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了屋內一番,就探着身子朝夜色沉沉的窗外揮手,小聲喊道,“快點,快點!”
坐在一邊的祭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重星從窗外那雙手上接過一大卷被子,零食,糕點,火石等等,然後統統将他們搬進祭月面前。
重星沖着門外那人道,“好了,你快回去,別被人發現。”
“小姐什麽時候回去?”窗外的女子擔憂道。
重星大手一揮,不耐煩,“該回去的時候我就回去。放心吧,誰比我更熟悉這裏。”
窗外的人沉默一會,終于同意。窗戶又被悄悄關上,連帶着鎖一同鎖上。
重星愉快得開始忙活起來,她熟練得擦亮火石小心翼翼得點亮竈臺上的紅油蠟燭。借着昏暗的燈光又将三大張草席整齊鋪在地上,上面再蓋上厚實的被子,零嘴神馬是最重要的,被子一鋪好,重星就将所有的吃的都放到被子上。
看着忙活來忙活去的重星,祭月的嘴角不由往上翹,她到底是來幹什麽的?郊游嗎?
重星一本認真得放枕頭,一邊煞有其事得教訓起祭月來,“二姐,你可真不聰明,怎麽就光身一個人來了呢。我就知道你什麽東西都沒帶,嘿嘿,瞧,我都給你帶來了吧。放心,我帶的東西肯定齊全,這地方咱爹都沒我熟悉。”
借着燭光,祭月看清了那堆零食是用油紙包住的,那香味很混雜,似乎有烤鴨的味道,也有山楂片的味道,甚至……還有臭豆腐。祭月的眉角微微抽了抽。
忙活一陣子,重星終于将一切搞定,轉身一屁股坐到被子上,突地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小一副受驚吓的樣子,“哎呀,二姐,你這樣子太恐怖了!”
祭月伸手移動了一下燭臺,将燭臺拿在手上,就放在自己的鎖骨前,“這樣呢?”
因為光線的關系,祭月的臉被燭光映照得仿佛陰森森的野鬼,比之剛才更可怖,重星反而笑得樂不可支,指着祭月道,“二姐,真逗!”
“來,二姐坐這兒吧,被子上舒服。你屁股下那破墊子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洗了,裏面的棉絮都爛了。”重星拍拍自己身邊,決口不提先前吵架的事,她年紀小參和不了,而且她相信二姐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祭月依言做了過去。
重星将食物一包包打開,驕傲得一個個說過去,“這是贲繼堂的烤鴨,好香好香的,即使冷了,味道也不錯。這是微草的山梅子,二姐沒事又覺得口饞的話可以吃吃,這個是蘇定記的千層糕,特別特別軟,還很清涼,這個是……”
重星樂此不疲得想要說下去,祭月突然插了一句,有些好奇道,“你不怕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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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誰?”重星擡頭茫然得眨眨眼,繼而恍然大悟得咯咯笑起來,“你說爹啊?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也就說說。要不然我在這裏關了無數次小黑屋還能這樣大魚大肉,你當咱爹是傻子,他會不知道嗎?”
“二姐忘了小時候來咱們這兒看過一陣門房的小丫?她不就到咱爹那兒給我告狀去了?你知道咱爹怎麽回答的嗎?咱爹說:姑娘,你不是夢游吧?祖祠那地方哪是說進就進的地方?有鎖呢,她逃不出來。”重星想要以前自己在這兒關小黑屋的事兒就覺得特開心,笑得滿臉得意,“咱爹也就是做個形式,他死要面子,只要不太忤逆他的意思,讓他下不了臺他通常都是讓你們折騰,做錯了事別讓他看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有一回我被罰禁足,趁着家裏人少就跑到院子裏玩,咱爹偏偏就在那時候經過,哎呦,後來你猜怎麽着?咱爹一看見我就突然想起個急事然後轉身走了!這事兒是後來總管和我說的,真是笑死我了!”
“背後說人壞話,你倒是說得挺溜的。”祭月微笑調侃,眉宇間的疏離似乎因為這寂寞的夜色少了幾分。
重星眼睛一眨,很上道得将食物推到祭月面前,一臉讨好,“二姐,這些東西都是小妹孝敬您的,您可千萬別去爹那兒說啊。這種閨蜜話,咱爹聽了會不好意思的。”
祭月啞然失笑。
重星趁機拿了一顆棗梅塞進祭月口中,祭月微微一愣,笑容僵直得默默咬住含在口中,對于這樣親昵得少女間獨有的方式祭月感到有些不适應,卻也沒有拒絕。棗梅特有的酸甜在口中慢慢融化,觸及着味蕾一點點擴散開去。
“怎麽樣?好吃吧?”重星向祭月讨要誇獎。
祭月笑着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将重星梳得整齊的頭發揉成一個雞窩。重星惱怒得躲開去,邊躲邊叫,“住手,住手!頭發要亂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爬到供臺左邊的大簾子下,從那裏拿出一只占滿灰塵剝了銅鏽的手爐。拿掉蓋子,手爐底面存着一些白色的碎末,重星一臉雄得拍着大腿哭喪道,“太久沒來小黑屋,老鼠都把我的香糕片給吃了!”
“你準備的可真齊全!”祭月實在忍不住嘲諷起來,但看祭月的神色更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只不過淡淡的笑意始終萦繞在眉間。
說說鬧鬧不稍會兒兩個人又坐到一塊,重星粘着祭月一直說話,一邊說一邊剝松子,有時候自己吃,有時候喂給祭月,一開始祭月很不習慣但三五十次下來就麻木得沒有感覺了。重星眉飛色舞得說着自己被關小黑屋時發生的事,有時她半夜逃了,有時她就把整個祖祠用蠟燭點得燈火通明,有時惡作劇得利用影子形成上吊的場面吓人,各種各樣,千奇百怪,層出不窮。
祭月安安靜靜得聽着,吃着她剝的松子,時不時發問幾句,夜在和諧的氣氛中慢慢深了。
一根紅油燭光太微弱,照不到所有地方,重家三排一百三十個牌位安安靜靜得擺在沾滿歲月塵埃的供臺上方,只照出一個隐隐的輪廓,他們就像一張張麻木而瘦骨嶙峋隐藏在黑暗中的臉孔,他們木然得看着光陰飛梭,鬥轉星移。
紅油蠟燭慢慢燃燒着自己,燃盡最後一滴蠟後終于掙紮着熄滅了。供臺地下只剩下一道淺淺的呼嚕聲……
一個人影悄悄出現在窗前,祭月起身眯着眼朝他看去。
“消息到了。”那人在窗戶紙上虛空寫下四個字。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40 三顧禾府
天剛亮,窗戶上傳來兩道小小的扣窗聲。祭月立馬警覺,然後推了推重星,重星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天亮了,還不回去?”祭月再推推重星,重星被推得睡不着,頹然得坐起來,呆呆看着祭月,然後很有特色得打了一個哈氣。
扣窗聲又響了兩次,祭月利索得直接将重星一把提起。腳不着地的重星頓時吓得發出一聲尖叫,徹底清醒過來,“放,放開我!”
見重星不迷糊了,祭月才放開,指指窗外,“你該走了。”
重新擺擺手,一副老人樣說道,“急什麽,反正又沒人說。”
她走了兩步又轉身道,“二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祭月搖搖頭,看見地上一堆東西皺皺眉,“這些東西你都不拿回去?被人看見怎麽辦?”
“少見多怪。”重星笑得兩眼彎彎,一對葡萄大的眼睛閃着明亮的光芒,“知道為什麽要鎖門嗎?那就是說這兩天裏沒人會來打擾你的,你要幹什麽都随你。”
說着重星已經爬上窗戶,沖祭月揚手,“那我走了,晚上再來!千萬不要想我哦~”下一刻重星就縱身一撲,然後窗外傳來女子心急沒好氣的訓斥聲。大概就是重星的娘了吧。
祭月微笑,看着窗戶再度關上,咔嚓一聲上了鎖。
這一刻,重府後門被打開,重陽穿着一身簡單的粉紅色紗衣,腰間系着一根白色腰帶款款低頭轎子,轎夫平穩得将轎子擡起,搖啊搖得朝街頭走去。
當重陽第三次站在禾府門口的時候,禾府大門緊閉,寫着禾府兩個字的木匾倒放在牆角,原本右邊僅存的半副“利聚朱門”對聯徹底摔在地上。苔藓在臺階下長得茂盛,綠得春意盎然。
重陽眯眯眼,派貼身侍女風雅上前敲門。
昨夜她已經派人将一切事情查清楚,包括祭月出門遇到水石的事,和禾嘉打賭的事,後來書生們上門鬧事的事,她都查的清清楚楚。此番上來不比上次,祭月的身份已經被拆穿,而禾嘉又答應只要見到祭月就歸還婚約,而且想來現在的禾嘉也不會想娶祭月的。重陽如此想到,這婚書拿的應該不會太麻煩。
等了一會兒,重府大門終于打開。一個下人模樣的中年人側頭打量重陽一行人,問道,“你們是?”
“這是重府大小姐。”風雅答道。一邊的重陽卻是微微蹙眉,那麽窮困的禾嘉得了五十兩銀子後竟是第一時間買下人服侍嗎?堂堂書生竟是如此受不得清貧?重陽心底對禾嘉的印象又差了幾分,越發覺得他配不上自己妹妹。
幸好早一步看穿,要不然真結婚了,妹妹此生怕都要不幸福了。
“哦,重府大小姐。”穿着麻衣的中年人咧嘴一笑,“那你們來是?”
風雅覺得面前這人實在太笨,也不知那禾嘉是從哪裏找來的,不耐煩道,“自然是找你家老爺。有事,快去禀報。”
中年人無辜得睜着眼睛道,“我家老爺出門散步去了,還沒回來。”
“出門散步?”風雅聽得驚訝萬分,回頭看看自家小姐,重陽也很不高興。不過五十兩銀子就讓他心情好得請了下人,天不亮不好好讀書竟然出去散步?這禾嘉,實在不堪!
“那就派人把你家老爺找回來啊,我家小姐有要事找他!”風雅厭惡說道。
中年人呵呵一笑,像是沒有注意到風雅語氣中的不善,道,“要不小姐們先進去坐坐?站在門口實在不好看。”
尋人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風雅望向自家小姐詢問她的意思。重陽思量一會點點頭同意中年人滇議。
跟着中年人走進禾府,故地重游,重陽心裏一派蒼涼。對比昔日的禾府和現在的禾府,各種滋味纏繞心頭。
走了一段路重陽漸漸覺出不對,看着一個個彩衣婢女下人來來回回搬着桌子,假山,花盆,忙得腳不沾地。雖然重陽看不出那些是什麽花,但她認出其中兩種,紅河鎮的野菊,月望山的千千結,僅僅這兩種重陽就知道那是極難養活的,而且價格不菲,至少百兩雪花銀。重陽看得目瞪口呆,那裏可是放了整整一排。
三個漢子一齊搬着一張镂空木桌從重陽身邊走過。重陽眼睛一瞟,吃驚不已,淡淡帶着心寧古雅的氣味,寬大盤繞的枝幹和獨特的墨綠斑紋,那絕對是山裏湖的千古檀木!重陽僵直在原地完全說不出話。
這些東西絕不是五十兩銀子便能買下的,難道說禾嘉一夜之間突然暴富?他是有了什麽奇遇不成?難道他就此飛黃騰達?這,這,這重家怎麽辦,鹽城可還有重家的容身之處……重陽不敢想,只能呆呆得看着,全身冰涼。
中年人感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下,疑惑得回頭,又走了回去問道,“怎麽了?”
重陽口中苦澀,低低得垂下頭,放軟聲音試探問道,“這……你可知道你家老爺哪兒來那麽多銀子?”
中年人眨着眼睛疑惑,難道老爺很有錢?想到老爺,中年人仔細想了一會才砸吧出味道,似乎是像有錢的樣子。但他為什麽有錢,他一個剛請來的下人怎麽會知道,對着重陽搖了搖頭。
重陽嘆了口氣,她也的确沒報什麽希望,有些有氣無力,“快把你家老爺找來吧,等退了婚書我們立馬就走。”重陽打定主意,不管禾嘉有錢沒錢,這門婚事必然要退!肯定要退!即使日後他報複重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中年人茫然的點點頭,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高昂的嘶鳴和土地都要崩潰點聲。
“小心!”中年人大叫。
重陽剛剛轉身就見一道漆黑的身影擦着自己身側飛奔而過,尖銳的風刮得重陽臉頰生疼。只覺得一大片黑色的陰影把自己蓋住,她的眼前除了黑色再也沒有其他色彩。
待得重陽驚魂未定得被婢女風雅扶住,膽戰心驚得回頭朝那身影望去,只見一匹黑的發亮的駿馬在場中四處橫沖直撞,許多下人都尖叫着跑到一邊,珍貴的花被踩爛打翻,桌子椅子傾倒一邊,現場一片混亂。
黑頭大馬高高提起一雙閃亮的前蹄,後腳蹬地,昂着頭高高嘶鳴,如同一身黑衣,冷眼蔑視天下的一個絕世王者。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41 逃了!
黑馬狂奔,忽左忽右,見桌翻桌,輕輕一躍便輕松跳過,沒有絲毫阻滞。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陣黑色的旋風狂妄得在院子裏四處搗蛋,它跑得甚歡,算一撒,全然不顧自己惹下多大麻煩。
中年人見重陽沒事,心中稍安,立馬昂頭對着站在圓形拱門邊的下人大聲叫道,“還不快去找紅雪!”
下人像是突然驚醒,當即轉身。
重陽離得黑馬遠了,心中漸漸安定。聽聞中年人的話,重陽想着有紅雪這麽好聽名字的人,應該是個漂亮女子吧。一個女子能将這樣一匹烈馬馴服,定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如此想着,重陽有些好奇得朝那拱形院門望去,期待得想看看那該是個怎樣英姿飒爽的女子。
旁邊的中年人随口介紹起這匹黑馬的來歷,“這黑馬名叫黑鴉,本是草原上三千野馬裏的頭馬。草原上的野馬群哪是好惹的,即使是當中最瘦弱的一批也比家養的馬強百倍。據說奔跑的速度足足比家養的快一倍。更何況是這野馬的頭馬。小黑子若是拿到市場上去賣沒有五千兩絕對買不下來!”
“五千兩?”風雅想着這次老爺給二小姐買的孤本也就五百兩,這五千兩買一馬,也頓時覺得這黑馬身價不菲。
中年人看出風雅的心思,搖搖頭,道,“是五千兩——黃金。”
這回連重陽都驚訝得轉過頭,五千兩黃金,那真不是一個小數目。整個重家所有家業加起來大概都不值這個數……重陽的心思更重了,這禾嘉,到底是發了什麽財……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褐色麻衣的下人牽着一匹紅馬從院門進來,紅馬的毛粗而長,顏色有些灰暗,不似黑馬那般盈盈發亮。紅馬乖順跟在下人身後,被他牽進院子。
此時,站在重陽身邊的中年人卻是恭敬得跑上去,對着那馬說着一溜兒的馬匹話,聽到重陽目瞪口呆。
“馬大爺,您幫幫忙給制服制服那黑小子吧?”
“我晚上給您把上好的豐木草當飼料好不好?幫個忙,讓黑小子安靜下來。”
“您快讓黑小子停下來,再下去整個府邸都要給它糟蹋了!老爺回來看到肯定會生氣的!”
“馬爺爺,您就幫幫忙吧!”中年人幾乎是哀求着在紅馬旁邊說話。見紅馬還是不給自己面子,他又招了幾個下人一起對着紅馬奉承,拍馬屁。
重陽古怪得看着一大群人對着一匹馬說盡好話,極盡利誘,怎麽看怎麽別扭,她低頭詢問,“紅雪小姐呢?你家管家怎麽跟一匹馬說話?它能聽懂嗎?”
下人古怪而好笑得看着重陽,回答道,“這紅馬就叫紅雪。”
頓時,重陽鬧了個臉紅。這麽美的名字竟然是一匹……馬的。她尴尬得輕咳兩聲,扭過頭。又忍不住拿眼望向那瘦弱的紅色大馬,重陽不懂馬,但看得出這馬的精神氣已經不足了,大約再過幾年就要死了,算是一匹老馬。難道就要靠這樣一匹羸弱的馬去制服另一匹比它壯碩十倍的野馬?
周圍人每說一句好話,紅雪就點一下頭,悠閑得晃蕩着腦袋四處張望,黑馬依然在院子裏撒歡的鬧。重陽看着這一幕真是古怪萬分,又是說不出的好笑。
終于紅雪收下中年人所有的贊美和利誘,從鼻尖發出一聲喘息,然後高高擡起頭顱,沖着黑鴉小跑過去。
重陽看得都為紅雪捏一把冷汗,黑鴉一看就是匹年輕力壯的駿馬,紅雪卻是一匹年老快跑不動的老馬,如此大的差距,紅雪能應付的了嗎?
紅雪不緊不慢得跑上前,對着殘存下來完好的花盆,桌椅都是輕輕躍過,躍不過的就慢吞吞繞開,沒有破壞一樣東西,看得重陽啧啧稱奇。
黑鴉一看紅雪跑來,轉頭想跑。紅雪嘶鳴一聲,前提在地上狠狠跺了跺,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黑鴉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扭捏得轉過身,小跑着跑到紅雪身邊,圍着它轉了好幾圈,還親昵得蹭蹭它的脖子。
紅雪很不給面子得撇過頭。
黑鴉只要锲而不舍得繼續讨好。
重陽有些高興又有些不敢置信得看着這一幕,覺得很高興。她也說不出為什麽,明明和這紅雪沒什麽關系,但看到它只跺跺腳就馴服了黑鴉,打心眼裏她就是為它高興。
“好了好了,快把小黑子帶下去!”中年人在一旁喚道,就有下人上前對着紅雪說了一陣好話,然後牽着它離開。沒有人管黑鴉,黑鴉卻是歡快得貼在紅雪身邊,拿尾巴不時掃紅雪幾下,又把頭伸過去蹭蹭紅雪的身子。
那樣子,說不出的親密溫馨。
中年人走到重陽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得撓撓頭,“讓小姐見笑了。”
重陽柔柔一笑,道,“紅雪很可愛。”
中年人搖搖頭,一副想着紅雪的脾氣露出一副好笑的神色,“那是小姐沒見過,紅雪的脾氣實在太難伺候了。”
這時一聲粗犷的聲音忽然大叫起來,“哎呀,誰砸了我的東西?!”
“老爺,您終于回來啦!”中年人見到男子的時候幾乎喜極而泣得跑上前,将剛才黑鴉出來鬧場的事情簡單說了下,然後指着重陽主仆二人道,“這兩位小姐來找老爺的。”
此時此刻有什麽東西能清晰的表達重陽的心情嗎?重陽的臉燒得火燒火燎,一片鮮紅,似是要滴出血來。
“咦?這位小娘子是來找我的嗎?”看起來有幾分文氣卻身材厚實,舉止間帶着一股野性的男子疑惑得看着重陽,倒有些不好意思得臉紅起來,硬學着才子間文绉绉得方式問道,“那,那啥,小姐有何貴幹?”
“這,這不是禾府?”
“禾府?哦,你說原宅子啊!賣我宅子的人的确姓禾,昨兒他把這宅子賣給我就連夜出城了!”
“連夜出城……他可有留下什麽?”
說起禾嘉,男子一臉鄙夷氣憤道,“那小子死扣!硬是把筆墨紙硯都給賣了,連張紙都沒我沒留下!”
重陽望着天空,說不出話來。
這禾嘉……得了五十兩銀子,竟是連夜賣了宅子無恥得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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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重生鹽城 042 又一ye(上)
“說來也奇怪,那日我學着你的樣子羞答答得躲到大姐身後,說話細聲細語,大姐都說我演的很像,可以以假亂真。禾嘉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我是假的?”重星盤腿坐在被子上,撅着小嘴氣嘟嘟得抱怨道。
她和祭月之間擺着一大堆零食,旁邊放着一盅香氣馥郁的雞湯,上面的熱氣有些散了,雞肉被吃的差不多,這剩下一個雞頭。雞骨頭放在一只褐色的小碟子裏,重星拿湯勺舀了舀湯,确定再沒可吃的雞肉才放棄得撒了湯勺。
祭月的嘴唇也油汪汪地別閃光,将最後一口雞腿的肉吃進嘴裏慢慢咀嚼,口齒不清道,“他那是炸你,你們居然還真相信了。”
重星想了一會覺得不是,搖搖頭舔着手指道,“他府旁邊還住着一個我重家的丫環,只要他把那丫環找來我也得被揭穿。”
吞下肥美的雞肉,祭月一副無藥可救的看着重星,“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好吧,即使他府邸旁邊真住着一個丫環,你能确定那丫環一定會指認你?”
“怎麽不會?”重星不解得歪頭問道。
祭月拿過一旁酒盅直接仰頭喝了一口,重星也麻木得看着她如此豪放的動作,從吃東西開始到現在祭月已經喝完三盅,重星實在是沒感覺了。祭月咂咂嘴,品着清酒淡淡的雅香道,“如果我是你,你是那重府丫頭,咱們來模拟一下當時場面。”
“首先你被禾嘉請過來,你一請過來,重陽就大聲發問,你可是我重家丫頭?你可知道我有一千種方式能查明你的身份!莫要說謊!”祭月醉意淺淺得眯眼勾畫着場面,學着重陽的語氣說道。
重星想了想道,“我是重家的丫頭。”
“記住,這一招叫先聲奪人。你得先把那丫頭吓唬住,受了驚吓的丫頭就是只受了驚的兔子,是提心吊膽不敢亂說話的。所以基于這個原理,我們再往下推。”祭月随口說道,聽在重星耳中別是一番滋味,沒想到這麽小一處也有如此玄妙之理。說書先生總是說真正有本事有才能的大謀事家都是将每一句話都說奠衣無縫,別有用意。二姐看了那麽多書,一定學了不少大謀事家的本事,真了不起,重星暗暗贊嘆,豎起耳朵聽祭月說下去,“這時候你就要上前一步發問,那你可認識我這重府二小姐?”
重星是個聰明人,祭月這話一出口她便明白,拍着手叫道,“這招絕!這已經是一種暗示要我說是,如果我是這丫頭肯定不會亂說話,肯定要看明白小姐的意思後才說話!”
祭月點頭,扯起一抹邪氣的笑容,“這就對了,所以說只要你們配合的好,這假扮的身份怎麽都拆不穿!”
重星不以為意得癟癟嘴,“沒有商量哪裏有那麽好的默契?這世上哪有能一個眼神就明白你全部想法的人?”
聞言,祭月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忽然想到某個人的身影低低得,含糊不清得說了一句,“世上肯定有的……”
“那你可明白這裏面藏着什麽玄機?要注意什麽?”祭月再問。酒足飯飽,醉意朦胧,燭光昏暗的似要熄滅,正是睡意正濃時。
重星扒着自己的腦袋,眼珠子轉了好幾轉,開口道,“這樣一個簡單動作還有什麽玄機?”
“如果禾嘉突然喝住你,讓你不能開口呢?”
“如果那丫頭根本不是重府的人,只是個被雇傭的呢?”
“如果那丫頭的性格不膽怯,卻像個頑石一樣不懂事呢?”祭月一連三問把重星問的說不出話,這樣想來這裏面的确有許多的可能和不确定性。重星苦惱道,“怎麽那麽麻煩!那麽簡單一件事都有那麽多機關,這人活得也太累了!”
------題外話------
諸位看書的親們,請移步去看一下題外話的“公告1”,字太多了,評論區放不下。
第二卷 重生鹽城 又一ye(下)
“誰說不是呢。”祭月當即附和,酒水溢出口,順着白皙的脖子滑進衣領,打濕了青衫衣襟,她卻渾然不覺,“這樣整天一個小問題都要繞三繞,想了再想,猜了再猜的人,活得真他媽累!世界上怎麽會有那樣一個傻瓜呢?放着錦衣玉食,安穩日子不過,偏要死了活了爬那麽高,這下好了,被折騰死了,那也是活該!真活該!就是活該!”
“誰死了?”重星聽得稀裏糊塗。
“要不要喝酒?”祭月眯着一對好看的鳳眼着重星,柳葉一般的眉毛在昏黃的燈光中暈染上一層極其妩媚的光線,像是被酒水化開的酒香,香醇得慢慢發酵。
重星縮縮頭,有些怯意又想試試,看祭月喝得那麽痛快,深深沉醉其中,也許這酒不錯?曾經喝酒的辛辣記憶全然抛之腦後,重星盯着祭月嘴角銀亮的絲線,終于鼓足勇氣點了一下頭。
這一點頭,就壞事了!重星帶來的酒雖是清酒,度數不高,但重星也是個沒有酒量的單純的娃,于是被祭月糊裏糊塗騙喝了沒幾口,就幸福得四肢一伸,躺到被子上呼哧呼哧大睡去也,小臉紅的不像話。
祭月眉一挑,對于自己灌醉一個沒有酒量的孩子頗覺驕傲,一口氣喝完最後一盅也仰頭躺到被子上,學着重星的模樣四仰八叉得大張手腳,然後惬意得睡過去。
兩人睡得酣暢淋漓,極是痛快。而此時此刻,相隔重家數條街外一座大宅裏,林家林大小姐卻正在大發雷霆。
“怦”得一聲,茶杯碎裂在地,粉身碎骨。
房間裏林彤爹身婢女清水不敢有言,兢兢戰戰得站在一邊,身子如梭子一般哆嗦不已,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站在林彤面前傳話的男人也是如此,恨不得自己徹底隐身,消失得幹幹淨淨。
林彤坐在椅子上一臉怒容得攥緊拳頭,一對好看的眉毛倒豎起來,冷聲道,“還有什麽?”
站在下面的男子努力控制自己發慌的心情,着說道,“水,水公子畫,畫了一幅重二小姐的畫像,挂,挂在門面上……”
“當,真?”林彤咬着牙問道,聲音陰冷得帶着煞人的寒氣。
“當真。”男子艱澀道。
“很好,重家二小姐是嗎?那樣一個不知禮法驕傲自大的小姐竟然敢勾引我的水哥哥,真是好大的膽子!”想到那日她竟然勾着水哥哥的下巴那麽親昵而放蕩的舉動,林彤怒火中燒。她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了?她倒要看看這重家二小姐有什麽本事,敢動她的人!她會讓她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動的,尤其是她林彤的人!
前些日子因為忙于別的事所耽擱,沒想到趁着這時間水哥哥竟然真被那狐貍精迷住了!那可是陵城四大才子之一,放在整個大漢都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她重家費了多大的心力財力才掌握水哥哥的行蹤,想盡一切方法和他搭上關系,怎能如此輕易被重月搶去?這世上從來沒有那麽輕松的事情!
酣睡正做着好夢的祭月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風輕雲淡酒香醉人的夜晚有一個女人在鹽城另一個角落對她流露出徹骨的怨恨,那眼神恨恨得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永遠不要小看一個将整個人生幸福都系挂在婚姻上的女人。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43 收拾東西
一天兩夜後,祭月被放出祖祠。一直在門口等她出來的有兩個人,清韻、白羽。三人回到院子,祭月吩咐清韻去準備開水她要洗澡沐浴。
雖然小姐從沒在白天洗過澡,但想到她兩天待在陰森的祖祠裏可能要沐浴驅驅邪,清韻也沒多想,興沖沖得跑出去準備。
門被關上,書房裏輕松的氣氛一下子消失無蹤。白羽從胸口掏出一封厚實的信封,雙手遞到祭月面前。祭月接過,打開信封抖出數千張大大小小的紙條。
透明得能清晰看到空中點點塵埃飛舞的光線鋪撒整張書桌,祭月耐心得一張張翻閱,仔細辨別紙上各種各樣的鬼畫符,随着時間推移她的眼睛銳利得慢慢眯起來。
白羽站在一邊靜靜等着她的決定和吩咐,望着她習慣性摩挲紙張的動作,他的眼神有些懷念的沉痛。曾經也有一個潇灑如風的絕世女子喜歡這樣一個小小動作,他與她醉卧沙場,對月當歌,唱過岷山的情歌,喝過東吳的美酒,抱過西岳的女人,枕過死人的手臂。他們豪情萬丈,視死如歸,他們可以不說一個字一句話,只是那一個小小的眼神就明白彼此心意。這樣的情人,愛人,知己,三位一體超越了友情愛情的感情,世界有幾人能擁有?
沒有唱歌岷山情歌不知道岷山情歌獨特,沒喝過東吳美酒不知道美酒滋味,沒抱過西岳女人不知道女人風情,沒枕過死人手臂不知道死為何物。如果不知便不會懂,如果不懂亦可以坦然前行,可是當你嘗過那生死與共相知相惜的感情後,在某個突然的日子裏剎那消失,那樣的悲傷和絕望真得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南唐季伯牙為了舒硯血洗宰相府,李朝風月樓頭牌風蕭蕭為了何玉蘭隐忍十年暗殺太子,東晉才子舒蕪為了李開豔咳血三日撒手人寰,一樁樁一件件,讓天地為之動容。而他白羽何其有幸能遇到祭月祭将軍,能有一段如他們一樣蕩氣回腸的感情……
白羽垂眸,眼睛落在那小小的細微的動作上。這個女子身上的謎團太多,似是無關緊要卻又看不清深淺。為什麽她知道自己的名字?為什麽與他戰場殺敵的兄弟都忍不出他卻被她一眼看穿?為什麽她會那麽在乎自己?為什麽在她的身上總有相似的熟悉感?她究竟知道多少東西?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看完所有紙條,祭月靠後,整個人倚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着書桌,淡淡一笑,“白羽,收拾東西,明天或者後天就離開這裏。”
白羽望向她,沒有問為什麽,轉身執行命令。有些人面對危機的時候越危險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