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君王
“陛下,饒命!”随着群臣高喊,那幾位涉案官員也大喊饒命。
“陛下,臣請旨,請陛下嚴懲諸位涉案官員。法不嚴,不足以立朝廷之威。朝廷法度如此,豈可輕易饒恕。馮相蔡首輔,這是要朝廷法度于何地!”徐瑾年正了正衣襟,膝行上前,擲地有聲铿锵有力的說道。
“大膽,徐瑾年!你這般又是至陛下于何地,你要讓後世史書如何書寫陛下!”蔡首輔立刻就厲聲嚴呵質問徐瑾年。
“司寄,陛下旨意,你也不從!”魏淳直直看向司寄。
司寄這個時候還沉浸在朝堂諸公的口伐之中,待魏淳喚他,他立刻回過神來。
司寄立刻應下:“是!”随後他便揮手讓自己身後的禦林軍進來,拖着那三位大人便往外走。
“陛下!”
“陛下,饒命!”
“陛下!”
“等等!”司宴突然叫住司寄。
見到司宴叫停,群臣一時間都止住了聲音,大松一口氣。
就在大家認為陛下被勸服的時候,司宴突然臉色一變,指着那三人。
“給朕,除掉他們的官服,摘了他們的官帽。為官為臣,爾等皆是不配。”司宴肅然的聲音,響在寂靜的朝堂之上,格外清晰。
群臣都愣住了,馮相和蔡首輔也是相視一眼,不敢再說一詞。
司寄馬上就動手,上前摘了胡要的官帽。其他禦林軍,也立刻上前拖住其他兩位,去官服摘官帽。
“待會兒下朝的時候各位愛卿,都去看看長安門外的血夠不夠紅,那鮮血的味道能不能讓諸位記得自己的職責所在。”司宴揮袖,珠翳晃動,他的眸子藏在珠翳之下,沒人能看清此時裏面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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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寂靜,落針可聞。
“中書令!”司宴随後又撇向跪在馮相身後的張擇芳。
張擇芳此時渾身止不住的抖,冷汗直冒,面色雪白。
“臣……臣……在!”兩個字,張擇芳愣是沒有說利索。
“你的請辭折子呢?”司宴聲音又回到以往的平靜。
張擇芳可不認為此時的司宴已經怒火平息,平靜如常,立刻跪着上前,從袖子裏掏折子。
掏了半天,因為手抖緊張,沒有掏出來。
“嗯?”司宴垂眸。
“啪!”張擇芳把折子掏了出來,但是手抖,折子脫手而出,砸在地板上,聲響很大。
“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張擇芳說的極為利落,一個勁說還一個勁的叩頭。
說完,張擇芳馬上把折子撿起來,高舉過頭頂。
看着瑟瑟發抖的張擇芳,司宴心頭不僅生氣了,還很煩。
堂堂中書令,怯弱窩囊至此,朝廷有何威嚴!
窦玉馬上下去,将折子拿了上來,直呈司宴。
司宴展開折子一目十行,看完之後司宴便把折子交給窦玉。
“不是要依舊制嗎?來,給諸位卿家看看。依舊例,張大人離任舉薦大理寺少卿為中書令,諸位卿家意下如何?”司宴看到折子最後的舉薦,心裏才松了一口氣,往後一步坐到龍椅上。
馮相和蔡首輔再一次對視一眼,他們沒有想到司宴會有這麽一手,簡直不按常理。
才把兩黨得罪,自己得了好處,不該多多收斂一下,安撫一下兩黨嗎?這個時候又來狠狠打兩黨一巴掌,不怕得不償失。
馮相心頭一震立刻想到了什麽:“陛下要架空內閣!”馮相心底默念,突生驚雷,震了自己一個頭暈目眩。
他一直以為這是陛下在收權,想把六部政權收回自己手裏。不是的,司宴想要架空內閣。司宴無法直接除掉內閣,便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法子。
馮相思及此處,便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同意司宴立徐瑾年為中書令。
“陛下,徐大人屢破大案,一心為民,确實是棟梁之才。可是徐大人為官不過幾年,資歷尚淺,政績欠佳,難當大任。”先褒後貶,這是馮相慣用的套路,他身居高位也不怕這話會得罪一個四品少卿。
“陛下,徐大人确實才學獨絕,是為大才,可是缺少歷練,恐不能勝任中書令一職。”蔡首輔也站了出來,難得和馮相站在同一立場上。
“陛下,臣也以為不妥。”見到蔡首輔和馮相逐一表态,群臣也按捺不住,一個接着一個的站了出來,都表示不認同。
“張大人,以為呢?”司晏看着下首不住發抖的張擇芳。
“臣......以為。徐大人年輕有為,才學驚豔,破案得力,素有賢名,深的百姓贊頌。可當大任,執掌中書。”張擇芳把徐瑾年好一頓誇。
這把徐瑾年誇的都不好意思,捂着嘴輕輕咳嗽幾聲,有些無奈的皺眉。但是今日他不能說任何話,不能在群臣面前落下任何把柄。
“馮相?蔡首輔?”司晏又把問題抛給馮相和蔡首輔。
“陛下,張擇芳是引咎請辭,他的話怎可采信。”馮相直接就攻讦張擇芳,這個張擇芳可是司晏下旨讓他請辭的。
“陛下,中書令執掌六部,乃是一朝重臣,當是能服衆者居之。如今群臣反對,陛下如何能讓徐瑾年執掌中書。”蔡首輔擡眸,馮相把他想說的話說了,他只能說點別的、
司晏看了一眼魏淳,他的靠山還在。
“若是朕執意讓徐瑾年執掌中書,你們要如何?”司晏不疾不徐的開口問道。
“陛下,三思!若是陛下執意如此,臣只能冒死直谏陛下。”馮相俯身叩了下去,表情極為嚴肅認真,仿佛下一刻真的會直接撞死在朝堂之上一般。
司晏見狀不在多說,陷入沉默。這便是兩黨把持的朝堂,寸步難行。較量之下,勢均力敵。今天斬了幾部尚書,便是兩黨最大的讓步,要讓他們再退一步是萬萬不可能的。
今日斬了幾部尚書,明日他們還能再培養幾個出來,他們一點都不在乎,只是花一些心血,多些麻煩而已。而司晏得用盡心血,辛苦月餘才能扳倒這些人,若不在今日拿下中書令的位置,明日便又不知生出多少變故。這便是大禹的朝堂,他便是這樣的大禹天子!
“陛下!”魏淳感覺到司晏的神色變化,緩緩開口。
“中書令,事關中書,事關六部。事宜重大,一時間也不能立刻确定,不如容後再議。臣有事要奏,請陛下禦覽。”魏淳拿出自己一直收着的折子,舉起看向窦玉。
司晏有些錯愕的看着魏淳,魏淳應當知道他今日為何執意提起中書,為何執意與兩黨當庭對峙。
“好呀!”司晏點頭。
現在這種情形,司晏不得不應下魏淳的提議。見到這一幕,馮相和蔡首輔同時松了一口氣。
窦玉也忙下來,将魏淳的折子捧上禦前。
“陛下,臣是這件案子的主辦官,整個案子辦下來,深感朝堂之上有失嚴明,有失法度。臣請旨設立有司衙門,專司監察百官,重振朝綱。以正律法之嚴明,以淨官場之風氣,以束百官之言行。”魏淳跪的筆直,脊背挺得堅毅,聲音也是铿锵有力,斬釘截鐵。
“魏候!”
“魏候!”
朝堂諸公同時失聲驚愕,朝着魏淳的方向看了過去。面對諸公的視線,魏淳依舊面不改色。
司晏也有些吃驚,這份折子不應該是徐瑾年來上嗎?
“陛下!”見司晏半天不接折子,窦玉出聲輕喚一聲。
得了窦玉的提醒,司晏才接過折子。
“魏候的提議,諸公有何意見?”司晏照舊看完折子,交給窦玉嗎,示意窦玉拿下去給馮相和蔡首輔還有朝堂幾位重臣看。
“臣以為......”蔡首輔看完就想開口阻止,但是他被馮相頂了一下,生生止住了開口的話。
“以為什麽?”司晏看向下首跪着的蔡首輔。
“臣以為,得好好商議才是。”蔡首輔将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馮相?”司晏又看向馮相。
“茲事體大。應當從長計議。”馮相颔首。
“好好商議,從長計議!那諸公看看,這烏煙瘴氣的朝堂,能不能等到你們好好商議,從長計議!夠不夠你們商議個十年八載的!”司晏沒有發火,聲音依舊穩穩的,平靜的很,可就是這一刻,帝王威亞鋪面而去,壓的群臣都不敢擡頭。
“馮相,您是百官之首,這個案子你當首罪!您可知!”司晏掀開自己面前的珠翳,看着馮相。
馮相後背一緊,深吸一口氣,他是百官之首,卻未能約束他們,令他們犯下如此罪行,卻是當是首罪。
“臣,有罪!”馮相立刻叩首,這是他今天第三次如此叩首了,這個他一手教出來的帝王,卻是手腕強勢。
“蔡首輔,您統率內閣,約束中書,便是這般約束的?”司晏對上蔡首輔的時候,用的是反問。
這一問将蔡首輔問的直接俯首叩首,高聲喊着有罪,不敢說其他的言語。
“臣,認為此議可行。魏候所言皆是為了朝堂安寧,社稷安穩,可以采納。”兵部尚書王純從人群裏膝行出來,持禮看着司晏。
六部尚書現在就剩下工部,兵部,中書令不在,其下便是六部尚書,所以此時兵部和工部最有說話的權力。工部是蔡首輔的人,蔡首輔被司晏問的不敢說話,他自然不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