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原石篇(一)
事實上,現在這個時間段,森鷗外需要準備大量的醫者。
他私下已經開始集結一批醫師,但是這個準備目前只有他的學生太宰治知情。
因為讓森鷗外做這個決定的也是這個學生。
據太宰治本人說,他“偶然“知曉某個異能者手持着價值五千億日元的黑錢,也親眼目睹過對方身形狼狽,被人死命追殺。
太宰治說,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活不過一個星期。
光是從這個十六歲少年輕描淡寫的語氣裏面,就知道他當時看着對方逃生的時候,是抱着類似于一副看電影一樣的閑适心情。
這裏介紹一下太宰治。
這個少年是森鷗外收留的學生,性子古怪,舉止詭異,經常會提出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但總歸在大事上,太宰治都能做得滴水不漏,無隙可乘,遠比已經在黑手黨裏面任職多年的成員更要來得可靠,才加入黑手黨不到一年多,就已經得到了不少的威望。
森鷗外聽到這個消息後,也不管他為什麽不搶占先機。總之,他從太宰治的話裏面,可以得到一件事——價值五千億的「黑錢」會在持有者死去的瞬間,将化身為把整個關東地區黑幫以及其他不法組織推入腥風血雨之境的死神,并且瘋狂地收割貪婪的野心家們的項上人頭。
森鷗外并沒有打算回避即将發生的五千億争奪戰。
他想要加入其中。
說白了,他也是一名野心家。
只是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把五千億争奪戰當做是命運的輪盤游戲,抱着落子不悔的心情,還願意接受最後「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局面,或者是傻到認為自己就一定會一路贏到底。他要做的,就是哪怕沒有拿到五千億,他依舊是在整個局面的獲利最大的人。
而要做到這一點,他需要收集整個橫濱市的密醫,先把其他組織的後援給切斷掉。
這五千億争奪戰絕對是消耗戰,少了密醫的即時救援,其他組織恐怕就只剩下坐以待斃。
夏目羽久是醫師,剛好滿足森鷗外的計劃需求。
Advertisement
只是他的身份是漢方醫師。
森鷗外是西醫,對漢方醫學并不了解,只有一些淺面的印象。
比如說要治病要用生藥,治療周期長。
再比如說,針灸,推拿,把脈,拔罐。
漢方醫學之所以沒有像西醫那樣在現代醫學界中占有優勢,其根本原因在于它本身的知識構架和現代科學偏離。早從百年前幕府時期的戰亂時代,漢方醫學在外傷救治、預防免疫以及集體治療等方面就處在劣勢。而更符合現代科學理論的西方醫學則因适應社會需求,成為了當時日本醫學界的主流,并發展至今日。當然,現在不少國家的中醫師和漢方醫學教授也都在逐步建立中醫的科學體系,但力有未逮,依舊是是漫漫長途。
羽久對于森鷗外的遲疑,面無表情地說道:“所以是不需要嗎?”
羽久也對坂口安吾給自己突然安下的人設也很莫名。
他對漢方醫學完全不懂。
“不會,我相信你的能力。”
既然在最需要醫師的時候,有這麽個人送上門,森鷗外也願意賭上一把。再說,若真的做不了任何事情,森鷗外也可以抓夏目羽久去當壯丁。
“你什麽時候能夠來港口黑手黨?需要收拾什麽行李?處理什麽事情嗎?三天內能準備好嗎?”
夏目羽久皺着眉頭說道:“這麽急嗎?”
森鷗外問道:“你有事情嗎?”
“沒有。”
“……”
兩個人都沒有繼續吭聲,
說到底,他們也沒有什麽特別好講的。
夏目羽久方面,自然不能說自己得花時間去學中醫的基礎理論和藥學知識。而得到「沒有」這個回答的森鷗外自然不知道夏目羽久心裏想什麽,但總覺得他做事沒有積極性,懶懶散散的,很可能到時候叫不動人。
幸好夏目羽久還有一個弱點在自己的手上。
森鷗外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雖然沒有抓住森鷗外的視線,但是總覺得自己的背脊一陣森冷。
與森鷗外分別之後,夏目羽久和坂口安吾并肩離開。他們口頭承諾會在三天後在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裏面和森鷗外再見一面。到時候,等待他們的應該就是任命書。
一切發生得太快。
坂口安吾沒有想到自己潛入港口黑手黨的計劃會在以為任務失敗後的當天就正式啓動。除此之外,他還要重新整理一下未來的部署。原本他是想要在逃亡上以情報能力驚豔森鷗外,但現在他是靠着夏目羽久進入港口黑手黨,職位一定是邊緣位置。他不得不得重新思考自己要怎麽打入內部,獲得森鷗外的信任。
他們走了相當長的路。
坂口安吾才意識到夏目羽久沒有說話,于是說道:“在想什麽嗎?”
夏目羽久原本就是那種不愛說話的人,再加上他看到坂口安吾在思考,更沒有想打斷他的想法,只是在整理現在的情況。但羽久還是說道:“沒事。”
坂口安吾和夏目羽久相處時間不長,但看得出他是一個單純的人。比如說見不得別人欺負弱小。還有明明不願意當卧底,也不願意接受醫者的設定,但是,如果說是部門的要求,他又會接受。
不過單純的人不代表他思慮不重。
畢竟,夏目羽久并不算是傻小子。森鷗外知道他本人,甚至沒有多少懷疑就招收他進港口黑手黨。也就是說,在夏目羽久進警校之前,森鷗外是了解過他本人的,甚至很有可能,羽久以前就是涉黑的,只是他沒有印象。
坂口安吾就怕他對自己的身世很在意。
“你對森鷗外的态度怎麽看?”坂口安吾也不想和他拐彎抹角,“他對你格外關照。”
羽久倒不覺得森鷗外對自己真的很關照,直覺告訴他,森鷗外确實很需要人。而他是森鷗外認識的熟人。事實上,羽久從來都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對自己的好,他會下意識地分析裏面摻雜的成分。
如果他真的關照自己,那麽在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森鷗外根本沒有必要做無謂的試探。而确定森鷗外想要招收自己的時機是,他以為自己要去找江戶川亂步。所以森鷗外要麽在意的是江戶川亂步,要麽就是在意江戶川亂步身後那位同樣認識自己的福澤谕吉。
(兩個人是競争對手的敵對關系嗎?)
羽久壓在自己的想法,反問道:“港口黑手黨現在很需要人手嗎?”
“按理說,才經歷過前代首領的折騰,港口黑手黨應該不存在有足夠的資金積極外招的打算。為什麽這麽問?”
“感覺到饑不擇食。”夏目羽久說道,“我說我是中醫的時候,他連問我相關背景的信息的問題都沒有,這不是很可疑嗎?如果真的需要醫者的話,連一點基本的執照、專業知識或者經驗也不說,這也太相信我了。”
“也許是一開始就知道你有探查人身體情況的異能呢?”
夏目羽久聽這話,大致上也可以推斷種田山頭火和坂口安吾兩個人至少是全部監聽完森鷗外認識自己的全過程。但他沒有點出來,而是說道:“我是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時候才有的異能。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先生告訴我這是異能,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有異能特務科的存在。”
“照你這麽說,森鷗外确實是有些奇怪。除非你身上還有什麽秘密,否則就是最近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了。”坂口安吾下意識地思考起來,“最近留意一下港口黑手黨的動向吧。”
“嗯。”夏目羽久應完之後,很快就說道,“話說,坂口先生這三天要做什麽事情呢?”
坂口安吾之前就已經準備好逃亡計劃和據點,這三天不去港口黑手黨的話,應該就是調查夏目羽久說的事情了。坂口安吾說道:“沒什麽特別的事情。”
“你不會帶着我去熟悉異能特務科的事務嗎?我以為你既然和我一起去港口黑手黨的話,我以後都跟着你。你會教我。”
坂口安吾看到夏目羽久一邊說一邊對着自己投以無比信任的目光,頓時覺得有些壓力。夏目羽久被招進異能特務科,也是權宜之計。主要是森鷗外對夏目羽久的态度很特別。種田長官對此很好奇。再來,能順着夏目羽久的線進港口黑手黨,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坂口安吾見種田山頭火似乎并不是很希望招夏目羽久進異能特務科裏面。種田山頭火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聊過了,夏目羽久只是把異能特務科當做實習單位來歷練而已,他以後還是想去當警察。
有明确未來規劃的人估計是很難留住。
所以種田山頭火就算再欣賞夏目,也不會把異能特務科的核心重任交給他。
“最近先做好去港黑準備。也許森鷗外會派人來觀察你我的動向,你也不要去找江戶川亂步了。”
“我知道了。”
夏目羽久說完之後,兩個原本就不熟的人又陷入了沉默。坂口安吾突然意識到之後漫長的卧底生涯會是什麽樣的尴尬情況了。他剛嘆了一口氣,就聽到夏目羽久說道:“話說,我們什麽時候能走?”
“什麽?”
“就是我們什麽時候可以結束任務回異能特務科?”
坂口安吾嘴角抽搐:“我們還沒開始,你就想着結束了嗎?”
夏目羽久覺得他說的對,于是換了一句話說道:“那我什麽時候能走?”羽久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還要跟着卧底,他目前只把自己當做是協助坂口安吾穩在港口黑手黨的工具人而已。
坂口安吾頓時無語了:“你扔下我,打算去哪裏啊?”
“我當不了卧底的。”
羽久熟悉自己的性格。
“那倒也是。”
坂口安吾覺得羽久性格太直,骨子裏面裝着正義感,又很固執不知道變通,即使不會出賣自己,但也做不了卧底這種工作。坂口安吾也很困擾。
然而一個月後,坂口安吾發現夏目羽久成了港口黑手黨裏面最受歡迎的人,而自己還在會計公司裏面處理瑣碎事務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不适合當卧底的人。當然,這是後話。
此刻,坂口安吾同情地拍着羽久的背:“你也不要太擔心,任務主要也是我在負責。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了。”
“嗯。”
夏目羽久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
分開之後,夏目羽久回旅館的時候,注意到隔壁房間搬進了一個留着銀色長發的青年。大概是注意到自己,夏目羽久發現對方也朝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不是看自己的臉,而是在看羽久的帽子,之後他又一言不發地走進自己的房間裏面。
夏目羽久皺了皺眉。
回過神的時候,羽久發現自己手上已經握上了一柄匕首。默不作聲把匕首收起來後,羽久進房間換衣服,發現自己的帽子又立起了一個圓圓的小牌。事實上,見到森鷗外的時候,他帽子上的小圓牌也立起來過。
但,那時候羽久把它壓下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圓牌的意思》
羽久:我頭上的圓牌見人就立起來,這是什麽意思呢?
安吾:圓圈不就是非常滿意的意思嗎?
羽久:……(想想圓牌立起來的時機)容我仔細想想。
太宰:在圓牌上面畫個表情,一定會很有趣。(明明本尊面無表情,但是立起來的圓牌卻擺着笑臉或者鄙視臉什麽的,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