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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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遇的生日和聖誕節很近,12月22日,摩羯座的開端,這天正好是冬至,北方大部分地區有吃餃子的習俗。以前沈安遇對過節樂此不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能找出慶祝的理由。大學後,朋友圈越來越大,聚會泡吧成人間的相處模式愈發濃重,掰着手指算節日的小快樂不比往昔,大節日的時候他倒是還和像小孩子一樣歡天喜地。
街道兩旁的商店早已裝扮好聖誕樹,霓虹小燈閃爍着斑斓的光,暈染一片繁華,櫥窗裏堆着聖誕禮物的盒子,玻璃上貼滿了雪花和聖誕老人頭像的貼紙,加上《Jingle Bells》和《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聖誕節還沒開始,預熱就要達到高潮了。趙詩覓仰頭看着天空飄揚而下的細瑣雪片,它們從渲染的黑色天空中慵懶的落下,看不到焦點,它們留戀着天空也貪婪着大地。雪花落在臉上立刻化開,一點一點,涼涼的。趙詩覓舔掉落在嘴邊化為水的雪花,抖了抖衣服上的積雪進了好樂迪。
趙詩覓推開包廂的門,震耳欲聾的音樂席卷而來。大多是大學時的同學,沈安遇人緣一向極好,有些趙詩覓不認識,和幾個熟悉的打過招呼就坐進角落裏。很多人圍着沈安遇灌酒,興致勃勃的大聲喊着“小安子好樣的!”,尤其張灏和石頭最為嚴重。他們是沈安遇最好的哥們兒,沈安遇、趙詩覓和楚澤汐的事他倆都知道。沈安遇也豪爽的提着瓶子一直喝。昏暗的KTV包廂裏,變換的霓虹燈不斷閃過每個人的臉。
“糖糖......”楚澤汐坐在趙詩覓身邊順勢頭靠在她肩上。
“你還好吧?”燈光太暗都沒注意到他,看樣子也喝了很多。
“糖糖,你不要動,我頭疼。”
“……我先送你回去吧。”
趙詩覓想起身站起來,卻被楚澤汐雙手環住,“乖,先這樣待會兒。”
久違的男性氣體萦繞鼻尖,充實結實的懷抱時隔五年楚澤汐是那麽坦然,趙詩覓緊張的想換個位置,卻被他抱的更緊。
當初死皮賴臉的追求楚澤汐,現在想想她都佩服自己那時的膽大,每天都想方設法的和他見面。那時他恐怕也是覺得自己好玩吧,像小尾巴似的跟着他,等他一靠近又緊張的結結巴巴,常常惹得別人笑得人仰馬翻,他依舊是嘴角彎着好看的弧度。
“為什麽每天跟着我,嗯?”
“我、我只是、只是喜歡你,不、不會打擾你的。”血液仿佛全部回升在臉上,說一句話緊張的都會被口水嗆到。
多直白的理由。
楚澤汐後來聽說趙詩覓是拿獎學金并且各科成績都是得A或者A+的,讓楚澤汐最初對她感興趣的是智商這麽高的女生為什麽說話都說不利索。那時的他恐怕也沒想過,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就算有再好的心理素質也會緊張慌亂的吧。他見過很多漂亮的女生,冷豔的、清新的、單純的,像這樣在他面前驚慌失措但卻極力掩飾的女生就趙詩覓一個。這樣別扭的性格,可楚澤汐當時就深陷進去了。
有人跟趙詩覓敬酒都被婉言謝絕了。在座的都不是一無所成的人,有的白手起家,有的靠着自己的父輩攢下的基礎開公司,也有的依仗着父輩任性嚣張。人前光彩照人,誰也不知道他們背後有多少艱辛酸苦。看着醉了的他們,大聲亂吼的,有笑的,也有哭的,或許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無防備的卸下刻着标準微笑的面具,肆無忌憚,也或許他們沉浸醉酒之後的自己編織的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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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詩覓很清醒的看着這些人,突然覺得格格不入的是自己。尋到沈安遇的身影,嘴角向上揚起很大的弧度,他今天很開心。
淩晨一點,聚會差不多接近尾聲,喝醉了的都安排人送回去。趙詩覓打開手機翻着通訊錄,在備注肖助理的地方停住。
“肖衡,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
“總監,有什麽事嗎?”
趙詩覓聽着肖衡濃重的鼻音,恨不得求上帝讓時間倒退兩分鐘。
“真是不好意思。”趙詩覓看着匆匆趕到的肖衡,穿着休閑,裹得很嚴實,大半夜從暖暖的被窩裏被人叫醒,她知道這多讓人發狂。
“你能想到我,我感到很榮幸。”肖衡眼睛彎彎,露出整潔的牙齒。
“你笑起來很好看,我以為你一直是很拘謹的人呢。”
“你還不是一樣。”
兩人相視而笑,趙詩覓指着沈安遇說,“沈安遇,你們見過面的,這是他家鑰匙,麻煩你了。”
肖衡扶起沈安遇,看向沙發上另一個人,“他是......楚澤汐?”
趙詩覓挑眉,笑了笑沒理會。
楚澤汐醉的不省人事,趙詩覓找不到他的身份證,自己也沒帶多少錢,無奈只好把他帶回自己的公寓。剛進門就接到肖衡把沈安遇安全送回家的電話,“謝謝了,改天請你吃飯。”挂掉電話,接着把楚澤汐放在客廳地毯上,趙詩覓揉揉發酸的胳膊,“都在國外吃什麽啦,這麽重。”
“唔,糖糖,頭好疼。”
趙詩覓看着半眯着眼睛的楚澤汐,魅惑動人,他還無意識的舔舔嘴唇,“呵,還不知道你是只妖孽呢。”
“要不,你收了我吧。”
“快去洗澡。”趙詩覓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推開靠近的楚澤汐。
“我頭好痛的,明天洗吧。”楚澤汐沒骨頭似的癱軟在地。
“那你只有兩個後果,一是睡走廊,二是滾回你自己的窩。”
趙詩覓笑眯眯的,但楚澤汐就是看出了她背後的大惡魔,無奈,只好拖着不受控制的身體去浴室。客房被用來做書房了,趙詩覓只得讓他睡客廳沙發上,空調暖氣都開到最大。
锲而不舍的手機鈴聲打碎趙詩覓的昏睡神經,還沒等趙詩覓說話,沈安遇立刻求饒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
“大小姐,我知道你有起床氣,更何況現在淩晨五點給你打電話,但是先聽我說,你沒和那家夥一起吧?”沈安遇一口氣說完,靜靜的等着趙詩覓開口。
“他在我家。”
“什麽?!我馬上過去!”
趙詩覓聽到電話那頭悉悉索索的聲音,想必沈安遇打算起床要殺過來,“別發神經了,他睡客廳,您老稍安勿躁啊。”
“也不知道那家夥從那聽說我在好樂迪,他料定了你會去,這混蛋太陰險了。”
“我還要睡覺,你天亮了再找他算賬吧。”說着,趙詩覓挂掉電話,扔到一邊,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卻睡意全無。索性起來去書房看最近拿下來的項目的企劃案,經過客廳,看到睡在沙發上的楚澤汐,趙詩覓走過去把掉下來的被子給他蓋好,卧室的燈斜照在他刀刻般精致的臉上,濃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
如果五年前你沒走,說不定我們一畢業就結婚生子,周末的時候一家三口在公園嬉笑打鬧。五年,時間不短,對你的思念像潮汐般漲落,但也累了,真的打算放棄的時候,你又突然回來。
楚澤汐突然抓住趙詩覓的手,“糖糖!”他坐起來,沙發對他來說太小,被子滑落一角,“你怎麽哭了?”
“楚先生,請自重!”楚澤汐打算吻掉她臉上的淚,剛靠近就被趙詩覓躲開了。
“楚先生?叫楚澤汐都沒楚先生這麽生分!”楚澤汐蹙眉認真的看着她,“當年我以為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只是你和別人的賭注……當時很多事情聚在一塊,一片混亂,我也沒多考慮,所以選擇離開你,靜下來好好想想。”
“你完全可以問我啊,沒有聽疑犯的辯詞就判死刑,楚律師真是會草菅人命。”她頓了頓,說,“簽證那麽快就下來了嗎?”
如果不是暗地裏“蓄謀已久”,為什麽一點前兆都沒有。
“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恨我,你想怎麽樣,我都答應。”
牆上的時鐘“嗒嗒嗒”一秒秒擲地有聲。趙詩覓不敢看楚澤汐,怕一對上他那雙眼睛自己就淪陷了。很想和好,很想讓他說“趙詩覓,我永遠不離開你。”
“真的什麽都答應?”趙詩覓抑制想哭的沖動,心裏有點期許甚至激動。
楚澤汐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真的。”
“不後悔?”
“不後悔。”
“天亮了,我們去民政局。”
也許是随口的玩笑話,但是心已經不受控制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将後路封死,義無反顧的勇往直前。欺騙也好背離也罷,這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除了血緣便是夫妻,一紙契約,再也不能不負責任的離開。
他們約定上午9點碰面,楚澤汐回了趟家洗澡換了身衣服,帶着證件早早的在民政局門口等着。半小時後,趙詩覓還沒來,雖然是晴天,但冬天凜冽的風吹在臉上凍得刺痛,楚澤汐熄滅第三支煙,拿出手機想要給趙詩覓打電話。
“是要打給我嗎?”趙詩覓從背後拍拍楚澤汐肩膀。
“我還以為你要後悔了。”楚澤汐一把抱住趙詩覓,緊緊地。
“怕要後悔的是你。”
排隊,照相,填資料,在工作人員進行網上登記時,趙詩覓看向楚澤汐,“你真的不後悔?”
工作人員詫異的看他們一眼,又看一眼。
辦完一切手續,趙詩覓看着燙金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結婚證”的小紅本,就這麽一張九塊錢買來的紙,就要承擔起“家庭”這個責任。對趙詩覓這個從小沒體會過父母帶給的溫暖的人來說,“妻子”這個角色只停留在羅顏每天忙忙碌碌的工作,和趙修明無休止的争吵。
“你先搬我那住吧,比你的公寓要大很多的,好不好?”楚澤汐抱住趙詩覓,心裏甜蜜蜜的,說話也軟聲細語的。
“我那挺好的,先這樣吧,過段時間再說,我去上班了。”她掙脫楚澤汐的懷抱,轉身要去馬路對面打車。
趙詩覓冷淡的态度讓楚澤汐心裏有些受傷,但自我安慰說,“糖糖只是還沒适應是楚澤汐妻子的這個身份。”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