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們晚上都不睡覺

第85章我們晚上都不睡覺

琴酒先生說是來交易的。但黑箱子裏面的東西并沒有讓羽久看,只讓他之後負責把風和最後提着錢箱子。羽久沒有什麽異議,他第一次幹這種事情,總覺得莫名有點新鮮。

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琴酒聯系主顧也沒有回應後,表情有些不耐,于是直接問羽久有看到誰過來嗎。羽久表示自己連聲音都沒有聽到,還問琴酒自己是不是得下山去看看動靜。

琴酒懶得之後還要找羽久回來,于是重新聯系了接頭方。結果對方說今天出了一些事情,要求換成明天同個地點和時間做交易。

這種臨時換時間的事情很少見,一般都會想對方是否和警方聯結給自己下了圈套。以後以謹慎起見,琴酒要麽拒絕交貨,要麽是要求對方直接錢款到賬,自己再給他送過去,但琴酒看到旁邊的少年後,他答應得很爽快。

“那麽,明天同一個地點和時間見。”

琴酒的聲音落下來,羽久的眼瞳下意識地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在他看來,如果是黑方做交易,不斷地變換時間和地點才是最合适的,這要是對方刻意下個套,自己不就甕中捉鼈,等着坐以待斃嗎?但太宰告訴他做事不要太高調,就算天塌了也有個高的頂着,讓羽久不要太冒進。

所以羽久反倒沒有說話。

琴酒挂斷電話後,說道:“交易臨時取消,又開兩個小時的車來回折騰,我們晚上在這裏找個旅館住。”說完之後,琴酒讓羽久重新上車。順着唯一的環山公路,往名叫影鍬村的村子裏面駛。

羽久還以為村子裏面沒有什麽年輕人了,畢竟自己聽說過的全是留守老人和孩子的村子并不在少數。這種村子裏面會有年輕人,要麽是因為安土重遷,戀鄉情結重,要麽就是在外打拼失敗,又或者是想過安靜隐世的森林。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這村子裏面到處隔三差五都有年輕人的面孔。

“這是觀光村嗎?”羽久下意識地問道。

琴酒對回答這些問題沒有興趣,羽久以為他沒有聽到,便又問了一次道:“這原來是旅游的地方嗎?”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琴酒還沒有說完,羽久就打斷他的話說道:“那我下午可以自由活動嗎?”

琴酒忍不住一瞥,這人真當來公費旅游的嗎?要不是來試探羽久的能力,他可能現在取消就重新又駕車回東京。

“不可以。”

“我們下午有事情要做嗎?”

“沒有。”

“那我不能出去外面走嗎?”

“不能。”

琴酒不想看到羽久在外面快樂玩耍的樣子,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出來帶孩子。

“那我們下午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

“…晚上呢?”

“也一樣。”

“是琴酒先生很累嗎?”羽久聽人說上年紀之後,連續開車幾個小時非常容易耗精氣神。

琴酒把車子停在名為「駒井莊」的旅店前面後,熄了引擎後,用着不容異議的口吻想把羽久那像是漏豆子一樣的問題袋給堵住。“我不累。”

“那你沒有想到事情做的話,我帶你出去走一圈。”

琴酒就知道,羽久想用一些語言技巧,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粉飾成別人想要做的事情。但他還沒有開口,羽久的話也沒有結束。

“好為明天的交易做準備。”

琴酒突然對羽久這句話感興趣了:“也好,我看你打算怎麽做。”

事實上目前的交易地點是琴酒處在小樹林高處,周圍群山環繞,但是環山公路卻像是雪白的長帶一樣明顯,如果在交易時間之前看到有可疑的車輛出沒,這片地區都是山林溝壑,對于本地人來說也許還熟悉,可是要是帶上一批不熟悉地形的警察,也難免會變成鬼打牆,迷了路也不一定。

除此之外,每個交易地點都是曾經用過的。

哪裏有後路,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留在這裏過夜的原因,無非是因為若是警察想要提前埋伏,那麽他們的居住地點也受限,旅館就是他們的選擇,屆時看人員變動量和分布情況,就大致可以摸出他們是想要正面圍觀,還是要暗處奇襲。

總而言之,琴酒有自己的想法。但這和「想看羽久怎麽表現」沒有什麽關系。

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羽久看到琴酒登記的名字是「黑澤陣」。在前往雙人房的時候,羽久問道:“黑澤陣是琴酒先生的真名嗎?”

“你認為,我會讓你知道我的真名嗎?”琴酒口吻冷淡地說道,“就像是你的「夏目羽久」這個名字,你以為我會相信這是真名嗎?”

羽久覺得他這樣說是有道理的。

“黑澤陣的「陣」發音也很像「琴酒」的「Gin」,這樣取名還挺有日本特色的。琴酒先生原籍就是日本人嗎?”

就像是自己取英文名字,除非有個人偏好,否則可能會以自己原本名字的發音或者諧音進行取名,這樣容易産生自我歸屬感和認同感。對羽久來說,就像拿到新的本子時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一樣。

“你似乎很習慣這樣見縫插針地打探別人的情況。”

羽久并沒有期待正确答案,他只是想要維持一個通話的狀态:“你也可以問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謊話嗎?”

“那你也可以跟我說謊。”

“沒必要。”

琴酒說話的态度與其說是謹慎,但對羽久來說,更像是懶得應對自己。于是羽久說話就更勤了:“我剛才在停車場旁邊看到了觀光車的車站牌,我看它應該會至少在整個村子繞上一圈。我們坐着車先熟悉地形吧。”

見琴酒沒有說話,羽久就當做同意了。

房間說是雙人房,但其實就是多了幾張榻榻米,櫥櫃裏面擺着兩套被褥。

窗口是昭和時代的木制窗戶設計,往外看可以看到平靜青蔥的方塊田野,再遠就是蒼翠的重巒疊嶂,更遠的便是被日光照得有些發白的藍天。可以預想,等日暮之後,鳥鳴鵲起,一片滾滾火燒雲燃遍天際的美景。

“琴酒先生,之前來過這裏嗎?”

有也懶得說有。

于是琴酒幹脆說道:“沒有。”

“感覺這裏會很好看。”羽久自從在意起旅游這件事後,也開始把視線放在平常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以前就知道日出東升,日落西垂,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得去看。“日落的時候,我們回來看一下,怎麽樣?”

“我們不是來旅游的。”

琴酒懷疑羽久已經忘記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了。

“我知道。”羽久邊說,邊把旅行袋往衣櫥裏面一塞,就當做是準備完畢,可以出門了。

琴酒對此沒有多說什麽。

從房間離開的時候,羽久就看到綠皮的卡紐特車由遠及近。司機對人很熱情,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就說道:“歡迎來到影鍬村。”

羽久對着他欠了欠身,就往車裏面鑽,他首先就看到離駕駛位最近的空座位,還沒有往那裏坐穩,就被琴酒提起後領,一路往車子的後排走去。羽久的腳步踉踉跄跄,基本是被琴酒拖着走。

“琴酒先生?”

“你可以試着反抗我一下。”

琴酒用不近人情的口吻盯着他眼中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夏目羽久。

“……”

不過是想要坐後排,可以直接說的。

羽久就這麽被琴酒拖着往後走。

因為慣性的關系,落座時,羽久的頭也跟着磕在琴酒的肩膀上。車子的乘客并沒有很在意兩個人的的關系。

卡紐特車很快就發動了。車子上的女乘務員仔細觀察羽久并沒有露出很為難的表情,也放心了,帶着微笑來問兩張新面孔。

“你們第一次來影鍬村嗎?”女乘務員駒井問道。

琴酒直接回頭,完全不理會這種日常寒暄。羽久不讨厭別人來關心自己,于是說道:“是的。”

“你們是什麽關系呢?”駒井忍不住好奇起來,兩個人的年齡相差大概有十歲以上,說是父子,兩個人完全沒有家庭的氛圍,但成年的銀色長發男子還挺照看少年的。

羽久被琴酒警告過不能對任何外人,哪怕是同樣的在組織裏面的人,說起任何關于工作的關系。羽久說道:“我們是不可告人的關系。”

琴酒下意識地會回頭,用膝蓋踢了一下羽久,讓他收聲。

駒井女乘務員自然以為羽久是在玩偵探游戲之類的,并沒有太在意羽久的表述,也學着羽久的口吻說道:“那你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來找我。”

人走後,琴酒用兩個人的聲音說道:“不要主動吸引別人對你留下印象。”坐前排也是,和乘務員搭話也是,若是被人留下印象,反倒對行動不利。

羽久:“……”

羽久覺得,比起自己來說,外人更容易記住琴酒。

幾乎過膝的銀色長發,标識一樣的黑帽子和黑風衣,以及遮掩眼睛的劉海,這不都是在告訴別人——快看,這裏有個黑風衣的銀發男子。這種外表也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記。

羽久剛想完,突然發現自己進入了思維盲區。

也許琴酒這身鮮明的裝扮是假的呢?

讓人記住有這麽一個人出現,犯案之後他迅速換一身其他的裝扮,讓別人認不出來。

羽久的想法剛冒出來,自己的手就動了起來。

琴酒那邊還以為沒回答的羽久是聽進去了,結果沒有想到羽久直接動手扯了自己一根頭發。頭皮一疼,轉眼,羽久的手上就出現了一條銀色長發。

“這原來是真的。”羽久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做一樣,重新把銀發放回到琴酒的頭上,但銀發很快就滑落到風衣上。羽久注意到琴酒一直瞪着自己的冷冽視線後,飛快地認錯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琴酒現在就想給對方腦袋上開上兩槍。他腦袋裏面已經開始在想着,晚上怎麽把羽久打死,扔在山林裏面。

羽久似乎并沒有注意到琴酒的殺意,眼睛盯着剛上車不久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面色酡紅,腳步虛浮,一上車就朝着漂亮的女乘務員裏面湊,手腳很不幹淨。女乘務員吓得連連後退,用手隔開對方。

“扶我一下,我找不到位置。”

喝醉的年輕人單手攬着對方的細腰。

女乘務員只能一邊忍着,一邊扶他坐在位子上。

醉鬼坐在椅子上也安分了一些。

司機才重新發動了卡紐特車。

羽久也移開了視線。

他們現在走上了環山公路,周圍沒有欄杆,好幾次羽久都看到陡峭的山坡和裸露的岩石。因此,每次拐彎的時候,車速都會變得緩慢,如果速度激烈一些的,倒像是一種游樂場的設施。

因為琴酒全身都在散發着低氣壓,在他周圍的人能換座位的換座位,能不說話的就不說話。只有他旁邊的少年似乎并不怕他,一直在問他可不可以換座位。

在這個時候,那個酒鬼見車子穩定發車後,又重新站了起來,追着女乘務員說要請她一起喝酒,和她約會。女乘務員十分為難地四處求助:“有沒有人幫幫我?”

車子的乘客們都回避了視線,看來對方平時就是在街頭老賴,會欺軟怕硬,糾纏不休的流氓。羽久想也沒有想地直接站起身,連琴酒也沒有拉住羽久的衣角。

羽久站在對方面前,說道:“她感覺到很不舒服,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待着嗎?”

醉鬼推了羽久的肩一把,揚着拳頭對羽久說道:“臭小鬼,乖乖給我坐回去,小心我打你!”

“你看起來沒有喝醉?現在幾根手指?”

羽久正在判斷對方的醉酒程度。

“你最好給我走開!”

羽久清楚地看到對方眼神是晶亮的。

這很明顯,對方是故意的,借着喝酒的名頭在做惡事。

見羽久依舊站在原來的地方,駒井女乘務員這個時候也對着羽久搖頭。羽久的身材比對方要矮一個頭,看起來就很吃虧。但是,羽久根本沒有退縮,醉鬼直接朝着羽久的臉打了一拳。

衆人都以為羽久會躲,但是羽久并沒有躲,相反的他被羽久單手提到了後排,扔到了後排空車位上。酒鬼又驚又怒,一直用手掰着對方的手指,卻沒有想到對方力氣遠遠超過自己。

“你想做什麽?”

羽久冷着臉說道:“你打我一下,試試看。”

“打你又怎麽樣?!”

羽久指着琴酒的方向,說道:“你要是敢打我的話,我旁邊那個人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醉鬼往琴酒的方向看過去,剛想用眼神瞪過去,發現琴酒那暗沉得就像是看死人一樣的視線正對着自己,頓時臉色發白,手腳發軟,坐在座位上完全不敢動。公交車一停站,那個醉鬼直接逃跑了。

羽久建議女乘務員随身帶電擊器之類的防身物品,周圍人不能幫她的時候,她可以随時自救。另外,車子正在行駛過程中,不要把争執引到司機邊上,容易引發車禍。

琴酒對羽久的擅作主張很是不滿。

羽久平靜地說道:“剛才最前排有個大叔想打抱不平,要是那個酒鬼和大叔發生争執的話,司機難免會卷入其中,琴酒先生也不想要好端端坐在車子裏面,遇到翻車事故。”

“我不喜歡擅作主張的人。”

琴酒冷冰冰地警告羽久。

“沒有下次。”

他這嚴肅的表情還沒有繃太久,旁邊剛才避琴酒唯恐不及的大叔們都重新湊到他面前,對他狂誇不止。

“你剛才那眼神簡直絕了!太帥了!”

“你知道昭和大河劇扮演日本第一武士的草刈嗎?你剛才嫉惡如仇的表情真是有他的風采神韻!”

“小哥,你要不要來一塊羊羹?”

……

因為在中途下車的話,羽久和琴酒必須要花三十分鐘走回去,所以琴酒一直不斷地用散發殺意的方式來抵抗周圍人的熱情。

回到旅館的時候,羽久的腦袋頂了一個大包。

那是被琴酒用鐵拳打出來的。

晚上六點半。

琴酒洗完澡之後,看到羽久正趴在窗口錄黃昏的鳥鳴聲,他還沒有來得及問羽久在什麽。羽久的手機就直接響了起來。

羽久正準備接,看到琴酒站在背後,又自動開了免提。

“你們晚上打算做什麽?”

貝爾摩德似乎了解到與羽久聊天的快樂,于是又找到空閑時間,就跟羽久通電話。

羽久看了一下琴酒,回答道:“我們晚上不睡覺。”他說完之後,又繼續觀察越走越近的琴酒的表情,似乎在看對方的臉色決定自己說話的內容。

貝爾摩德想了想,說道:“那你們做什麽?”

“琴酒先生打算教我……”開車。

羽久還沒有說完,琴酒就輕啧一聲。反應神速的羽久飛快地換了一句話:“今天晚上,我們要在車子裏面做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哇哦!我愛聽,你多說一點……”

琴酒眼疾手快地挂斷羽久的電話,道:“以後你都不準接貝爾摩德的電話。”

“我又說錯了嗎?”

“沒有,我覺得你說得好極了。”琴酒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手上已經拿上了香煙,就差用打火機點燃了。

羽久沒有想到琴酒會誇他:“真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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