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說,不應該

第98章我說,不應該

某村莊山林深處,有兩人一前一後地踩着山路前行。

從俯攝角度看,在郁郁蔥蔥的山林間是兩個點在一點點地挪動。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日本森林覆蓋率前三,被譽為“日本屋脊”的長野縣。

走在最前面的赤井秀一在徒步走了十分鐘後,便已經察覺眼前的路越來越窄,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樹林也越來越茂密,依舊沒有見到士路的痕跡。只是因為夏目羽久總是不吭聲地往前走,赤井秀一也就繼續順着他的步伐。但現在走錯路的跡象越來越明顯,赤井秀一下意識地回頭看旁邊面色自然的夏目羽久。

“剛才在釣魚的老先生應該是不想我們和他搭話,所以随便擡手指了一個方向。”

羽久知道赤井秀一的疑慮,開口說道:“我記得我們來時的方向,返回去并不難。諸星先生,是要回去嗎?”

現在還沒有完全入夜,返回去也花不了太多時間,重新回頭再走過也不是一件難事。但是他們又要在山口兜轉,不知道多久可以見到人。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

羽久說道:“那我爬到樹上看看這裏的地形。”

赤井秀一剛點頭,羽久就放下行李,找了一棵大樹爬了上去。而赤井秀一則站在樹下邊看邊回想夏目羽久和他在特快列車上的對話。

夏目羽久并沒有半點防備一般,直接開口跟赤井秀一說,他現在做的事情是黑衣組織安排給廣田雅美的任務。廣田雅美承諾如果自己完成任務的話,就會向組織內部舉薦自己。赤井秀一到時候可以從羽久透露的組織成員信息中,挑一個自己喜歡的接近。

如果赤井秀一同意的話,就一起去長野縣。

這是夏目羽久的計劃。

夏目羽久的話讓赤井秀一反應過來,這可能就是廣田雅美要維護夏目羽久的理由。他們兩個人搭上線之後,自然不需要對赤井秀一說明白理由。但是,已經有過一次懷疑,赤井秀一索性開口求證個明白。當然他也不會傻到直接問羽久身份,這樣的低情商只會讓夏目羽久覺得自己發現自己在懷疑他。難保羽久和他心生隔閡罅隙。

于是赤井秀一旁敲側擊夏目羽久打算要怎麽混進黑衣組織,黑衣組織起碼會調查一下成員的背景。這方面羽久該怎麽做?赤井秀一和夏目羽久之間最大的差別是,赤井秀一并沒有在日本待很久,并沒有留下很多的痕跡。黑衣組織就算想查,也是鞭長莫及,而且也不能得到更準确的答案,

夏目羽久說從警校出來之後,自己在橫濱經歷過橫濱的龍頭抗戰,就在前幾個月不久。那場黑手黨地盤和勢力鬥争中,有大量的人員死傷、以及失蹤。再加上橫濱也有貧民窟,自然容易掩蓋身份。

“那你在警校的記錄呢?不會有很多人認識你嗎?”

夏目羽久摸着臉說道:“雖然我的名字沒有改,但是同名同姓很多,而且寫法也不一樣。我的外貌經過專業人士處理了,除了自報家門之外,基本沒有人能認得出來。”

赤井秀一覺得為了掩飾身份特意轉變容貌也很誇張:“你在警界是那麽有名的人嗎?別人一看就能認出你?”赤井秀一覺得夏目羽久相貌是長得周正俊秀,但是還不至于讓人過目不忘,非得換張臉才能卧底。

“我沒有改變之前,我屬于那種別人一看就會記住我的類型。”

“你那麽好看嗎?”

赤井秀一産生了好奇。

“那倒不是。我聽說,我長得很像石膏。”

赤井秀一腦袋裏面一閃而過美術教師裏面的美第奇和赫耳墨斯石膏像——眼窩深陷,五官俊挺,充滿異國風情。這樣充滿歐美風的長相整成亞洲系的臉,應該動了不少刀吧。

“其實你說你是國外出生的也可以,不必刻意去整容,轉變成現在這張臉。當然你現在也看起來不錯。”

羽久一聽就知道赤井秀一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說道:“不是,士要是因為我太白了。”

“你也是混血的?”

羽久眨了一下眼睛,對這個解釋不清楚,說道:“我不知道我的身世,我是被人領養的。我剛被領養就被送到警校裏面了。也許我是混血的,也許是疾病。”

赤井秀一第一次聽羽久講自己的事情,也沒有想到他小小年紀經歷了那麽多,在赤井秀一是夏目羽久的這個年紀時,他還在父母的保護下生活。

“你沒有試着想去找回你失去的記憶嗎?”

“為什麽?”

相對于小說裏面哭天搶地的追尋記憶的橋段,羽久倒是認為因為沒有那段記憶,相對着那段記憶帶過來的情感也是不存在的。因此他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麽可惜遺憾的感受,也沒有覺得自己有要去追尋的沖動。

“因為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在你失去記憶的時候,也許有人在等你,你卻忘記了,也沒有辦法及時地給予回應和安慰。”赤井秀一當然是講了好的,但他也想到了,那段記憶也許是痛苦的,遺忘才是最大的幸福。

羽久擡頭想了想,覺得并不是這樣的。他莫名有一種直覺,他就像是從桃子裏面跳出來的桃太郎,石頭裏面蹦出來的美猴王,竹子裏面躺着的竹子姬,是憑空出現的。因為他的「沒有記憶」并不是因為自己受過什麽不可逆的頭部創傷,也沒有對任何東西有應激性反應,所以也不會是精神性創傷,為了遺忘某些東西而強制自己失去記憶。

“也許等我老了,什麽時候都不能做的時候,我也許會想這個問題。”羽久并沒有回避這個問題,說道,“我目光短淺,只能看到我現在該做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很忙,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赤井秀一剛要開口問,羽久的話也接了下去:“但我這些不能和你講。就像你也有對我不能講的話一樣。”

赤井秀一自覺地換了一個話頭,同一個話題聊太深的話會變成刺探,更別說羽久是個直覺派的人。可能是他的經驗累積出來的直覺,又或者那是他的天賦。

“那我們來談談任務吧。”

羽久說道,這次要和一個人叫做虎田達榮的人索要一億日元,并且殺人滅口。這裏面有兩個邏輯:一、對方就是個老賴,不會願意給錢,所以殺人奪財;二、對方識時務,會願意給錢,但是黑衣組織這邊已經看不上這種蛀蟲,一口氣把人清理掉。

每逢深秋,都是當地流镝馬活動的舉辦時間。

流镝馬是傳統的騎射活動,與「笠懸」、「犬追物」并稱為「騎射三物」。到現在已經是神社祭祀活動的一部分。而這一環節則被虎田達榮秘密夥同其他三人設計成賭博活動,以此來賺錢。虎田達榮跟黑衣組織旗下一企業咨詢過,也要求過資助賭博的開展,但到現在一直都是以賠本為由頭不交,已經過了兩年有餘。

換言之,這次夏目羽久的任務就是典型的「收爛賬」。

“你有什麽想法嗎?”

羽久被赤井秀一反問起來。

那裏雖說是村莊,但是也有祖上是武将的名門家族,豪宅分立兩處,如同西洋棋那般黑白對峙,一戶名為虎田,一戶名為龍尾,兩戶都是村莊中的大戶。因此蒙受組上蔭庇,子弟也不需要為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瑣事而煩惱。所以,黑衣組織的一億日元也許過多,但不至于付不起。對一只完全沒有肉的小螃蟹要肉吃,那完全是白費勁。

雖然村子不大,要是有外來人員的話,村民都多多少少有印象,但是這個村莊舉辦「流镝馬」時,每年都有大量的人員出入——游客、其他村子的居民都會過來圍觀。

赤井秀一已經知道羽久的打算了。

“你打算在流镝馬活動當天動手。一、流動人口多,要是發生事情,想要排查起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二。”赤井秀一頓了頓擡眼看向羽久的眼睛,抓住他的神色變化,“活動結束當天正是所有的賭資在手,可以一口氣拿走這些不義之財。”

赤井秀一是把事情提煉出來,做個總結,但是對最關鍵的問題沒回應。

“拿完之後,人要怎麽處理?”

赤井秀一也在想,若是真的殺人的話,這人雖然是聚衆賭博,在做非法行動,但罪不致死。要羽久徹底把對方給弄死的話,如果他沒有足夠的決心和毅力的話,恐怕「做」比「不做」會帶來更多的危險。

“如果不想殺的話,最簡單的方法是将對方投入監獄之中,但是這對應的,我們帶走的一億日元作為贓款,哪怕只留一千萬日元當作髒款,也必須留在警察局當證據。那填補的一千萬日元又要從哪裏出來?”

按赤井秀一的想法,這是花錢保人命的方法。

贓款最低是要一千萬,太少的話,哪怕這個非法活動是真實的,也讓人信不過。

羽久擡起眉頭:“我們自己湊出一千萬日元嗎?”

赤井秀一覺得十萬美金買一張入黑衣組織的票很劃算,就怕自己就算有錢也辦不到這件事。但羽久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我以前聽過一個叫做零錢騙局的故事。”羽久說道,“在警校裏面防盜防騙裏面講過,就是簡單的拿了一千日元買五十日元的東西,店家會找零九百五十日元。”

“聽過。”

現在只有腦筋轉不過彎的人會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我那個是英鎊的故事。十英鎊買五十便士的東西後,拿到九磅五十便士之後,跟對方說自己有五十便士,要收銀員把大鈔換過來。對方若是沒有反應過來的話,應該會被賺了九磅五十便士。”

“所以,客人應該在對方還過第一次十磅的整鈔後,要再還給收銀員九磅五十便士,這樣一般可以消除對方的疑慮。這個時候,客人可以增加對話,轉移注意力說,自己其實給了十磅五十便士。這樣在收銀員數錢的時候,會說少了一磅,那麽客人可以說自己想要換成整錢,直接再給十一磅,換回第二次的整鈔二十磅紙鈔後,客人就可以走了。”

“就是在說話間混淆試聽,再多做一層。”赤井秀一說道,“但是,這和我們一起講的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我們不是要多的一千萬嗎?事情很簡單啊。我們綁架就好了?”

“綁架誰?”

“虎田達榮,要贖金一千萬日元。”

“在拿走一億日元之前,我們做綁架案,不會很明顯嗎?”

羽久搖頭說道:“不明顯,因為我們放人的時候,會把一千萬日元還給對方的,而且做這件事的不是我們。”

“嗯?”

………

赤井秀一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羽久打的是什麽士意,只是看着對方對方登高遠眺,然後從口袋裏面拿出手機開始錄像,又或者錄音。之前在列車上的時候,他看到有趣的東西時,也會錄下來,說是要發給朋友看。

這種時候也有心情做這種事的,大概就只有夏目羽久了。

過了相當長的時候,夏目羽久才從樹上爬下來。

赤井秀一輕嘆一句:“又拍到什麽好東西了嗎?”

羽久把手機放好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看到路了。”

“那我們往那邊走?”

“對。”羽久重新背上背包,跟走在前面的赤井秀一說道,“赤井先生,我剛才拍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赤井帶着照顧小朋友的心情說道:“是啊,很不錯。”

“我拍到有人被推下懸崖了。”

“……”

赤井秀一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羽久。

“是全過程。”羽久認真地說道。他的目光沒有一點疑慮,恐怕在拍下來的時候,他腦袋裏面已經把所有的思路都整理了一遍。

“我們是不是應該叫救護車?”

“不應該。”羽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在赤井秀一的目光中,羽久瞳光晦暗,如同蒙上沉重的霧霭:“因為動手的是虎田達榮。如果那個人死了,對我們更有好處。”羽久遠遠地認出了對方。

赤井秀一一怔,仿佛自己不認識羽久了一樣,但羽久還沒有說完:“現在叫救護車,不僅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還容易失去一個把柄,一個機會。你懂我意思嗎?”

羽久說完之後,發現赤井秀一不知不覺中離自己有很長的距離了:“山崖目測是有五到七米高。人應該不會死,但可能會癱瘓骨折。不過我會急救,應該趕得上。”

赤井秀一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着羽久。

他的話能不能不要只說一半就停了?

要捏造他人假死,可以直接說。

因為自己的沒有動作,羽久的聲音又冒起來了。

“諸星先生,有沒有人說你性格很糟糕?你居然不想救人嗎?”

“……”

赤井秀一才想說,他以為羽久不想救人,性格很差,沒有良心。結果反過來被說了。赤井秀一大步趕上羽久。在超越羽久的時候,他的聲音落了下來。

“我當然被人說過差勁糟糕了。還不只一次。加上現在一次,一共兩次。”

“诶?”

“有什麽好驚訝的?不都是是你說的嗎?”

“……”

赤井秀一覺得羽久發怔驚訝的表情也挺有趣的,正要開口說話。羽久的話就冒起來了。

“沒想到諸星先生心眼那麽小,這種事情也記得那麽死。你心胸要寬廣一點,不然容易過得不快樂。”

“……”

赤井秀一仔仔細細地在看羽久的表情,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在給意見嗎?這人是切開黑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案子在柯學世界時間線前六年,有個叫做甲斐玄人的警察被人推下懸崖,最後是在崖下被活活餓死。這個人是長野縣刑警大和敢助(諸伏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的同僚)。其實上次卡紐特車也是一個案子,那次女生被騷擾,酒鬼和另一個人扭打在一起,撞到司機,車子翻到懸崖下。死掉的有酒鬼,也有那個幫助人的大叔,大叔的女兒在柯學世界原着時間對旁觀者展開了複仇,結果被柯南指出她殺錯了人,陷入了無盡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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