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落雪
蔡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徐瑾年不落忍,親自将蔡家的人送出京都,免得節外生枝,被什麽一起算計了。
蔡家被清算,宮裏也敲響喪鐘,為太後發喪。
按照禮制,司晏要服喪期。于是趁着這個機會,司晏幹脆就罷朝了,一罷就是半個月!
魏淳離京已經半個月了,也快抵達永靖關。這個天也漸漸冷了下來,再過不久京都就該落雪了。
這半個月,司晏沒有上朝。朝中之事,基本上都是馮提在處理。
窦玉推開兆和殿的大門,殿裏的火籠燒的正旺,燒得整個兆和殿都是暖洋洋的。
窦玉渾身一震,舒服的嘆了一口氣。人老了,就是喜歡暖和。他記得以前,在雪地跪幾個時辰,都沒得覺得冷。今日只是出給陛下取個飯食,就冷得不了。何況現在,才剛剛入冬。
“陛下,該吃飯了。”窦玉将食盒放下,将裏面的食碟一一拿出來,擺在桌案上。
魏淳不會再随時出現在宮裏,司晏對吃食就沒有什麽要求了,簡單一些,能吃飽就好。
“魏候到哪裏了?”司晏放下書本起身,然後慢慢的走到桌案前坐下。
“已經在親衛營的護衛下,抵達永靖,相信不出幾日就會到永靖關。”窦玉也是剛剛才得到簡然送進宮的消息,本來想等着司晏吃完飯,才告知的。
“馮相最近在坐些什麽?”司晏又問。
“馮相最近在重整內閣,相信不日便會上書陛下,重選內閣首輔。”內閣那邊伺候的小太監們,日夜不停地盯着,這些消息自然随時可知。
司晏眉眼平靜,然後拿起筷子,優雅的吃起飯來。
“王純是他此時最好的選擇。你說他會不會推舉王純?”司晏喝完一碗粥,才擡頭看着窦玉。
窦玉躬了一下身體,想了一下:“會,可是?陛下,王純此人,意志不定,奸詐陰險,反複無常。若是利用起來是一大隐患,陛下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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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晏放下筷子,最近食欲不是很好,一點點飯食就飽了。于是司晏拿起一邊的錦帕,輕輕的擦着嘴。
“王純心底是厭惡馮提的,馮提明面上把他當做學生,其實只當他是一把可以利用起來的刀。”司晏又回到窗邊小案,拿起那本他飯前沒有來記及看完的書。
“即使這樣,王純未必甘心為陛下所驅使。”窦玉有些擔心,司晏利用王純,是用了老候爺之死的隐情。
“王純不是馮提,他想的多。他首先想到的是魏淳手中的十五萬兵馬,其次才是一國之相賦予他的權力。”司晏将書停在某一頁,倒扣在小案上,然後輕笑。
“王純心裏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魏淳一旦知道老魏候之死的真相就不會放過他。他追随馮相多年,深知馮相為人,那個時候,馮相不一定保的住他,也不一定會保他。所以,王純可以用,得看怎麽用。”司晏靠到窗邊。
“馮提之所以兜了那麽大一個局,就是想利用蔡首輔除掉魏淳。可惜了,蔡家中看不中用,最後還得他親自出馬。可是,朕不會給他機會。”司晏說完就去看窗外,曾經那麽好看的一叢叢菊花,如今枯萎在枝頭,顏色不在,風華無存。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這沒由來的傲氣,讓司晏心頭不由得感慨。
“馮相手段能比之先帝,朕不知道能不能鬥得過。但是,為了魏淳,朕願意一試。前路不明,朕就開一條坦途。”司晏勾起嘴角,他是皇帝,一人之下的皇帝!
窦玉點頭:“那陛下接下來,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做皇帝呀!史書之上皇帝有很多種,朕別特別想試一試,昏君做起來是個什麽樣子。”司晏往身後憑幾上一靠,悠然自得的說道。
窦玉有些不明白,也沒有質疑,而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太後喪儀沒過之前,罷朝。若是有大臣求見,就讓他們去找馮相。蔡首輔倒臺,當屬馮相獨大,就讓馮相深刻體會一下獨大是何等滋味。”司晏有條不亂的安排着。
“然後你就去找樂陽公主,邊關苦寒,送些過冬的東西去邊關。”司晏這些話說的很輕,說完就去摸自己鎖骨。
這裏有一道咬痕最深,都快半個月了,還是有痂,有的時候癢癢的,還隐隐作痛。
那天魏淳下嘴的時候,他正淪陷到無法自拔的地步。短暫的歡愉之後,便是深刻的疼痛。讓他腦海裏一片空白,只有白光乍現。直到渾身發抖,才查覺到魏淳的唇濕潤,牙齒鋒利。
魏淳看着他的眼神。糾結複雜,殘忍又憐惜。直到魏淳松開嘴的時候,他才感覺到魏淳的緊繃的身體下,是歡心。複雜的眼底深處,滿是情動不能自抑。
那天魏淳并非帶着極端的情緒,不停的宣洩。他是再難控制住滿心愛念于心,如海浪波濤洶湧而來的情愛徹底将他湮滅。
得到是件簡單的事,可魏淳想要的得到,是兩情相悅的歡欣。所以他願意等,可是那天他不想再控制。
不管能不能歡欣,他想要得到,這是瘋狂,這是執念!
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而深!執念往往早已根深蒂固,無法鏟除。
窦玉應下,擡頭卻看見司晏失神了。也不敢打擾,只是默默守在一邊。
那天與馮相說完,司晏回到兆和殿便病了,陸陸續續折騰好幾日,最近才精神一些。只是時不時會這樣走神,窦玉也不明原由,只能默默陪着。
司晏只是想到了那日的魏淳,想久了就慢慢鬼神,又拿起桌上的書本,開始看。
書本一頁頁翻過去,很快就天黑了。在窦玉的催促下,司晏不得不放下書本去睡覺。
其實他是睡不着的,被子裏有些冷,他有些想念魏淳的體溫。
到了後半夜,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一陣陣冷風無聲無息的靠近。
京都落下了第一場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很快就落滿了屋頂,對了薄薄一層。
“好冷。好冷!”司晏呓語起來,這個夢好像格外的冷,凍得他一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