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幕間篇(四)
夏目羽久目前的身份是線民。
線民有匿名,掩藏自身身份的權利。
諸伏景光和羽久的會面自發轉移到了比較隐蔽的角落。
諸伏景光沒有羽久的聯系方式,所以,諸伏景光沒辦法及時把另一件麻煩的事情及時通知夏目羽久。他一邊給夏目羽久看三大航班的旅客名單以及公安的部署,一邊解釋着現在的情況。
本次在上午十點去美國的飛機一共有三個航班,分別是去紐約,洛杉矶和夏威夷島。上次夏目羽久告訴他訊息的時候,他們立刻開始部署情況,因為不确定人到底會坐什麽航班,所以他們三個航班都進行了調查,并且将空乘人員全部換成了公安人員,但是在安置紐約的航班時,遇到了困難。
原來是這樣的。
這次前往紐約的航班上有一批特殊的乘客——美國FBI和他們引渡的殺人狂奧井丘(Okui Oka)。
這個奧井丘雖然長期生活在日本,但是父母雙方都是美籍日裔,所以他持有的是美國護照。根據法律,奧井在日本犯下多起殺人案之後,是受到日本國內法律管轄的。但是,這個奧井在日本長期的違法活動與美國關聯,再加上,率先發現這個人的存在并且抓獲的是來日本執行任務的FBI,這就導致情況變得複雜起來。
根據相關協定第17條,若是犯罪者人身自由受到美方控制的話,哪怕美方不配合,日本也沒有立場去審判和制裁嫌疑人。
然而,事實上,日本公安其實一直都在關注這個人,只是想暗中等待時機,沒想到被截胡了,人還得被帶離日本境內。也就是說,日本公安部門在調查奧井丘的案件不得不中斷。
所以,一出現FBI也來幹涉的時候,日本公安和FBI曾經發生過口角,在後期FBI引渡過程中,日本公安希望先解決日本方面的事件,等調查完結果之後再放人走,遭到了FBI拒絕。
現在雖然兩方上級都出來調停了,但是這次确實處理得不太好。這就導致了新情況的出現——早上,公安另一部門(公安分很多部門,有分現場調查,情報資訊,追捕兇犯等職能不同的小隊)要進行逮捕代號為「貝爾摩德」的任務時,美國FBI裏面一位黑發年輕人事先到機場安置情況,發現了日本公安的舉動,要求日本公安上級撤離公安們在紐約航班上的部署。
“黑衣組織也是FBI看中的目标,我們這方面并沒有想過要和他們合作,所以還沒有透露情況。現在公安說辭是要協助他們護送奧井丘。FBI那邊拒絕了這樣的主動協助。目前,在紐約航班上公安和FBI成員還在互相對峙着。”
羽久理清楚了裏面的矛盾。
日本公安不願意透露貝爾摩德的存在,導致又讓FBI捷足先登,搶了他們的成果。而不知道情況的FBI成員對日本公安印象不好,怕他們使出什麽招,将奧井丘的人身自由扣押了,這樣,奧井丘又必須要接受日本方面的審訊,才能離開日本境內。
羽久說道:“零哥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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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在指揮部裏面,現在正在和FBI那個混血年輕人對峙中。零氣勢如虹,狂飙英語,連公安部的前輩都給鎮住了。你知道的,零這人特別好勝,被刺激後就特別不甘心。目前為止,公安和FBI之間都沒有結論。”
諸伏景光悄悄地跟羽久說道,因為奧井丘是他們情報科先抓住的人,根據策略暫時放寬人身拘禁,打算放小魚捉大魚用的,結果被FBI一個半路攔截。
即将勝利的果實被他人帶走。
降谷零人前淡定穩重,冷靜自持。人後在諸伏景光面前氣得不行,喋喋不休一直在說事,那模樣要是被看到了,沒有人還能認得出那是降谷零。
羽久知道他們之所以在飛機上部署人員,就是要減少貝爾摩德逃竄的機會,最大程度降低社會群衆的恐慌。
于是他開始仔細思考貝爾摩德說的話。
「周日上午十點的飛機」,按照正常的辦理登機手續,登記手續會在起飛前四十五分鐘就會停止,那麽就至少要在九點十五分前就得到場。她自然也不會在海關後面與羽久見面,那麽他們見面的地點和時間就只會限定在海關前。
這裏其實要思考的風險是——
①貝爾摩德可能不會親自到場。
②貝爾摩德可能會故意選擇人多的地方進行交談(紙面短信),萬一下手不及時的話,貝爾摩德就會知道她被出賣的情況(這也是為什麽他們并不要求羽久親自逮捕。事實上,羽久也沒有權利逮捕人。對方又不是現行犯,羽久沒有執行法務的權利。只要求羽久能認出對方的打扮和模樣,到時候在飛機上公安來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③貝爾摩德還有同伴。
所以一切情況在海關前先敲定,之後在過海關後再進行追蹤是目前相對周全的辦法。
“如果我想辦法和FBI發生矛盾呢?”羽久聲音冒了起來。
這個考慮主要出于貝爾摩德留給他的下半句「面試任務」。之前還沒有來羽田機場的時候,夏目羽久并不知道還有奧井丘這個存在。那如果貝爾摩德給的任務就是解救奧井丘的話,那事情進展可以容易得多。
羽久可以把人放跑,讓FBI去追趕,這樣紐約航班上就沒有FBI成員跟着。而若是貝爾摩德坐的就是去紐約的航班,就可以順勢把人抓住,只有公安能夠獨占這份情報和線索。再來,奧井丘若是被羽久放跑後,再被抓住的話,自然而然等着被羽久送去日本公安,那FBI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比如說,我試着把奧井放跑,我想整個FBI可能會立刻行動起來吧。”
“但要是抓不回來呢?”
“我認識的先生有一種名為「放射性追蹤元素」的藥劑,我可以想辦法塗在奧井身上,到時候用定位系統追蹤。”當然,這一開始是準備留給貝爾摩德的,所以羽久在離開前就跟森鷗外要了這種藥劑。
諸伏景光雖然覺得羽久的辦法可行,但是他現在很好奇為什麽羽久有這種奇特的藥劑。他壓下心裏面的疑慮,說道:“我問問零。”
五分鐘後,諸伏景光和羽久便敲定了這麽一個行動方案——如果羽久确定貝爾摩德現在的打扮和行蹤,并且對方并不是去美國紐約的話,他們沒必要和FBI繼續膠着僵持。但是如果貝爾摩德确定是會出現在美國航班的機場上,擁有所有乘客名單的公安,可以鎖定人員後,羽久可以負責拖延FBI的行動。
“行,到時候還是用老辦法聯系。”夏目羽久一邊接過諸伏景光遞過來的手機,一邊說道。他們之間在警校裏面就有設置的暗號,再加上是按鍵手機,羽久盲打九宮格傳遞信息,都不是難事。
“你要注意安全。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諸伏景光忍不住提醒羽久。
羽久點了一下頭:“好。”
現在前方雖然都有計劃和安排,但是依舊全是未知數。
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
航站樓內。
羽久背着諸伏景光的網球包,站在登機窗口可見的地方靜候着。他除了戴一頂棒球帽之外,還戴了黑色無紡布口罩,站在盆栽旁邊,用手機玩俄羅斯方塊打發時間。
如果貝爾摩德給他的任務是想辦法解救奧井丘的話,那他們的見面時間應該會在八點到八點半之間,因為FBI押送犯人走的是特殊通道,那條通道依舊需要過海關,但是他們擁有優先權,所以他們離開的速度會很快,留給羽久的時間會很短。
羽久還沒有等到貝爾摩德,就遇到了一個十歲的男孩。他旁邊還有個穿着粉色裙子的長發女孩。兩個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大眼瞪大眼。
一旁的女孩見到羽久表情冷漠,便一臉擔心又緊張地一會兒看看旁邊的男孩,一會兒看看羽久的表情,說道:“新一,我們走吧。叔叔阿姨還在等我們。”
但是被叫做新一的男孩卻執着地看着夏目羽久,無比确信地說道:“這個網球包不是你的吧。”
羽久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替別人背的。”很明顯的,諸伏景光給的網球包規格就不是給少年人用的尺寸,偏偏還背的是專業包,所以,這種不自然感就更明顯了。但羽久發現,自己說完之後,面前十歲的男孩好像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新一理直氣壯,“當然有。”
羽久看了一下時間,怕面前男孩耽誤自己和貝爾摩德見面,于是對旁邊希望新一快點走的女生,說道:“你們不是要去夏威夷嗎?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和爸爸媽媽彙合的話,可能會耽誤登機時間。”
耽誤是不會耽誤的,只是羽久信口說的。
而且,比起那個看起來比較聰明的男孩子,那個女孩比較好哄。
這話落下來,反倒是女孩好奇起來了:“你怎麽知道我們去的是夏威夷?”
“那當然是衣服啊。”新一扯着身上薄薄的針織衫外套,此刻的外套袖子已經卷到了手肘位置,說道,“計算一下時差不就知道了。我們如果是去夏威夷的話,到時候就是淩晨兩點到,夏威夷再熱,半夜會涼啊。所以媽媽才預先讓我們穿一穿外套,到時候不用再從行李袋裏面拿。熱了就先拿在手上,不是這麽說的嗎?但是如果是到紐約的話,就是早上八點,八點的溫度最低也在20度,不用專門穿外套。這也不知道嗎?”
“哦哦哦哦哦哦。”女孩點點頭,對着羽久一臉崇拜的表情,說道,“小哥哥,你好厲害!!一下子就知道了。”
“這難道不是應該誇我嗎?”新一小聲嘀咕地說道。
羽久見兩個孩子自顧自地說着,突然聞到一股香氣,擡起頭,發現穿着大檐帽,衣着摩登時尚的棕發女人從面前走過,扔下一句“快回去找你們父母吧”,然後就朝着女郎的方向追了過去。
“诶!我還沒有問完。”新一都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對方走了,也想像小尾巴一樣跟上去。但這個時候,女孩已經拉住他的手,因為工藤優作和有希子已經辦完登機手續了。
女孩說道:“新一,叔叔阿姨在叫我們了。”
新一有點不太甘心:“小蘭,我還沒有問完呢。”
“那你想問什麽啊?”
“就是他為什麽一直戴着手套啊!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他看起來像是運動選手,故意戴着口罩和帽子,不就是不想要吸引人的注意力嗎?說明可能是有點名氣的選手,但是運動選手怎麽會會帶着手套呢?一般來說不是運動手腕之類的。”
“嗯,也許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手呢?”小蘭也想不到。
“看來你們沒有什麽結果呢。”
工藤優作的聲音在兩個孩子頭上降了下來,
剛正在排隊托運行李時候,就看到新一對那個戴着手套的少年十分感興趣,好奇心滿滿地跑過去了,結果沒想到沒有得到答案。
小蘭擡起頭興奮地說道:“他好聰明啊,我們還沒有說,就知道我們要去夏威夷。”
“有什麽好聰明的?”新一見青梅小蘭一個勁地誇什麽都沒有說的陌生少年,頗為不甘心,“這都是連我知道的時差問題,看我們的衣服不就好了。而且,剛才明明是我說的啊。”
工藤優作聽到新一這麽講,就知道新一大概說了些什麽,于是又說道:“夏威夷和洛杉矶的時差是三個小時。到夏威夷是淩晨兩點,到洛杉矶的時間是淩晨五點,也需要穿外套啊。”
“……對哦,那他怎麽知道我們不是去洛杉矶,而是去夏威夷呢?”小蘭好奇地看向新一。
新一頓時被小蘭給噎住了。
“更準确的說,”工藤優作點點手指說道,“他怎麽知道我們要去美國呢?這可是國際航站樓。新一你想想看,其實道理很簡單的。你要我給你提示嗎?”
“他看到你們托運行李了嗎?”工藤新一忍不住歪着頭說道,“但是,那邊都是處理美國航班的窗口,他要怎麽分辨呢?”
工藤優作笑了笑,說道:“新一偶爾可以開始看看報紙之類的。除了基礎知識,最新時訊也可以了解一下會比較好哦。如果他認得我的話,夏季會去夏威夷的事情,不是很好猜嗎?”
知道答案是這樣的新一頓時覺得有點沒勁:“我還以為他多厲害呢,原來不過如此啊。”
“是嗎?我倒覺得那個少年很特別,身上有很多謎團。比如說,那邊人那麽多,我們身上還做了那麽多裝扮,他怎麽認出我們的?而且,我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如果他沒有認出我們的話,他又是怎麽知道我們去的夏威夷呢?”
工藤優作笑了笑,說道:“我倒是希望是前者啦,如果是後者的話,大事可能就會發生了。”
工藤優作的妻子有希子用手肘捅了一下對方的手臂,說道:“一定要猜這種啞謎嗎?”
然而,工藤優作不置可否,似乎并不願意多說。
新一歪着頭,問工藤優作道:“所以,他可能是個壞人嗎?”
“不知道,也許正好相反呢?”工藤優作繼續提示道,“新一,也許可以開始看新聞報紙了。”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工藤有希子表示不高興:“……”
優作一見她如此,不得不壓低聲音說道:“不是最近有一起FBI引渡犯罪者回美的事件嗎?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今天。但具體是哪個航班就不得而知了。”
工藤有希子忍不住小小地驚呼起來。
“這件事不能讓普通民衆知道,否則會引起恐慌。那個少年可能是有見過美國航班的所有乘客資料,要麽是确保客機上沒有可疑人士,要麽是——”劫機。
“那他是FBI?他好年輕啊!是那種犯罪學專家,天才探員嗎?”有希子突然興致起來,頓時雙眼放光,“好刺激哦!在我們坐飛機離開前,我可以去跟蹤他嗎?”
工藤優作哭笑不得地,并堅定地拒絕了玩心大起的妻子的要求。
“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美國跨州的話,如果要引渡,犯罪者也會和普通客人做在一起,所以就這麽設定了。應該不至于做軍機從日本回美國吧?這次出場人物:赤井秀一、貝爾摩德、諸伏景光、琴酒、伏特加、工藤優作一家、降谷零(在指揮部,不在現場),這些人都不會正面碰上。
我發現想一個案子最難的地方之一,就是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