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果說,莊琳菲現在是在猶豫該不該把那個男人的來訊告知谷奕,那麽這個說法是不對的,因為她已經決定把那個男人的事情全部告訴谷奕了。那男人畢竟是陌生人，她根本就不認識他，何來信任之說？比起那些子虛烏有的警告,她當然更願意去相信自己的愛人。但是，她還是很猶豫,她究竟在猶豫什麽？就連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不過,就在衆人回到車中之後，她最終還是把那天和那個陌生男人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谷奕。對于此，坐在一旁的洛言倒是松了口氣,對于那天莊琳菲異常的隐瞞與表現,洛言是完全看在眼裏的,她一直在等莊琳菲自己開口說出來，現在她說出來了，洛言也算是卸下了擔憂地擔子。

谷奕思索了片刻，便問道：

“那男人來的短信，你看了嗎？”

“剛剛來，還沒來得及看。”莊琳菲回答。

“那現在看看吧。”

莊琳菲掏出手機，點開了短信，便看到上面簡略地寫道：

今日晚間八點，南站旁星火網吧見。記得保密，單人赴會，看完删除。

谷奕看完後，鎖起了眉頭。對于這個約見時間，她心裏有些躊躇，今晚她走不開，必須留在車中和那個女殺手周旋，今晚是套話的關鍵時刻，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但是，她更不放心莊琳菲獨自去赴會，那個男人的底細，她也不清楚，只有一些比較模糊的推論，難保這不是一個陷阱。

洛言是第一個看出谷奕心中擔憂的人，她立刻自告奮勇地說道：

“阿奕，今晚我悄悄跟着琳菲去，你放心。”

對于洛言，谷奕是比較放心的，但她就怕那個網吧裏有什麽幺蛾子。那個男人明确地提到了單人赴會，若是讓他發現了洛言的存在，恐怕會有什麽不妙的事情發生。不過谷奕還是會讓洛言跟去，如果讓莊琳菲單獨去，她才是真正的不放心。于是她說道：

“好的，那就交給你了。”

這時肖晴插話進來問道：

“那個陌生男人為什麽會對琳菲那麽信任，卻偏偏對我們不信任啊？”

谷奕見她有此一問，嘴角翹起，略顯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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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肯定是知道上帝瘋子對咱們精神控制的事情，在他看來，我是不足以信任的，因為我的精神大約會和上帝瘋子那裏存在某種形式的聯系，一旦我對于他的所在知情，上帝瘋子也會通過我知曉這些，就會給他帶來危險的境地。顯然，這個男人屬于和上帝瘋子對立的第三勢力，并且也和孫晉是一夥的。他要求咱們救出孫晉，其實是在考驗咱們對于上帝瘋子的精神控制究竟能抵抗到哪一個地步。但顯然，孫晉死了，咱們沒能取得他的信任，所以他只能尋找咱們之中，他覺得能夠信任的人來進行接觸。這個人無疑是琳菲。”

“這麽說，孫晉其實是他的一步棄子？”莊琳菲皺着眉頭說道，她心中已經對那個陌生男人起了反感，孫晉再不濟，也曾經是她的上司，在她最困窘的時候向她伸出過援手，即便這個援手的最初目的并不單純，但一飯之恩依舊存在。莊琳菲是個重感情的人，她沒辦法看着自己的恩人成為了別人利用的對象還無動于衷。

“要這麽說也可以。但我更傾向于，這是孫晉自己做出的自我犧牲行為，而那個男人其實也很想救他，但他也無能為力。大約是孫晉的卧底身份已經暴露，知道上帝瘋子很快就會對他下手了，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找我們出來，想要将一些情報告訴我們。只可惜，上帝瘋子的動作非常快，他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告訴我們，就已經被殺死了。第三方勢力的能量遠遠不足以抵抗上帝瘋子，就算那個男人想要救他，也是無能為力。所以孫晉的犧牲是已經注定的事情。當初在日式料亭的包廂裏，我看到了孫晉被毒殺的全過程，雖然他明知那是含劇毒的魚肉，并且也做出了掙紮，但他依舊一口一口吃了下去。他知道自己逃不過，也沒想逃。只有自己的犧牲，才能換取他背後的勢力短暫的喘息。”谷奕坐在沙發裏，低頭看着手中冒着熱氣的茶杯，語氣有些低沉。

“他們…究竟是和上帝瘋子有多大的仇怨，才能做到這一步。要知道，犧牲個人成全組織的事情，放在警匪片和諜戰片裏大約還能成立。充滿正義之心的卧底，有着犧牲小我奉獻社會國家的精神。可第三勢力與上帝瘋子的對抗明顯不是這樣的性質，我實在不能理解，是怎樣的想法和念頭支撐着孫晉吃下那一片片的魚肉。”莊琳菲心裏很不好受。

谷奕将茶杯放到了茶幾上，然後說道：

“他們究竟和上帝瘋子有怎樣的瓜葛糾纏，那就是今晚你該去弄清楚的事情了。琳菲，你要小心，我們不能完全相信第三勢力，他們有着自己的目的，而這個目的我們到現在還不明确。洛言今晚會悄悄跟着你，你該做的就是當做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一切要表現正常，不能讓對方起疑。然後，盡可能多的套到對方的話，并且不要急于答應對方的要求。能做到嗎？”

莊琳菲頓了頓，用力點了點頭。

“好，我們來商量一下今晚的計劃。今晚是我們幾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分頭行動，琳菲和洛言前往南站旁的星火網吧赴會。琳菲負責接觸那個男人，洛言則在暗中保護。我、肖晴和克…嘟嘟會留守在車中，套出那個女殺手的話。當然，套話是我來負責，肖晴你負責照顧嘟嘟，盡量不要讓她靠近倉庫。今晚，不論我們大家有沒有成功，午夜十二點，大家全部到帝都四中門口集合，這裏，我們不能久留，說不定地點已經暴露了。記住，十二點一過，即便有人沒來，也要立刻離開四中門口，四中對面不遠處有一家老旅館，那裏是咱們下一個落腳點。”

“帝都四中？為什麽要到那裏集合？”肖晴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忘啦，孫晉臨死前不是說過，他和琳菲的父親都曾經和帝都四中有關系，琳菲的父親曾經是帝都四中的化學老師，而孫晉也是畢業于帝都四中的。既然他臨死前提到了這個，顯然帝都四中有重大線索在其中，我們的下一站就是去調查那裏。”洛言提醒她道。

“等等，我們都去四中，那這輛車呢？”琳菲問道。

“這輛車，咱們暫時就留在這裏，這裏地處郊區，也并非景區，人跡罕至，停在這裏也沒人會發現，就算發現也無所謂，沒人能進入車中。這車子的目标太大，已經不再适合做我們的代步工具了。我想，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會在城中度過，所以這輛車就暫時放在這裏，也可以拖延警方尋找車子的時間。”

琳菲點了點頭，不再發問，但這回，肖晴卻忽然舉手問道：

“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谷奕笑了笑，道：

“請問，肖晴同學。”

“為什麽無論那個男人也好，孫晉也好都選擇了和琳菲單獨接觸？琳菲究竟是哪裏讓他們覺得能夠信任？”

“這…”這個問題還真把谷奕給難住了，她也不明白琳菲究竟是哪裏讓他們信任了。或許是琳菲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精神被控制的跡象，但這個說不通，因為那第三勢力并不是如影随行一直都跟着她們的，他們怎麽知道琳菲沒有被精神控制？而且琳菲也是曾經落入過上帝瘋子的手中，丢失過幾個月的時間，并且懷孕生下了嘟嘟，難保這段期間，上帝瘋子沒有在她身上做過什麽手腳，這一點，第三勢力應該是清楚的。

看來，還有許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好了，肖晴，這個問題你現在問奕，她也不會清楚的，她又不是神，哪裏會什麽都知道？”莊琳菲開口幫谷奕擋了這一問，她心底也有此疑惑，不過從肖晴口裏問出來，倒讓她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獲得了他們的信任，不是還是把情報“洩露”給了谷奕？那自己到底是值得信任還是不值得信任？

“好了，”谷奕一拍手，道：

“大家去準備準備吧，養足精神，準備今晚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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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七點不到一點，吃過晚飯，莊琳菲便率先出發了，穿過這片林子，便能到達一條二級公路，沿着公路一直向東走，便能到達一片小鎮，小鎮上有出租車，打車到南站，大約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八點之前，她就能到達約定地點。

洛言則在她出發五分鐘後也離開了黑色的軍用房車，得知這個她的老夥計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和自己說拜拜，她有些依依不舍地繞車走了一圈，憐愛地撫摸着車身，最終還是離去了。

肖晴哄着嘟嘟（2號）去睡覺，只是現在時間尚早，“小”家夥還睡不着，于是肖晴便拿着一臺平板，和嘟嘟窩在卧室裏玩起了游戲。

谷奕則依照約定，不緊不慢地再次打開倉庫的門，走了進去。

女殺手半仰着頭，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不遠處平板裏的畫面，自從早上谷奕喂她吃了頓飽的，中飯晚飯，谷奕都沒有給她送吃的，就是為了給她造成心理上的極度壓抑和負擔，讓她早點投降。對付向她這樣的專業且死忠人士，除了把握心理誘導之外，還需要營造一種壓抑絕望的氛圍，才能不攻自破。威逼利誘是極為低級的審訊手段，但其中的道理還是相同的。

現在七點剛過，天光尚存，夜幕還未降臨，谷奕并不着急，只是靜靜地坐在了倉庫的門口，一言不發地抱起雙臂，盤腿坐着，閉目養神。那女殺手就像沒看見她一樣，依舊盯着平板，谷奕絲毫不懷疑，她保持這樣的狀态已經一天了。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大約到了九點半的時候，谷奕睜開的雙眼，她清晰地聽見了女殺手原本沉緩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她知道，好戲上臺了。

她站起身，走到了平板正面處，瞧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正站在病床邊，此時尚未動手，似乎是在等待時機。

她拿起平板，将它放在了女殺手的近處，讓她能看的更清楚。然後語氣帶點幸災樂禍的情緒說道：

“瞧啊，我說的吧，有人找上你的姐妹了。”

說着，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上面有一個速撥鍵，只要她按下，埋伏在暗處的警衛就會沖進去抓人。

“你看，這個按鈕，只要我按下去，你的姐妹就能獲救。來吧，讓我聽聽你的答案。”

女殺手的薄唇翕動着，喉頭上下而動，眼皮翻眨劇烈，顯然陷入了極度的掙紮之中。就在谷奕說話的當，畫面上的黑衣人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槍，并開始緩緩将消音器擰到槍頭上。之後，黑衣人顯然依舊不放心消音器的效果，抽走枕頭，壓在了病床之上的那個女人臉上，然後将槍頭緊緊壓在女人的額頭位置，下一秒，大約就要開槍了。

“你還在猶豫什麽？你的姐妹就要歸西了。”谷奕聲音平靜地說道。

女殺手的呼吸依然急促到了一定的程度，她的胸腔劇烈的起伏，發出漏音，就像是一個破了洞的風箱。

“說！！！”谷奕猛然高聲喊道。

女殺手被她這麽突兀地一吓，本就緊緊繃着弦猛然斷裂，再也控制不住地妥協道：

“我說！我說，你救她，你趕緊救她！”

“先告訴我嘟嘟在哪兒！上帝是誰！”谷奕厲聲吼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上帝是誰，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和姐姐從小就是孤兒，是乞丐，原本我們就該被賣到東南亞去□□，但是有人救了我們，給我們飯吃，教我們本事，我們是老板從小養到大的殺手。但是我們真的不知道老板是誰，我們只知道老板的代號是YHWH，是上帝的意思。”

“但是！”她急忙補充道，語速不由得加快，“我知道老板的實驗室在哪裏，我們去過那裏，藍山富貴園東山街8號，一幢占地非常廣闊的別墅，老板的實驗室就在地下。但是老板從沒出現在那裏過，那裏一直是楊博士在管理。我想你要找的那個小女孩就在那裏。”

“很好，你很配合。”谷奕說了這麽句話，便按下了手機的速撥鍵，收起了手機和平板。

“她怎麽樣了？獲救了嗎？”女殺手急切地問道。

“呵呵呵…”谷奕不由得笑道：“你也是殺手，應該知道殺手的忌諱，這種進了房間還磨磨蹭蹭，不立刻一擊必殺的殺手，他能是殺手嗎？那床上的也不是你姐姐，只是一個女警員罷了。”說着，她将平板再次拿出來，正巧屏幕上，那個殺手已經卸掉了黑色的外衣，摘掉了頭套，露出了宗未凰的身影，而躺在床上本該昏迷中的女人，也坐起身來，顯然不是當初那個女殺手，而是宗未凰的助手小路。

女殺手渾身卸了力般癱軟一片，目光徹底呆滞了下來，谷奕看着她道：

“你不必擔心，你姐姐已經轉移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你們姐妹會見面的。感謝你的幫助，我……”

她話尚未說完，忽然瞧見目光呆滞的女殺手面色急速起了變化，随即便感受到背後有着急速的風聲掠過，她心道不好，立刻要向一旁閃避。可誰曾想，她依舊沒能避開，只聽“噗嗤”一聲穿透皮肉的聲音，帶着讓人牙酸的骨裂摩擦聲，她震驚地看到自己左胸口處一個血淋林的鐵鈎穿了出來。

“啊！！！”她痛苦地發出低吼，那一瞬的劇痛讓她差點暈了過去，但是強大的神經卻硬是挺了過來。

她看到了背後，冷漠地2號面上附着着她的鮮血，手中還拿着一個鐵鈎，正靜靜地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小書最近忙得昏了頭，實在沒時間更新，也沒精力更新，再加上往後的情節都是非常重大的情節，小書構思了很長時間。通知大家一聲，更新時間做出了調整，每周五、六和日三天更新，每天保證最低限度一更，狀态好的話會多更。也就是說，大家每個星期至少可以看到三章更新。小書已經是盡力保證速度了，比起周更和月更的作者君們已經是很不錯了，嘿嘿，大家體諒一下哈。再次嚴重申明，本文絕對不會坑！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