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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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詩覓睜大雙眼,瞳孔收縮,“不可能,你怎麽會和他有交集?他生活在T市,更別說之後去了英國......”怎麽想都匪夷所思,“不可能,你的謊話也太天馬行空了,這怎麽可能?”
“要不然你以為他那麽痛快答應和你結婚是為什麽?”羅顏問道。
“他說......”
他說,你是我妻子,我們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
他說,五年裏他每天都在後悔自己的選擇,經常看着手機裏的號碼,想打給她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他說,他編輯很多字的短信,寫了删,删了寫,就是沒有勇氣發給她。
他說,他想她,恨不得馬上就到她身邊。
他說,糖糖,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會放手。
......
他說的話她都記得,可是哪一句可以說服自己他回來的目的就是和她在一起呢?每一句都是,可每一句都那麽不真實。
她想了一會兒,注意力開始分散,搖搖頭,難得這麽理智的跟羅顏講道理,“忤逆你,你又要發脾氣了,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恩怨糾葛,我從沒拿婚姻開玩笑,一開始就抱着如果不能走到最後那就一同毀滅的心态,離婚卻從未想過。”羅顏有些動怒了,她随即說道,“你別生氣,他利用我總歸是你的片面之詞,給人定罪也要給犯人說話的機會不是。你的婚姻失敗了,不能否定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懷了異心。”
羅顏愣住,嘆息道,“你外婆和安安都說你心思太敏感,我承認我不曾關心你,可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怎麽做都是為了你好。楚澤汐動機不純,我不應該懷疑他嗎?”
最終,羅顏妥協給她些時間,已經是她放手的極限了,趙詩覓感恩戴德。
趙詩覓正要走,聽得旁邊有人叫她,是剛才被羅顏訓話的女人。
“糖糖,最近還好?”那女人精明地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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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詩覓詫異,“你叫我?”
“你不記得我也難怪,”虛比劃着自己的臉,“這張臉動了很多刀,眼睛,鼻子,嘴巴,臉頰,每一處都不是自己的。”她苦笑道。
這張臉和趙詩覓有些相似,第一次見她只覺得熟悉,第二次見面已是确定,可印象庫裏沒有這個人,卻是意外的親近感。
“我是林宥裏,原名林可可。”
畢業之後聯系斷斷續續,總以為這輩子也許就沒有多餘的緣分見到了,林可可說過她去了美國,沒提過什麽時候回來的?又什麽時候進了駱株工作,成為羅顏的得力幹将?
重逢故友,趙詩覓剛才對付羅顏的心情一下子放松,驚詫道,“你......”
“我?我為什麽成了這副樣子?為什麽從美國回來沒聯系你?又為什麽會在你母親的公司工作?”她淡然地笑着,“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她們就近去了家茶館,樓梯踩上去“咯吱”作響,穿旗袍的服務員将她們引到二樓包廂,雖說是包廂,不過座位間放着古典的屏風隔出的空間,相較于一樓大廳,确實隐私不少。
林可可為她斟茶,動作流暢慢條斯理,開門見山道,“董事長和你說了非讓你離婚不可的理由了吧。”
趙詩覓心頭一顫,想不到羅顏會這麽器重她,家務事都不隐瞞下屬,竟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沒有防備,輕酌一口茶,垂眸道,“是。”
特級的黃山毛峰一芽一葉初展開來,香氣清鮮高長,味道醇厚甘甜,趙詩覓不愛喝茶,卻記得楚澤汐喜歡這些考究的東西。
“楚師兄,他愛你,可是愛得不夠堅定。”她扯扯衣角坐端正,倏然一笑,“六年前,你追求他的時候我們幾個打過賭,你記得嗎?”
趙詩覓點點頭,楚澤汐那個小心眼地說,他可是為了這個賭注才離開的。
“我想你也是他回來後才知道他離開的原因吧?”不然當年不會那麽堕落頹廢,也不想着問問和楚澤汐無關的人。“雲師兄可是主謀呢,你別驚訝,楚師兄當時是不知道的,不過我想他離開你後,雲師兄一定和他說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和你作得解釋,可是我敢肯定他早就知道了那不過玩笑而已,離開的原因自然另有其他。”
原因自然另有其他,他外公的身體和公司都出了問題,相較于行蹤不定地楚氏夫婦,才華橫溢行事沉穩的外甥更為放心。
“從董事長那知道,英國那邊一個女孩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了,不久哥哥因為晚上在上山飙車意外身亡,這對兄妹的父母和楚師兄家關系很近,雖然不清楚這件事發生在他離開之前還是之後,但大部分原因就是那女孩有了什麽意外。所以我才說,他對你動了心思,就是這心思的深度卻很微妙。”
“糖糖,你的眼裏只有楚師兄,他無論做什麽你滿心滿眼都是他,你的眼睛很漂亮卻從來發現不了身邊最美好的那個人。”她捧着茶盅,手微微顫抖,醞釀着說出藏在心裏很久,卻依舊鮮活的秘密,亦像跟別人說出暗戀男生時那樣羞怯,極力掩飾,“我喜歡沈安遇,喜歡了八年,從開學他拖着你的行李進女生宿舍時就喜歡上了,看着他為你鋪床褥,整理物品,我還記得,他很仔細的把你洗漱品的包裝拆掉再洗一遍然後擺放整齊,白皙的手臂和面龐被陽光照得剔透。”
她看趙詩覓聽得入神,吖口茶繼續說,“這個人我就是喜歡上了,那時想着就算是你男朋友也要拼一拼的。”
趙詩覓啞然,玩笑道,“知道你的心思我就幫你吹吹耳邊風了。”
“他後來說不談戀愛的,真是傻子,那麽好的年紀,為了你他都不打算找女朋友了,逢場作戲也好啊。”眼裏噙着淚,轉臉抹去,“糖糖,我真是嫉妒你啊,所以我做了很多次手術,醫生都說差異太大最後毀了都不一定,可是我鐵了心......以為變成了你的樣子他會把我看在眼裏......”
林可可,不,現在是林宥裏,她說,楚師兄的事安遇什麽都不知道,要不然憑他對你的維護勁,管什麽律法,早跟楚師兄你死我活了。
林宥裏說,知道安遇去美國給你帶的紙雕怎麽來的嗎?他道你當時喜歡的一位設計師正好是和我交好的朋友,他請我幫忙才拿到的,他居然為了你一時喜歡的東西,請我幫忙?不過這麽好的機會沒有一兩個條件怎麽劃算?他陪我48小時,兩天兩夜......完完全全......
林宥裏說,沈安遇什麽都好,就是那種對你死心塌地的性子讓人抓狂,偏偏他又沒在你心上,在你心上的偏偏又百般利用你,不知道對你存了幾分真情實意。
林宥裏說,糖糖,你的感情太單純,很多事你都不了解,還是聽董事長的吧。
趙詩覓被她說的亂了心智,手裏的茶都涼透了,她記得沈安遇的胃不好,不讓他多喝酒,也不讓他喝涼掉的茶,說得多了自己卻忘了,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林宥裏嬉笑一聲,緩解她沉重的心情,“別怪我隔了六年才告訴,你的醋我可是吃的比這還要久呢。”
趙詩覓沉着聲音問,“那你為什麽還要告訴我呢?”
“他不在乎我沒關系,我愛他就足夠了,不想再看他黯然神傷,每天眯着單眼皮嬉笑的安遇,你高興的時候,他便是那副模樣,惹得旁人也想跟他嘴角翹起同樣的弧度。”她紅紅的眼睛看着她,揚起一張戀慕幸福的笑臉。
她不似程冉卿針對趙詩覓時的冷漠高傲卻隐忍無奈,不似武小凡耍着小心機透出一股倔強不甘。她趙詩覓為沈安遇做的不及她們千萬分之一,卻憑着十多年的情誼讓一個個的女人為沈安遇對她做小伏低。
沈安遇一直都有這樣的感染力,走到哪裏都衆星捧月般,人緣好到讓人眼紅。
上次打了他,不知道怎麽樣了?和程冉卿的緋聞網絡上傳的沸沸揚揚,不知道他有沒有很困擾。
輕嘆一聲,“我該走了,你回來有沒有去看過妞妞,她前陣子追雲景追的瘋狂,最近又趕上千繪分手鬧得厲害,你也知道,我是脫不開身了。”
“我明白。”
仿似達成共識般相視一笑,陳年舊事也随之流逝。
恒謙律師事務所位于T市東邊繁華的商業中心,和慕氏整整隔着半個城市,趙詩覓剛來T市上學那會這裏正是開發階段,一片狼藉,一片塵土飛揚機械吵雜。時過境遷,坐地升值,搖身一變諸多商戶注入大量資金投資進來,嫣然就是一處黃金之地。
以前認為那些學司法的學長學姐們,工作的單位一定是政府大樓那樣莊重肅穆。如今沾染社會的諸多風氣,學院裏的那些單純的心思全被和各色客戶淹沒了,剩下的盡是商業利益鐵血手腕,職場夾縫中生存,熏得滿身的争奪好勝抑或頹敗不堪郁郁忿恨。面上裝的高冷光鮮,夜裏那個不是捧着一個千瘡百孔的心去酒吧夜店尋一群人狂歡,或是安靜地躲在暗處一個人孤單。
趙詩覓看着進出大廈的商務精英們,這幢樓二十七層,各個職業的人。現在看什麽都不會有違和感,那些異想天開的想象早被磨沒了。
猶豫進去前要不要先跟楚澤汐打電話間,蘇渝白迎面走過來,提着黑色公文包,一派正色淩然。
“楚太太?”語氣雖是戲谑,卻是熟知朋友間的玩笑。
“你這是......”
“見了位客戶,你找阿汐?很不巧,他助理于飛剛還給我打電話找份文件,八成去見客戶了。”
他語速很快,職業原因,趙詩覓跟不上他的節奏,連連點頭。
他卻笑了,“做老板的最大好處就是随時偷懶,楚太太有時間嗎?能否賞臉請你喝茶?”
趙詩覓苦笑,“喝茶不必了,找個有中央空調的地方歇會就行。”
進了商場,在一樓買來兩只彩色冰淇淋,跟兩人這身正裝真是突兀。他們也不在意,随便走着,倒像幾分相隔兩地的上班族情侶偷得一絲空閑相處。
蘇渝白給趙詩覓遞了紙巾,開口滿是得意,“小燦經常央求我陪她逛街,可我空閑陪她了,衣服鞋子都不買,跟剛學會說話的小孩一樣,見着糖果冰淇淋就拖着不讓走。”
那位她婚禮上躲在他身後的女孩就是她口中的小燦,卻猜測着他們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小心開口道,“小燦是......”
“她是我哥醫院同事的女兒,很多很多年前,我哥做無國界醫生經常出入各國支援,家裏人拖我回去經商,那時年少無知滿腔熱血的自己闖蕩,後來他們就把我哥困在家裏了,其實他志向比我宏大,”蘇渝白優雅的擦着嘴角,自己跑題了,兀自一笑,“小燦的父母都是醫生,去非洲的飛機上罹難,家裏因為她是女孩一直不怎麽重視,我那義氣豪漲的大哥把她接到我家。我偶爾回去一趟,唉,這孩子和我有緣,平時怯生生的低着頭不敢看人,那天也不知怎麽了,就死拽着我的衣角不讓走。我又不願意在那破宅子裏住,就把她帶我自己的住處了。”
“所以,大叔和萌蘿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童話故事的結局都是這麽寫的。”趙詩覓漫不經心道。
“按輩分她該叫我叔叔的。”
他托起下颚盯着櫥窗,趙詩覓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錦葵紫的連衣裙,雪紡質地,精密的針腳連着蕾絲,蕾絲上綴着流蘇,就像小燦低頭溫順的樣子。
“這件衣服很适合她。”她誇贊道。
蘇渝白垮下臉,“她也很喜歡這件衣服,可是我問過很多店都沒有她的尺碼,她太瘦了,一捏就能捏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