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別篇】

鬼王帶着鬼後朝聖回來,太子、三王和二公主一起在殿內等候着,

鬼王金線縫制的黑色綢緞長衣,象征着權利和地位,

“最近我們不在,大家有什麽要和我們分享的嗎?”

這句話說出來,他一定是聽到了一些風聲,

“小狐貍可是一直被三弟養在偏殿啊?”

鬼王的臉色完全變了樣子,陰沉,冷酷的看着淩徹,

淩蘭緊張地嗅着現在的氣氛,“不過是一直可愛的小狐貍,受了傷而已,等徹底養好了就送回去就好了。”

“那請問二妹,這傷養好了嗎?嗯?”

淩蘭忽然停住了接下來的話,看向了淩徹,他沒有任何回應,表面上盡顯的不在乎,無所謂。

“當時來的時候傷的很重,鬼醫說了,還需要再養一段日子。”

“一只小狐貍而已,扔在哪裏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他可是狐帝的玄孫。”

淩徹坐在側邊,不平不淡地說出這句話,證明了白橋的身份,

鬼族雖然掌握整個地下軍團,狐族撐死有五荒土地而已,但是天、狐、鬼、翼的和平相處,才能保證四海八荒的長治久安。

“那就先養着吧,養好了喚狐族的人來接回,咱們不能承擔這個責任。”鬼後輕描淡寫的給了解決方案,給了太子一個眼色。

他也識趣地閉了嘴,扶着自己的母後,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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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慎樂坊內,

大王子走到床邊,撩起了床簾,看着床上的臉色潮紅的小狐貍,側身熟熟的睡着,一邊的9條白色長長的拖尾一甩一甩的。

淩誼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頰,

“怪不得讓我阿沉都動心了,是個可人。”

淩誼的臉越來越接近白橋,就在臉和臉貼近的瞬間,白橋忽然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你是誰?你要幹嘛?”

白橋眼眸裏一瞬間劃過了不可捉摸的神情,

“吃了你。”

白橋害怕的收回了尾巴,整個人拼命的往後躲着,

淩誼把他整個人一用力就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嘴唇開始逐漸接近,白橋側着身子,拼命的推搡着,

“救命啊,救命...——”

就在那麽不可捉摸的神情忽然再次閃回的時候,慎樂坊的大門直接被人踹開,

一襲黑霧襲來,等淩誼在回過頭,發現床上早已空無一人。

太子的近衛闖入,“皇子,這是...”

“阿沉啊,我也抓到了你的軟肋了。”

白橋再次醒來,已經安安穩穩的躺在戒靈殿,好像昨晚就是一場夢一樣...

坐在中廳的黑衣男子,緩緩端起茶杯,

“醒了?”

“你怎麽在這?”

“這是我的偏殿。”

白橋想了想,也對,

“我喚了折顏上神來接你。”

“我還不想回去...”白橋帶着失望的看着他,

“你在這礙事了。”

“哦....好...”

淩徹一度以為,他走了,一切就好了。

折顏上神接到了消息便趕到了鬼族,平白無故白橋失蹤了3年,而且一點消息沒有,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到了鬼族,折顏坐在殿上和鬼王敘舊,老鳳凰和地下的事速來沒有什麽交集,兩個人交談起來也帶着幾分尴尬。

淩徹帶着白橋走上大殿,看到鬼王合着眼的時候學着淩徹的模樣跪下行禮,

折顏看了看白橋,倒确實是沒受傷的樣子,釋然一笑,

“那這人,我就帶走了。”

“折顏上神慢走,白橋殿下慢走。”

走出大殿,白橋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看那個黑衣高大的身影,可是淩徹并未回頭,表情如一。

白橋心涼了一下,沒有不舍,沒有臨別,一言不發,低着頭沮喪地離開了鬼族。

回到了桃林一段時日,白橋和之前沒有什麽差別,每天都是翹着腿在河邊釣着魚,長長的尾巴随意的擺動着,臉上蓋着一個草帽,嘴裏叼着一根樹葉,慵懶自在。

桃林,

夜,

白橋剛剛更衣躺在竹屋裏準備休息,一陣黑霧襲來,白橋剛要起身直接被按在了床上,

“誰?”

溫熱的嘴唇貼上了他,捂住了他本想要發聲的嘴巴。

“安靜。”

白橋清醒了過來,看着身上的人,“你怎麽來了?”

“路過。”

他冷哼了一聲,鬼族和桃林完全是兩個人方向,去哪裏辦事能路過這裏,

淩徹翻身躺在白橋的身邊,粗壯的右臂跨在白橋的腰間,“睡吧。”

“你要在這睡?”

“安靜。”

“我不要,你走開,這麽小的床。”

“再不安靜,我就要做點別的事了。”

白橋用後背對着他,悶悶不樂地開始睡覺,把被子搶了過來,也不管身後的人需不需要。

次日,

淩徹總是寅正即起,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将近18萬年,今天破天荒的卯時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旁邊的人睡姿難看,嘴角留着口水,還在香香的夢鄉,他快速起身穿戴整齊,看了看時辰。

他軍務繁忙,常常夜不能寐,或者淺眠,這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邊睡得這麽舒坦放心,甚至多睡了一個時辰。

“妖孽。”

淩徹說完便離開了桃林,折顏看到男子走了之後,才從屏風後走出,在看了看裏屋仍然睡死的白橋,心裏不免有些不安。

三王的近衛第一次在鬼族上下徹夜沒有找到淩徹,看到天亮的時候他緩緩走回王府,迎了上去,

“這是去哪了?”

“桃林。”

“王爺,這樣對他不安全。”

淩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嗯,我知道,我下了結界。”

太子和三王必有一戰,早早把白橋送回去了是件好事,上次如果不是近衛跑來通知白橋被太子擄走的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他一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太子都敢動手,心裏不由得抓住了,

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三王啊,

你也是動了春心了,留了弱點了。

“我昨晚,第一次睡得那麽踏實。”

近衛明白,三王每日忙于公務,更要加倍小心鬼族的明争暗害,十幾萬年來早就落下了失眠淺眠的病症,逐漸也會損失身體,

可是白橋的出現,任誰都覺得對三王産生了巨大的改變,開始為一個人擔心害怕了,開始為一個人籌謀了,

不知不覺自己走出了鬼族,來到了桃林,設下了結界,讓太子絕對不會傷害他。

白橋是他的解藥,

也是他的劫。

這一生,他都過的太順遂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法力驚人,集多位遠古上神的修為于一身,四海八荒誰人不敬畏,多年來天族翼族争鬥不止,都無人能撼動整個地下王國,足以見證淩徹手中的軍隊有多強大。

次日,白橋起身,看到了枕邊的一個小小的鎖魂囊,他打開一看,居然裏面裝了一小撮的骨灰...

白橋不解,但是仍然佩戴在身上,下次見到淩徹的時候問一問。

**

淩徹日後胡亂變了個理由,讓他把他的骨灰随身保護着,并沒有說清原由。

白橋和淩徹在桃林每年都會一起過夜一次,什麽也沒有發生,就是抱着他,深深地入睡。

可是白橋的睡相太差了,不知道是法力不夠的原因,還是設麽樣,總是睡到一半,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隔在了兩個人之間,淩徹在半夢的狀态摸了摸,是白橋的尾巴,總是在睡得最舒服的時候自己就翹了出來。

他給白橋翻了過來,強制着兩個人面對面,修長的手指撫摸着他的鬓發,

“阿星。”

原本還在睡夢中的兩人,被淩徹的近衛的連夜急報叫醒,

“怎麽了?”

淩徹一身黑色絲綢質睡衣,醒來坐在竹屋外的石凳上,

近衛上前在耳邊低聲地說着,“鬼王,駕崩了。”

“怎麽會。咱們沒做什麽,相比是太子那邊了。”

“會不會是公主?”

“不會。雖然對父親不認同,但是阿貞一向敬重父親。”

“那現在怎麽辦?”

“準備喪儀。”

淩徹回到竹屋拿了一件外衣,轉身看到了揉着眼睛的白橋,

“怎麽了?”

“無事。”

白橋已經習慣了每月淩徹他總是會抽出一天的時間來教他一些法力,給他做一頓晚飯,然後強迫性的□□直到第二天天明,這半夜裝束肯定是有了急事要離開了。

“回鬼族,你也不能這麽淩亂啊?”

淩徹是有一些着急的,沒有在乎長發是不是束好。

白橋對着空氣甩了一下手指,一個藍色的光圈形成了一面鏡子,

“坐這。”

白橋站在淩徹的身後,有條不紊的幫他束好長發,梳起發髻,紅色絲帶發繩長長的垂下。

“一路小心。”

兩人深情地對視着,

好像彼此都知道,

再看一眼,

就是數萬年之後。

**

回到鬼族,萬鬼哀嚎,鬼族上下一片肅穆,

淩徹走進鬼族之境的時候,瞬間換好了孝服,走入大殿,對着鬼王的靈體,跪了下來。

“送父君。”

淩蘭止不住的流淚,淩誼扶着自己的母後,坐在主位,俨然一副儲君的模樣。

近衛悄悄上前

“恐怕今日便要宣布太子繼位了。”

“嗯,一切準備好了嗎?”

“百萬魂臣,已到殿外。”

魂臣不同于普通的軍隊,全都是死屍修煉而成,聚集很深的怨念,但是無比忠誠,是淩徹自己的秘密軍隊,這麽多年為淩徹做了不少秘密任務。

淩徹的眼眸深邃地看着靈體,

成為鬼王,無□□回,只有像遠古上神一半身歸混沌,但是那也是百萬年以後的事情了,淩徹的父親這屆鬼王已經通知地宮将近五十萬年,驟然離世,大家心裏都明白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如果不是淩徹,那只能是枕邊之人了。

鬼王的靈體逐漸開始幻滅,閃着綠色的光芒,慢慢地灰飛煙滅,所有的鬼最珍貴的就是骨灰,淩家人的骨灰都放在一起,身歸混沌的時候便會揚灰一般地消失于塵土,那便是徹底消失的時候。

鬼王灰飛煙滅,整體喪儀結束,天族、狐族、翼族、水君,陸陸續續進殿慰問家屬,

狐帝白止帶着子孫進入大殿的時候,淩徹不禁地擡眼,看到了走在最後的白橋,白橋的視線始終落在面無表情的淩徹身上,他腦子裏一路上想了很多安慰的話,但是看來好像并不需要一樣。

淩誼率先起身迎接各族,一副鬼王的架勢,

淩徹并未上前,好像默認一般。

他沒想到白橋跟着來了,淩誼知道白橋對淩徹來說不一般,他不能讓白橋陷入危險,他給近衛一個眼神,

近衛迅速起身化為一陣黑霧,直接帶走了白橋。

白橋跟在近衛的身後,瘋狂的跑在出鬼族的橋上,經過奈川,忽然停住了腳步,

“你這是幹什麽?”

“主上今天有行動,擔心您。”

“可是我的父親爺爺還在哪裏。”

“他們法力高,不會受傷的,我送您去桃林結界裏。”

“結界?”

“主上為了您的安全,為您下了結界在桃林附近,太子絕對不會傷害您。”

白橋停住了腳步,甩開了近衛的手,

“你說什麽?”

“主上對您有心,您還不明白嗎?”

白橋怎麽可能還不懂呢,

“今日行動他會不會有危險?”

“九死一生,太子勢力強大。”

“那我更不能走,”白橋一邊說着一邊回頭,

近衛上前拉住他,

“殿下,思慮萬千,在這麽危難時刻還是讓我護您。您就應該讓他安心!”

“我,要,回,去。”白橋眼神堅決,與近衛形成了強硬的對勢。

**

殿內,

賓客盡數退盡,

鬼族不可一日無王,

鬼族臣子已經開始準備接任典禮,

淩徹緩緩地開口,“等一下。”

黑衣起身,長發及腰,墨瞳緊緊地盯着淩誼,

“大哥貴為太子,可是并沒有人說太子就要成為鬼王。”

淩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麽,三弟覺得還有人比我更适合這個位置嗎?”

鬼後淡淡地說出一句,“看來有人要造反啊。”

淩徹只是勾唇,他從來不會笑,

“只是鬼王這位置,有能力者居之而已。”

淩徹摸了摸鬼王的椅座,淩誼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得逞的眼光,看向鬼後。

“以卵擊石。”

電光火石之間,淩徹從腰間扯出【湛淵】長劍,對準了淩誼的眉心,

淩誼伸手喚來通體呈血色的麒麟血劍,二人一舉一動皆是霸氣至極,很快便視同水火一般開始交戰,一時水流倒轉,鬼族電閃雷鳴,厮殺聲已經接近尾幕,風中濃郁的血腥味,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開闊些的地方全是血淋淋的屍體。

淩蘭快速上前勸阻,卻被推到再地,

淩徹帶着淩誼直接攻到了鬼族的若水之濱,

“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誰這些年為鬼族打拼。”

“呵呵呵呵,淩徹啊,你是法力高強,可是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淩徹雙眉緊促,一股不好的信念油然而生。

猛地回頭,

看着自己信任萬年的近衛,鉗制着白橋,

“你別管我。”白橋的聲音已經開始沙啞,

兩人都齊齊地對視着,白橋拼命的掙紮着,他的眼中只有一個人。

淩徹雙眼已經殺到通紅,看着自己最身邊的人居然背叛了自己,相比百萬魂臣早已全都叛變,他轉向淩誼,

“他可是狐族的皇子。”

淩誼舉起衣角,擦了擦麒麟血劍,“我早了解了,他是最不受寵的那個,這麽多年了都扔在桃林,就算死在這場争鬥,我也可以解釋為誤殺。狐帝不會難過的,但是這麽好看的臉,若是有了什麽後果,就怕王弟心疼啊。”

“不許碰他。”

淩誼大笑了三聲,“這麽多年了,終于也讓我找到你的弱點了?”

愛,是所有人的弱點,

他不是盔甲,卻真的是軟肋。

白橋第一次看到淩徹的無助,從第一次見面的救命之恩,那個男人就霸道的控制了一切,他蠻狠的掠奪,笨拙的付出,強勢的索取,第一次用盡了真心,人非草木,恨是堅持不了多久的,而愛早已油然而生。

他搶走了他的心呀,沒有了他,他不能去想象孤活的生涯。

從小被父母棄于桃林,除了折顏和偶爾來看的白真四叔,淩徹是第一個真心保護他的人,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動情。

那種感情很明确,不是為了報恩,就是愛。

白橋看見了,淩誼的劍已經對準了他的胸膛,他沒有任何反抗,

只一句,“放了他。”

便扔掉了手裏的【湛淵】,

淩誼的劍沒有半分猶豫的刺穿了他的胸膛,血肉開裂的聲音炸開耳間,他卻感覺不到疼,搖搖欲墜的倒下時,血水朦胧的眼睛,依舊死死的看着白橋的方向,漸漸的,露出的一絲滿足。

夠了,足夠了,看到了最後一眼。

血色的天地裏,他已經靠近了把淩徹抱在懷裏,他想讓白橋別哭,可是一張口,只噴出一股一股的熱血來,瞳孔漸漸張開,他似乎又回到了初見時……

“不可以死!不可以!阿沉,你看看我啊!”

白橋抱着滿身是血的男人哭天搶地,撕心裂肺都不及的痛,整個戰場上只剩下他的哀哭,

腰間的鎖魂囊正在發燙,一縷白光透出時,他還不曾發現,他只注意到懷中的男人正在逐漸失去溫度,逐漸沒有了氣息。

淩誼臉上出現了一絲快慰,實在忍不住走向白橋時,突然一抹刺眼的光芒乍現。

所有人下意識去擋住眼睛,等到白光消失時,兩人早已消失在鬼族,無蹤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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