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嚴查
早朝。
司宴登基以來除了那次刺殺休息了幾天,基本沒有缺席朝會。
先帝在世的時候,是三天一次大朝會,每天一次小朝會。
大朝會朝中文武大臣,有資格上朝的,都會上朝。小朝會則只會讓內閣衆臣,中書六部的主要官員參加,至多不過二十幾人。
司宴登基以來暫時取消了小朝會,一直都保持着每天的大朝會。
司宴以前作為皇子的時候也曾熟悉政務,但是先帝遲遲不立太子,很多東西都也未曾實際接觸。所以他登基為了盡快接手政務,基本保持每天大朝會。他準備熟悉之後,就恢複至以前那樣。
今日朝會,百官齊聚。司宴撫着窦玉的手,一步步走上寶座。
“山呼!”司宴坐下,窦玉站到司宴身邊便高聲喊到。
“陛下,萬歲!”群臣跪地高呼。
司宴看着跪地的文武百官,心底有一些蒼涼,甚至生出幾分嘲笑。
“平身!”司宴擡手。
這是窦玉又再一次高聲說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臣,有事啓奏。”這個時候工部尚書李甫,出列站至中間。
“李愛卿,說吧!”司宴微微颔首,珠翳晃動,發出細微的響聲。
“近日蜀丘水患頻發,臣上折,請旨興修水利。”李甫雙手呈折。
這種朝堂之上當面呈的折子,要麽是極為重要的大事,要麽是需要皇帝當庭就要商議出來章程的事情。
Advertisement
李甫奏上來的這種,就是需要司宴當庭決斷的事。
窦玉忙下去将李甫的奏折呈到司宴面前,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恭敬侯着。
司宴展開折子,這是一項極大的水利工程,需要大量的錢財人力。
司宴看完折子,然後就交到窦玉手裏,随後緩緩開口:“這是一件好事,利國利民。馮相,蔡首輔,以及戶部的諸位官員,都看看。”
司宴說完,窦玉便把手裏的折子傳了下去,交給司宴喊到的官員手裏查看。
那些官員們一一查看完,窦玉又把折子雙手捧着,俸回陛前。
“臣以為不妥!”馮相眼睛一轉,站了出來,直接就駁回。
這封折子之所以沒有經中書轉內閣,而是直接堂前直呈陛下,就是想跳過馮相。
工部是蔡首輔的人,而修築水利工程,是需要戶部撥款的,戶部是馮相的人。款項一旦到了工部,就等于入了蔡首輔的手,會發生一些什麽,誰也不知道,所以馮相會幹脆的不同意。
他戶部握在手裏的錢,怎麽會輕易就拿出去,讓別人有機會可以撈一個好處。
馮相自然會反對,除非這事非做不可。
司宴眉頭一動,然後面對六部大臣,嘴角微微揚起:“蔡首輔呢?”
蔡首輔被司宴這麽一點名字,也馬上站了出來:“啓奏陛下,臣以為可行,蜀丘之地,多産水糧,若是水利失調,于民無益,不知道馮相為何反駁。”
“蜀丘已過秋收之際,水患亦得到妥善處置。如此巨大的水利工程,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錢糧,如今國庫空虛,實在不宜費錢費力。不如這樣,責令地方官員,對原有的水利堤壩,進行修繕。”馮相冷笑一聲,他豈不知蔡氏一黨打的什麽主意。
看着兩黨起了争執,魏淳擡眸望向司宴,這便是司宴想要的。羽翼未豐的他,絕不會讓兩黨聯手,所以給他們層出不窮的争執,這才是最好的手段。
這是先皇留給他的權衡之術,也是司宴學的最好的。司宴便是這樣,用自己與他做了這個平衡。
“陛下!”魏淳突然站了出去:“臣以為,不如居中而行,戶部出錢,吏部出人,工部出法子,大家一起把事情做了就是。”
魏淳不是文臣說不來那些大道理,但是他又給馮相加了一碼。
這便是馮相的吏部,吏部尚書雖然空缺,但是吏部上下官員依舊是馮黨。
現在就看蔡首輔如何抉擇了,他要是真心想戶部出錢,工部修水利,就得讓步讓馮相的吏部加入進來,否則這事免談。
蔡首輔看了魏候一眼,魏淳是武将,不涉文臣之争,今日是怎麽了,會在這個時候插一句。
司宴眸色漸漸幽暗起來,随後擡手問馮相和蔡首輔。
“兩位以為,魏侯說的如何?”司宴語氣有些冷。
馮相立刻就改了口風:“魏侯所言亦可,也是為國為民之事,臣不該如此阻攔蔡首輔。不如就依魏侯所言,由戶部撥款,吏部出人,工部拿出章程來,大家同心協力來辦了這事。”
蔡首輔一口牙差點咬碎,他提起修水利,可是有緣由的,不然誰會提這出力不讨好的活。
修水利可不是一項簡單的事,全程辦下來吃力不讨好。辦的好,是利國利民,你應該做的。辦的不好,說你廢物一個,不堪大用。
可是這中間油水很多,随便抽個一成兩成的,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他就是奔着那“一成,兩成”去的,如今吏部要是有人插一腳進來,他就得礙手礙腳,不好施展。
“馮相所言,臣認為極好!”蔡首輔不得不應下,不然雙方不得善了,還是把這件事提上議程為好。
“那便依衆位卿家所言!”司宴一言定下。
“還有什麽事?”司宴定下以後,目光落到徐瑾年身上,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徐瑾年這個時候才站了出來,手持奏疏,雙手過頭,雙膝緩緩跪地。
“臣,大理寺少卿徐瑾年為民請命!”徐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為民請命,這四個字,可是很重的。這四個字一出,朝中文武百官紛紛看向跪地的徐瑾年,随後耳邊便是議論四起。
“肅靜!”窦玉聽見這嘈雜的聲音,立刻高呼。
百官肅靜,司宴則起身,下了一步臺階,表示出對這份為民請命的折子的尊重。
“臣近日接到一名女子的訴狀,狀告當朝禮部尚書,夥同他人,參與人口販賣,逼良為娼,行賄受賄,助纣為虐。等,數十條罪狀。條條大罪,罄竹難書!”徐瑾年說着便捧高奏疏。
群臣嘩然,禮部尚書立刻就跳了出來。
“徐瑾年,你污蔑本官!”禮部尚書指着徐瑾年便罵。
罵歸罵,林建還是心虛的很,昨夜大理寺和京畿九門都去搜過教坊司,那個叫蘇嬈的女人又不見了,必定是其中一方勢力帶走了。
林建連夜去找蔡首輔商議,蔡首輔讓他不要慌張,正常上朝,咬死不認。
林建以為無論哪一方的人帶走了那個女子,都會來談條件的。畢竟自己朝廷的二品大員,手握重權,到時候一切都是好商量的,沒想到遇到徐瑾年這種剛正不阿的人。
這時,窦玉快步走下去,拿過徐瑾年手裏的折子便呈向司宴。這才是今天重要的事,不可耽誤。
司宴看完徐瑾年的奏折,伸手就把手裏的折子扔了下去,砸的一聲響。
“陛下,息怒!”馮相約摸已經猜到是什麽事,立刻跪了下去,低頭喊着息怒,心裏卻是一點害怕也沒有,甚至有一些幸災樂禍。
見到馮相跪地,群臣也紛紛跪地,只剩一個魏淳還站着。
“中書令,何在?”司宴平複心緒,随後開口。
張擇芳立刻爬了出去,跪到司宴能夠看得到的地方:“臣在!”
“你看看,你看看!這便是你管理的中書省的禮部!”司宴轉身又回到龍坐上,坐了下來。
張擇芳吓的吞了一下口水,然後顫巍巍爬了過去,拾起折子看了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張擇芳險些就吓得當庭昏死過去。
“陛……下……陛……下,臣……!”張擇芳一時間話都說不利索。
“林建,你來說!”司宴直接喊出林建的名字。
林建遲疑一下,也爬了過去,接過張擇芳手裏的折子,看了片刻,立刻俯身趴地。
“臣冤枉,請陛下明查!”林建喊得格外大聲。
“明查是吧!”司宴點頭:“好!徐瑾年!”司宴喊了一聲徐瑾年。
徐瑾年立刻應:“臣在!”
司宴整理一下衣袖:“着你與魏侯,一起來查這件案子。”
“是!”徐瑾年低頭。
魏淳不知道司宴為何點了自己的名字,有些遲疑,但是随後也反應過來,低頭稱是。
馮相此時還有一些暗喜,畢竟這禮部可是蔡首輔的禮部。
“陛下!”蔡首輔想着要出言緩和一下,但是司宴直接給了蔡首輔一個眼神。
蔡首輔看着司宴那個眼神,立刻把話咽了回去,心裏一涼。
剛剛司宴直接就是下令,這事并沒有詢問群臣,根本不給群臣反應的時間。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禮部他保不住了。
馮相也看到了司宴那個眼神,前一刻心底的高興,瞬間蕩然無存。他好像也入了司宴的一個局,這件事只是一個開局,至于結果是什麽,誰都還不知道。
魏淳不明白司宴為何會讓他來辦這件事,一個徐瑾年不夠嗎?
司宴要做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以此為契機,肅清朝堂。至于怎麽肅清,就看這件案子能查成什麽樣,牽扯多少人來。
禮部尚書都參與的人口販賣,禮部其他官員怎麽會不知情,不參與?中書六部就沒有其他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