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Lupin篇(十三)
狙擊是一件耗費心神的事情。
通常為了伏擊一個目标對象,潛伏在伏擊點數天,保持精神高度緊張的并不在少數,更有為了成功在一秒內射殺目标對象,提前在狙擊點維持了數小時的同一動作的,之後肌肉酸乏,精神高度疲憊的也并不少見。
澀澤龍彥為了讓自己的劇本順利完成,自然要提供一個準确無誤的方案。首先他接觸了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大佐,抓住了他的弱點,以給予他異能為借口,讓他叛逃港口黑手黨。但是這個節點一定要卡在幹部大佐沒有叛逃的時間點上,這樣任何刺殺行動,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會成為夏目羽久被驅逐追殺的理由。
與幹部大佐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十點,他可能會早到,也可能會晚到,這都是可想象的範圍之內。而無論是哪一種,澀澤龍彥都不會出現,他會在最佳的觀景臺上親眼見證一切如何發生。
他在對角的街巷口處的矮層平樓裏面租借了一層樓。樓上的玻璃貼着單向透視膜,這樣外界的人是看不到內側人的活動。而屋子裏面的人則看得到外面人的活動。除此之外,屋子裏面裝有大量的電子器材,在中央位置還留着四臺顯示屏,這是為了讀取狙擊點上夏目羽久的動向。
在這場劇本中,夏目羽久才是劇本中的重點,幹部大佐只是用來釣魚的魚餌。
原本最好的觀影臺應該是在酒店內部的,但是澀澤龍彥和陀思兩人從賭場接觸下來只覺得他是一個瘋子。一般來說,有些瘋子是有理性判斷能力的,這種人反而容易操縱控制,也可以成為自己的合作對象。比如說澀澤龍彥和陀思兩個人的合作,并不完全是利益往來,也是有共享對世界的理解,而這份理解裏面就有普通人理解不了的瘋狂。
然而夏目羽久就只是個講不通話的瘋子。
賭場上澀澤龍彥試圖和對方溝通的時候,哪怕給他分析利害,審時度勢,威逼利誘,都沒有改變這個人的想法。澀澤龍彥那天晚上就知道,這個人只有殺了才能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但是單純為殺而殺,并不符合澀澤龍彥的浪漫主義,反倒像是狗急跳牆的狼狽和倉皇。如果他發現自己被設計的話,這個瘋子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撲是無法想象的。
所以,保持距離成了非常重要的環節。更別說,他本人吞噬了空間系異能,若是被發現位置,瞬移到自己面前,恐怕就會變成另一場大屠殺。
所以,澀澤龍彥得要認真設計。
他設要計一場死亡,最适合這個瘋子凄慘的死亡。
由太宰治提供的資料可以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在船塢事件裏面的那個吞噬者,現在在港口黑手黨待着。而澀澤龍彥本人又擁有異能特務科的渠道,所以可以知道夏目羽久其實異能特務科安插進去的卧底。
這裏面可以操作的東西就多了。
比如說,反利用異能特務科讓夏目羽久自爆身份。
澀澤龍彥知道異能特務科對待事情的處理方式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以大化小,以小化了。這次龍頭抗戰,警方不是不作為,異能特務科不是不作為,而是他們對這種黑吃黑的現象喜聞樂見。誰都自诩自己腦力過人,能謀善斷,坐在權力中心,觀看事态朝着他們想要的方向發展。夏目羽久對異能特務科來說,只是一個新人,這個新人值不值得他們異能特務科與港口黑手黨,又或者說橫濱的全部黑手黨勢力直接對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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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不值得」。
夏目羽久被抛棄的結局也是在設計之內。
到時候,夏目羽久一旦完成任務,澀澤龍彥就把錄下來的射擊過程交給太宰治,讓他通知整個港口黑手黨真相。同樣的,他也會把整個消息通知到整個橫濱的白晝,黃昏和夜晚,告訴他們在深夜的某一刻,有個人被射殺。至于他們是否會花時間猜測真假,這并不是重點。
對于局外人來說,事件是真還是假,都只是他們湊熱鬧的借口。
天從白走到黑。
外間飄落了雨線。
下雨并不是好事情。
這會降低狙擊的準确性,不只是因為風速,還有空氣的濕度,以及影響視線的雨霧。
其實,澀澤龍彥面對這種情況,也做了第二手準備。
今天晚上的幹部大佐一定會死,要麽死于他的手上,要麽死于夏目羽久手中。幹部大佐并沒有所謂的異能,因此對他使用龍彥之間,并沒有顯著的效果。澀澤龍彥用的是最普通的槍,射程也沒有超過百米。
也許有人會從子彈的不同,猜出并不是夏目羽久動的手,但是就像之前說的,真相對于法律,對于法務人員,對于當事人來說重要,對于其他人來說,既定事實遠比真相更重要。
這個任務還需要擔心的另一件事在于夏目羽久本身。雖然他申請了狙擊槍,但是這不一定是在說他會用。不過據各方面信息回饋,夏目羽久是個腦袋不會拐彎,性格剛直的人。安排給他的任務,哪怕有其他想法,也是以服從上級任務為主。
這可能是變數,但是并不影響澀澤龍彥要的最後結果。
晚上八點以前,顯示屏上已經顯示了夏目羽久的身形。他太好辨認了,那種石膏灰白的膚色幾乎就是他的代名詞。
澀澤龍彥黑進了旅館裏面全部的監控攝像頭,其中頂樓的還是重點。那上面原本并沒有監控,是後來澀澤龍彥讓人裝上去的。
少年避開他人的耳目和注意力,外罩着一層透明雨衣,在迷蒙的細雨裏面一邊拿着望遠鏡,一邊等待,在陰影處就像一尊被人遺忘的石膏像。
這樣枯燥單調的時間持續了将近一個半小時。
澀澤龍彥的屋子被太宰治推開了門。
太宰治進入屋子的時候,就發現澀澤龍彥完全只盯着屏幕裏面的夏目羽久。陀思雖然和澀澤龍彥一起行動,但是他也并非和澀澤龍彥同一個組織,因此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太宰治也并沒有感覺有什麽特別的。
“我以為至少這裏會有更多的部署。”太宰治剛從Lupin酒吧回來,進門之前就見到一群武裝人員守衛在門口邊上,但是入門後看到的只有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垂着眼眸,似乎并不想應答太宰治的話,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如果外面的人也攔不住突襲的話,在這裏再塞多少人,都只是礙手礙腳。”
但是太宰治并沒有回應這個回應,而是在問澀澤龍彥的沉默:“在擔心什麽?”聲音裏面是淡淡的促狹與嘲諷。
“我在想,你在Lupin酒吧裏面做了什麽事情?讓你可以遲到一個多小時。”
太宰治面對別人的質疑總是能做到輕描淡寫,從容自如,甚至滿不在乎。他說道:“對方也不是真的笨蛋。我只是在想着他是不是意識到你在異能特務科的操作,主動申請狙擊槍反向試探你的反應?他也許藏在酒吧內部伏擊,也許他幹脆今天就不出現。”
“不,他出現了。”
太宰治看向屏幕裏面的白發少年,他在想,要是他和澀澤龍彥一樣看着屏幕裏面的人,連續看兩個小時,那和自虐有什麽分別。
“看起來你似乎并沒有像之前有精神,我以為你是在擔心。”
澀澤龍彥厭倦的神态越發明顯,說道:“大概是因為看着事情正在慢慢地按照我的想象中發展後,就很無聊了。”
“你想要意外,還是想要驚喜?”太宰治踢着屋子裏面另一只椅子的椅腳,見它開始往前挪動後,他繼續用腳尖帶着椅子,坐在澀澤龍彥一米遠的位置,“也許,我可以幫你制造一些出乎意料的小事故。”
澀澤龍彥沒有說完,而是單手撐着下颌,歪着頭看着太宰治,銀色長發也跟着垂了下來,說道:“太宰,現在也許最讓我驚訝,也最讓我不意外的事情,是你背叛了我。”
太宰治表情并沒有發生變化:“你知道的。人是會變化的,因為很多事情變化。”
“變化的不是人,而是人的想法。而想法不斷地被縱容的時候,這個人才會發生變化。但人的本質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太宰治靠在椅背上,輕松地說道:“就像是《青蛙與蠍子》裏面的蠍子,對嗎?哪怕知道對自己不利,本質就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時間越靠近約定的時間,澀澤龍彥的視線越集中在太宰治身上,仿佛這個時候,太宰治才是他攻擊的目标對象。
“太宰,我在想,也許你可以是那個拿着槍的人,成為執行者。”
“我槍法可能沒有那麽準。”
“沒關系,我明白一槍兩命是考驗技術的。”澀澤龍彥從桌案上拿着一把槍,說道,“陀思與我講,你在這次活動上增加了一點細節。今天過來的時候,那個幹部大佐會帶一個孩子過來,這是很精彩的設計。”
“所以,你現在想要讓事情變得更加精彩嗎?”
太宰治站起身,要接他手上的槍,但是澀澤龍彥卻扳動扳機,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太宰治的臉。
“請坐下來。”
太宰治依舊保持站姿。
“你沒有理由想要殺我。我并沒有做出背叛出賣虛舟的行為。還是說,因為我的身份讓你一開始就不值得被信任?”
“大部分人做事都是毫無理由,毫無章法,毫無邏輯的。”
太宰治聳聳肩,笑道:“你似乎人類心理學的研究者,明明遠離人群,卻可以知道大部分人的想法。”
“因為大部分人都和你一樣愚蠢。對我來說,只有你的異能是有價值的。你的價值也和那個幹部差不多,只是讓那個人更好地陷入我的陷阱而已。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他沒有尊嚴,深陷絕望般地死去。”
十點鐘的鐘聲落了下來。
太宰治朝着鐘聲看了過去,鳶瞳閃着光,說道:“若是槍聲同時響起來的話,一定會是很有趣的事情。”接着他的視線望向窗口,窗口外幹部大佐的腳步不斷往前。他又看向屏幕裏面,已經擺足姿勢的白發少年沒有動彈半分。
澀澤龍彥目光閃過一絲了然,說道:“你告訴了那個人,幹部大佐會抱着一個孩子吧,讓他沒有辦法射擊。”
“不,你該相信人的本質。一個人若是想要做成某件事,他就會不顧一切去做這件事。”
太宰治剛說完,澀澤龍彥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手上已經準備對着太宰治扣動扳機。就在這感覺自己的肩被碰了一下。對危險的警覺讓澀澤龍彥下意識地發動了自己的異能——龍彥之間。一團濃霧瞬間彌漫開來,那霧氣就像是一個霧氣炸彈,還沒有任何預警就彌漫開來。
在龍彥之間,異能者的異能将會從身體裏剖離出來。除非人死,否則對方的異能只會對他進行不斷地攻擊。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至死方休。而普通人則會排除在外。最近靠着虛舟這個異能組織,吸納了許多異能者的能力,澀澤龍彥的異能範圍要比從前的更大更廣,持續時間也要比之前的長。
依靠這項能力,澀澤龍彥甚至能夠自信自己走進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也如出入無人之境。
濃霧一出現在屋子裏面,澀澤龍彥也覺得停留在身子上的手不見了。太宰治還是依舊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對槍支,他似乎一點都不怕。澀澤龍彥甚至可以看到太宰治的眉頭挑了一下。
“再見了,太宰君。”
“再見了,澀澤先生。”
太宰治說完之後,他甚至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只椅子直接砸向了澀澤的後腦勺。這勁非常大,大到太宰治聽到“咚”的一聲巨響時,都覺得自己後腦勺在火辣辣地發疼,而自己的臉都好像被刀刮了一般。
老實說,太宰治覺得自己被吓到了。
羽久的黑瞳跟賭場那會一樣,完全沒有聚焦,像是被人支配了一樣。他要是瘋了,連自己人也不會客氣吧?太宰治的鳶瞳便直直地盯着,一直看着夏目羽久面無表情地繼續用木椅狠狠地敲着澀澤龍彥的腦袋,直到霧氣消失了。
“你沒事吧?”
羽久單手提着木椅,上面的一角沾着血,那血水化成小小的半球形的血珠在圓椅的邊緣滾了一下,将掉不掉。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看哪裏,最後還是落在了羽久過度蒼白的臉上,說道:“我還好。”
“謝謝你幫我成功抓住了澀澤龍彥。我猶豫了很久,可能抓捕他會讓我丢了工作,但是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羽久絮絮叨叨地說了很長的話。
太宰治一邊撿起旁邊掉落的槍,一邊看着羽久說道:“要是他蘇醒後,異能特務科繼續包庇他,你該怎麽辦?又或者,他能言善辯。他可以用尋找吞噬者為由操縱異能特務科配合他的行動,當然也可以在事後醒來,僅靠兩三句話就扭轉形勢。”
羽久看向太宰治,用眼神詢問他——到底想要說什麽。
太宰治便給了一個血淋淋得像被暴徒用一把尖刀對着一樣的答案:“我是想說,小白,你應該殺了他。”
“你希望我這麽做嗎?”
“或者,你不希望髒了你的手,我可以替你動手。這方面,我是專業的。”
不等羽久反應,太宰治直接就給了澀澤龍彥的背部一槍。這一槍并沒有引起外面任何動靜,說明羽久過來的時候已經把外面的人給處理了。他的異能力是可以在建築裏面游走,他剛才就是通過這個能力,出現在這個屋子裏面的。
太宰治剛才站起來的原因,其實并不是為了拿槍,只是因為他看到羽久身子卡在桌子和牆中間,怕發出什麽聲音,太宰治才故意站起身來吸引澀澤龍彥的注意力。
事實上,由坐到站會很容易被人認為是攻擊的準備姿态,尤其是對于澀澤這種容易思維發散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晚上,我可以用黑手黨的處理手法處理澀澤龍彥,沒有人會知道你做了什麽。你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太宰治看着羽久的眼瞳,表情慎重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句話,但是我對你說,「我這樣做,是站在你的角度出發,為你好」。”
為什麽明知道對方是什麽人,還要被人欺負?
為什麽明明什麽都清楚,卻還得違心地順從?
“如果想做的話,我可以自己動手。”羽久從太宰治的手上拿過槍,說道,“現在應該安排群演上了。要是被坂口先生知道人沒死的話,他可能會做出傻事,自己動手。”
“……”
羽久打通了中原中也的電話,讓喬裝打扮成羽久的中原中也在露臺上開一槍,以此為信號,讓自己安排的群演可以把倒在地上裝死的幹部大佐和在戰場上撿到的已經死去的孩子團團圍住。
其實整件事說起來複雜,又不是很複雜,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僅僅只是信息差的問題。
從【夏目羽久】的角度出發,他從頭到尾想要對付的只是澀澤龍彥。
從在俄羅斯的丹尼斯提到他開始,羽久就認定了自己要将這個人繩之以法。哪怕是自己沒辦法親自做這件事,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異能特務科,要警醒他們。可是,收到任務之後,羽久開始相信,澀澤龍彥有操控異能特務科的能力,他本人也在針對自己。
為了證實這件事,他刻意将自己要使用狙擊槍這件事透露出去。
羽久的計劃是這樣的,屆時他需要有一個人來幫助他。這個人不能是太宰治,也不能是中原中也,因為他還沒有完全告訴他們卧底身份。一旦跟他們說自己要假裝攻擊幹部大佐,他的行為就變得非常可疑。于是,他開始在意起那個一直找他搭讪的外國女人,既然她能夠喬裝成一個流浪漢,裝扮成一個少年人應該也不是難事。從中原中也的印象上看,羽久也能夠發現,正如在警校的時候說的那樣,大部分情況,大家都是靠着膚色來斷定羽久,而并非他本人五官長相。如果熟悉的人都是這樣的話,那麽對他很是陌生的人又如何辨別出自己呢?
羽久打算讓那個女人代替自己假裝射擊,而自己本人潛伏在周圍觀察澀澤龍彥,将他綁起來,嚴刑拷問他,讓他悔罪,并送去異能特務科。這種多管閑事的情況自然是會招致維護澀澤龍彥的長官不喜,但是羽久打算自請辭職,不用等他們對自己停職。
而這件事除了需要那個女人來幫忙之外,還需要和幹部大佐的幫忙。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會被狙擊。就在這個時候,中原中也正好要來調查幹部大佐突然叛逃的情況,這就成了羽久接觸大佐的契機。
打破羽久計劃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給了他錄像——他擔任諜中諜,和澀澤龍彥聊天謀劃的記錄,以及森鷗外針對夏目羽久,讓他徹底留在港口黑手黨的計劃,很明顯地在告訴羽久一件事——針對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異能特務科的卧底,有人想要利用這次機會讓他死,也有人想要利用這次事件讓他徹底堕落,徹底成為港口黑手黨的人。
那麽,羽久是選擇死遁,從此從人們的面前消失;還是想要接受港口黑手黨對于卧底的處罰,死在嚴刑拷打下;又或者,羽久想要将計就計,趁此留在黑手黨裏面,而知道他這個新身份的人就是他一個人。
但羽久選擇了第二條路,或者是更絕的路——他選擇向異能特務科坦白,承擔應該有的所有後果。如果沒有處罰,他就選擇辭職,和他們坦白之後,再去找一份工作,但是短期內不會繼續留在橫濱了。
太宰治當時聽得腦袋發疼。他過來不是為了讓自己頭疼的,而是來看一向無欲無求,無憂無慮的夏目羽久頭疼的。誰知道夏目羽久會做這樣的決定?太宰治覺得自己想要抽醒夏目羽久。
羽久在那個時候,還說道,因為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他們面前,而不是每次想起彼此的話,就只剩下欺騙、誤會、欺瞞、虛假與僞裝。
“可是一切已經發生了。”
“但我還是想先把澀澤龍彥抓起來,完成之後,我就會請罪的。到時候,你們不用原諒我。”
太宰治發現,夏目羽久特別擅長把精神壓力轉移到別人身上。
于是,太宰治不得不屈服了。
他建議夏目羽久選擇第三種方案。因為森鷗外其實在招募一批潛入其他組織的卧底。森鷗外擅長未雨綢缪,在龍頭抗戰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籌集醫師。在龍頭抗戰後,他想趁着各大組織元氣大傷,安排卧底和眼線。這批卧底的基本要求就是在黑道上臉生,沒有家人朋友的牽絆,而且能絕對服從港口黑手黨。夏目羽久是被選中的其中一個人。這些時間裏面,森鷗外已經對不同的人進行試探,其中也包括中原中也。
太宰治願意幫夏目羽久出具一份證明——那就是港口黑手黨正在針對虛舟的澀澤龍彥,這樣的話,夏目羽久的行動就可以稱得上只是服從卧底組織的命令,他無責可咎。而且事實上,太宰治的任務原本也是來專攻虛舟的澀澤龍彥的,這是說得過去的。
但是要實現這個計劃的話,夏目羽久的人設是因為無意之中射殺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心灰意冷地加入港口黑手黨,所以他此刻已經是和異能特務科的關系“斷幹淨”了。也就是說,他可能會再也不能和坂口安吾見面。
太宰治已經幫羽久把風險壓到了最低,結果羽久還是不同意。
“能做這個決定的并不是我。”
“……”
太宰治當時就在想,如果羽久說要請示過坂口安吾,或者自己的長官全部的過程時,他就直接把夏目羽久賣給虛舟了。但是夏目羽久說道,這件事太大了,得問了中原中也,他說可以就可以。他之所以選第二個方案,就是不想繼續騙人了。
于是這件事也讓中原中也知道了。
所以原本夏目羽久的計劃也出現了大的變動——
他提前掌握了澀澤龍彥确鑿的犯罪證據和出現的地點。
合作夥伴不是陌生女人,而是中原中也。
隐瞞對象成了坂口安吾和森鷗外。
幹部大佐一家人得換個身份活。
一切的結果還得慢慢敲定。
……
看到太宰治依舊一動不動,羽久垂着頭說道:“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你的話。我知道你是對我好。”
老實說,這個任務裏面,澀澤龍彥最好是徹底不能再說話了。因為他襲擊了澀澤龍彥這件事,若是被森鷗外知道的話,他可能會猜測幹部大佐的存亡,進而想到他只是換種方式繼續潛伏而已。
他這話一落,太宰治就抱着肚子,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也信。我啊,要比你想象中還要壞,我只是想把你一步步帶壞而已。要是哪天你要對我不利,我就把你秘密處理澀澤龍彥的屍體的事情,添油加醋地送去異能特務科,以後你就一輩子坐在監獄裏面了。”
羽久沒有回應,而是把手槍裏面的子彈全部取出來放在自己的口袋裏面。
“太宰。”
“嗯?”
“那天我跟中也說,我周五之後會跟說一件事,結果我提前跟他講我是異能特務科的人了。但我不是還有說,我也有話想要留給你嗎?得是周五之後嗎?我原以為我之後不會再見面了,或者說,事實上不管我這個任務成功與否,我都會準備好了。”
“我已經知道了。”太宰治說道,“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我們三個人會湊巧看同一本書,又在同一天相遇在酒吧,你應該也猜到我和虛舟合作,所以會出現在Lupin旁,坂口安吾要幫助你,所以他也會出現在Lupin上。至于織田作之助,就更明顯是你的手筆了。”
太宰治頓了頓,說道:“為什麽要做這多此一舉的行動呢?”
“我希望你的身邊出現兩顆星星,最好的是在以後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多。”
太宰治還想說這算是什麽小孩子的比喻,但是他突然想起一個月前他說過,他的夜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因為意識到這一點,太宰治開始感覺到有些尴尬難為情。為什麽他之前會說出這種無比羞恥的比喻,現在想想總覺得是黑歷史。
太宰治為了讓夏目羽久停止這個話題,扯出中原中也說道:“話說,你果然是喜歡中也吧。說到底,他确實是個不錯的人。”想要帶走的人是中原中也,遇到事情的最後也是要找中原中也才能敲定。
羽久不知道為什麽太宰治好端端地就又不談自己,反倒說中也了。
而且,又不是說人好,就得喜歡?
于是他打斷太宰的話:“我也喜歡你啊。”
“…”
羽久說道:“這跟你是好是壞,有什麽關系嗎?”
“……”
這人到底有沒有道德标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道德标準》
太宰:這人到底有沒有道德标準的?
羽久:就算你是壞人,我也相信我可以把你變成好人的。所以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