很早之前就已經中計了,沒有想到他的終點竟然在這個地方。不過還好離吳通國不遠,這也算是一處不錯的歸宿。就是眼前的人...他不舍到心髒絞痛。
“你怎麽了?”許蒼忻察覺到吳山野腳步極為不規律,便回頭看向他。然而身後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吳山野強撐着身子盡量讓聲音保持鎮定,他現在渾身疼得快要散架了,可他不想在最後一刻還在拖累許蒼忻,“沒什麽...剛才被石頭絆了一下,繼續走吧,前面的路還很長,不要回頭了。”
許蒼忻猶豫的點點頭,繼續沿着邊緣向前進。果然如吳山野所說的那樣,他們走了很久才終于看見了前方亮光。在山洞裏感受不到前進的軌跡,讓許蒼忻一直以為自己走得是一條直路,可其實這條路在慢慢的向上,一直延伸到了鹹商境內。
當許蒼忻出來時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遠處是高大紅色的圍牆,周邊是靜谧的竹林,眼前則是荒廢許久的祠堂,這熟悉的場景許蒼忻自然認得,正是東宮後面。
許蒼忻曾經将這附近全部搜查了一遍,根本就沒有發現過這個山洞,而現在的山洞憑空出現且周圍沒有任何遮擋,足以見得挖暗道的人很熟悉鹹商的地勢,對方是在誘引他們過來。
許蒼忻不禁冒出冷汗,他的父皇真的是因病而死嗎?
此想法一出,許蒼忻頓感心悸,這樣毫無由來的恐懼是從來沒有過的,然而他還未想出答案,只聽祠堂裏面突然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蒼忻渾身一激靈,立馬握緊腰間的寶劍,同時屏住氣息上前打探,越過祠堂的大門,他看見了一個身材較為臃腫的老人跪在祠堂裏,他面對桌上放置的幾個倒下的牌位,閉上眼睛嘀嘀咕咕的念念有詞。
許蒼忻光憑背影就能辨認出他是誰,他正是東宮藥房掃地的劉公!
吳山野推斷過劉公和劉希茂為同一人,他為何會在此處?許蒼忻拔出利劍,伴随着刀光,殺氣漸漸在他身邊顯現。
“我認為與太子殿下交談以您熟悉的身份更好...,不,現在應該叫您陛下。”劉希茂冷不防的開口,他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來這兒裏的人是誰。
“...你的膽子還真大,這裏怕不是有什麽其他埋伏。”許蒼忻很快平靜下來,他在周圍并沒有感受到他人的氣息,郗銀國人更不可能出現在鹹商國境內,吳通國人也沒有理由幫助劉希茂。
雖然不知道劉希茂的幫手究竟是什麽組織,但可以肯定此處只有他一人。
“殿下明察,老生是獨自一人。”劉希茂低頭嘿嘿笑着,他的神情詭異到令人匪夷所思,許蒼忻想起了他挖走吳海纾心髒的事情,恐怕此人早就已經不正常了。
許蒼忻注意到劉希茂稱呼自己為殿下,面上浮現出了厭惡,“你知道的還真快,就連我本人也是才得知父皇的消息。”他這句話是在懷疑劉希茂做了什麽手腳。
劉希茂則不會正面承認這些,“呵呵,瞧您說的,這事可瞞不住天下人,老生即便是外人也會知曉。”
“譽城的毒是你幹的嗎?!”許蒼忻懶得再和劉希茂打馬虎眼,他直接切入主題道。
劉希茂雙手扶地緩緩起身,他的身體和身材與許蒼忻印象的大有不同,劉希茂蒼老的速度驚人,光從他的外表來看完全想象不到此人曾經精神矍铄的站在臺上說書。他現在以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站穩,他整個身體搖搖晃晃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
“那只是實驗而已,老生已經很慈悲了,選擇的都是無親無故的落魄乞丐,他們有幸喝下全天下最珍貴的秘藥是他們此生修來的福分!....說到底若不是你們多事,我一定會将秘藥實驗成功!”
劉希茂癫狂的伸展雙臂仰天驚呼,許蒼忻本能認為不能離他太近,便回頭叮囑吳山野躲到遠一點的地方。
可當他回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吳山野消失的無影無蹤。
頓時許蒼忻冷汗落下,他忽然發覺為何劉希茂要以劉公的身份出現?莫非他一開始就只打算與自己一人對峙,根本就沒有想見吳山野?那吳山野...。
“吳山野!!”
許蒼忻飛快從祠堂裏出來,而吳山野正一動不動的倚靠在暗道旁邊的藤蔓上,他雙手捂住腹部,表情極為痛苦,口中還不斷湧出黑色的血液。
許蒼忻感到渾身冷得厲害,同時心裏怨恨自己的遲鈍愚笨,一開始他就發現吳山野在自己身後有些不對勁,可他還是聽了吳山野的話沒有回頭,吳山野竟然拖着這樣的身子和他走了這麽遠。
他跌跌撞撞地來到吳山野身邊卻愣在那裏不敢觸碰他,他害怕親自确認吳山野的狀态,要是吳山野已經沒有氣息了怎麽辦?他今後的人生少了這個人又該怎麽辦?是吳山野讓他第一次有自己做主的沖動,若是他不在了,自己又和沒有任何情感的木偶有什麽區別?他就是擔心吳山野受到傷害才親自前往,可為何還是這樣,他究竟能做到什麽?
“呵呵呵...,看來毒性已經發作,比我預計的要晚了幾年。”劉希茂扶着祠堂門框看向吳山野的慘狀,不禁笑得更加開懷,他好像等待這一刻等待了很久。
“...是你...。”許蒼忻額頭青筋凸起,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那股無形的力量如同洪水猛獸吞噬着周圍,惹得四周狂風大作,一時間風起雲湧,天色變暗。
無論是不是習武之人,只要看見這一幕大抵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
第⑤⑦章
劉希茂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見到有如此殺氣之人,應該說不愧是鹹商的皇族,果然擁有如此非凡的力量。
他現在肯定是敵不過許蒼忻的,原本郗銀國的暗衛和他達成協議一直暗中保護着他,條件就是待事成之後劉希茂要将秘藥獻給郗銀國,同時不能被他人察覺到暗衛的身份。
然而吳山野剛進吳通國時就已經戳穿了暗衛是郗銀國人,郗銀國人雖然貪得無厭但不會傻到以身試險在鹹商的國境裏亂來,因此他們選擇作為旁觀者,若是劉希茂活了下來,他們就繼續按照協議履行,若劉希茂死了,他們則坐收漁翁之利。反正除了劉希茂以外,其他人也不知道秘藥究竟有什麽功效。
劉希茂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包裹,當他掏出這包裹的瞬間空氣中發散出一股極為刺鼻的腐臭味,從包裹的大小來看正好和他拳頭一般大。劉希茂将包裹打開,裏面是一塊黑色的肉塊,這正是吳海纾的心髒。
從他挖去吳海纾心髒後已經過了這麽久,沒想到他竟一直随身攜帶着,這塊心髒早就已經發爛發臭,劉希茂卻還當成個寶貝一樣。
劉希茂癡迷的盯着手中的肉塊,下一秒他竟張大嘴試圖咬下心髒!而許蒼握劍正以光一般的速度刺向劉希茂,空氣一時間緊繃到了極點。
就在此時,吳山野突然劇烈咳嗽幾聲,成功打斷了兩人接下來的動作。
“吳山野...!”許蒼忻看見吳山野有了動靜,臉色頓時産生變化。他渾身顫抖着跑到吳山野身邊,伸手輕輕觸碰了他的臉,發現他渾身寒涼如冰,已經不像是活人的樣子。
“你竟然還活着。”劉希茂感嘆于吳山野的生命力頑強。
吳山野此時已經難以動彈,他極力睜開眼睛看向許蒼忻,用頭蹭了蹭他的手掌示意他自己沒事,可實際上他知道自己只要閉上眼睛就一定再也醒不過來了。
許蒼忻感受到了吳山野帶給自己最後的力量,不禁垂下頭無法言語。
“世...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的秘藥。”吳山野賣力地吐出這一句話,卻不是說給許蒼忻聽的,還好他能夠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