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升學儀式,現在開始——”
聽到這句過分熟悉的話,戚玉已經開始自覺挺直了身板。
開始腦補上輩子入學時的場景。
“我還以為你是不打算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戚玉轉過身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方堂主。”
方餘擺了擺手,“可別可別,我可擔當不起這個稱呼,誰不知道你師尊最讨厭我們這群所謂‘刻板教學’的老頭子。”
“你那群師兄弟不就是被她送下山的嗎,說我們古板,我看她是比我們更古板。”
戚玉心裏流下寬面淚。
她就知道,又是師尊擺下的爛攤子。
師尊她是一向注重于實踐,自上任掌門之位以來,尤其看不慣只知道注重理論的衆長老。
所以學堂開辦至今,她從未涉足過一次,每次有事都是甩給戚玉。
久而久之,戚玉和學堂長老們的關系也算是不錯。
因此,在前段時間,方長老在置辦上一屆招生時,還特意邀請過她去當老師。
她婉拒了。
原因是當天晚上,得知消息的師尊就把她叫到面前又是訴苦又是委屈:“玉兒啊——師尊就只有你這一個靠譜的獨苗苗了,若是被那群老頑固給撬走了,為師這臉哪裏放啊——”
本來就沒有這個打算的戚玉,也樂得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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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曾想,就前幾日小師妹入宗,原本信誓旦旦的師尊特別叮囑她,這次一定要進去學堂,并且時刻關注小師妹的情況。
戚玉深嘆一口氣,中斷回憶。
“你是陪你那位小師妹來的吧?”方餘想起方才見到某個高挑身影,“是個好苗子,就是難為你師尊肯大發慈悲送到我們這裏來了。”
戚玉腳趾扣地,尴尬陪笑。莫名有種又回到了小時候,被奇怪的大人念叨的時候了。
興許是看到了她的不自在,方餘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人老了就喜歡抱怨,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來——幫老頭子我一個忙。”
站在冰天雪地裏,戚玉緊了緊涼飕飕的衣襟,內心叫苦不疊。
這算是個什麽事,她不過是來走個過場而已,怎麽就被指派去當新生考核npc了。
但是也沒告訴她是個寒氣刺骨的冰天雪地啊——
戚玉身穿一件單薄的弟子服,手裏舉着方餘長老方才給她的考核題目,萬分期待有人來解救她。
她真的快要凍死了。
雪地的另一邊,
幾個顏色各異的弟子聚集在一起,皺眉讨論。
“這是怎麽回事?”
“我之前一直聽說學堂入學會有考核,每年都不同,看來今年的是雪地,可是今年的考核問題又是什麽?”
“問題?可是這一片雪白,我們要怎麽才能找到問題?”
“總之長老們肯定不會什麽線索都不給我們,我們分頭找吧,你們有誰和我一組?”
“我我我!”
“……”
等衆人分好組後,有人注意到一直沒吭聲的绛钰,問他:“這位…師妹?你不一起嗎?”
“不必,你們先走吧。”
衆人面面相觑,躊躇片刻還是離開了,畢竟這是考核不等人,如果在一個時辰內找不到提示,他們都別想入學了。
走遠後,有人唾棄,“呸!什麽态度。”
身旁的人扯了扯他的衣服,“別說了,快走吧。”
绛钰若有所思看了眼慘白的天空。
她敏銳的發現周圍有幾束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遠處還有詭異的抽泣聲,在這冰天雪地裏尤為駭人。
绛钰緊了緊手中長劍,緩緩朝哭聲的來源走去。
“嗚……我的小白,你死得好慘啊……”
“明明掌門師伯說過,只要給她治療一天,小白就會好的,可是都三天了……”
考核水鏡外的方餘見此,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他這個傻白甜孫兒給拖出來暴揍一頓。
當然,暴揍他是肯定舍不得的,只能站在水鏡外面幹着急,“這傻小子真是急死個人!”
也不知道戚玉丫頭那邊怎麽樣了,距離他孫兒這邊近不近……
戚玉實在不太明白這群老家夥設置的考核問題。
看看這個問題:
“先有蛋還是先有雞?”
這是什麽年代才有的問題,真的會有人答不出來嗎?
事實證明,她還是把弟子們想的太複雜了。
她站在雪地裏一共遇到了三批隊伍,每一批都在見到她時欣喜不已,也每一批在聽到她說出題目後面具呆滞。
然後此刻她的不遠處,三組弟子都聚在了一起,認真讨論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這一哲學問題。
“我認為是先有蛋,”有師妹解釋,“你們看,如果沒有蛋哪來的小雞崽?”
另外的人反駁,“那照你這麽說,蛋又是從哪來的?我看是先有雞。”
“先有蛋!”
“先有雞!”
“我說先有蛋!!”
“我說先有雞!!”
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了,終于有茫然的舉手,“你們說了這麽多,有誰能告訴我,雞和蛋是什麽意思嗎?”
衆人看向他,齊齊出聲:“修仙者。”
不知雞蛋為何物的小弟子:“啊?”
戚玉聽得風中淩亂,此刻格外想念女主。
雪地的另一邊,
绛钰現在卻只想擺脫這個賴上她的少年。
少年淚眼汪汪地抱住這唯一的大腿,深吸一口氣,“少俠!少俠你是我見過最仁義、最勇敢、最聰明,最仗義的俠客了,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小白啊!”
绛钰額頭青筋直跳,咬牙道:“放開。”
“我不放!這位師兄,實不相瞞我是被我家那位老頭子給硬生生丢進來的,就憑我這智商絕對是出不去的,如果師兄不讓我跟着你,明日看見的就是一堆森森白骨了,你忍心嗎——”
“哦對了,”少年想到什麽,連忙從乾坤袋裏取出幾團格外嬌嫩的布料,“師兄我這裏也有女裝,如果你實在喜歡我真的可以送給你,真的,這些我絕對沒穿過,都是給我家小白準備的。”
绛钰被氣笑了。
聽聽,這說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想到肯定有其他人在看,她維持着形象,忍耐地深吸氣,“你起來。”
“我不起!”
绛钰閉眼,“你起來,我帶你離開。”
抱大腿的少年雙眼一亮,立馬彈了起來:“謝謝師兄!”
绛钰跟着之前命劍的發現一路向前,身後的人叽叽喳喳個不停,讓她恨不得想反手就将人丢下。
“師兄師兄,你怎麽穿女弟子的衣服呀?”
“師兄師兄,你的喉結呢?”
“師兄師——咦,師兄你看前面好像有人。”
绛钰腦袋都快炸了,自動屏蔽掉了身旁人的碎碎念。
她突然想念起戚玉了,至少面對她不用經歷這種精神攻擊。
“師兄——!”
戚玉敏感地注意到不遠處的動靜,一擡頭,就瞧見了兩道身影。
一道與雪地融為一體的月白。
一道則是熟悉的鵝黃色。
她驚喜地招了招手:“這裏!”
绛钰電光火石之間,在對面人開口的剎那擡眼過去。
果然,就見一個跳躍的小人在不停地朝她招手。
“小師妹——快過來——”
绛钰還沒來得及反應,身旁的人倒是驚訝不已。
少年看向她的目光又是懷疑又是詫異,“小,小師妹?”
可這明顯是個男的啊,他從來不會認錯這些。
即使眼前這人沒有喉結,穿得花裏胡哨,因此他也叫了一路的“師兄”。
绛钰沒理他,原本緩慢的腳步明顯加快了些。
戚玉見她靠近,揚首嫌棄道:“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
她看了眼後面,對上一雙好奇的眸子,“原來是還帶了個小拖油瓶?”
少年眨了眨眼,乖巧道:“大師姐好。”
戚玉覺得眼熟,可一時間沒想起來究竟是誰,于是問绛钰:“這人是?”
誰知道少女聞言下意識朝她這一步,隔絕了視線。
見绛钰這種情況,戚玉像是個護崽的老母雞。
她警惕地打量眼前這個,可能想要啃白菜的家夥。
不過看少女反應,應該是不知道了。
“大師姐我姓方,名叫方秋白,爺爺經常和我提起過你,”方秋白發現她身後一堆人在争論不休,“咦,這些人在幹嘛?”
很好,終于講到重點了。
戚玉将期望放在面前二人身上:“你們都知道考核有題目吧?”
“知道知道,師姐你說吧,”方秋白拍了拍胸脯,非常自信,“反正說了我也答不出來。”
戚玉:……
绛钰:……
無意間聽見的衆人:……
水鏡外的方餘氣得一拍桌子,破口大罵,“這小兔崽子!他是想把他老爺子氣死嗎?那模樣做給誰看的?啊?我的臉都快被他丢盡了!”
身旁的長老被他的動靜吓一跳,再清楚水鏡裏面的某個叉腰的小人後,忍不住笑出了聲安撫道:“哈哈哈哈師兄啊,小夥子有自信是好事,你也別氣了。”
“喏,看看這群小家夥們的答應吧。”
戚玉以前雖然也聽過方秋白的威名,可從來沒想到會這麽虎。
而且若她沒記錯的話,在原著中的劇情這位的戲份也不少。
一般傳統的主角團中,都會有經典的鐵三角隊伍,方秋白就是原著中擔任襯托男主的傻白甜角色,更是女主的仰慕者之一。
不過現在,由于主角團還沒集合完畢,沒有男主從中調節,兩個人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想到這,她看了眼罕見面露嫌棄的女主,又看了眼虎了吧唧的男二。
看來,兩人之間似乎還不太和諧。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背着手,來回踱步:“問你們一個問題:在你們看來,究竟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
方秋白迅速舉手。
衆人看向他。
“我知道!先有雞棚!”
“……”
“什麽東西——”
“救命,這也太不靠譜了吧,難道我們所有人這次的考核都直接作廢了嗎?”
戚玉挑了挑眉,“這不還有一個人沒回答嗎?”
她看向一旁陷入沉思的某人,期待道:“小師妹,你怎麽看?”
見人沒反應,她伸手拍了拍,“小師妹?”
绛钰回過神來,擡頭看她:“嗯?”
嗯?就嗯?
戚玉睜圓了眼。
她剛剛見她眉頭緊鎖,低頭沉思的模樣還以為是在認真思索,沒想到居然是直接連問題都沒有聽。
衆人絕望了。
這怎麽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戚玉深吸一口氣,“那我再問你一遍,你認為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
這會绛钰聽清楚了,她思索片刻,擡眼道:“這是一個循環吧,就像人的生老病死,這個問題就比如問一個人:是先有死亡還是先有生命。”
看見戚玉的眼神,她乖巧笑了笑,“姐姐,我說對了嗎?”
終于!
戚玉落淚了,她以為這一組的考核,就會這樣全部葬送在她的手裏。
她強忍住想要熊抱绛钰的沖動,仍然沒有忘記維持人設,“哼,勉強合格。”
绛钰對上小姑娘的眼睛,裏面滿滿當當都是開心。
水鏡外的衆人也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這一批孩子進不來,現在好了。”
“我說老方啊,你是從哪找到這種問題的?”
方餘現在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須,“當然是從戚玉那丫頭的一本書裏看到的,有好多有趣的問題,你們要聽聽?”
“你說呗,別吊人胃口。”
“那我問你,我和你娘同時掉進水裏你救誰?”
“滾蛋!”
“哈哈哈哈哈哈——”
戚玉衆人一出來,就聽見幾個老家夥們笑得直不起來腰。
“爺爺,你們這是在笑什麽?讓我們也開心開心?”方秋白率先探出腦袋。
方餘一揮手,看見這小玩意兒就頭疼,“少廢話,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