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第97章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琴酒的辦事效率遠超過與羽久的想象。
他以為琴酒說收筆賬目,轉給他資料和記錄大概要花一天的時間,但是琴酒在還沒有到午夜十二點,就已經和羽久取得聯系——讓他去長野縣拜訪姓氏為虎田的大戶人家,收取一億日元的協助費。具體的行動信息也會順着郵件寄到長野縣內虎田家,直接第二天一大早出發去長野縣。
琴酒的聲音冷徹。
“不管對方給不給,都要帶一億日元回來。另外,那封信件并不是給你的。你不要打開。這是為你的小命着想。”
琴酒言盡如此,雖然他巴不得讓羽久就這麽人間蒸發,但是他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再來,羽久确實是個好苗子,頭腦反應快,身手敏捷,任務上的事情從來不需要多費口舌,省心省力。
“有截止時間嗎?”
琴酒想起這人要是不給時間的話,估計會花大部分時間在吃喝玩樂上,他看了一下日期,說道:“一個星期。另外,不要被警察抓住。被抓住的話,我建議你就直接死在監獄裏面好了。否則,我會找人來處理你。”
“…”
羽久這個時候才體會到琴酒和貝爾摩德最大的區別,琴酒對搭檔的要求是不允許有任何的纰漏,若是被發現自己的行蹤和犯罪嫌疑,就會被直接處理。但是貝爾摩德則偏向于成員能夠自我保全。
“聲音呢?”
“我就是在想,我這個陌生人剛到虎田家拜訪,他們家就有人死了。那我不是很容易被懷疑上了嗎?”這是基本的排除調查。在刑事案件發生之後,追捕兇手的過程中,刑警第一反應就是把最近出現的可疑人士徹查清楚。
“連廣田雅美都想着要雇傭一些不相幹的背景混雜的人來辦事,你想不到嗎?”
羽久知道琴酒的意思了:“我沒有學過這些。”
他在警校學過「服從上級命令,聽從指揮調動,跟随號令行動」;在港口黑手黨學過「在合作過程中,自己是起到了引導者和推動者的角色功能,要發揮主觀能動性」;但琴酒現在在教他利用別人,操控棋子保全自己。
”這不需要學。這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琴酒發現羽久并不是不懂他的意思,而是在他并沒有經歷過要惡意利用別人來實現自己的目的。這可能是因為羽久到現在活得順風順水,能以力破巧,以智對敵,還沒有到把他逼到絕路的時候。
突然想通這一點,琴酒就對把羽久逼上絕路的想法産生了興趣,想知道羽久露出痛苦自責難受的神色,這才能徹底地平複近些日子以來,羽久帶給他的無處抒解的郁結、氣悶和難受。
但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
折磨別人并不是琴酒的殺人癖好,他喜歡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這就跟一口氣洗掉陳年污垢一樣舒爽。琴酒并不是一個享受延遲滿足的人。在這個組織裏面,比他更不能忍受延遲滿足的,甚至因為一句「Time is money」的口頭禪而被認為是急性子的,是組織裏面的二把手朗姆。
琴酒突然間想到,不知道朗姆會怎麽對待波蘭伏特加?不過,現在以波蘭伏特加的等級,恐怕熬過三五年都不一定能夠見到朗姆。
“無論你你用不用這種方法,都是你的問題。我要的只是——”
“「順利完成任務」。”羽久搶話說道。
琴酒輕啧一聲,這聲音太小又很短暫,羽久并沒有追上這道聲音,自然認為琴酒沒有回應。于是羽久說道:“也就是說,我這次行動可以帶組織以外的人行動,是嗎?”
替死鬼當然不能是組織內部,也不能是任何了解他們存在的人。
“只要你在外的身份沒有洩露出去,你要帶一只足球隊去也沒有關系。”
羽久當他答應了,于是順勢問道:“琴酒先生,你對上次從長野縣帶來的手信還有興趣嗎?我給你帶?”這話音剛落下來,琴酒就把電話挂掉了。
看來是讓我自己拿主意了。
羽久點點頭。
電話結束之後,羽久便聯系赤井秀一。
※※※※※
赤井秀一這個時候正在酒吧喝酒,他盤算着自己若是斷了廣田雅美的這條線,還能夠怎麽推動卧底任務。因為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思路,赤井秀一開始想着自己和羽久共用同一條門路會帶來什麽樣的風險。
就在這時,赤井秀一收到了夏目羽久的電話,直覺告訴赤井,夏目羽久就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狗,可以自娛自樂,但是要是玩着玩着,發現只剩下自己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找別人。
之前在機場和美國,他也沒有見到羽久對他那麽殷勤。
赤井秀一剛想到這一點,突然想起羽久對朋友的态度一直都很熱情,他還記得在偵探比賽裏面,被羽久總是帶着到處溜達的愛倫·坡。事後,赤井秀一才知道愛倫·坡也是美國隐形富豪之一。比賽中的幾百萬獎金和他的身價相比,不過只是零頭罷了。不過怎麽說,赤井秀一可沒有時間和羽久玩。
于是他把顯示來電的電話倒扣在桌面上。吧臺的調酒師望了一眼震動着的手機,并沒有說話。但是這電話響了三四次就安靜了。安靜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還是沒有接電話。
調酒師注意到赤井秀一的小動作,便狀若無意地說道:“既然這麽在意的話,接起電話不會更好嗎?要是不來電話的話,還會在反複思索對方打電話的用意,對方沒有得到回複之後的複雜心情等等。我聽奧地利心理學家阿德勒就說過,「人遇到的所有煩惱,都是人際關系上的煩惱」。”
赤井秀一輕笑一聲:“我聽很多人說出色的調酒師都非常擅長傾聽的心理學家,現在倒是學了一課。”赤井秀一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而後站起身,說道:“幫我留着位置。”
赤井秀一拿着手機,到巷口安靜的地方準備接電話的時候,發現手機響聲已經停了。其實他之所以想着要接電話,最重要的就是羽久打了第二次電話。若非不是有急事,羽久也沒有必要打第二次,都已經是晚上了。
赤井秀一猶豫了一下,回撥了夏目羽久的電話,結果對方不僅沒有接,電話另一邊還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若是羽久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赤井秀一也沒有特別好擔心的。但是,夏目羽久正獨立調查黑衣組織,可能剛才的就是羽久的求救電話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一點,赤井秀一不由地開始後悔起自己沒有接夏目羽久電話。現在若是在美國,赤井秀一還可以調動FBI的力量到處查找夏目羽久的下落。但是反過來,現在在日本,赤井秀一突然感覺到有力使不出的郁悶。
現在報警的話,也沒有到立案的時間。
赤井秀一記得羽久是和廣田雅美一起離開的,說不定可以向她詢問一下。于是赤井秀一當機立斷給廣田雅美通了一通電話。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兩個人互通過電話。
廣田雅美說道:“我和夏目君吃完晚飯之後,他就回去了。怎麽了嗎?”
赤井秀一不相信廣田雅美會是對夏目羽久痛下殺手的人,畢竟她連自己不小心撞傷的人都會盡心盡責地照顧好,而羽久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孩。赤井秀一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發現夏目君給我打了兩次電話,但我打算回複的時候,他的手機卻關機了。我怕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若是其他人,甚至是赤井秀一,如果突然聯系不上的話,廣田雅美也會擔心他的安全。但是聽到是夏目羽久之後,廣田雅美不知道為什麽完全沒有擔心的感覺。
廣田雅美确實是在黑衣組織的外圍,能知道的一些信息都是比較片面的。但是,「組織裏面的琴酒有了新搭檔」是件大事。就算廣田雅美不想聽,她也知道了。
聽說對方是個相貌很俊秀的少年。另外,這個少年好像和琴酒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關系。而且,廣田雅美今天也看到了,雖然看得不真切,聽得也模模糊糊,但是只言片語中已經證實了——至少琴酒對他有絕對的控制欲,不僅要夏目羽久時刻想着對方,而且「說什麽話」和「做什麽事」都要得到琴酒的首肯。
事實上,迄今為止,廣田雅美只在小說裏面看到這種情節。她的同學就很愛就看這種橋段,但是真實看在眼裏的時候,廣田雅美只覺得很恐怖,就像被扣上無形的枷鎖一樣,而且那個人還是鐵血無情的琴酒。
不管是因為覺得琴酒絕對不會讓羽久受傷,還是因為不想讓諸星大接觸到琴酒,廣田雅美都不想要讓諸星大涉嫌。廣田雅美迅速找到措辭,說道:“夏目君家裏的家長控制得很嚴,晚上到了一定時間就會沒收手機。夏目君還是個學生。”
“你肯定嗎?”
“肯定。”廣田雅美笑道。
“……”
若不是赤井秀一知道夏目羽久靠近廣田雅美的目的,他可能也會聽信廣田雅美的話。
廣田雅美現在在說謊。但廣田雅美并不是惡人。
她會說出這種話,一定是被人挾持脅迫了。
赤井秀意識到這件事之後,他迅速發出刺探,說道:“廣田小姐,我今晚可以到你家裏嗎?”
廣田雅美瞬間懵了一下,說道:“你來我家做什麽?”
“如果你被挾持了,你就用手指敲話筒兩次。”赤井秀一謹慎地說道。
“……………………”
廣田雅美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轉換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她試着站在赤井秀一的角度上看,赤井秀一怕自己可能是被歹徒威脅了,才不敢告訴他,自己和夏目羽久被挾持了。
想通之後,廣田雅美輕笑起來:“諸星先生,不用擔心。真的沒事,他跟我說他明天要做特快列車去長野縣,出發時間是上午八點,你要不到時候再打電話?謝謝你,真的沒事的!”
赤井秀一聽到這句話後,把浮在心頭的思緒一口氣重新壓回心底。
“沒事,那就好。”
“謝謝諸星先生。”
“不客氣。”
合上手機之後,赤井秀一心頭上翻湧起來的疑慮越來越大。為什麽身為黑衣組織的廣田雅美要給公安夏目羽久打掩護?廣田雅美完全沒有給予正面的回複。
答案有兩個——
要麽廣田雅美和夏目羽久早就已經熟識彼此;
要麽兩個人有着共同的秘密,或者夏目羽久抓住了廣田雅美的弱點。
後者的話也許還好。
要是答案是前者的話,赤井秀一想到的最糟糕的答案——「廣田雅美和夏目羽久是同一組織,所以他們會互相照應,夏目羽久是黑衣組織派到公安裏面的卧底。而現在赤井已經在夏目羽久面前自爆身份了。」
赤井秀一越想越覺得這個答案很有可能。
夏目羽久把貝爾摩德出賣給FBI,是為了贏得自己的信任。
而事實上,這件事他們也沒有虧過,因為偵探比賽是羽久的朋友愛倫·坡舉行的,所以夏目羽久早在一開始就想到如何解救貝爾摩德。除此之外,赤井秀一也在他的手機裏面看到一串酒名。假設裏面不是公安的名字,而是黑衣組織成員的名字呢?
再追溯到一開始相遇,夏目羽久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公安……
赤井秀一越想越心驚,背脊一片發寒。他不由在想,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夏目羽久真的下了好大一盤棋。但是,他要從自己身上獲得什麽呢?
一個FBI又能夠給他什麽呢?
還是羽久在查到十一年前黑衣組織失敗的羽田浩司案,想從自己身上查到赤井務武是否還存活?
……
赤井秀一思緒極多,一時間沒有辦法陷入睡眠,一直坐到了上午七點。赤井秀一收到了羽久的電話,說他出發去長野縣看騎射比賽,問赤井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另外,羽久還有廣田雅美的一些訊息想給他。
聽完之後,赤井秀一唇線拉長,卻沒有半點笑意,只是答應得飛快。
他到場的時候,夏目羽久正反扣着棒球帽,坐在長椅吸着蔬菜果汁。赤井秀一朝着夏目羽久的方向大步走去,而羽久注意到他的腳步聲後,低頭開始搜了另一盒紙盒蔬果汁。
“送你。”
赤井秀一的動作頓了頓,又朝着羽久的方向伸過手:“謝謝。”他說這話的時候,發現羽久在看着他的眼睛。
赤井秀一問道:“怎麽了嗎?”
“昨天晚上我睡着了,所以才沒有接電話,你是生氣了嗎?”羽久繼續看着赤井秀一,說道,“你和昨天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
這人也太敏銳了……
赤井秀一笑道:“沒有。”
“那你喝果汁。”
羽久讓赤井秀一喝果汁,還幫他撕開吸管的塑料包裝。
在赤井秀一喝了一口,羽久在旁邊說道:“我其實在裏面下毒了。現在吐出來,還來得及。”
赤井秀一盯着羽久的眼睛,一時間沒有言語。羽久偏了偏頭,把他手上的蔬菜果汁拿了回來,當着對方的面把果汁全部喝完。
赤井還以為羽久這是在試探,接下來就是放下狠話,幹脆撕破臉,結果羽久擡頭看他,說:“我騙你的,你信了?”
……
赤井秀一既想笑,又覺得無奈,當然更多的是複雜到自己突然說不出來的心情。他想相信夏目羽久,但是黑衣組織的廣田雅美為什麽要掩護一個公安。
這一點,赤井秀一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我沒信。”
“諸星先生。”
“……嗯?”
“我看出來「你沒信」了。”
“…………”
赤井秀一覺得他話中有話。
但羽久還沒有結束他的話。
“你有一天會信我的。”
“好。”
赤井秀一發現這個「好」可以是沒有意義的敷衍,也可以是千鈞重的承諾,但現在他除了說好,似乎沒有什麽其他适合的回答了。
羽久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他對着赤井秀一開了新的話頭,說道:“我昨天打電話給你,除了說長野縣的事情,就還是想問,你爸爸還在嗎?”
“…………”
“不在的話,你介不介意有個年輕的後爸?他跟你一樣年輕,所以,你們不會有任何父子間的代溝。”
“…………就算不介意,父母婚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但少一個人反對,也好。”
“你想得很遠很周到。”
“我知道。路途漫漫,我們來談論你的父母吧。”
“…路途漫漫,我覺得睡覺更合适。”
“但我不困,而且大家都說了,聊天可以讓路途輕松又短暫。這樣我和你也都不會覺得路途遙遠了。”
“…………”
作者有話要說:??次去長野,是打算安排他一起進黑衣組織。早點睡!晚安!!!後面四句借鑒了那個《天龍八部》段譽和慕容公子在山谷道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