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石篇(十九)

森鷗外讓中原中也帶句話,讓羽久這些日子先不要待在橫濱。

除了有因為想要敷衍暴躁狂怒的幹部A之外,賭場火場裏面出現的白色殺人魔不僅在黑勢力範圍,還引起了政府方面的關注。新聞媒體就像是聞着腥味的蒼蠅,前仆後繼,争先恐後地誇大其詞,原本應該是零死傷的,但這一張張網站上寫着“編輯不承擔任何責任”的文章湧出後,白色殺人魔竟成了橫濱頭號獵捕對象。

羽久的外貌實在太過顯眼,走在橫濱街頭難免會惹來事端。

這是森鷗外方面的考慮。

等他把事情壓下去之後,他再來讓夏目羽久回來。

但事實上,夏目羽久覺得如果真的是擔心這些事情的話,他可以完全待在診所裏面不出門,等風頭過了再說。森鷗外故意把他往外送的原因,很可能又是和他的資助人,又或者福澤谕吉有關系。可能是考慮到人放在港口黑手黨後就鬧出這麽個大動靜,他們要接人離開。如果人現在就不在橫濱裏面,多少會讓接人的人感到束手束腳,不得不先讓森鷗外繼續照顧着。

去東京避風頭的時間并不長。

森鷗外在他出發前,就同樣給了他回來的日子。這段時間,他也沒有精力看管着夏目羽久,給他任務還擔心羽久還會弄出更大的麻煩出來。畢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是羽久那樣,短短幾天內就把港口黑手黨的經濟支柱之一給扭斷的,實在是少見。

羽久被安排來東京以前,已經跟坂口安吾打過招呼了。

他也盡可能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給安吾。

羽久之所以在船塢事件結束時就注意到安吾的失蹤了,是因為在前往船塢之前,他曾經用過坂口安吾的工作室,也留過訊息,囑咐他給自己回複。

他們之間的聯系是早在一開始就定好了,以時鐘為聯系方式,但那只是單方面對坂口安吾有效。因為坂口安吾的能力可以讀取物品上面的記憶。反過來如果坂口安吾想要和他聯系的話,他們彼此之間是共用一個游戲軟件。如果有一方登入軟件,那麽另一方就會被強制退出。羽久可以根據情況來确定賬號所用的IP地址來鎖定坂口安吾的位置。他們之間是根據游戲道具排列方式進行交流的。

但坂口安吾在船塢事件之後,并沒有登入過一次游戲。

夏目羽久就知道有問題了。

至于「人到底在哪裏」,羽久是不能夠準确判斷的,只知道應該是被港口黑手黨內部的人抓了。畢竟目前為止,坂口安吾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能被注意到的原因,能聯想到的也只有夏目羽久本人。

從他被懷疑,或者從他進入港口黑手黨的那一刻起,坂口安吾都是自己的弱點。哪怕是那天早上太宰治說,他們對自己的審訊只是做樣子,但坂口安吾一直到了當天晚上賭場時間都沒有出現過,說明在那之前,夏目羽久始終都沒有得到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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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當坂口安吾被釋放出來,那就相當于羽久得到港口黑手黨的信任了。

此後應該不會再出這類似的試探。

這次,港口黑手黨異能者的資料實在是意外所得。

羽久原本的任務是搜集港口黑手黨的資料。他一開始的想法是逐一突破。但就像是要睡覺的時候有人給了自己一個枕頭,剛好來了一個已經拿到全套資料的幹部A。

那麽只需要接近幹部A,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太宰治準備掉包資料的過程,羽久是全程看在眼裏的。那是一本皮制A5大小的筆記本。太宰治不會做無準備的仗,想必他也見過那本筆記本,所以才能夠做出這樣果斷地拿一本筆記本出來。這個筆記本就透露出一個信息——所謂的資料應該是經過手寫進行逐一登記,想來信息都是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的,所以用手記會比較靈活。

既然如此,只需要帶人去燒毀的保險櫃的書房裏面繞一圈,也許可以找到登記用的筆。這就是讀取物品記憶的好處,周圍都是不會說謊的攝像頭,可以一一吐露真相。就算沒有找到對應的文具,羽久也不是不可以進總部大樓裏面偷,或者想辦法威逼利誘幹部A,把秘密說出來。

當然,只是這是最後的手段。

現在越少暴露自己越好。

哪怕現在森鷗外已經不放人在自己身邊監視了。

在臨出發去東京時,坂口安吾已經在夏目羽久的幫助下拿到了整個港口黑手黨裏面當任要職的成員的異能,比如說首領,還有幾大幹部,準幹部級成員的。剩下的便是「核實」。

坂口安吾也沒有想到夏目羽久會這麽快就将任務完成了一大半,而且似乎還和森鷗外的學生太宰治走得很近。

“他畢竟是黑手黨的人,你還是不要輕易地跟他接觸過多會比較好,否則事後陷入無謂的掙紮的只會是你。”坂口安吾雖然沒有當卧底的經驗,但是當卧底的常識也好,那就是和接觸的對象不能抱有真心。這關系越真切,其實對彼此就是越折磨。

“那如果他不是黑手黨的人呢?”

羽久認真思考過了。

太宰治這塊牆角是撬得動的。

他本質不是壞人,只是和中原中也在這個成長環境裏面沒有更多的選擇。

“不要把力氣放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上。你又怎麽知道,這不是他最好的選擇呢?”

坂口安吾這句話并沒有完全說死。

夏目羽久到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做:“讓我仔細想想吧。”他從來都沒有仔細想過要如何贏得一個人的信任。在警校的時候,只要功課做得好,就可以贏得信任。但是說實在話,要是信任真的能從一而終的話,他當初也不會被學校方推遲畢業。

“不要把你見過的所有人想得太善良了。如果有一天,上級要你射殺太宰治,你也必須能辦到這一點。”

坂口安吾的話是實話,但是事實上,這是夏目羽久一直以來活着的方式。就算懂,他一時不會也沒有辦法改。

“我知道。”

夏目羽久不喜歡讨論這個話題,于是他很快就說道:“我從東京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手信吧。”

“你剛才聽進去了嗎?”坂口忍不住捂着額頭。

“可是我們不是朋友嗎?”

坂口安吾突然想起他的人設确實是這樣的。不過,想想羽久從警校生活到現在,生活一直順風順水,難免想法還很天真,以為什麽事情都可以按照自己想法來。

“都可以吧。”

這是夏目羽久說前往東京前和坂口安吾的最後一次談話。

※※※※※

羽久目前的感覺就像是被流放到了其他地方一樣。

明明在任務上取得了不錯的進展,但是羽久看到前輩對此沒有特別開心。羽久從坂口安吾的反應上看到了那天推遲他畢業的教官的表情——遺憾,卻不知道如何安撫自己的表情。

是因為他想要帶太宰治從港口黑手黨離開嗎?

羽久覺得自己有太多不明白了。

夏目羽久正在想着,突然眼前落下一雙手。

“猜猜我是誰?”

這聲音一落,夏目羽久就立刻握着對方的手擡起頭。

迎面的是諸伏景光,他對着夏目羽久揚起笑容,大手捋着夏目羽久的劉海:“頭發長了不少,你怎麽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因為不是在同一排位置,諸伏景光還是站在過道上。

“你怎麽在這裏?”

“在查一個案子。”諸伏景光不太方便在公共場合講這件事,壓低聲音的同時,又順勢再摸了摸夏目羽久的頭,說道,“我們之後在東京站見。你到時候等等我。”

“好。”

夏目羽久應下來,目送着諸伏景光走遠後,心情很快又恢複。

他目前做的事情無論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是在為了更靠近他們而努力。

列車很快就發動了。

羽久正盯着窗外發呆,肩膀又被人用手指敲了敲。諸伏景光手裏面拿着一瓶冰凍的果汁,說道:“路程還挺長的,給你在路上喝。”

“謝謝。”

夏目羽久拿下來後,又被揉了一下頭。

一趟列車下來,羽久的旅行包裏面全都是零食。最後還是羽久鄰座的人看不下諸伏景光總是來來回回的,和他換了位置。

“你一個人辦公嗎?”

“對,查一個案子。”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你要不要當我的協助者?”

在日本,公安可以邀請普通市民協助辦案。

這類成為協助者的人員擁有一定的執法權限。

“你同意的話,我就去遞申請。待在東京也不錯,我們可以照顧你。你在橫濱之後,大家都很擔心你的情況。”

“我在橫濱過得很好,找到工作,也交了新朋友。這次來——”羽久臨時想不到話應該怎麽說,在身上摸出了一張丹尼斯的露西壽司店的名片,“這是認識的先生開了壽司店,他邀請我去吃飯的。”

諸伏景光接過名片之後,端詳起來,邊低頭邊說道:“要是吃苦了,就回來找我們。”

“大家對我很好。”

“那既然如此,你…可以順便解釋一下橫濱白色殺人魔的事情嗎?”諸伏景光把名片還給羽久,斟酌着語氣說道,“網絡上還流出部分照片了。雖然知道應該是假的,但是我們看完之後,都希望你還好?”

“…那是什麽事?我不知道。”

羽久最近就在橫濱,他完全沒聽說這件事。

果然是澀澤龍彥嗎?!

三分鐘後,武裝偵探社的電話響了起來。

文員接起電話後,朝着江戶川亂步的方向,提聲說道:“亂步先生,電話裏面說是你的朋友來找。我可以把線轉接到你那裏嗎?”

嘴裏叼着棒棒糖,正玩着電子游戲的亂步對這句話沒有反應過來,懶洋洋地反問道:“我哪來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亂步A夢能為你解決一切煩惱。

亂步: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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