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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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證後的第一個夜晚,兩個人在書房裏面對面的工作。書房裏除了兩個人的呼吸聲,還有敲擊鍵盤、偶爾點擊鼠标和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這些聲音無限放大。
早晨醒來,趙詩覓發現自己在床上,看看表,翻身起床。
“糖糖,冰箱沒什麽東西,我只煮了粥,煎了雞蛋,可以嗎?”
趙詩覓呆愣地看着楚澤汐,從來沒想過,清晨醒來的第一眼會看到這幅溫馨的場景,他圍着圍裙,白色襯衣的領口松開一顆扣子,手裏拿着湯匙,嘴角翹起漂亮的弧度,鏡片後面的眼睛很幹淨。
五年裏,有沒有哪個幸運的女人也會像我一樣,着迷的看着這樣的你?怎麽辦?這麽溫暖的你,我突然很想毀掉。
這種想法她自己也吓一跳。
“我對吃的沒要求,只要填飽肚子就行。”
趙詩覓轉身走進浴室,看到擠好的牙刷放在裝滿水的杯子上。
這麽快就融入角色了麽?
楚澤汐把碗筷擺好,費盡心思的讨好,只換來如此冷淡的回應。不過,算了。
細想想,她對吃的東西,只要不難以下咽,就只有填飽肚子的程度。
那時他大三,課很多,和她戀愛後,也因為沒在一個系,吃飯的時候很難碰到。有一次,他下午課少,約了她晚上一起去三食堂。他滿心歡喜等待着晚上的“約會”,卻被老教授叫去幫忙分析案例。當他趕到時,三三兩兩的學生正往外走,空蕩蕩的食堂只有她還坐在藍色的椅子上。後來,被他拉去學校外面一家西餐廳裏,她點了很多東西。他還記得,吃飽後她滿意的笑着說,因為她很餓。
那時候的她還會對他傻傻的笑,很單純,也很真。現在她不冷不熱的性格真是折磨人。
趙詩覓只吃了一點,便匆匆忙忙的趕去上班。楚澤汐看着緊緊關閉的門,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以後我每天接你上下班,現在你只要等我一分鐘。
最近幾個項目的客戶非常刁蠻,設計要求苛刻,時間要短,但給出的預算他們也不願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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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趙詩覓蹙眉聽着各組給出的方案,手中的筆在文件上輕輕地敲了敲。
“假如我去候車廳等車,首先會找個舒服的位置,其次就是拿出手機或者平板電腦。......客戶部那邊傳達的信息,配色沒有沖擊性,表現力、影響力和感染力表達不夠,對于匆匆趕車和遇到火車晚點的人而言,他們是不會注意這個廣告牌,現下國內的廣告大多創意平平,我希望這個項目要客觀對待。”趙詩覓停頓了一下,眼光掃了一遍在坐的同事們。“好好做,難得遇到這麽爽快的客戶。另外B組的戶外廣告,重力多注意,設計很重要,但安全也不能忽視,好了,散會。”
趙詩覓回到辦公室手機鈴聲也正好結尾,看到未接來電顯示楚澤汐,她立刻回撥了過去。
“我一直在開會,你有什麽事嗎?”
“你幾點下班?我們一起回家。”
“我要加班,你下班早就先回去。”
“糖糖,”楚澤汐停頓下來,有些玩味的說,“我沒有鑰匙。”
趙詩覓讓楚澤汐下班後在公司附近的KFC門口等她,不想再讓同事們看到,議論紛紛,她根本也不在乎那些八卦,但在工作時間八卦的對象是她,這不在她接受範圍內,既然要堵別人的嘴,那就不要讓別人抓住任何把柄。
回到家,趙詩覓立刻去翻找備用鑰匙,終于在抽屜的角落裏找到。
“随身攜帶。”
趙詩覓仰着頭看着他。
她仿佛總是這樣仰望着他,以前是,現在是。
突然,鈴聲打破她的回憶。
“您有什麽吩咐?哦,我剛到家,不忙就去,好。酒又不能當飯吃,記得早點回家。好,拜拜。”
“是誰?”楚澤汐問。
“沈安遇。”
晚飯後,趙詩覓依舊在書房裏忙,楚澤汐将一杯熱水放在她旁邊。“不要總是喝咖啡了,女人應該多喝水。”他拿起咖啡匙攪動着咖啡,“加這麽多糖會破壞原本的味道的。”
趙詩覓從以前的相處就知道楚澤汐喜歡喝白開水,那時每天也逼她喝,她嫌棄白開水沒味道,每次都偷偷喝飲料,她還嘲笑他跟老頭子似的,仔細看看,他的皮膚竟然比她的還要好。這麽多年唯一沒有模仿他的,是他認為最好的習慣。
加糖是因為我怕苦。
“好,謝謝。”看着楚澤汐推了推眼鏡,她一只手托着下颌,接着說,“以前沒看過你戴眼鏡啊,多少度的?”
“一直戴隐形的,後來得了角膜炎,做了次手術,才改戴這種眼鏡的。”他把眼鏡摘下來,“500度,不過好長時間沒測了,應該又漲了。”他靠近趙詩覓,在一只手掌寬厚的距離停下,看着她微微泛紅的臉,她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麻麻的感覺流竄四肢百骸,“要這麽近我才能看清糖糖,”他又靠近幾分,“或許是這麽近。”
眼看着要碰到趙詩覓的嘴唇了,她向後滑了很大距離和楚澤汐分開,“你去睡吧,我還要工作。”
“好吧。”楚澤汐直起身體,重新戴上眼鏡,走了出去。
還沒平複的心再次被手機激起漣漪。
“沈大爺,您這麽晚還沒就寝呢?”
“小石子,是我,張灏,小安子進醫院了,嘴裏一直念叨你呢!”
“開什麽玩笑,他剛還跟大爺似的給我打電話呢。”
“本來在一塊喝酒挺高興的,誰知道他這兩天受什麽刺激了,猛灌啊,醫生說晚送一會他就胃出血了,反正你快過來吧。”
問清了醫院地址,拿上外套和包就跑出去了。楚澤汐聽到關門聲,趕忙從廚房出來,看着玄關一動不動,碗裏的雞蛋羹袅袅上升的熱氣氤氲了他的眼鏡。
第二天趙詩覓沒精打采的回到家,在床上躺了會,便起身去洗漱,浴室裏,擠好牙膏的牙刷還是放在裝滿水的杯子上。趙詩覓收拾好後,才看到楚澤汐留在桌子上的紙條。
我事務所有急事,先走了,要想我!--老公
桌子上有面包煎蛋和牛奶,趙詩覓盯着字條,将面包一點一點塞滿嘴巴,喉嚨哽咽,麥香充滿口腔,卻難以下咽。
上午十點,趙詩覓帶着肖衡随客戶部幾人去了碧水溪源。一進入他們的辦公樓,趙詩覓不得不感嘆做房地産的就是有錢,大廈的兩層聯通,大多是用玻璃隔斷,這樣看來工作的地方很寬敞。工作人員全部西裝革履的,很正式。前臺核實預約後,他們就被帶去負責人的辦公室。負責人叫王揚,30歲左右,但是身體已經發福,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有人說結了婚的男人都很容易發福變老,趙詩覓很難想象楚澤汐有一天要是變成這樣,就他自己能不能接受。
“趙小姐,這個項目的問題你已經很清楚了,我想盡快要個解決辦法。”王揚靠在老板椅上,睥睨着坐在一邊沙發上的趙詩覓等人,有些氣勢淩人。
“王總,我們公司在業界有着不錯的口碑,我們用的都是最優秀的人員,策劃設計到後期的工程,都很慎重。”Arvin緩緩開口道,語氣客氣略顯恭維。
趙詩覓看着王揚,他這種心不在焉完全想把問題推給別人的狀态,頓時有點火大,“王總,貴公司在項目期間不斷更換負責人,沒有做好交接工作也有很大原因吧?貴公司的老總和我們慕董是朋友,但我們也要按合同辦事,我希望貴公司不要太過苛刻。”
本來就是一個在商業中心的廣告牌,雖然靠着些關系才拿下這個項目,過程卻不是用艱難險阻就能形容的。非要扣下這塊鑲嵌在牆上的金剛石的原因想想都令人汗顏,因為競争對手雍闱也在競标之列。和雍闱的恩怨追溯到何時,掰着手指都算不清了。
原來的負責人是人事部主管的助理負責,後來又有一個什麽部的,最後才是王揚,他是市場部的經理。趙詩覓在想,這麽大的公司,內部系統也夠混亂的。
“合同是吧?好啊,那我們法院見。”王揚惱羞成怒的拍着桌子,“我告訴你,廣告公司遍地都是,找你們是看得起你們,告訴你,恒謙的楚澤汐楚律師可是在追求我外甥女,要是真打官司,哼!趙小姐,我想我們沒什麽要談的必要了,請回吧。”
趙詩覓和肖衡走出大廈,她看着湛藍的天空,長長舒一口氣。
“你剛才怎麽失态了,不像我認識的趙總監啊。”肖衡看着有種解脫的趙詩覓。
王揚做事一向随自己高興還獨斷獨行,在聽到他提楚澤汐追求他外甥女時,趙詩覓覺得心裏突然就哽住了,按捺住發顫的身體,禮貌的說,“好,那我們法院見。”
王揚可能也只是吓唬一下她,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麽爽快的答應。趙詩覓看着一臉傻掉的王揚,心情頓時舒暢不少。
“你認識的趙總監什麽樣?”趙詩覓仰着頭微笑看着肖衡。
“遇到這種事情首先想到一個不會給公司帶來麻煩的方法。”
“是嗎?”趙詩覓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只要關于他的,還是不能冷靜嗎?”她接着說,“這個王揚看起來不像那麽精明的人,簡直是草包一個,是怎麽坐上市場部經理的?”
“他是碧水溪源老總張桦的小舅子,哦,他說的楚律師追求的外甥女就是張桦的女兒張瑤。”
她笑了笑,拍拍肖衡的肩膀,“今天可是平安夜呢,和女朋友有約會吧?放你半天假,好好玩。”
聞言,其他幾個同事開玩笑要求放假,Ray一記白眼,笑聲戛然而止。
趙詩覓沒有察覺到肖衡的異樣,幾個人一道打車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