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寧州花花幼兒園”“僞海王·菀”

翻湧在天邊的粉金色的雲霞漸漸黯淡,黃昏濃重起來,他們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間煙火——

在等待她回答的這短短片刻,世間的一切都都像是背景板,他緊張得仿佛自己問的不是不是能不能占用她一點時間;

而是自己能不能被她占用一輩子。

真是邪了門了。

花修明覺得自己的一切感官都跟着敏感地放到最大,就連她耳邊的頭發絲被風拂動起來都能被被他覺察到。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冥冥中感到她似乎掌握了某種控制自己的能力;

仿佛她游刃有餘地握着風筝的柄,随便一動,就能将他整個方向都更改。

只是他并不明白這種控制能力到底來自何處;

‘真是見了鬼了!’他在內心中焦躁地想:‘那頭發絲飄到她唇角了……’

‘狐貍崽的唇怎麽像個熟透了的櫻桃似的?到底為什麽那麽飽滿啊……咬下去會不會很……’

花修明:“……”

看看,她什麽都沒幹,就是頭發飄起來一點點而已。

就成功地讓自己苦修而來的定力動搖!

做慣了主的花大将軍,隐隐地對這種控制感到排斥。

盧菀不知道他目光為什麽突然開始發直,覺得逗得也差不多了,還是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麽:“那好吧,不過你要管晚飯。”

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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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愉快起來,唇角笑容壓都壓不住:“當然,當然管飯,你将軍親自下廚。”

花修明高興得恨不得原地跑幾圈,那種整個人情緒被控制在對方手中的不自在全然散了——

跟她帶來的快樂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盧菀看他模樣,不由得也跟着笑起來,只覺得這家夥有時候通透得仿佛已經活了幾輩子的老鬼,有時候又幼稚可愛的像個大男孩。

這位将軍,你還挺多面的嘛。

她騎上風如水,拍拍後座,潇灑地說:“來,我帶你。”

花修明:“別人坐過了。”

盧菀心裏簡直好笑得不行,小花怎麽像個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女孩一樣?

“這後座是單載我一個,還是別的兄弟也能坐?”

“哼,我就知道,不是別的莺莺燕燕新鮮過了,也輪不着我!”

花修明無言地看着突然伏在車把上,笑得直不起腰的盧菀:

“……?”

盧菀:“哈哈哈哈好了好了,連邵元的醋你也吃,那是我堂哥!再怎麽陽光帥氣,我還能收了他不成?”

花修明:“陽光帥氣?這又是什麽詞,也是少年氣的意思嗎?”

當時庸南問她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她就随口那麽一說,根本沒放在心上,因此并沒不知道小花到底為什麽對少年氣有這麽大執念。

但這并不妨礙菀哥開始信口套路:

“哎呀,花大将軍,你怎麽這麽沒自信?”

盧菀抓着他袖口往車後座上帶:

“你可是大荊朝最受歡迎的将軍不是嗎?你和別人都不一樣的,不管我車上帶過多少人,你永遠是最特別的!”

花大将軍是個從沒談過戀愛的淳樸大荊男人,因此立刻被這套後世經典海王語錄給套住了。

屁|股一沉,穩穩當當地坐下。

盧菀笑道:“好,我們出……出……”

風如水不知為何怎麽也蹬不動,她回頭一看:

“花修明!你腿撐着地我們怎麽走?!”

花大将軍身材太高,邵元那種淑女坐姿他根本做不到——

兩條腿會像支撐架一樣支在地上。

盧菀簡直沒脾氣了:“你正面對着我坐,兩腿岔開。”

花修明:“……”

照做。

盧菀:“你這樣我們姿勢會很奇怪……”

被迫打開腿的花大将軍也很無辜,一番周折,總算穩穩當當上路——

他雙腳踩在車軸上,像匹四蹄被捆在一處的馬。

怪別扭的!

然而風如水一跑起來,花修明登時感受到了和邵元一樣的暢快與震撼;

只是他在自由痛快之餘,幾乎是立刻察覺出了此物的價值;

如果将風如水的木車輪改進,讓它能在更複雜的地況上跑動,那大荊就将獲得一支有史以來最出其不意也最能打的“騎兵隊”!

一來風如水跑動起來幾乎完全沒有聲音,不比馬蹄跑動的動靜大,不容易引起敵方警覺;

二來風如水既不需要補給也不需要休息,比馬匹的消耗也要小得多!

花大将軍腦海中幾乎已經鋪展開了“風如水騎兵隊伍”的組建計劃來,甚至已經開始構思該怎麽賴着戶部給他撥款……

“想什麽呢?小心點。”

想出這神物的天才突然出聲道:“要拐彎啦,扶好!”

花大将軍立刻乖乖聽話,卻沒找到可扶的地方;最後只能抓着盧菀衣角。

盧菀:“……”

說真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反了。

花大将軍全然不覺得——他後背挺拔,在盧菀身後簡直像個再結實不過的靠椅;

轉過彎便十分遵禮地送松開手,注意力回到了盧菀身上。

‘這也就是阿菀,’他莫名有些驕傲地想:‘不然怎麽可能有別的姑娘帶得動我?’

她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簡直立刻盤踞了花修明整個腦海。

這輩子見識過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她,還真的能和任何一個別人度過一生嗎?

有些人實在太過絢爛,

他們自己無知無覺,并不知道自己一旦出現,或許就會成為某些人人生中最濃烈的色彩。

能把他們生命中的其他所有,都襯托得那麽平直黯淡。

就在這混混沌沌的靈光一閃中,盧菀已經帶着他抵達了他所說的位置,就在石康坊的後側,距離一零二號也不算太遠。

“大将軍,勞煩伸伸腿。”

花修明照做,盧菀下車,滿意地看了看:“不錯,回頭就讓麻大哥照着這個角度做停車的支撐架。”

工具人花大将軍無話可說,一手提起車子橫梁,一手就要推開這宅院的門。

看外牆的話,這院子不算大,人還沒進去,已經能聽見裏面叽叽喳喳的笑鬧聲。

花大将軍一手搭在門上,側頭看她:“你準備好了?”

盧菀聳聳肩:“餓了。”

花修明哈哈笑起來,似乎回到這個地方就能讓他很放松似的,他用力一推:

“我回來啦!”

“啊啊是将軍回來啦!”“将軍将軍你帶的這是什麽呀!”“啊還有漂亮姐姐!你終于要生小寶寶了嗎?”

路上盧菀把一切可能性都想到了——

花修明或者帶她去軍營,去城牆,去高門大院的地庫,或者找什麽酒樓館子;

甚至還猜想過他會不會帶自己去秦樓楚館見世面;

萬萬沒想到居然去了幼兒園!

門剛一打開,一群小蘿蔔頭幾乎是打着旋地沖出來,将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那種熱烈的歡騰勁,就好像一群好幾年沒見過主人的小狗子,在門口瘋狂跳舞。

一時間,“将軍将軍”和“漂亮姐姐”簡直如魔音灌耳一般打過來,盧菀怕他們跳起來摔到,只能順着他們小手拉扯的力道蹲下身來。

“我見過這個姐姐!她就是那個小神女!”

“真的嗎?!太棒了吧!如果我們把将軍送給她的話,是不是就能天天吃那個香香的肉了?”

“你傻呀,不能把将軍給出去;将軍根本不和女孩子玩!應該送庸太守!”

“好耶!好耶!都給也行!天天都能吃甜豆花也太幸福了吧!”

盧菀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耳鳴了——

不過小蘿蔔頭們又實在太熱情,第一次見面,就已經商量着要讓把庸南送她做大房,在贈送一個花大将軍做妾了。

價格也不貴,一人一碗甜豆花就行。

花修明臉色有點發紅:“去去,你們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盧菀這才看見,影壁後面還有一排偷偷看過來的小腦袋,八九歲的也有,十多歲的也有,都在好奇地張望。

花修明:“南小子,亭小子,你們倆還看熱鬧是吧?快都帶進院裏去!”

兩個半大少年走出來,有些局促地跟盧菀問好,手裏趕着小蘿蔔頭們呼啦啦進院子——

盧菀和花修明身上各自挂着崽,被“小孩浪潮”推着前進,繞過影壁,眼前驟然開闊起來:

只見這院子被改建成了幾個連着的大屋,原本應該是抄手游廊的地方被拆掉了,擺着各式各樣的秋千,竹馬,還有一排“兒童武棍”;

側邊拉着兩條橫貫院落的長繩,上面飄着花花綠綠的小孩衣服,什麽大小的都有,大概十來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滿帶笑意地看着他們進來;

有的在晾曬菜幹,有的在木盆裏戲小衣裳,還有抱着小嬰孩,拿着小碗喂羊奶的。

一院子大大小小,見了盧菀都有點不好意思,卻全員熱情得不行;

有個婆婆拿着正在曬的桃幹走過來,一個勁地往她手裏塞,讓她嘗嘗。

盧菀嘴裏叼着桃幹,一時有些無措,只能跟在花修明身後——

看他把所有小孩的頭頂揉過一遍,碎碎叨叨地挨個說胖了瘦了課業做的如何,一看你肥成這樣功夫肯定又沒練……

最後他走到最年長的老人身前,半蹲下身,微微提高聲音笑道:

“魏伯!是我,蒼奴!”

老人齒發稀疏,兩眼渾濁,似乎已經不是很能看得見了。

他擡起手在花修明臉上摸了摸,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點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欣慰的笑意:

“好,好,蒼奴好好的,這次也好好的回來了。”

魏伯摸了摸他頭臉,有點高興地問:

“這姑娘好,蒼奴,你終于想明白,要娶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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