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床尾的男人

一段口琴聲在晨光熹微的房間內響起,純淨,悠揚,輕輕飄入周思夏的耳朵裏。

一只白色細瘦的手從輕軟的被子下伸出,按掉了床頭的手機鬧鈴,随即收回到被子裏。陷在蓬松枕頭裏的半張臉動了動,一只墨綠色的眼睛緩緩睜開了。

睜開眼後的第一秒,周思夏習慣性地蹬了蹬腿,一種光滑而溫暖的觸感從足底傳來,床尾的被子鼓動兩下,一個男人從被窩裏鑽出來,白色的被子從他的肩頭滑落,露出寬闊而赤luo的胸膛,而周思夏白嫩的腳正被他按着,貼在他的曲線優美的胸肌上。

晨光透過薄紗窗簾把男人一部分半長的頭發照成了帶着金光的淺栗色,立體的五官呈現出一種油畫般的光影效果。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像是融化在陽光下的蜜糖,目光成了實實切切的柔情“蜜”意。校內所有的Omega都有過那樣的經歷——只要被這雙眼睛看上一眼,就會不由自主地去追随這份目光,好似嗜甜的昆蟲被糖黏住一般,再也掙脫不了。

“早安,思夏。”男人語調溫柔,又帶着點似醒非醒的黏糊勁,邊說邊摩挲了一下周思夏的腳背,随後低頭想要去吻一下。

然而就在他低頭的那一刻,周思夏已經把腳從他懷中抽出,掀開被子跳下床,無視他一般地獨自走進了浴室。

後者眼睛裏的笑黯了黯,低頭下床,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了起來。

十五分鐘後,兩人先後洗漱完,周思夏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而男人卻只是穿了褲子,上半身仍舊片縷不存,從卧室往玄關處走。

男人擁有着Alpha特有的高大結實的身材,每走一步,雙腿上鼓起的肌肉都會撐起熨燙筆挺的校服長褲,看上去像是只矯健的野獸在自己領地巡視,走到一米七的周思夏跟前,他的身影已然遮住了落在周思夏身上的所有光線。

然而這只野獸卻又馴良無比,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汪在水裏的蜂蜜,含着一點期盼,抿着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有點讨好賣乖的意味。他捧起一只玫瑰色的抑制手環,溫柔地開了口:

“思夏,別忘了它。”

像是被這樣的神情燙到一般,瞥了他一眼之後,周思夏立刻調轉視線,同時面無表情地擡起手,任由他給自己系上手環。

男人細致地扣上手環環扣,把手環上印有“Rose”字樣的一部分轉到手心那一面,然後微微擡眼看了看周思夏,發現他将目光投遠了,便大着膽子俯下身,在手環上落下輕輕一吻。吻順着手環向下,柔軟的嘴唇輕蹭過周思夏的手背,一直蹭到指尖,貪婪而又小心翼翼地從這片溫涼的皮膚上汲取着溫暖。

周思夏被他吻得回過神,手指一動,捏住對方的下巴,眼神清淺冰冷:“幹什麽?”

男人已是單膝跪地的姿勢,仰着臉懇求道:“思夏,你親親我,好不好?”

他的神情像個乞讨愛的小男孩,很有一點可憐相,周思夏卻不為所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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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親一下,不用伸舌頭,親哪裏都可以,咬我也行……”他迅速把兩只手臂交疊在背後,互相握緊接近手肘的部位,這個姿勢讓他打開肩膀,将胸挺得更突出,像是獻祭一般地把自己的軀體呈給周思夏。

但周思夏并不去看那帶有誘惑性的軀體,而是用拇指按了一下男人弧度優美的下唇,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

男人看到他墨綠色的眼睛幽如深潭,居高臨下地望着自己:“還記得之前定好的規矩麽?”

“……記得。”

“把規矩背給我聽一遍。”

“如果我親近了除你之外的Omega,那麽在你消氣之前,未經允許,我不能擅自觸碰你。”男人的聲音有點虛,背脊繃得很緊。

周思夏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墨綠色的瞳罩了一層寒霜:“規矩是用來懲罰你的,不是讓你打擦邊球撒嬌的工具。設立規矩的時候,你就應該做好犯規時我不會愛撫親吻你的準備。”

仿佛很害怕他冷淡的臉一般,男人着急地解釋起來:“思夏,你知道……我現在還不能随意拒絕父親安排的會面,但是我保證……”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周思夏搶先堵了回去:“是,因為你不是主動招惹人的一方,所以昨晚我允許你上床,但這并不代表我消氣了。起床時的小動作,我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現在還想做什麽?”

周思夏秀氣的眉宇籠起了一絲陰霾,收回手,把最後一點施舍的觸碰也沒收了:“洛璨,我讨厭得寸進尺。”

他說完,轉身開門離開,把自己的背影和殘影一并帶離了洛璨的視線。

清晨的電梯什麽人都沒有,周思夏只花了十秒就從宿舍樓頂層來到了宿舍樓外。

不同于室內空調和加濕器自動營造的完美溫度和濕度,室外的氣候并不宜人。十月底的空氣涼而幹燥,他騎着自行車往教學樓趕,風劃過他的面頰,掠過他的耳畔,他的耳朵尖微微泛紅,鼻咽部涼得生疼,腦袋也随着疼痛而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因此他現在根本無法忽視心口處傳來的隐痛。

那裏有一柄看不見的小錐子,隔一秒就刺他一下,不是很痛,卻像一張嘴不停地在重複:“我在痛!我在痛!你感覺得到吧?我在痛啊!”

酸澀的眼角幹燥得湧不出絲毫淚花,他眨眨眼睛,無聲地在心底問自己:

到底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居然習慣了和複仇對象同塌而眠?

又是從什麽時候起,折磨對方的時候,自己的心也跟着感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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