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8)
酒不吃吃罰酒,老子讓你們好看!”王麻子大手一揮喝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沒有就是沒有!搜都搜了,搜不出就覺得是我們撒謊!想來個屈打成招?哼,也不過如此!小人!”祭月冷笑。
王麻子被激起性子,居然被小看了?!沖了新來的幾個獄卒道,“把九三給我帶上來!”
九三很快被帶上,王麻子嘲諷得指着祭月和卡卡,“九三,說!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他們是不是有鑰匙模具!是不是曾經打開過牢門!”
這是一個唯唯諾諾,瘦骨嶙峋的男子,他害怕得蜷縮起來,恨不得整個人都縮成一粒米那麽大。
祭月望着這個膽小如鼠又想立功的男子,扶起卡卡,也不見她的嘴唇有動,就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果然有獄卒的走狗吧?”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57活得真像條狗
“青姑娘!”
“青姑娘!”五個看天牢的獄卒對着青葉飛跪下行禮。一襲宮裝盛容的青葉飛冷淡得瞥了一眼,直接制止想要進去通報的獄卒,仔細聽着從牢裏傳出的呼喝聲。率先走進去,循聲而去,剛入門就迎面聞到一股潮濕晦澀的氣息,青葉飛不禁皺眉,腳步一頓。
“九三!你說的模具呢?你不是說他有的嗎?”王麻子瞪圓眼睛責問。
九三哭喪着臉,身子抖得跟個篩子似地,“小,小人,的确看到他,他打開牢門出來了……”
“既然我出來,為什麽我不直接越獄?何必多此一舉要再制作鑰匙模具?”卡卡反問道,神色間一派譏諷。銀色的頭發滴着水,他恍然不覺,眼睛直直盯着九三,自有一股森然氣勢。不僅是九三,連王麻子都寒了一下,這小子,那麽小怎麽會有這樣冰冷的眼神?!
“我,我不知道……”九三拱手告饒,原想立功,卻沒想到王麻子最後會把自己拖出來,接下來的日子他肯定和牢裏其他人難相處了。獄卒和犯人永遠是兩個階層的,獄卒習慣奴役犯人,而犯人卻自有他們的傲氣和不甘。
“你不知道?”王麻子臉色難看,這九三竟然讓他在那麽多人面前丢那麽大的臉!看到周圍同行獄卒眼中的不耐煩和懷疑,王麻子只覺得自己的威信蕩然無存,若是不好好處理這件事,他以後說不定得給這些兔崽子當手下!
立即,王麻子狠狠扇了九三兩巴掌,九三竹竿似的人随即撲到地上,濺起大片水花,“你給我好好想想,他們把模具藏哪裏了!你要說不出來,我讓你好看!給我想!使勁兒想!”說着王麻子拿着皮靴狠狠踩在九三腹部,疼得九三哭爹喊娘,差點喘不過氣來。
其餘獄卒一臉看戲得看着王麻子和倒地的九三,獄卒和獄卒之間也有着競争和階層,比如老一輩和新一輩,比如功勳多和功勳少,比如誰更得上面的喜歡,更會打點等等。王麻子想立功,就要找出模具來!要不然,這裏可是有許多等着機會想要踩着前輩的屍體往上爬的獄卒!他們幸災樂禍得看着,也不出聲打擾,甚至還希望別搜出模具來。老李拉聳着眼睛靠在一邊似醒未醒得低低發出一聲冷笑,什麽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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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九三臉色蒼白,眼睛凸出得大喊道,那模樣像極了在地獄垂死掙紮的野鬼,卡卡的眉不可見得皺了一下,連呼吸聲都降低不少。
“說!在哪裏?!”王麻子一把拎起九三的衣領,猙獰道。
“在,在,在……”九三扭過頭露出一個欣喜若狂的表情,他想起來了,就在剛才這些獄卒沖進來前不久,那個銀發小子偷偷摸摸得躲在角落裏不知道幹些什麽,九三幹枯的手指顫顫巍巍得指向老鼠腐爛的那塊最醜的地方,“那裏,我剛才看見那小子神神秘秘得躲在那裏不知道幹什麽!肯定在那裏!肯定在那裏!哈哈!你們沒想到會被我看見吧!哈哈哈!哈哈!”
這是劫後餘生的狂喜還是神智不清的前兆?祭月皺眉,看着九三瞪大眼睛露出的一大圈眼白,直覺上這樣的人幾乎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望着周圍的環境,這樣陰森枯寂的地方的确很容易将一個人的心思扭曲。再看了看卡卡,有些擔心。
王麻子一把甩掉九三,兩三步朝那裏走去,他要親自動手找出那些個模具!如果找到了,他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定明兒就能升官!
卡卡和祭月都沒動,連看也沒有看一眼王麻子。王麻子将那裏的每一塊磚都敲個了遍也沒有找到半點模具的樣子,只有一攤黃色渾濁的水從老鼠屍體周圍蔓延開來,一點點四散。
“是,是,肯定是你們提前融化了!”九三的心一下子從雲端掉到地獄,尖銳得尖叫道,“肯定是你們知道獄卒要來,所以提前融化了!肯定是這樣!肯定是!”
九三叫着嚷着,然而一旁一直看戲的獄卒卻是各個變了臉色。提前知道?這可不是能随便說的!難道獄卒裏還有給這兩個人通風報信的?!這就像一只貓突然對老鼠行禮,是一件極其丢人而難堪的事情!來的獄卒你看我我看你,幾個狠得立馬上前痛揍九三,邊揍邊罵,“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
王麻子的臉也很難看,難看到了極點。他緊緊抿着嘴看着腳邊黃黃的渾濁的水,然後死死瞪着一大一小兩個人。自從他們進來後,他就沒一日安生!每一日過的舒坦過!這兩個災星!兩只蝼蟻!兩條狗!他們怎麽能毀了自己的前途!王麻子氣得直接撲上去打,什麽理智早就抛之腦後,他只有一個想法,不管自己未來怎麽樣!他現在一定要整死這兩個人!
一擒一屈一踢腿,祭月幹淨利落得踢中男人最最重要的那個部位!王麻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慘白,聲音卡在喉嚨裏發都發不出來,痛到極點,連叫喊都沒有力氣。祭月可是真的毫不留情,她自然知道自己的那一踢絕對踢得王麻子斷子絕孫!
周圍看得不管是獄卒還是犯人,只要是男人都不禁全身冰冷,下意識得加緊雙腿。連血虎都吞了口口水,看着王麻子痛得滿地打滾,縮了縮肩膀。如果不是現在不是時候,他肯定要對祭月豎一根大拇指!狠啊!同為男人他怎麽能夠狠得下腳踢那裏?!
随即天牢裏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比生産的婦人還要凄厲的叫聲叫得門外看門的獄卒都吓得跳起來。
牢裏一團混亂,青葉飛看着那個即使身陷囹圄都不改其氣的男人,看着他從容淡定得面對着比自己更強大的人,忽然有了一絲觸動。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佩,原本想來找茬的心思也淡了許多,這樣的人,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也算受到懲罰了吧?
青葉飛和祭曉畢竟不同,祭曉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而她卻仍有一絲不忍,尤其是對于國于家有大幫助的忠義之士!皇上正是需要這樣的人才啊!
正當她想出面解救一下,順便讓祭月欠自己一個人情之時,有一個身影快一步繞開青葉飛率先走向混亂的那間牢房。
“張頭!”
“張頭!”
獄卒見到這人各個恭敬喊道,自覺得讓開一條路。張頭是天牢裏最大的管事,名為張三豐,大家習慣叫他張頭,是一種尊敬也是一種地位的。
張頭臉色很不好,陰沉着誰也不看直接走向牢房。
對了,張頭打探這兩個新進來的犯人已經失蹤兩天了!這時他們才想起這一點古怪,以前哪個犯人的消息需要打探這麽久?心思又紛紛活絡起來。
張頭人很高大,一身肌肉雖不能和血虎比,但一看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他走到王麻子身邊問道,“沒事吧?”
“張,頭!他,他們,毆打獄,卒!”王麻子強忍着痛楚站起來,一手捂着胯下一手指向祭月,冷汗混着髒水留下王麻子的臉,他眼中的恨真恨不得将祭月千刀萬剮!一句話都說不利索,可見的确是疼的鑽心了。
張頭面無表情得看了祭月一眼,又看了銀發卻桀骜不馴的卡卡,突然狠狠一巴掌!那掌聲還劃過空氣時還能聽到那獵獵的風聲,銳利得可以打斷三根肋骨的力量直接将人扇飛了出去!
但是!——
所有人目瞪口呆得看着那個飛出去的摔出了大片水花的人,躺在地上的是——王麻子?!牢房裏寂靜無聲,犯人不敢說話,獄卒在張頭的面前也不敢吭氣。張頭冷冷掃了一眼站在牢裏的這一幫子獄卒,沉聲道,“王麻子叫你們來的?”
衆獄卒不敢答,只有幾個稍稍膽大的微弱得應了幾聲是。
“每個人三十大板,出去領罰吧。”張頭直接下了命令,依然是萬年不變的撲克牌臉。
“為什麽?”事關個人利益怎麽能不問清楚?
張頭看見一瞟,說話的人就不禁縮縮脖子,“不為什麽,這是我張三豐說的。”
牛!夠嚣張!血虎隔着牢房嘿嘿笑,這張頭是這些個獄卒裏他唯一看得上眼的。
“還有你們今晚把宮牌交了,明天不用來天牢了。”張頭平靜說道,一句話就讓一大幫子人沒了飯碗!
這下這些個獄卒都緊張了,打板子他們還能忍受,但飯碗怎麽能丢!再找一個這樣清閑又威風又有大片銀子可以敲詐的工作到哪裏去找?!
“張頭,王麻子叫我們來,我們也沒辦法啊!”
“張頭,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靠我養呢,求求您別趕我走啊!張頭!”
“張頭,我一定把您當菩薩一樣供起來,早晚三炷香,求張頭別趕我!”
“張頭,這些年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求張頭留下我吧!”
“張頭,張頭!”
“張頭!”
一衆原本氣勢洶洶嚣張的獄卒此時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張頭留下他們,嘿,還真有幾個跪下了!有一個還抱着張頭的腳一臉鼻涕一把淚,哪有平日一個不爽就抽鞭子的狠樣?
牢裏頓時響起一片哭爹喊娘的哀嚎,倒是把周圍看好戲的犯人看得一陣爽,心下暗笑不已。
“啧。”卡卡嗤笑,給了這些個獄卒一個中肯的評價,“活得真像條狗。”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58 突變
一個個可憐巴巴像是死爹喪娘一樣又是哭又是求,張頭卻是不為所動,“求我也沒用,這事我做不了主。”說着擡眼看了祭月一眼,繼續道,“上面有人發話,凡是在這裏的人全部三十大板并且逐出皇宮!尤其是王麻子,”張頭面無表情得踢了他幾腳,“你就不用出去了,等會兒會有侍衛把你帶走。”
前一句話讓王麻子在黑暗中看到了生的希望,後一句又毫不留情得将他打回地獄,甚至更可怕。會有侍衛把自己帶走?王麻子腦子一片空白,不僅身體疼的厲害,心裏更是像被鞭打了數百下一樣痛不欲生,這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幾個機靈的一下子看穿了某些真相,比如鬼魂。他是牢裏最活絡的幾個人之一,尤其是看到張頭瞟向祭月的那一眼,聯想起張頭的失蹤和原因,立即摸了個大概!只怕這兩個人上頭是有人罩着的!而且權利還不小,連皇家奠牢都能影響!這樣的人物絕非一般二般,肯定是貴人中的貴人!頓時,鬼魂冷汗淋漓,想到前幾日自己對這兩個人的勒索,鬼魂只求他們能忘了才好!哪裏還敢奢求留下來,抱住這條小命就要山呼萬歲了!
鬼魂是最早離開的一個,老李沒有鬼魂那麽機靈,但最通人情世故。見到鬼魂一反常态居然率先離開,他立刻感到不對勁,也不敢多留,尾随而去。張頭的眼睛眯了眯,對着祭月一拱手道,“請問剛才離去二人可曾得罪過兩位公子?”
言下之意就是我可以替你們報仇,祭月笑了笑不置可否,望了卡卡一眼。卡卡很不給面子得一擡頭,不看祭月,“沒有。”
祭月挑了挑眉,這小家夥可不是個善茬,心眼可不大,他會好心得給那兩人開脫?
“那兩人很勤快,我建議留下他們。”卡卡鄭重道,見張頭有些遲疑,眼睛看向祭月,似乎等着她拿主意,于是偷偷伸手拉拉祭月的衣角。祭月懂事得替勸張頭留下那兩人,張頭一口答應。
衆獄卒是看出來了,感情張頭回來是給這兩個人出頭來着!再沒眼力的也看明白這到底怎麽回事,于是草順風倒,一個個改向祭月哭爹喊娘,訴苦不跌。祭月一看他們那架勢,這簡直是要把自己吃了才甘心啊!心中一顫,嘩得站起來,嚴肅道,“怎麽還沒執行杖刑!”
待得牢裏的獄卒全部趕走,張頭看着濕了鞋子的牢房,歉意道,“抱歉,照顧不周,讓您受委屈了。請這邊走,我已經讓人給您準備了一間新的幹淨的牢房。”
祭月點頭,剛跨出牢門一步,就模糊聽到一聲呼叫,然後一道黑色瘦長的影子朝自己撲來。
水花四濺,誰也沒注意到這突變,祭月眼睜睜得看着一直畏畏縮縮站在一邊的九三突然發狂一樣撲向自己,什麽動作都來不及就被九三撲住!猙獰的面容大張着嘴,露出黃黃的爛牙,仿佛惡鬼一樣對着祭月脖子一口咬下!那正是大動脈的地方!憑現在的醫術在太醫趕到之前祭月絕對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人突然出現在祭月身邊,一只瘦弱的手臂無比堅定得環住祭月的脖子,勒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也幸虧這只手臂,讓祭月死理逃生!祭月下意識得擦擦額上虛無得汗,她害怕是真得,但不是害怕自己死亡,卻是怕自己這輩子如果是這樣的死法,她大概死也不能瞑目!絕對比上輩子更加的憋屈!
他娘的敢咬我!祭月給了九三腹部一拳頭,然後一腳踹開。大口大口心有餘悸得喘着氣,這才發現現在這個姿勢她似乎是被人環抱在懷?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張頭萬年不變的撲克牌臉上終于出現了不一樣的神色,皇上在天牢受傷,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把他壓下去。”冷靜得發布命令。
張頭立馬制服倒在地上的九三,九三咋咋呼呼得叫着,出來啦出來啦我終于出來啦,眼神已經癫狂,看樣子竟然是瘋了……張頭神色一凜,這牢裏最怕就是瘋子,一個不看緊,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犯人們望着發瘋的九三,看着他就像看到自己的未來,誰知道以後自己會不會也變成這樣?九三以前是個兵部侍郎,文才武略樣樣精通,長得也俊秀,頗得各家小姐喜愛,如今卻落得如此田地。這天牢,只有真正主宰這裏的人才知道,這就是一只的屍蟲!一點一點蠶食他們的意志心智,将他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門外又跑進兩個獄卒接過張頭手上的九三,張頭看着皇上沒有動的意思,道,“小人立即給皇上去尋太醫!”說完,帶着兩個獄卒和發瘋的九三以及絕望得王麻子一同離開。
祭月站着沒有動,脖子上的手臂一動不動得環着,她能感到背後那個人輕微得,似乎是在害怕……
卡卡識趣得跑到血虎身邊,問他要回模具,和他商量接下來怎麽辦。
“你……”祭月見他情緒不穩不知道說什麽,誰知就直接來了句明知故問,“是在害怕嗎?”
問題剛問出,她就想拍自己。即使再親近的人,誰願意一次又一次說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何況,他還是皇上,驕傲也比一般人來的強烈……
“嗯……”答案更出乎意料,居然誠實得說了出來,倒把祭月噎了一下。
“你的傷怎麽樣?還疼嗎?給我看看。”祭月心中嘆了口氣,對于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真是一點轍都沒有。輕輕握住他的手臂,撩開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玉一般的手臂,晶瑩如玉,光滑細膩。兩排通紅的牙印極其明顯得烙印在上面,如果不是黃袍比尋常衣服稍微厚了點,大概能咬下一塊肉來!
看得祭月雄得皺起眉頭,小心得将手臂放到唇下,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着流血的傷口。
歐澈明的臉頓時從慘白升華到充血般通紅,因為害怕的劇烈續更加激烈跌動起來,他想縮回自己的手臂,卻又舍不得。從手臂上傳來的蘇蘇麻麻得感覺直撓得他整顆心都癢癢的。
他低頭不敢看祭月,又忍不住悄悄瞟一眼瞟一眼,狀似在看她有沒有弄好,實則看着她低眉間認真而疼惜得神色心中就覺得好溫暖,有一種可以稱之為幸福的感覺。他真希望這一刻能再長一點,再長一點,他可以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為自己雄的模樣,他就可以幸福得微笑。
“你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祭月眉宇間有着淡淡的斥責。
歐澈明低頭,他也沒想過來這裏。但自從王衍問起,他就再也阻止不了自己想見她的心!哪怕,哪怕只是見一面也好,哪怕他只是默默站在一邊偷偷得看着她……他卻沒想到今日突然到訪居然會看到這樣一幕!如果不是自己到來,不知道她還要受多大的委屈和欺侮!一想到這裏,他就氣得發抖。如果不是自己正好趕來,如果那個人真得咬傷她的脖子,如果又沒有獄卒來給她醫治……歐澈明不敢想下去,這樣的恐懼和害怕讓他幾乎全身冰涼,心糾在一起,痛的無法言語。
手指緊緊攥緊祭月衣袖,呼吸都粗了幾分。祭月輕輕環住他的肩膀,就像小時候他強忍着哭泣,祭月會笑着抱着他給予他無聲的安慰一般。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安慰,不需要言語,一個動作足以說明一切。
只是這一幕看在別人眼中就有了其他的味道。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生動的神情!如果他肯對我像那樣笑一笑,她可以為了這樣的笑容不顧一切……青葉飛款款走出,臉上的笑容不見絲毫,對于這兩人相擁的動作仿佛也沒有介懷,“皇上,天色不早,該走了。”
歐澈明的手一僵,感到環着自己肩膀的力氣少了幾分,不僅用力得抱住祭月,裝作沒有聽到青葉飛的聲音。天知道他是多麽留戀這個懷抱,如果一口牙印能換來她的一個擁抱,他願意天天換,時時換!
“不要放開……”歐澈明埋在祭月的脖子間用兩個人或者說他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呢喃,“永遠不要放開我……”
祭月臉上的神色稍稍一僵,揉揉他的頭發,“說什麽傻話。”
“皇上!”青葉飛提高聲音再一次說道,“天色不早了,皇上,該走了!這天牢陰氣太重,皇上貴為天子實在不适宜出現在這裏,而且又受了傷……”
“去吧,我沒事。你回去後一定要讓太醫好好看看,知道沒有?”祭月叮囑道,又笑着補充了一句,“不許怕吃藥!”
歐澈明緩緩松開擁抱的力度,手指卻仍然牢牢攥緊祭月的衣服,認真道,“我不是孩子!我早就不怕吃藥了!”
祭月一笑,“好了,不用擔心我,我在這裏很好。”
“我會常來看你。”
“除非你想每天上朝都被大臣念叨。”祭月笑話歐澈明,一個天子怎可以總是往天牢跑?“快去吧,傷勢要緊,我在這裏跑不了。遇到什麽麻煩可以來找我。”
“你……”歐澈明咬着下唇,遲疑了很久仿佛下定決心霍然擡頭一眨不眨得看向祭月,“你不怪我不能救你出去?”
“我知道你盡力的。”祭月捏捏歐澈明的臉頰,真不愧是皇家出品,手感真好的沒話說!“我知道我一定會出去,我等你有了足夠的底氣後,下旨放我。”
“一定!”歐澈明高興得抿起嘴角,眼睛黑白分明,閃閃發亮。
“一定!”祭月跟着道,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59 你确定這是坐牢?
禦花園假山碧水,波光粼粼得映出一輪皎月。兩道模糊的人影出現在湖邊,在微微顫動的草叢間搖曳。
“皇上,您喜歡他嗎?”青葉飛面對滿池的湖水背對着歐澈明問道,廣袖如水拖在地上形成一道莊重的風景。
歐澈明眼中微暗,“你可知你犯了大忌,窺探帝王心思,嗯?”
青葉飛回頭,皎潔如月的臉龐在銀色的月光下帶上一層朦胧的美麗,“皇上會殺臣妾嗎?皇上,臣妾是女人,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的。”
歐澈明一笑,“要不咱倆賭一局?試試看女人的直覺到底如何?”
“皇上,您在回避這個問題。”青葉飛直接點破歐澈明的心思,不留情面,歐澈明臉上的神色微變,“為什麽呢?”
青葉飛一步步逼近歐澈明,直到站在他的面前,凝望着這個深愛的男人,情不自禁得伸手想要撫上他的臉頰。歐澈明側頭躲開,眼中多了一絲愧疚。
青葉飛輕笑,帶着顯而易見的悲涼和自嘲,“皇上,您從來不喜歡說謊。他對您真得有那麽重要嗎?甚至連說一聲不喜歡都那麽難?敷衍一下我都不願意?皇上,您該知道,幾個月後,我也許就是大漢的皇後。到時候如果我要對他出手……”
歐澈明憤怒得握住她的手腕,眼中的怒火幾乎噴薄而出,你敢試試!
青葉飛恍若未見,繼續道,語氣中多了幾分乞求,“皇上,如果您說您不喜歡他,我信您,那麽我就不對他出手……”
“你在威脅我?”歐澈明咬牙切齒,聲音是從腹部一個字一個字憋出來,“我可以許你後位,但我決不允許你傷害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他……”
“皇上,您愛他。”青葉飛哽咽着說出一個事實,面無懼色。
歐澈明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身份越高責任越大,有些東西甚至都不可以坦白承認,“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臣妾有說錯嗎?”青葉飛眼中驀然落下一滴淚,他是她心愛的男人,而他的心寧卻系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她青葉飛竟然輸給了一個男人!這讓她情何以堪?!“皇上,難道您不知道您已經對他投入了太多關注嗎?臣妾真得沒有想到會在天牢遇到皇上……您為什麽去那裏?為什麽這些日子日以繼夜得想法子對付那些人?為什麽想立即壯大自己的實力?真得只是因為您想要早點收回皇權嗎?”
歐澈明緊緊抿嘴不語,青葉飛不去看歐澈明,視線落在被握住的手腕上,手腕上幾乎要被捏碎帝痛持續傳來,而她卻強忍不說。她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注意到,結果只能讓自己失望……
他可以毫不猶豫得為那個人擋下被咬的危險,那麽如果是自己呢?他會為自己這麽做嗎?青葉飛嘲笑,連把手腕握疼都注意不到的男人,她怎麽能奢求他會為了自己不顧生命……
“不管我喜不喜歡他,皇後的位子都是你的,這是我欠你的。”歐澈明臉上變得陌生人般冰冷,松開青葉飛的手,“有些東西,有些感情,你應該明白,它們的存在和消失任何理由。”說完,歐澈明轉身離去,
昏暗的大紅燈籠飄搖在假山旁,将影子照得影影綽綽。青葉飛抿嘴笑起來,眼淚卻是止不住得留下,望着早已消失在遠處的歐澈明,終于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腿一軟跌坐地上輕輕哭泣。皇後的位子,她稀罕嗎?如果不是做他的皇後,她又怎會對這個位子如此執着?皇後,皇後,一個得不到皇上喜歡的皇後有多大意思?她青葉飛會稀罕那樣一個冰冷的充滿勾心鬥角的位子?只因為皇上是他啊……
死人,争不過一個奇女子;活人,争不過一個男人!青葉飛啊青葉飛,在別處得到了所有你可以得到的,而你真正想得到的,卻是一個都争不過,得不到!如果不是在皇宮,青葉飛真想大笑三聲,笑得整個人昏過去才好!
是啊是啊,她怎麽會不明白有些感情的存在是那麽沒有緣由!她可是體驗最深的一個!這些年她如此不顧一切得幫助他,不就是為了那一份虛無缥缈的遙不可及的感情嗎?不就是想他好,想他快樂嗎?她的辛苦,她的心酸有誰過問?她将一個女子最美麗的年華放在了他的身上,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直到二更天,青葉飛才強忍悲傷踉跄着站起來獨自離去,她的驕傲不容許自己的脆弱袒露在別人面前!而她不知道,她離去後,原來她站得地方又站着一個人。歐澈明沉默得拾起地上掉落的衣服扣子,伸手将它抛擲湖中。
平靜的湖面被打破,蕩起一圈圈漣漪,他的倒影一片支離破碎。
誰比誰更可憐?貴為帝王,人間至尊,有愛卻無法言說……連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權利都沒有……
星光滿天,長風吹過,卷起一大片飛花,淹沒那一襲深深淺淺的明黃長袍。
“哇……”
“我的老天……”
“我眼睛沒花吧?”
天牢裏傳來一聲聲稻息,犯人們目瞪口呆得看着穿着黃馬甲的侍衛們進進出出,将一件件東西搬進來搬出去。看着兩件牢房從中間被打通,地上清理得一塵不染,然後各種生活物品一樣樣被搬進。梨花雕木大床,桌子,椅子,茶幾,書架,筆墨紙硯,琴棋書畫,臉盆刀槍……要什麽有什麽!連罕見的葡萄都擺在桌子上,滿滿一大碗!
咕咚一聲,不知誰吞了口口水。瞧着那新鮮又水靈靈的飽滿的水果,這些常年沒吃過什麽好的犯人又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水不禁自動分泌。
一張張臉扒在牢門上,瞪大眼睛看着煥然一新的牢房。誰能告訴他們,這還是牢房嗎?這還是牢房嗎!如果不看它周圍,任誰能想象出這是在天牢!
卡卡和祭月第一次走進這間牢房的時候也着實吓了一跳,看着布置素雅,一應俱全的牢房的牢房,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兩位請。”張頭面無表情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卡卡跟着祭月一同,打量着周圍,然後從床上抖開一件比普通成人小許多的錦緞衣服,照着自己比照了一下,眼角隐隐抽搐,回頭問張頭,“給我的?”
“是的。”張頭答道,“如果小公子嫌不好看,我可以讓人再去做幾套或者把您的要求告訴他們。”
祭月看着那富麗堂皇的斑駁衣服笑了,不知是誰的好眼光,居然挑了這樣一件衣服,“我覺得挺好的,穿上試試?”
卡卡一臉黑色,冷冷得看了戲谑的祭月,扭頭對着張頭道,“我不是孔雀,穿不慣這樣好的衣服。”卡卡将手上這件花花綠綠吊紋式的彩色錦衣随手扔到一邊。
祭月見此聳聳肩,這麽一件衣服少說三千兩,看不出,卡卡還是個敗家的主,這樣的衣服也看不上。
“兩位大人,如果有什麽需要請盡管說。想要看折子戲黃梅戲曲元戲或者晚上想讓人陪,想吃什麽都可以告訴小人,小人會盡量去安排。在一定範圍內,給予兩位最大的照顧,如果牢裏有什麽人仗勢欺人或者欺負兩位大人,請兩位大人務必告訴小人,一切都由小人替兩位大人打點。”張頭恭敬得站在一邊,說話的聲音不起波瀾,跟個機器人似地,外加百年不變的面癱臉,嗯,的确有七成的相似度!
祭月随手捏着一顆葡萄扔進嘴裏,“雖然這間牢房挺幹淨的,但這氣味嘛……”祭月皺了皺眉,狀似不滿,“唉,整個人濕潮潮的,真是早上吃不好,晚上睡不好……”
“好的,小人明天就讓人再徹徹底底将牢房打掃一遍,擺上鮮花點上熏香,力求将這裏的味道去除!”張頭立馬接話。雖然長得不咋地,心思倒是通透。
祭月稍稍舒展眉頭又道,“這天牢坐南朝北,從風水上說原本是極好的地理位置,但牢裏陰氣太重,血腥味太濃,死在這牢裏的人沒有上萬也有上千,怨念太大,不知道會不會形成相生相克,這樣的地方即使大吉也是大兇之地,這個麽……”狀似憂慮。
“小人會派人請來陵城最好的風水大師,讓他到這裏來看風水,請兩位大人放心,兩位大人的安全小人一定好好保護,決不讓兩位大人有半點不舒服!”張頭面無表情道,這樣的表情配上這樣恨不得發誓的話怎麽看怎麽不協調。
卡卡嘴角抽了抽,瞥了祭月一眼,吃不好睡不好?他怎麽覺得早上他都是最後醒的那個?還風水?卡卡還真沒看出這人有信風水的誠心!估計白送給他一個宅子他都不會請個風水大師來看一下,人家上門他不轟出去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居然到牢裏講究起風水來了?
“咳,昨天晚上我耳朵邊總是傳來很多咕咕聲,吵得我怎麽也睡不好!”祭月很是憤怒。
咕咕聲?張頭一時沒想明白問道,“咕咕聲是?”
就在張頭話完,一陣輕微的咕咕聲恰到好處得響了起來。祭月撇過頭肩膀輕微得抖了一下,忍笑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