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幫助人?哼,人家不來欺負他就不錯了!他幹嘛還要好心去幫助人?他們的生死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妖怪!妖怪!妖怪!”

“妖孽,這人是妖孽,快,快離開,不要和他在一起!”

記憶中除了罵聲還是罵聲,沒有人願意和他玩,沒有人願意分給他一個饅頭,沒有人願意施舍給他一個銅板,他每天除了挨餓就是去偷去搶……遭受着無數的白眼,歧視和鄙夷,看着他們避如蛇蠍得避着自己或者亂棍想要打死自己……

他們這樣對自己,自己有什麽理由去安慰去幫助這些人?他不偷不搶不去騷擾他們,他們就該樂了,憑什麽自己還要去幫助他們?!卡卡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哭泣的小男孩。

“為什麽不上前?”不知何時祭月站在卡卡身後。

卡卡頓了頓,冷聲道,“我為什麽要去幫他們,他們對我……”

“你知道你叫什麽嗎?”祭月打斷。

卡卡遲疑了一會,“卡卡?”

“你也知道你叫卡卡?”祭月笑着攬住卡卡的肩膀,卡卡不自在得掙了掙,可惜沒掙開,“在幾十年前有一個滅亡的古國叫樓蘭,卡卡在樓蘭語中的意思代表着堅強和蓬勃,卡卡一詞最早出現在樓蘭史上唯一一個女帝賜予她心愛哥哥的墓志銘上,她的哥哥是一個了不起的将軍,精通七國語言,寫過三本兵書,打過近千場仗!但他小時候身體一直很弱,靠着一股照顧妹妹,自強不息的執念活着,後來成了一個了不起的将軍。後來不知怎麽演變,多了許多意思,其中一種是‘擁有一顆心’。”

卡卡不語,望着一直哭泣的小男孩,右手不禁撫摸上自己心髒的地方。擁有一顆心?難道我沒有心嗎?你瞧,這裏一直在怦怦跌動,那麽有力,有力的支撐着我活下去,我怎麽就沒心了?!

祭月離開了,卡卡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蹲在了小男孩面前,看着他哭花的臉噗得笑出聲來。只是大概是很少笑的緣故,卡卡笑起來的樣子很別扭,甚至透着顯而易見的嘲諷。

小男孩擡頭看了一眼離自己很近的大哥哥,癟着嘴,放聲大哭,“你這個壞人!爹爹死了!娘也死了!你還笑我!你這個壞人!大壞人!”

“我爹不要我,娘也不要我,我一出生他們就把我扔了,我一眼都沒看過他們。”卡卡陳述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情異常平靜。

小男孩聽到一個比自己還可憐的,哭聲頓時小了許多,“那,那你不傷心嗎?”

卡卡誠實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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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月回頭望了一眼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孩,笑着不再理會。看樣子,這是一個不錯的現象……

當這片大街區的安頓尾聲的時候,卡卡才終于“安慰”好一個哭泣的小男孩,此時小男孩已經跑着跳着跟在卡卡身後,卡卡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卡卡臉上露出第一次露出窘迫的神色,走吧這孩子就哭,不走吧被一個孩子跟着像什麽樣子!

祭月派了一個人去給卡卡解圍。

卡卡翻身上馬後,大軍又朝着下一片大區前行,他們已經轉了大半個陵城,再拿下一個大街區就能完全掃除平王帶來的民兵!只是……他望着地下拖着步子的士兵……

顯而易見,他們已經很累了……如果下一個街區的民兵奮力反抗,這勝負還真說不定……

“勝利就在眼前!沖啊!”祭月揮舞着拳頭,坐在紅雪身上大喊道,紅雪嘶鳴着高高昂起前提。

聞言,底下跟着祭月已經疲憊的士兵像是一下子獲得力量,一個個驕傲得挺起身!訓練有素,精神飽滿,雖然臉上有着掩蓋不住的疲憊,但那雄昂的氣勢已經歸來!

“是!”

“得令!”

“遵命!”

底下叫什麽都有,這些死士被滿腔的熱血沖的一塌糊塗。

大軍向前,一如剛剛出發,氣勢上更是高了幾分!

卡卡詫異得看着這一幕,心中難以平複。這個人,一句話,就能讓整個大軍的氣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

卡卡默默垂眼。

金鐵牛嘿嘿笑着跟在祭月身後,這麽多年他第一次覺得如此不真實,興奮高興的不真實!這樣的感覺……已經消失很久很久了……久得他幾乎快忘記了……

卡卡聽到身後一聲又一聲細微的叫喊,他回頭看到坐在一個士兵身上的小男孩沖自己揮舞着手臂喊着,“大哥哥再見!大哥哥再見!……”

大哥哥……

這一刻,卡卡也許會用一生去銘記……他眨了眨眼睛,別過頭去。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41 傳奇歸來之三中

古老的城牆發出轟隆隆得坍塌破碎聲,大片大片堆積在城牆上的岩灰着順着雨水流下,城牆上的石頭被打破了一塊又一塊,殘缺斷肢,如同一張張被毀容得只剩下兩個黑洞洞大窟窿的臉,淅淅瀝瀝的雨聲透出一股猙獰的氣息。

碎了,城牆上的石頭一塊又一塊從城牆上滾下。

摔了,城牆上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從城牆上跌下。

鮮血,嘶喊,大雨,冰冷的觸感,熾熱的胸腔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幅恢宏而飽含悲壯的畫面。士兵從城牆上掉下,連動也沒有動一下就死去了,無數的民兵被驅使着爬上天梯,不顧劈頭蓋臉的大塊屍體血流滿地得倒在地上……

“将軍!這裏有我們,你快撤!”常年跟随魏都的副手朱瀚大刀一揮,擋下了砍向魏都的大斧。

魏都連抹雨水的時間都沒有,怒喊回去,“叫什麽叫!你們都在這裏,我怎麽能回去!顧好自己!”

朱瀚氣急,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再不走,底下上來的士兵将更多!到時候想走都沒機會走!“将軍,求您了,這裏交給我們,我們一定給您拼到最後一刻!”

“胡鬧!這裏到底誰是将軍!”魏都怒道,轉眼看到一個城牆下已經聚集了十餘個民兵正在一邊戰鬥一邊要打開城牆!這可不行!

魏都左右一看,立馬從擁擠的人群中,蜿蜒的石階上找到最短的一條路,縱身沖了出去。

“将軍!”

“将軍!”

守在魏都身邊的兩個副手吓得目眦欲裂,将軍要是肯走還好,他們可以尾随給他斷路,但他沖得方向可不是人少的一面!那是最靠近城門人最多的地方!

魏都奮力沖到城牆下,身上的傷已經數也數不清,為了盡快到達下面,他幾乎是就只有格擋了那麽幾下。

“将軍,回來!——”

“将軍,等等我們!——”

“守住城門!——”魏都瞪大眼睛怒吼,一手捂着一刀深可見骨的左腳縱身而下。

就在這時,吊住城門碟鏈被人一劍砍斷……

在旁不少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得愣了足足一秒,薄薄的一把劍怎麽能把那麽粗碟鏈如此暴力得砍斷?!而且劍上毫發無損,流淌的雨水使得這柄劍越發的冰冷。男人冰冷得看了四周一眼,衆人注意到他身邊已經成圈得堆滿了厚厚一層的人,無論敵我!屍體積累的高度足足到膝蓋!

他就如同一匹狼,凡是踏入他領地的人一律殺無赦!

那雙冰冷的眼睛,自內而外透出一股森然讓幾個距離近的不禁哆嗦了一下,趕緊遠離。他的眼神穿越衆人,落在了剛剛下到城門口的魏都身上,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輕蔑,不屑!

就在魏都眼睜睜得注目下,一步步朝城門口走去。

“住手!——”魏都奮力想靠近城門口,但無數民兵糾纏着他,朝着他的方向湧來,為了保護魏都,許多士兵也蜂擁得靠近。

銀色的靴子踩在雨中,一步又一步。男人所過之處,衆人紛紛逼退,修長的劍芒下傾,一點一點血順着劍身流淌一路……

揚手,又是一劍!

“不!——”魏都大聲喊道,眼睜睜得看着男人殘忍得看着自己,然後揮劍……

銀光閃過,地上多了兩節掉落的斷木……

城門徐徐推開,由一條小縫漸漸擴大,目之所及,都是黑壓壓的頭顱和麻木的男人……

從天之盡頭吹來的狂風帶着濃烈的鮮血味灌進城門口,對着魏都迎面吹來。他聽到無數的叫喊,歡呼,看到進城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幹瘦的臉上露出猙獰而的表情,恐怖得就如同城牆上顫顫巍巍的老石頭。

“殺啊!——”

“殺!——”

嘶吼聲席卷,瞬間淹沒了城門口,喊得古老的城牆都在風雨中微微。

門開了。

門開了?

門開了!

門開了!

魏都看着城門在歷時數個時辰浴血奮戰後緩緩打開,他似乎聽到胸腔裏心髒崩碎的聲音!他們仍然沒有擋住這些大軍!這些狼子野心的人終于如願以償了!他們身後數萬的陵城百姓怎麽辦?!他們身後仍然在戰鬥的将士怎麽辦?!瞻前顧後?這場仗怎麽打!

“誓死守住城門,不能讓他們得逞!”魏都怒吼一聲,殺出重圍,對于迎面的刀劍看也不看一眼,砍在身上只見血流不見呼痛,似是沒有感覺!他的目标只有一個!城門!城門!城門!

手底下的将士也知道城門是這場仗的重中之重,決不能讓外面數以萬計的人闖進來,要不然陵城必将大亂!那麽多人,陵城這小小地方如何塞得下!

魏都往前沖,蝦兵蟹将自然攔不住他,打開城門的男人朝旁邊退了幾步,沒有阻撓魏都拼了命得要去收城門。

守得住嗎?男人冷笑,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看了一眼有一個想要沖上來的士兵。士兵頓時吓得扭身拼殺,盡快逃離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恐怖了!

男人看着魏都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看着他的力氣一點一點喪失,看着城門越來越大他眼中的無力和掙紮越來越深,男人臉上的笑意便越加深刻冷冽。這個男人其實并不難看,相反,他身材修長挺拔,四肢有力,臉骨瘦削,是一枚非常養眼的美男,冷峻而威嚴。

魏都身邊聚了七八個好手,仍然在苦苦死守保衛着魏都。

男人看到魏都已經體力不支得半跪在地上,才提步朝魏都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穩健,雨水沖刷着他的臉頰往下淌,更添一股逼人的氣勢。

這時,一個士兵不小心沖出朝男人撞來,男人頭也沒擡,揮劍就收走一條性命!頭顱滾地,可見對力量的運用和把握有多麽出色!

魏都身邊的将士瞬間警惕起來!這個男人正是朝他們将軍的方向走來!

“好久不見,魏都。”男人居高臨下冷眼看着魏都,譏诮道,“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這麽狼狽的一日。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和一條狗趴在地上茍延殘喘有什麽區別?”

兩個将士立即擋在魏都面前,意思很明白:要對付我們将軍,先把我們殺了!

魏都喘了兩口慢慢站起來,這個男人很眼生,他确定印象中沒有這個人,但又覺得熟悉,這種熟悉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男人反問,繼而仰天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去下氣,“哈哈哈哈!你居然問我是誰?!你不認識我了嗎?你真得不認識我了嗎?!魏都!你已經不認識我了嗎?!”

魏都揮退擋在面前的兩個将士,雖然他能感受到對面這個男人身上傳來的強烈恨意,但他并不懼怕。如果他怕死,他也不會站在這裏!何況他還是将軍!一個将軍若是怯懦,這讓以他馬首是瞻的将士們怎麽看?威信怎麽立?以後還怎麽管手下的人?!

魏都搖搖頭,“我真不認識你。”

男人上前一步,逼近魏都,旁邊的将士想要圍上卻見魏都揮手,不讓他們參與,守好城門,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城門并沒有全部打開,在鮮血和血肉的浸染下有了關閉的傾向。

“好,很好,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男人咬牙切齒一字一字道。

魏都皺皺眉,這男人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看起來大約二十五歲,也許是很早以前結的愁怨?魏都遲疑不确定道,“如果我以前傷殺了你的家人,請你見諒。你要明白我是一個戰士,必須在戰場上殺敵,生生死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因此殺了你的家人,你來找我複仇,我希望為你能明白每一個将士的苦衷!”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男人仰頭大笑,手中的劍卻是穩穩得停在魏都的咽喉處!貼着肌膚,只要上前一寸就能刺破咽喉!

頓時,周圍的将士大驚!卻也沒法分身救魏都,一個個急紅了眼。

魏都很平靜,他看着男人,不知為什麽反而笑了起來。那種感覺好奇怪,雖然他對自己充滿了殺意,雖然他的劍讓自己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但不知為什麽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告訴他,他不會傷害自己。

“你笑什麽?”男人眯着眼恨恨問道。

魏都眨眨眼,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你笑什麽?”

“你笑你太可笑!”看到魏都如此不在意,男人咬牙,“你就不怕?”

“我怕什麽?不就一個死麽,我早已經不在乎了。”魏都輕描淡寫,“況且你不會殺我,我又擔心什麽?”

“你殺了我娘,我憑什麽不會殺你!”男人激烈得咆哮,手中的劍竟然輕微得起來!一小粒一下粒的血珠順着脖子流淌下來。

“将軍!”

“将軍!”

衆将士呼喊,魏都轉頭怒視,“守好城門!”制止了想要上前幫他的腳步。

“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嗎?”魏都問道,頓了頓,皺着眉補充一句,“我從來不殺女人。”

“你說的對,你不會殺你,但我會毀了你想做的一切!”男人恨恨道,抽回手中劍,看向城門。

“你,休,想!”魏都轉身擋在城門的方向,沉下臉盯着男人。

“那就試試!”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魏都想糾纏住男人,但男人無論是身手的靈活度還是強壯度都遠遠超過魏都。魏都只能憑借往日的經驗纏住這個男人。他倒不怕死,那個直覺一直告訴他,這個男人不會殺他,他就更沒有什麽可懼的了。

但男人很聰明,他不和魏都正面對敵,游走在無數将士中間,伸手一劍便收走一個生命!魏都心中更怒,這都是跟着他的将士啊!

兩個人如同貓捉老鼠,不,更恰當的說是貓逗老鼠,男人嘴角的嘲諷,眼中的輕蔑,清清楚楚得告訴魏都,我不會殺你,但你抓不住我,我就殺了你的将士!

城門口的将士在急劇銳減,男人企圖斬斷另一根鐵鏈,破壞支撐城門的木樁!就在這時,誰也沒料到,魏都竟然早一步看穿他的心思,縱身朝鐵鏈撲去!

男人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擴大,手中的劍正對着魏都的心髒!即使收手也已經來不及!——

撲哧!——

劍刺穿了!——

魏都撲倒在地上的時候,他下意識立馬去摸摸自己的手臂,手臂衣服上割破一個大洞。

剛才好像有什麽打中自己?魏都揉着自己的胳膊擡頭張望。

剛才魏都半空中別扭的一動分明是收到外力的幹擾,男人站在原地,朝一個方向望去。

“小蒙,你若要找魏都麻煩也要等這件事了結,那時候不會有人攔你!即使有,我也幫你擋着。但現在!——”一匹紅色身影從擁擠的人群中開出一條大路大步而來,祭月沉着臉,面冷若霜,“你若再惹事,我就叫你将你關入天牢!”

小蒙?魏都眨眨眼睛低頭思索,這個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

而男人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僵在原地,如遭雷劈。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名字?他是誰!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祭月,滿臉警備,他對自己究竟知道多少?難道他曾經查過自己?為什麽要查自己?連魏都都忘記了,為什麽這個人知道!

握着手中的劍緊了緊,男人沉聲道,“你是誰!”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42 傳奇歸來之下

風清,北風耀,莫言少,卡卡,金鐵牛一衆人等跟在祭月身後,跟着她上城牆。屍骨遍地,有時候跨過去,有時候不得不繞道或者命人拖開。城門在他們帶來的士兵幫助下已經重新關上,每個士兵的臉上都血跡斑斑,傷痕累累,但是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痛。

站在城牆上,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數萬顆頭顱和橫倒在地上的破碎碟甲武器。狂風迎面刮來,吹得每一根濕漉漉沉甸甸的頭發都飛揚起來,城門口的正上方,所有人都看到一塊的滾圓滾圓的石頭慢慢露出身影。然後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墜落聲中壓碎了城牆下來不及逃跑的每一聲鬼哭狼嚎。

的直徑達十米的石頭嚴嚴實實得堵在了城門口,所有人震驚得看着這一幕,即使再笨的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出不去進不來!除非将這石頭粉碎或者搬開!而這又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浪費多少時間!而這點時間足夠為陵城裏的人布下重重機關!

“結束了。”雨點敲打在扶着破碎城牆上的一只白皙手背上,祭月冷靜得望着這一幕動了兩下唇。

自從她到來的那一刻,自從城門再度關上的那一刻,自從岩石滾下的那一刻,一切都結束了。站在祭月身後的所有人聽到祭月的話,不知為何生出一股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悲涼麽?他們贏得了勝利,守住了陵城!愉悅嗎?堆積如山的屍骨,随地可見。

城下放進的民兵全部被收押,五萬死士,三千禁衛軍,六千老兵一齊管理安置着這場大仗中受到傷害的百姓和投降的民兵。後續工作還有許多,但這都是以後的事,現在,他們勝利了!可是他們卻沒有多大的興奮和慶幸。

哽咽的哭泣聲還在耳畔,濃郁的血腥味還未消除,烈士的屍骨還來不及埋葬,他們有什麽心情來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結束了,三個字,他們等了多久?

風清眼睛微紅,被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攬住,北風耀抿着唇認真得看着他,風清點點頭。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現在任何一句話都是多餘。手下死去受傷的士兵不計其數,無數前一日還在喝酒逛花街滿口黃牙的老朋友都已經逝去,這中間包括相處了十多年的戴宏!

莫言少負手而立,面沉如水得望着前面,目光落在天邊燦爛的雲霞上,落在下了一天的狂風暴雨的雲層上,落在極遠極遠的時空,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麽,在想什麽。

金鐵牛轉身離去,這一刻,為了祭月的這三個字,他覺得等了很久很久,他已經累了,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被稱作小蒙的男人握着劍死死盯着魏都,看得魏都不自在得挪了挪位子。卡卡響起剛才祭月在男人時叫出的名字,對着魏都低聲道,“他姓魏,叫魏蒙。”

魏都仿佛被雷劈中,僵直在原地。過了好久他才僵硬得轉過脖子望向這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眼睛慢慢紅了。姓……魏?

“好好的一場戲被一顆突然出現的棋子攪得一團亂。”站在馬場大門口的男人有些無奈道,仔細聽,語氣中隐隐透着不甘的味道。

“主子,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他的出現誰也料不到,這不能怪主子。”跟在他身邊爹身侍從道,侍從長着一張苦瓜一樣的臉,即使他笑得時候都覺得實在苦笑。但是若有人因此而輕視他,那麽他必将付出血的代價!

“好好查查他的來歷!從小到大,他的每一件事我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男人眯着眼睛望向城牆牆頭,大片烏雲撤退散盡,夕陽的餘晖斜斜得順着直線的方向照射過來,投射在她的身上,的光芒仿佛能透過視野讓人感到一陣悸動和發自心底的溫暖。而溫暖,是他最讨厭的東西!

這個世界是黑暗的,人也是黑暗的,她憑什麽在殺了那麽多人之後還能露出如此祥和哀傷和悲天憫人的神色?虛僞!做作!無恥!男人磨了兩下牙,扭頭一蹬腳翻上自己的黑馬。

這一次,算你贏,下一次,可沒那麽好運了!

“把那個女人帶上,以後說不定會派上大用場!”男人冷聲道。

“是!”侍從應道,對着暗處的人做了個手勢。

男人和他的侍從駕馭着兩匹馬一同離去,如果大燕皇室的人在這裏,他們一定能認出這人是誰,大燕智勇雙全的七皇子!最有可能成為大燕未來皇帝的男人!

“雨停了。”季汝小心得攙扶着歐澈明走出屋子,不知不覺間誰也沒有注意到雨什麽時候停了。屋檐上依舊滴答滴答的滴着水,千百年來每一年都會響起的永恒的旋律。

石階上青苔一片,翠幽幽得仿佛碰一碰就能蹦出水來。幹淨得不染塵埃的空氣吸入肺腑整個人仿佛被淨化了一般,通體清涼。

歐澈明望着東方,蒼白的臉上是失血過多的憔悴,嘴角上翹,露出一個模糊的笑容。贏了啊……這就是自己十八歲生辰的日子,一個被歷史将永遠記得的日子!而從今往後,他将親政,可以慢慢得一點一點收回帝王的權勢!

這一切都拜那個人所賜,月,無論你将來和哪個女子成婚,我都要賜你一場天大的婚禮,以此彌補我心中的遺憾……雖然看不見你的容貌,但我想你一定長得不難看,只要每日能面對你,我想我就知足了……

沒有一人之下,只有萬人之上的皇帝卻只剩下如此卑微的請求……每個人都有他的無奈……

“嗯,雨停了,那就不打傘了。”歐澈明虛弱得說道。

季汝微微一驚,“皇上要去哪裏?你現在身體不好,休息要緊!”

歐澈明固執得搖搖頭,望向季汝,心底隐隐劃過一絲羨慕。羨慕?呵呵,一個皇帝要羨慕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季汝?歐澈明扯了扯嘴角,“陪我去禦膳房,我想做一桌的菜。”

做菜?季汝瞪大眼睛,這皇上沒燒糊塗吧?這都什麽時候了,居然想着做菜?雖然他不懂現在要做什麽,但勝利後一定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安排處理吧?做菜?做菜?身子還沒養好,剛剛九死一生的醒來居然還想着做菜?!“皇上……”

“陪我去。”歐澈明堅決道,眯着眼輕輕得喊着笑意,“難道你想抗旨?”

季汝張了張口,終是說不出一個字。唉,皇家人的心思果然不好猜啊……

他的身邊長伴如此美麗的一個人,還有怎樣的美人能入他的眼?歐澈明望着季汝那張絕美的臉龐晃了晃神,落下一個自嘲的笑容。從來都只是單戀,不是已經想好放手了嗎……為什麽還是忍不住……

“走吧。”歐澈明道。

太後身邊的一等貼身大宮女梅蘭為太後送上一串新的佛珠,相比曾經的冥空,這串佛珠顯得普通了一些,名為取舍,是一百多年前流浪的和尚尚淨用三年時間跑了五百座廟宇淨壇洗禮的。太後的寶庫自然不可能那麽窮,出來冥空只剩下取舍這樣的佛珠,有和冥空一樣價值的佛珠還有很多,比如玄明,禪願,卦生。但太後指明了要取舍,這就只能拿取舍了。

接過佛珠,祭曉站在禦花園的湖邊,豔紅的長裙在身後拖了一地。姑姑已經離開,最後時刻她給那個人派了三萬死士!別人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能讓姑姑出手派兵的理由只有一個!祭曉抿着殷虹的薄唇,一顆一顆撥動着手中的珠子。

動她之前要想清楚?當姑姑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猜到結局?還未謀面,那個人卻注定是自己的敵人了……祭曉将珠子一抛,置入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佛珠落水,蕩起一圈又一圈的白暈。

取舍?哪有什麽取舍?這不是一道選擇題,哼,這完全是一道只有一個答案殿空題!

城門門口,當白羽出現在地平線的那一刻,淡淡的七彩彩虹在他的頭頂上空漸漸形成。長時間攻不下城門的民兵已經完全民心潰散,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拿下這樣一群人,實在是件太容易的事情,而且“投降者不殺”這條消息更是催化了他們不反抗的心思。

“幸不辱命!”白羽對着祭月一抱拳。

祭月的臉上終于出現深深的笑意,不是為了勝利,只為了他能夠安然無事的歸來!

“報告各位将軍,百姓已經安頓好!”

“報告各位将軍,街道已經清理完畢!”兩個傳信的士兵跑上前行禮道。

“留下三萬押解民兵,一萬處理城門口,明日城門必要暢通!”祭月道,頓了頓,“現在,讓我們一起回皇宮!”

祭月等人剛下城牆,紅雪嘶鳴一聲,睜開馬繩,歡快得跑向祭月。

見到紅雪,在場許多人都露出別樣的神色,北風耀,莫言少,風清等人看看紅雪,再看看祭月,嘆了口氣,似是感慨,“沒想到還能見到紅雪重新認主的一日。”

祭月笑着摸摸紅雪的腦袋,親親它的臉頰,紅雪歡快的一揚踢,拿腦袋拱拱祭月,完全是副撒嬌的樣子。

正巧經過的黑鴉見到這一幕,頓時不幹了!連繩帶人得往這裏橫沖直撞得沖過來!引起大片人仰馬翻,然後兇狠得對着祭月碰了兩口鼻息,似是警告。

祭月一樂,紅雪見到黑鴉這樣,擋在祭月面前不甘示弱得瞪回去。

黑鴉一抽紅雪這樣子,頓時像個小媳婦一樣怯怯得縮了縮脖子,繞到白羽身後拱拱他的背,示意讓他幫忙。

“這,這黑小子成精了啊!”金鐵牛指着黑鴉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

白羽同情得看了金鐵牛一眼,就見黑鴉一揚蹄,直接将毫無戒備的金鐵牛踹了三丈遠!馬也是不可以嘲笑的!

金鐵牛連滾帶爬滾了好幾圈才停下,灰頭土臉氣勢洶洶得回來要找黑鴉麻煩!你爺爺的,他居然被一匹馬撂倒了!

白羽淡淡瞥了他一眼,紅雪扭頭對着金鐵牛打了一個響鼻,祭月随着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好像在說,有種你試試?

金鐵牛在三個“高壓”注視下,終于像顆被電擊擊中的白菜,迅速枯萎下去。還有沒有天理啊!他居然連一匹馬都不能教訓教訓嗎!

黑鴉倒是不知無覺得又繞到紅雪身邊打轉,讨好又狗腿得蹭蹭紅雪。紅雪不理,舒服得讓祭月摸着自己腦袋和脖子。黑鴉又眼巴巴得望着祭月,一點一點心不甘情不願得蹭過來,蹭到祭月面前。

嘿,這小子是不是打算讓祭月分一點精力到它身上,然後紅雪也可以多注意它一點?紅雪原地踏了兩腳,直接将這個外來者擠開!這是我的主人,你跑來湊合什麽勁?!

身為黑鴉的主人白羽扶額,自己的馬真是丢臉丢到家了!除了白羽,衆人看着這一紅一黑的兩匹馬都笑了。

一群人笑笑鬧鬧,總算啓程回宮!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43 恭迎回宮

很久很久以後,當祭月已經不在人世,當另一個傳奇銀魔少将也垂垂老去時,他又重新回到陵城,沿着今日回宮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那時候,陵城裏的人看到他的時候再沒有鄙夷和唾棄,眼神中只有崇敬和敬畏。他們紛紛讓路,讓年老的銀魔少将能舒服得走在擁擠得街上,暢通無阻,小小的細節卻包含了對這個老人的無邊的尊崇。

銀魔少将,他的性格就如同傳說中掌管着地獄的銀魔一樣,銀發,兇殘,狠厲,果斷,寡言。然而他這一生的狠都是往外使,他用一生接下了祭月的願望,承接她的使命,守護着這個大漢,保護着大漢的子民!他一直守衛邊疆,守到了六十五歲,超過退休年紀整整十年!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的轉變都來自今日,今日他從城門走到皇宮的這一段短短的路上。

屋子殘敗不堪,牆上甚至出現了穿鑿的大洞,鍋瓦瓢盆淩亂得散落在地,不時被人踢到發出咕嚕嚕得翻滾聲。繁華的大漢首都呈現出一派蕭索的景象,秋天還有很遠,而風卷雲殘之後秋風吹散了滿枝黃葉的凄涼感卻是遍地而生。

沒有人說話,家家戶戶都在收拾東西,小孩子的身影穿梭其間,透着那麽一丁點的生氣。

當祭月到來的那一刻,當無論身還是心都疲憊得坐在坍塌屋檐下的老人看見祭月的一刻,他的眼睛裏驀然滾出兩行渾濁的淚水。

卡卡跟在祭月身邊,看到那個老人顫顫巍巍得站起來,一手扶着牆,雙腿還在打顫。面對死亡的時候,他們心中想的是求生,而戰後,想的更多便越痛苦。一朝之間,家破人亡,孩子沒有雙親,自此孤苦伶仃;女人沒了丈夫和孩子,一生無依無靠;丈夫沒了孩子,便是喪子之痛。人世間有太多的悲劇和痛苦,沒有經歷時,聽着茶樓裏說書的先生噓唏感嘆時還可喝着茶吃點茴香豆。然而當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這時候才能真正明白,這樣的痛到底是怎樣的深入骨髓!

老人的身邊沒有幫忙收拾屋子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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