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第一個問題,你是處男嗎?”

“我...我是啊!當然是!”

“第二個問題,你因為什麽愛上新娘的。”

“因為她善良、美麗、可愛。”

“第三個問題...”

☆、意外

千難萬險,時譽覺總算走進秦憶文閨房。捧着雙腳為她穿上婚鞋,趁着旁邊無人,問道:

“你電話裏不是說要寫贈與書嗎?”

“啊,是的是的,這個今天肯定要寫。可是你看,現在這裏那麽多人,擁着要往婚車上走,我也不好突然叫全場停下來,靜靜等着我寫贈與書吧。咱們到了酒店,儀式完了有空閑了,找個安靜地方,我寫給你。今天肯定寫。”

時譽覺也确實覺得這場合不便。木已成舟,結婚證都領了,秦憶文如果改了主意,說我就不寫贈與書,也無可奈何之。所以還是不要逼之太甚,到了酒店,再哄着她寫就是。

婚車開到酒店,秦憶文不下車,偏要讓時譽覺公主抱至酒店三樓。典禮儀式增設了時譽覺跪地為新娘帶上戒指,新娘頓了許久,才允許新郎起身。舉辦婚禮的錢資是秦憶文出的,司儀聽她吩咐,又增設婚姻承諾書環節:

“尊敬的來賓,親愛的朋友們,我們看到,這對新人是恩愛有加,濃情蜜意。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我們的新郎——時譽覺先生要求為他心愛的妻子鄭重承諾,并寫了承諾書,委托我為大家朗讀一下:‘我時譽覺鄭重承諾,結婚之後,要哄老婆開心,讓老婆高興。陪老婆逛街不喊累,給老婆做飯不嫌煩。不對老婆耍酷,不讓老婆吃醋,吵架時我要主動讓步。工資獎金全交,家務雜物全包,二人婚前婚後所有財産一律歸老婆秦憶文名下所有。’”

臺下有笑聲也有掌聲,司儀繼續道:“下面,就請新郎在承諾書上鄭重簽字。”

時譽覺起初聽來也就笑而置之,聽到承諾書最後一句話,卻覺得語氣太正式了些。尤其聽到司儀讓簽字的時候,他頓感大事不妙。這白紙黑字寫在上面,俨然具有文書的意味了,簽了字,以後拿在秦憶文手裏,這張紙就是他放棄一切財産所有權的明證!

臺下的觀衆滿懷期望地望着新郎,司儀遞來筆和紙,時譽覺愣在臺上不知如何解圍。

他小聲地湊近秦憶文道:“憶文,怎麽又冒出這麽個環節?你什麽時候寫贈與書啊?”

秦憶文言笑晏晏,也小聲地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給你寫贈與書的。”

時譽覺猶如五雷轟頂。片刻驚詫後他才明白,原來下這一盤大棋,是在拿他耍着玩。秦憶文抱定財産的心思根本不會動搖,今早給他打電話讓他看到希望,原來是為了讓他配合新娘演這一天的耍人戲碼呢!

冀雨旸總結得對,時譽覺這個人,高傲的心态和低落的現實促就了他極其脆弱的自尊心,在婚禮上,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他撕碎了承諾書:“這婚我不結了!”

全場一片嘩然,新郎和男方親屬憤憤離場。而新娘秦憶文呢,也淡定自若地走回休息室。

秦憶文父親萬分焦急地進休息室:“文文,這,這怎麽回事啊!怎麽能說不結就不結呢。來,承諾書咱不念了,你過去說點好話,勸一勸。我也去和親家說一說,這婚,還是得結的啊,怎麽會鬧成這樣呢!”

“爹,您不用着急,您坐下來,喝杯水,我的事情我心裏十分有數,您真的不用擔心。”

承諾書難道也算過分嗎?那他時譽覺對我做的過分的事,也未免太多了,今天的報答,還算是滴水對湧泉了呢。

秦憶文想着今天的事難以善了,就托付了朋友們,将父親先行送回家裏。這邊也細細謀劃後面何去何從。

時譽覺這邊也沒閑着,時家母親和妹妹不停地說着。

“她身上哪有一丁點做女人的樣子。”

“簡直是女人中的敗類。”

“擺明了欺負咱們時家啊!”

“她跟你結婚,就是沖着你和咱家的錢來的,勢利小人!”

酒店的兩個休息間裏,一個穩坐中帳,一個怒火朝天。時譽覺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沒過多久,他有所行動了。

秦憶文正安撫着父親,向他分析着時譽覺種種劣跡,不值所托,今後還是要自家父女二人互為依靠。這邊便聽有人鑿開房門,一群人拿着棍子棒子沖進屋來。

“你們幹什麽!”秦憶文神色威嚴、義正言辭地說。

“你诓我家覺兒,我們跟你沒完!”說話的是時譽覺三叔,和他們沒有道理可講,也講不明白。

“秦憶文,好你個蛇蠍心腸,把我玩得團團轉!你今天寫不寫贈與書,你說!”

“這些人都粗魯不懂事,可你好歹上過學,你不懂得在暴力威脅下簽署的材料都是沒有法律效力的嗎?再騷擾我,我即刻報警!”

話沒說完,一悶棍就朝她楞過來,出手的是站在時譽覺身後一個男丁,幸好秦憶文敏捷躲過。

有人開了第一槍,後面的人就蜂擁而上,揮舞着棍棒打上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秦憶文抓起手機從後門奪路而逃。

“你給我站住!你個......”不堪入耳的肮髒罵聲從背後傳來,秦憶文撥通報警電話,用手拖拽着長裙擺向遠方跑去。

“這裏是110,請問...”

“秦憶文你給我站住!你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我不會放過你,你以後結了婚有了孩子我也盯着你,你以後讓你孩子放學路上小心點!”

孩子?!

嘩——一輛大貨車從快車道通行而過。

“喂?這裏是110,您請講!您請講!喂!喂!”

手機淹沒在殷紅色的血泊裏,白紗被染成鮮紅,像泣血的花。

冀雨旸撕喊着撲上去,時譽覺這邊大叫不好,快撤快撤,說好了,咱們從來沒追過她。

血色蔓延開來,漫過了柔軟的發絲,漫過了潔白的臂腕,漫上了姚孟凡給她帶上的手環。滴滴滴滴——急促的微弱蜂鳴,手環上第一次亮起警示紅燈。瞬間,一切又都不複存在了。

一片昏暗。秦憶文在漆黑中前行,輕飄飄的,看不見路,看不見終點。只有耳邊傳來層層疊疊的聲音。

“做女人的,生不出兒子...不孝。”

“錢不夠了,得你出錢...”

“我陸俊一生沒愛過別人,只愛你...”

“文文,把孩子們戶口移過來,補貼了錢,也給你一份,兩全其美,不是麽...”

“你不伺候我媽,你就是不愛我...”

“我陸俊那麽愛你,你不跟我上床,你就是不愛我...”

“你婚後出軌...”

“被告是婚姻中的過錯方,財産應歸原告所有...”

“角落裏有五顏六色的小豆子就是糖啦...”

吱扭......

全黑的世界裏,一道亮着白光的門被打開,她走進去,亮光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鬧鐘響起,秦憶文按了,她覺得有些疲乏。昨晚沒做任何夢,只有黑暗中亮起一扇門的意象。她不知道自己回到的是哪一天。

環視四周,這裏不是宿舍,不是老家,不是婚後的新居。這是她結婚以前租住過的房子。

鬧鐘再次響起,她按了,看上面備注裏寫道:“電子産業園區”方案策劃。

秦憶文洗漱收拾,這個“電子産業園區”方案策劃倒真是讓她記憶猶新呢。

方青青搶陸俊到手以後,意氣風發,依靠陸俊的龐大實力,順利進入浩辰公司項目部,恰巧與秦憶文在一個部門供職。

奈何陸俊這個人,本性難改,愛吃葷腥。每每來到浩辰公司接送方青青,給她贏得光鮮面子、賺取一片好評的同時,總還要多看上秦憶文幾眼。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

前世的秦憶文在校園裏被陸俊傷了個透,公司裏他在如何抛媚眼、送秋波,秦憶文就只覺得無比惡心,唯恐避之而不及。

方青青當然也看出一點蛛絲馬跡,她卻并不覺得陸俊沾花惹草朝三暮四,只覺得是秦憶文這個妖豔賤貨無時不刻不在勾引自己的男朋友、未婚夫,她自然不能放過這個綠茶婊。

于是,只要是秦憶文拉來的客戶單子,她就要動用陸俊的關系,一個不落地搶走。秦憶文耗時費力,熬了幾個通宵做出來的方案,秦憶文溝通協調,幾經周折熱絡的客戶,到最後都要被方青青撒撒嬌,跟陸俊求求情,把業務項目成功簽署到自己名下。

以陸俊在商界的名聲和地位,解決秦憶文和方青青這種低段位的要求,算得上大材小用,誰讓他爸是北青市鼎鼎大名的業界龍頭——陸正豪呢。陸俊說上兩句話,找兩個人脈,不要說簽單子,就是企業并購也不難,

所以方青青業績一路領先,秦憶文使盡渾身解數也就只能接一兩個小單子。這也造成了秦憶文那段時間的自卑,她覺得雖然自己在大公司,時譽覺在炸雞店,但自己在公司裏的處境岌岌可危,時譽覺在炸雞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們倆結合,也并沒有多委屈了自己。

☆、說服

秦憶文整裝出發,早早來到寫字樓林立的中心商務區,樓下休閑區域的咖啡店是白領們平時最愛去的,秦憶文推門進去,要了一份火腿三明治。

方青青和陸俊恰巧也此時進店,見了秦憶文,方青青笑容燦爛地挎住陸俊胳膊,親昵地道:“親愛的,陪我吃完早餐再走嘛,你就算公司有幾千萬的生意要做,也先陪我這一個早上,好不好嘛。”不得不佩服,方青青的撒嬌對于男人來說,應該是一種抵禦不了的誘惑。陸俊沖她點了點頭,這才擡頭看見正在取餐的秦憶文。

秦憶文知道剛才故作親密的一幕是方青青用來氣自己的,若放在以前,秦憶文早就不屑地拿東西走人,讓渣男渣女們自我感覺良好地愛怎麽演就怎麽演好了。

不過今天秦憶文有興致,她也不想再逃避了。說到底,真正做了虧心事,應該逃避的人也不是她,是對面那兩人。

陸俊看見秦憶文,饒有風度地打招呼:“憶文,這麽巧,你也在啊。”

秦憶文前世自從跟陸俊分了手,就一味躲避他的目光,不想再看到斯人,不想再勾起往事。這次不一樣,秦憶文大方地回應:“是啊,很巧。”

秦憶文身着墨綠色風衣,白襯衫點綴着蕾絲花邊,身材挺拔,容光煥發,溫和中透露着幹練,幹練中蘊含着沉穩,沉穩中不乏女性的職場魅力,與方青青甜膩粘人不同,秦憶文是盛開在高嶺的雪蓮。

陸俊的眼光沉溺了。方青青顯然看出事态不妙,笑着關切道:“秦經理今天這麽早,該不會是為了業績來趕工吧。唉,也真是的,咱們公司那麽多業務小組,秦經理的小組都連續三個月業務墊底了,不早點來多努力一下怎麽行呢。秦經理,你也不用難過,有什麽不懂的或者需要幫助的,就來找我,我每個月業務都是第一,有責任和義務提攜後進。”

這番話本來是說給陸俊聽,讓陸俊知道,我方青青有好看的皮囊也有優秀的靈魂,她秦憶文就不一樣了,各方面都落後我好幾條街。

然鵝。

陸俊并沒有聽進去。

業務不業務的不也就那麽回事。方青青的業務都怎麽來的,他陸俊還不知道嗎。可是秦憶文今天真的太好看了。這些年了,秦憶文遠遠遇見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他很久沒有見到她的近顏了。她還是這麽美,公正地說,雖然方青青也算是個美女,但放到秦憶文面前一比較,就相貌平平了。

尤其是她那種隐隐拒絕的态度,給了男人強烈地好奇感和挑戰的欲望。秦憶文就站在那裏,恰好将側臉的45度角擺給陸俊看,她與店員輕聲交談,談吐清新淡雅,氣質如蘭。偶爾露出微笑,使人神往。

方青青急了,卻又不敢命令陸俊什麽。只好急着岔開關注點。

“親愛的,咱們吃這個金槍魚沙拉套餐,那個什麽火腿之類的,太低廉了,吃多了容易長胖。咱們買這個吧,好不好。”

陸俊耐不住她一直催促,便看了看菜單,道:“來這個最貴的吧,龍蝦烘蛋配魚子醬,兩人份。”

方青青高興極了,幾乎是大聲炫耀着說:“親愛的,你最好了!我知道你什麽都願意為我買最貴的。但是親愛的,請你以後也別為我做這麽多,會把我寵壞的。你了解我的,我根本不看重錢,我看重的,是咱們的感情,這比什麽都重要。”

陸俊買最貴早餐也沒打算是哄方青青高興。他是希望旁邊取餐的秦憶文聽見,我陸俊買高價早餐如此輕松,你何必還要省吃儉用買普通早餐呢。只要來我身邊,我什麽都能給你。

秦憶文取了餐,有禮有節地與他們二人點頭招呼,徑自去用餐區了。

方青青還沉浸在高價早餐的喜悅中,挎着陸俊的胳膊興奮地樂個不停。陸俊沉了沉對店員道:“把前面那位小姐的點餐一起結了吧。”

“咦,你結她的賬幹什麽呀,她不是自己吃自己的嗎!憑什麽要你結賬啊。”

陸俊淡淡一笑:“你啊,還是有好多細節不懂。我為了哄你開心,在她面前點了高價早餐,她吃的低價餐,她心裏能舒服嗎?不舒服,就免不了回了公司各種诋毀中傷你。我這樣做,是為你鋪路,也是為了告訴你們公司的人,你的男朋友實力強、護着你,這就無形中幫你在公司打開了局面呀。”

方青青聽着有幾分道理,再加上陸俊愛撫地摸着她的頭,完全是霸道總裁憐香惜玉的模樣,便也沒多追究。

秦憶文用餐完畢去櫃臺結賬的時候,才被告知某桌的某某先生已經為她結完了。

彼時,陸俊正看向她,方青青正在點手機。如果是以前的秦憶文,早就将錢拍在陸俊桌子上了。然而這次,她微笑着點頭致意表示感謝,陸俊也露出明朗的笑。

一進辦公室,秦憶文就接到電話,聽說她前後鋪墊了五個月的“電子産業園區”大單子,又被方青青搶走了。

秦憶文打算去甲方走一趟。

甲方公司她并不陌生,就是陸俊的老爹,陸正豪一手創下的陸氏集團。

陸氏集團的氣派要遠比浩辰大得多,浩辰租用的是寫字樓,而陸氏早就在全國三四家城市建起了自己的大廈,這樣的陸家,難怪大公子說一句話,就要讓秦憶文的單子灰飛煙滅。

秦憶文在會客區等待負責項目的副總,經歷遲遲不來。沒有人在意她,沒有人理會她。她過一會就要到前臺說一遍,我有關于你們公司重大項目的情況需要跟你們副總商榷,請你向副總說明一下。

前臺小姐很有禮貌:“抱歉,副總正在開會,現在沒有時間。”

就這樣,秦憶文一直等到快要下班了,還是見不到副總的人。

“副總剛才匆匆忙忙去見重要客戶了,這位小姐,您今天應該是見不到他了。要不您改天再來?”

秦憶文身形疲憊。她坐在這裏一天,頭腦裏也沒閑着,她反反複複在思考,以自己現有的資源,如何能打贏一場翻身仗?

機會不多,可能性很小,但她也不能放棄希望,坐以待斃。

正往外走的途中,她聽到背後一名幹練的大堂經理吩咐手下:“陸總要出公司,趕快讓人備好車!”

陸總。這個陸總,可不是陸俊。

秦憶文知道,她有機會了。她找個角落,完美無瑕地補好妝,以前她不屑于這些,現在她不一樣了,先是把她逼到絕路,她只能用一個最老套的方法。

陸總下樓,秘書尾随,秦憶文看準時機,跑過去。

“啊,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抱歉,我有事太着急了,沖撞了您。”

陸正豪公務在身,本不打算多耽擱,等秦憶文擡起頭,他才看到是如此一個年輕又幹練的女孩。陸正豪白手起家,辛苦打拼,是個創一代。與富二代陸俊不一樣,他知道花天酒地、玩物喪志的危害。所以他并算不得一個色相難看的中年大叔。然而誰遇到顏值這樣高的女子,能不有一些憐香惜玉的情懷呢。陸正豪幫忙撿起地上的材料,才掃了一眼,秦憶文馬上解釋道:“這是有關陸氏集團‘電子産業園區’的修改方案,舊方案有巨大漏洞,我着急跑過來,這才撞到了您,實在不好意思。”

陸正豪聽見這話顯然吃了一驚,“電子産業園區”是他近兩年着力推動的一個項目,這個人嘴裏所說有漏洞是怎麽一回事?

陸正豪向手下點點頭,對秦憶文說:“這位小姐,我就是這家公司的老總陸正豪。我現在有着急公務要乘車出去,如果可以,方便坐車上詳細談一談你所說的漏洞嗎?”

秦憶文當然會顯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原來你就是老總啊。并且一再賠禮道歉。但是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秦憶文在車上做了自我介紹,并且直截了當地直入主題。

“我知道陸總非常重視‘電子産業園區’這個項目,不僅因為它投入大、産出多,而且還代表了陸氏進軍電子商務業的第一把火能不能燒得旺。”

“但是,你們集團現在打算采用的方案,是要把園區建在雄略市城區內。這樣的策劃,看起來距離目标客戶地緣近、效率高,實際卻忽略了對全盤因素的考慮。”

秦憶文從剛才散落的材料裏拿出雄略市地圖,她知道車程短暫,她要在最短時間內說服這個智商和經驗都非常老道的家夥。

“您看,現行方案要選的地塊是這裏,抛開地價和污染産生的費用不提,在這裏建園區,确實能夠實現短時間利潤最大化。但是長時間呢?過一個階段,等到雄略市的需求客戶企業都成長起來,那麽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秦憶文指着地圖上許多小塊區,“同樣的電子産業銷售商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将我們的市場完全擠占。”

“我打個比方來說吧。現今等待各家企業入駐的雄略市,就像是一個正在招商的寫字樓。而我們建設‘電子産業園區’呢,就像是要在寫字樓正對面開一家便利店,賣面包、飲料、文具,為這個寫字樓提供各種産品和服務。我們現在計劃将地址選在寫字樓對面,這看似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樓裏的白領是廣大客戶群,一定會讓咱們生意興隆。但是随着時間推移,入駐的白領越來越多,很多商家都看好這塊肥肉,漸漸地,很多小商家就會到在寫字樓底商開個面包店,有的在寫字樓裏面開個小咖啡店,他們短小精悍、見縫插針,遍布得多了,足夠滿足寫字樓的日常需求,誰還會過馬路專程來咱們店裏買東西呢?”

☆、旗開得勝

陸正豪聽她所說,覺得言之有理,拿過地圖又仔細端詳了。他是掌控公司大方向的人,地圖上這麽多細碎、零散的地段,他還真的沒有一一考慮。沒想到現在這個年輕人想得這麽細致,一筆筆都用紅色圈出來了。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但我們在雄略市建園區勢在必行,你有什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您建園區的想法并不難實現。我依然用剛才的比喻吧。如果其他小商家占用了寫字樓底商的小地段,那麽,我們就把便利店建在上下班必經車站。這樣,上下班的白領,來辦事的業務員,沒到達寫字樓,先到達我們店,想買什麽東西就一道買了。而且除了吸引寫字樓的客源,還有南來的北往的,路過的下車的,都可以成為新客戶。”

“用在‘電子産業園區’的方案上,就是我們把園區建在這裏。”秦憶文又展開一張新地圖,“雄略市外環1公裏處,交通要道,連接北塘、西塘、東塘的中心集散地。要進雄略市,必經此處。咱們要建成的園區,相比于小企業的優勢是規模大、集成化,園區建在交通要道樞紐處,不僅可以發揮園區集産品之大成的優勢,成為來到雄略市大客戶的首選,還可以将北塘西塘東塘幾個區域的業務吸引一部分過來。更何況地價和防控污染成本還大大降低了,可以說是投入更少,收益更多。”

陸正豪低頭看地圖,擡頭又審視秦憶文。沉穩如他的商場老将,是不會在這一刻顯露出欣喜若狂的,但他的心中已有定論。

秦憶文步行回家,她還不知道今天的主動出擊能不能奏效。陸正豪這邊,就已經召見項目負責人了。項目負責人當然不敢說這是陸家大少爺指派的任務,只吞吞吐吐說市場變化要素太多,難以策劃周全。出了辦公室,項目負責人即刻向陸俊打電話求助。

秦憶文回家路上,時譽覺打來電話不斷關切地問,上班累不累,晚上想吃什麽,還要過來接她。

秦憶文也不再向以前那般不願意麻煩別人,幹脆就說,累,想吃炖魚、火鍋、八寶粥,趕快過來接我。

很快,時譽覺騎着小自行車來了。雖然不比車接車送,但秦憶文也不打算像以前那樣時刻充當女強人,踩着高跟鞋走回家了。她穩坐在時譽覺的後車架上玩手機。時譽覺坐在前面吃力但幸福地蹬車,但秦憶文是絕不會觸碰他更不會摟着他的腰,為了保持身體平衡,她就一只手抓住車座。

時譽覺不停地和她聊天,不停地找話題哄她開心,秦憶文頂多過五分鐘嗯一句。冤家仇人,有什麽可說的。如果不是姚孟凡告誡她,今天做的事會影響到今後,如果不是現在這個時間點洋洋笑笑還沒出生,她早就想把他掐死了。

時譽覺勾不起聊天的興趣,他越騎越累,下車一看,後車胎癟了。

“呀,文文,我這自行車的後車帶漏氣了,你看,車胎都癟了。”

“哦。”繼續坐着摁手機。

“你看...要不然你先下來,咱們找個修車的地方?要不你坐在上邊也不舒服,是不是?”

“挺舒服的。”

“...”

“這周圍也沒有修車的地方,咱們去找個修車的地方,修好了車,你再坐,好不好?”

“找吧。”

“...”

秦憶文見時譽覺站在車旁尴尬地接不下去話,便不耐煩地道:“怎麽了?倒是快走啊。你騎着車找修車的不就完了嗎。”

“這...咱倆都坐上,騎不動啊,你看...要不然你委屈一小會,先下來?”時譽覺非常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問。

“下不來。我工作奔波了一天,腳疼着呢。你傻子啊,不會推着走啊。”

所以時譽覺一路把秦憶文推回家。

因為此時時譽覺還沒有把這個自帶高收入、有房産、傻善良、高顏值、高學歷、能幹活、能生養的女人娶進家門,他還要多讨取她的歡心,才能讓她喜歡任何條件都極差的自己。

回到家裏,秦憶文把鞋一甩,吩咐到:“把鞋給我擺好了,我去歇會。”

“好嘞。”

然而秦憶文聽到一個熟悉而又不祥的聲音。

“憶文回來啦,哎呀,就等你了,我這晚飯馬上就做好!”

那是她婆婆的高嗓門。

的确,結婚前,秦憶文非常喜歡她的準婆婆,她爽快敞亮,直來直去,而且對秦憶文特別好,就像對待親閨女一樣。

“姐姐,你回來了。媽還一個勁兒地念叨你呢。”這是時娴文的聲音。

“時譽覺,快過來端菜。憶文啊,這是你想吃的,炖魚,我專門去買來做的,爐子上還煮着八寶粥呢,一會兒就好啊。”

“媽,你跟妹兒也在這吃吧。”

“不了不了,我們做好飯就回去。”

“在這吃完了再走吧。”時譽覺又挽留道。

“你別管我們,這是你們小情侶的二人世界,我們哪能攪和你們呢,你快端菜,一會兒我們回去了。”

放在以前,秦憶文早就上前挽留了,內心更會感動得一塌糊塗,感念自己遇到了好人家。

現在不必了,她早就甩門進屋,窩在床裏吃薯片去了。

時母見她這副做派,不僅絲毫沒有生氣,還在門外大聲叮囑時譽覺:

“時譽覺,我可跟你說,文文她每天工作很辛苦。你們倆要是以後真能成一對,你必須每天回家做飯,還要洗碗、收拾屋子,聽見了嗎!”

“是是是。”時譽覺誠懇地應着。

時母還在不停地叮囑他許多話,什麽要照顧人家啦,能找到這麽好的女孩是你幾輩子的福分啦,之類的。

秦憶文不停地嚼薯片,希望那咔吱咔吱的聲音能蓋過外面的噪音。

是的,這都是真的,那時候的時家人,就是這麽好。

幾年後,有一次秦憶文和時譽覺打架急了,便問他:“怎麽結婚前你們全家人都那麽好,現在一百八十度地變了!”

時譽覺壞壞一笑:“這都不懂,那時候不是還沒把你搞到手嗎。”

秦憶文心好累,她一直都像一只漂泊無依的孤帆,看不到生活的盡頭。

第二天一早,秦憶文收拾打扮好,出門上班。一下樓就見一輛豪華跑車停在小區裏,與旁邊癟了氣的時譽覺自行車形成鮮明對比。

“秦憶文,這麽早就出門上班?”

陸俊。

秦憶文招牌式微笑:“陸總早。您一大早也會來我們這平民區體驗生活嗎?”

陸俊身着筆挺的西裝,單手插褲兜靠在車門上,俊朗的外形,倜傥的身姿,他就是帥的代名詞吧。

唇角上翹,陸俊打開車門:“送你一程?”

“不用了,陸總。我趕的車快到了,下次見,陸總。”

好。陸俊就是喜歡有挑戰的東西。他幹脆甩上車門跟着秦憶文走路。

“昨天下午,你去陸氏集團了吧。”

這是要興師問罪嗎?畢竟原來的方案是方青青做的,是他力挺上去的。

那不如坦然承認。

“是啊陸總,您的消息效率真高。”

“看不出來,除了外在以外,你還很有思想嘛。”

這是在誇她嗎?還是要諷刺?秦憶文要試探看看。

“陸總過獎了。陸總不會因為這個案子原來是您選定的,而不太高興吧。”

“哈哈哈,我在你心裏是這麽小心眼嗎?那也太小看我陸俊啦,我和我父親一樣,都非常欣賞有才華的人。”

秦憶文微笑:“兩位陸總是欣賞有才華的人,那和我可沒什麽關系咯。”

“咦,怎麽說和你沒關系,你就是非常有才華,有見地呀。你就說電子産業園區這個案子吧,我把手底下多少精兵強将,他們心裏想的都是如何趕快拿下這塊大蛋糕,急功近利,搶着邀功取寵。又有誰真的靜下心來,為了陸氏通盤考慮,及時規避風險呢,而且還是一個必須要有長遠眼光,要有足夠閱歷才能洞悉到的風險。”

“而你,一個如此年紀輕輕的職場白領,高人一籌,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今天跟你交個底吧,我父親很看好你,通過這件事,他了解到,你絕不是碰運氣遇到總裁随便聊聊就想上位的那種人。他說你有頭腦,有膽略,有眼光,有尊嚴,他說話的那樣子,我作為兒子都有點嫉妒了。”

秦憶文毫無飄飄然,她禮貌端莊地回應:“兩位陸總都過獎了,我只不過提供一些我的小見解,供陸氏參考而已。”

他們兩人行至車站。“陸總,我的車來了,咱們下次再聊。”

秦憶文随着早晨上班魚貫的人流湧進車裏,陸俊伴着翻滾的尾氣,笑得很有意味。他喜歡這種姑娘,若即若離,才有味道。

☆、苦口婆心

回去取車的時候,陸俊看見正有一個市井屌絲在旁邊開自行車鎖,一邊看着豪車一邊罵:“呸,有錢有什麽了不起,瞧你停這地方,堵別人的道兒,呸。”

陸俊不解,他停得明明是個車位啊,是那人自己把自行車鎖在車位裏邊。

那市民騎着自行車走了,路上還看見了回來取車的陸俊,四目相對,他們都不知道,他們若幹年後在縣醫院裏有一場精彩的演出。

早晨一上班,方青青就表情嚴肅地不停打手機,看那樣子,是得到了壞消息。

“憑什麽!憑什麽我的方案要被替換掉!不是都定好了嗎!你們老總?你們老總不就是陸俊嘛,就是陸俊支持我的方案的!哦,是他爸呀...他爸做的決定你們也左右不了...拜托你再想想辦法,今年的業績,我可就靠它了。”

“喂,陸俊,電子産業園區那個方案臨時有變,你知道嗎?你快幫我想...什麽,你在開會?一會兒說?一會兒就怕你父親就決定了...喂?喂?”

一上午方青青都在生悶氣。秦憶文就坐在辦公室裏喝咖啡,沒想到這陸正豪本人跟他兒子的差別還挺大的,昨天下午剛看完我的方案,今天就當機立斷了,是個人物。昨天他....

等等。

昨天?

昨天夜裏我沒有重生嗎?我沒有轉換到其他年月嗎?我度過了連續的兩天!

這是秦憶文自從參與姚孟凡的科研以後,第一次經歷了連續的兩個日子而沒有在睡夢中穿越。

秦憶文驚得咖啡差點灑掉。

許多假設湧上心頭。

也許只是碰巧,重生的兩天正好是緊挨的兩個日期。

也許是技術又有漏洞了?想當初第一次重生,是要精準到達孩子們誤食□□的日期。結果呢,姚孟凡的科研成果還是不靠譜,每天換個日子重生,每天換個日子重生,不知道明天身在何處。這就是技術的漏洞。也許現在又有新漏洞了——偶爾度過連續的幾天?

還是說,就從今天開始不再重生、不再變換日期,就将日子過下去了呢?

秦憶文掐指計算着,那距離洋洋出生,還有五年零九個月。難熬啊。

更讓她恐懼的是,難道她還要經歷與時譽覺共處一室共睡一床嗎?

過去,她被騙了,蒙在鼓裏,經歷的也成往事。現在讓她清醒地再與時譽覺這個人渣親近?

她做不到。

那洋洋笑笑還會出生嗎?

如果從今天開始,一切變為正常進行時,那麽答案是肯定的,不跟時譽覺睡,洋洋笑笑一定不會出生。

還是曲意求全,與時譽覺親近,讓洋洋笑笑出生呢?

秦憶文叉着額頭,但願我假設錯誤,但願明天醒來又是重生的一天。

明天一定要改換一天啊!

這一天幾乎是在熬日子,反複被自己的假設折磨着,她希望早些證實明天又是另一個時間點。不然...不然要跟時譽覺一起做...她被自己惡心到了。

時鐘的發條剛蹭到下班時刻,秦憶文也不管手頭的工作,就随着最早一波出寫字樓的人群沖出樊籠。寫字樓裏面魚貫而出的小白領們都被門前的一輛深藍跑車吸引住,不知是誰這麽有福氣,男友開着跑車來接,人還那麽帥氣。

又是陸俊。

哦,接方青青的呗。秦憶文百米沖刺的跑速完全不降,她的終點只有一個,公交車,床,睡覺,新的一天。

“秦憶文~~”

額...?

“你這跑步真是不減當年啊,難怪你每年校運會都能拿名次。”陸俊追着她跑出去一段,才感覺這西裝領帶的太影響發揮了。

“學長您有事找我嗎?”

陸俊笑得挺開心:“聽到你又一次叫我學長,我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青蔥歲月一樣,感覺人又變年輕了幾歲。”

“哦,是陸總。陸總哪裏的話,你一直都很年輕啊。”

“哈哈,我年輕也追不上你奔跑的速度啦。不如咱們以車代步,請你吃個飯吧,我還有一些具體的業務問題想問問你呢,我父親說讓我多向你這樣的人取經。”

“陸總實在太高擡我了,我這哪裏敢當,學長是在商界縱橫多年的人物,我這後輩只有望塵莫及的份兒。”

“咱倆就別互相謙虛了,來,上車吧。你要是連續拒絕兩次,我的面子可就沒了。”

話未說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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