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牙還牙 ◇

明天就能見到雲晚了,我高興。

江修打人的視頻在多個app發布,關于這件事的相關詞條穩居各類平臺的熱度榜榜首。春節假期還沒結束,頌文集團品牌部做出反應需要時間。

但發現異常輿情,品牌部總經理周勝通過徐章試圖聯系江修,希望了解整件事情的背景信息。

徐章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江修已經打開網上流傳的視頻完整看過一遍了。這個視頻他很熟悉,安安生日那天晚上,方雲晚已經拉着他了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

唯一不同的是,這段視頻只截取完整視頻中的一個江修揮拳的小片段,看上去就是江修單方面打人,根本沒有後面他和白銘兩個人扭打在一起的畫面。

這個視頻保存在白銘的電腦裏,白銘的電腦在方雲晚住的房子裏,而這段視頻以及這段視頻存放的地方,只有他和方雲晚知道。

所以江修猜測這段視頻十有八九是方雲晚放出來,或者是方雲晚授意放出來的。

可是方雲晚又為什麽要對外發出這個可能讓江修成為衆矢之的的視頻?他發信息提醒在前,公開發布江修打人視頻在後,是出于什麽目的?

相較之下,對于現在的江修而言,千頭萬緒中,如何向大衆解釋自己打人反而是最無關緊要的一件事。

看着手機屏幕上閃着徐章的名字,江修便知道這通電話要談的事情。徐章執着不已,手機響到自動斷線,他又接續着播了進來。

江修敗下陣來,有些不耐地按下接聽鍵:“熱評上的那件事,我打的那個人叫白銘,他跟昭陽地産有過合作,品牌部如果需要,可以找昭陽地産要他的資料。”

“好的。”徐章盡職盡責地記錄,并替周勝追問,“針對這件事,品牌部周勝周總已經有了應對方案,想要現在約您的時間過一下方案以便下一步的推進實施,您現在有時間嗎?”

他哪裏會有時間?剛剛曾頃和程盛一起走了,打算去關押方雲晚的那片區域實地踩踩點,江修也想跟着去的,可是他身上的任務也不輕。

關于曾頃無意中挖掘到的線索,他只剩不到兩天的時間整理材料。

而除此之外,把宋铮送進警察局無異于在頌文集團內投擲一顆炸彈,明天向警方提交證據後,頌文集團內外的震蕩必定不小,他在事情影響擴大前就必須做好應對的準備。

而這一切,對外透露一點點風聲都可能逼得宋铮不惜魚死網破,傷害方雲晚。

因此所有的工作,都需要江修自己親自完成。

一頭是方雲晚的安危,一頭是整個頌文集團的安定,江修實在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跟進這一條關于他個人名譽的小視頻。

他疲倦地揉揉眉心,将手機開成免提,放在桌面上,邊說話邊翻着手裏的材料:“我沒有時間,讓周勝保持關注,不急着下場,先去查查這條視頻是怎麽流傳出來,看看發出視頻的人究竟想做什麽。”

“可是……”

“你回隅城了嗎?”江修的心思壓根兒不在那段視頻上,自然地打斷徐章的話,“回隅城的話,下午能不能來公司加個班?”

頂頭上司發話,徐章哪裏敢推脫,不到兩點就走進江修辦公室。說是來加班,其實江修分配給徐章的工作并不複雜,只是很費體力,徐章上上下下好幾趟,幫忙去檔案室裏調了幾份材料給江修,又進進出出幫江修把需要的材料複印出來。

這些工作雖然不費腦子,但徐章依然忙得不可開交,口袋裏的手機不時因為新聞彈窗而震動,他根本無暇顧及。

在複印材料的間隙,徐章終于有空掏出口袋裏蹦跶得歡快的手機,看了眼新聞。

網友搜尋咨詢的力量十分強大,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白銘的身份被扒得清清楚楚,從他在福利院長大,發奮圖強考上大學最終留校任教,到五年前他因為和學生存在不正當關系的傳言被學校開除,再到大約一年前他疑似因為抑郁症跳海自殺。

甚至有自稱是白銘生前同事的人提供了報警時的受理文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寫明了白銘失蹤的日期。

3月11日。

細心的網友發現,這與早上曝光的那段江修打人的視頻右上角的時間一致。

這是個巧合嗎?

很快有人站出來告訴大家,這不是巧合。

這個人自稱是白銘的學生,站出來為白銘抱不平,說當年自己與那段桃色傳聞的雙方都了解過,被傳與白銘存在不正當關系的那位同學那時在參加一個比賽,白銘是他的指導老師,因此才會常常單獨相處。

他肯定地表示,當年導致白銘被開除的傳言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并聲稱,那時他們班的同學在學校論壇裏聲援白銘,可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帖子發一張被删一張,真相根本無法被人看到。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沒有人能找出當年在學校論壇裏被強行删帖的證據。

但這人發出了當年含沙射影說白銘與方雲晚存在不正當關系的那張帖子。網友按圖索骥地找過去,發現發布這張帖子的賬號正屬于上午那段打人視頻的主角——江修。

原本,江修絲毫沒有關注這些消息,是許路遙打了兩個電話來轟炸,他才不得不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

手機那頭,許路遙暴跳如雷:“媽的,別讓我找到買通平臺發這些通稿的人,五年前的事了,他們知道個屁!”

江修顧不得薄怒的許路遙,挂了電話,盯着屏幕上的那張多年未被提及的帖子發呆。

原來這就是早上那個視頻被翻出來的目的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翻出陳年舊事,把過往受的委屈樁樁件件數給衆人聽。

那個自稱是白銘學生的人,對當年的事描述得詳細而生動。江修不禁覺得,是不是時間過去太久,他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有些事,網絡上言之鑿鑿圖文并茂,可他并不記得他曾經那樣做過。

比如明裏暗裏指責江修要求論壇管理員删除為白銘辯白的帖子,比如他為方雲晚一擲千金為隅城大學捐贈實驗室,比如他連續三天親自去隅城大學要求學校開除白銘……

這是在報複他嗎?

當年他往方雲晚和白銘身上潑的髒水,空口白牙污蔑他們私通款曲,令他們受千夫所指,現在不知道是白銘還是方雲晚,又或者是白銘和方雲晚,要用同樣的方式來報複他了嗎?

這些年來,在對待方雲晚這件事,江修問心無愧,唯獨五年前的這件事,他對方雲晚始終是有虧欠的。

那是方雲晚最好的年華,他用多少時間去寵溺縱容都無法彌補。

今天他遇見的這些,本也是五年前的方雲晚經歷過的,他是改體會一回當年二十多歲的方雲晚經歷過的無助與凄惶。

只是細想之下,這波來勢洶洶的輿論,和方雲晚發布出那個打人視頻十分相似。

江修覺得其中還是有些他覺得不對的地方。如果方雲晚與白銘一拍即合,打算合作報複他,除夕那天晚上,方雲晚又為什麽會發消息提醒他小心白銘?

他決定再等一等,靜觀其變。

這事發酵了一天,江修方面遲遲沒有回應。

其實頌文集團品牌部已經做好了全套方案,可一開始江修選擇了暫時放棄回應,輿論場上失了先機便失了主動權,後續一般除了低頭認錯,搶回零星的一點态度誠懇的加分,很難再有別的操作了。

開工那天一大早,江修把周勝喊上辦公室來交代了一番,要求品牌部仔細監控輿情,當前的謾罵都是沖着他個人的,便不必理會,注意引導輿論,同時做好應急預案,一旦輿情有波及頌文的趨勢,立刻啓動應急預案。

那天下午,江修走得很早,他跟徐章告別時,手裏拿着一個厚重的文件夾,徐章以為他要外出開會,還問他要不要替他聯系司機。

可江修沒有讓徐章安排司機。曾頃的車已經在樓下等着送他去隅城市公安局。

江修不僅是實名舉報,而且是親臨現場去舉報的。

這個量級的企業家親自遞送材料報案,公安局哪裏有松懈的道理,把人留下來做了筆錄的同時,安排了另一組人根據曾頃提供的線索對車牌號為隅A66X21那輛面包車進行追蹤,不多時便鎖定了方雲晚可能被關押的地點。

那是在隅城近郊工業園區的一處宿舍樓。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警方決定明天一早先派出了幾名便衣,假扮做要租房的務工人員,潛入那棟宿舍裏一探虛實,再确定營救方案。

江修表示會全力配合警方的營救工作,只提出了一條要求,行動時,他要跟着去。他不要求跟進現場添亂,他只希望能在離得盡可能近的地方,好能早一點見到方雲晚。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夜會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可江修要經歷的暴風雨似乎比大家以為的還要早一點,走出公安局時,江修接到了宋啓君的電話。老爺子怒氣沖沖氣勢洶洶:“你馬上給我回老宅來。”

這又是怎麽了?

江修有些摸不着頭腦,身旁的曾頃把手機上彈出的最新消息舉給他看,只見社交平臺的營銷號紛紛在轉載一份親子鑒定書的掃描件。

那份親子鑒定書的簽收人一欄明明白白有江修的簽字。

當年因為施工方拖欠工程款,有個項目上起了沖突,白銘熱心勸架,腦袋上卻被砸了個窟窿。江修把白銘送到醫院去後,順手讓醫生留存了一份白銘的血液樣本,與宋啓君的基因樣本進行對照,最終确定白銘正是當年被宋錦帶去寧遠市走丢了的宋銘。

有了前幾天的鋪墊,大衆對江修的印象已經從一個沉默果決的優秀青年企業家,轉變為一個孤僻自私的富二代,他氣急敗壞下做出什麽事情,大家都不會意外。

有人開始梳理起宋家龐大家業的權屬,發現江修進入頌文多年雖然一直沒有持股,但宋啓君就宋錦一個女兒,宋錦就他一個兒子,原先宋啓君百年之後,頌文自然是他的。可偏偏此時殺出了個流落民間的太子爺,局勢便不明朗起來了。

緊接着,有人腦洞大開,推測江修對白銘大打出手,便是為了争奪家産一事。膽子更大些的,直接推斷,江修就是為了獨占宋家家産,為了确保自己能在頌文獨掌大權,故意刺激罹患重度抑郁症的白銘,最終導致了白銘跳海自殺,甚至認為,白銘究竟真的是自殺,還是有人需要他自殺,都是有待商榷的事情,江修的手機震了震,是徐章給他發的消息。徐章告訴他,品牌部通過分析,确定這兩天的幾波輿論都是營銷號結合水軍帶起來的風波,品牌部已經留存了證據,問他是否報警?

江修在公安局門外,往外面看去,天色已經黑了,路燈還來不及亮起,目之所及是一片暗沉沉的顏色。

原來,方雲晚是這樣想他的嗎?

又或者,即使這些謠言與方雲晚無關,三人成虎衆口铄金,他又會怎麽看他呢?

作者有話說:

白銘跟人家起争執,修修送白銘去醫院的事情有人記得嗎?當初,小方在昭陽地産調查的時候發現過呢,修修做好事不留名呢-感謝在2022-04-17 21:14:27-2022-04-19 21:36: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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