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譽覺從遠處搖着自行車鈴騎過來。看見正有男人在和秦憶文攀談，他面上并不顯現吃醋的樣子，走進了，對秦憶文道：
“憶文，你今天下班早啊，來，上車，咱們回家吧。”
真是齊了，同時湊齊她一輩子最讨厭的兩個人。
陸俊見這人眼熟，原來就是早晨見到的市井屌絲啊。時譽覺瞧着那人也別扭，那不就是早晨擋道兒的跑車嘛，有什麽了不起！
相看兩相厭，硝煙四起。
時譽覺看着敞開的寶馬車門。他了解秦憶文，她不是看重錢的人，所以也就毫不畏懼地道：
“憶文，坐在寶馬裏哭可要比坐在自行車上笑要難受得多了。”
這話意在說給陸俊聽，沒想到陸俊哈哈大笑，笑得時譽覺都有些心怯：
“哈哈，現在很多人講話都很有意思，沒有葡萄，就說甜葡萄是酸的。還要對坐在自行車上哭的女朋友說，你看一眼寶馬車就是拜金哦。自行車上笑當然要比寶馬車上哭好得多，重點問題是，你讓女朋友笑了嗎？現如今，又坐自行車又哭的女人太多了。随便蹭一句名言，就當做自己又窮又沒本事的擋箭牌，還道德綁架別人，不許別人擁有追逐幸福的權利，真是可悲可笑。”
這頓搶白将時譽覺噎得喘不過氣來，罵又顯得沒水準，說又顯然說不過，只能氣得翻白眼。
還是秦憶文來解圍。
“陸俊，我還是先跟時譽覺走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下次有時間再一起吃飯。”
這兩個人都足夠讓秦憶文惡心，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全都不要再見到。可是她現在想回家睡覺！所以兩人之間她還是選擇倒向了這位讓她惡心透頂的渣男。
時譽覺以勝利者的姿态藐視着陸俊，嘚瑟得不能自已，秦憶文喊他道：“快走吧。”這才屁颠颠地跟上來。
陸俊這次被狠狠地打擊了一記，但同時也狠狠激發起他的鬥志。
就這樣一個臭屌絲，我能勝不過？假如他是一個經濟貧窮，但內心富有的人，也許我還要動一番心思和他較量。但就早晨他吐痰的表現看，他毫無勝算，秦憶文這樣的女神，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可惜的是，上一世的秦憶文還真就看上了，還把真心傾付于他。
因為他能言會講。
回去的路上，時譽覺騎車帶着秦憶文，他今天戰勝了富人陸俊，心情有點小激動，話更多了。
“文文，我就說你最聰明、最明智了，要在自行車上笑，絕不在寶馬車上哭。”
“那你覺得他剛才說的，在自行車上哭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嗎？”
“那...當然也存在。不過你肯定不一樣，我保證能讓你幸福。”
“假如我婚後與你的母親、妹妹産生了摩擦，你會怎樣做呢？”秦憶文今天突然想問這個問題。不知怎麽的，可能是因為同時見到這兩個男人，心情有些百感交集。那是她前一生付出全部真心深愛的兩個男人。
都是人渣。
“不~~會~~。”時譽覺答得特別肯定。
“我跟你說吧，我媽和我妹妹啊，脾氣都特別好，人都特別随和，絕對不會跟你有矛盾的。”
“是麽。”
“是呀。而且我覺得呀，我就得對自己老婆好，不管是誰，跟我老婆産生了矛盾，我必須向着我老婆說話。我覺得我媽，作為一個不用上班，擅長做家務的家長，我婚後必須讓我媽多多幫咱們做家務，因為咱們沒時間啊。而且還得讓我媽幫咱們帶孩子，給咱們做飯。”
“要是以後你老婆生的是女孩呢？”
“嗐，這男孩女孩的到時再說，這都是天意不是？現在咱倆說了也不準。咦我說你這措辭，你說以後我老婆生孩子，那以後我老婆是誰哦~~是不是可以用一個人稱代詞代替哦？”
“你真的願意讓你家人以後來做家務？現在不是好多人都要求媳婦包攬家務麽。”
“你一說這個我還真有點來氣，我看現在好多公衆號寫的，婚後婆婆讓兒媳婦包攬家務，看不得自己兒子動手做一點兒家務活，心疼兒子，不願意讓兒子受累。我看的特別生氣，憑什麽家務活就是媳婦的啊？家務活就應該男人多幹，而且婆婆不用上班，也應該幫襯着做，這樣才對。”
秦憶文坐在後車架上，默不作聲了。
是的，時譽覺在婚前口中描述的觀點，都是對女方好到不能再好的了。她還記得前一世，他們談戀愛時，秦憶文看了一個電視劇，是說一對戀人因為各種際遇巧合，最終走散了，男主找了新一任女友。當秦憶文還在留着眼淚感嘆有情人不能眷屬的時候，時譽覺卻破口咒罵男主這樣不能從一而終的人，簡直不配為人。
而他自己卻在婚後有了兩個孩子以後找小三。
☆、回不去
時譽覺在婚前讨論各種問題，都極力偏向着女方，是他太想得秦憶文好感，太想娶秦憶文進門了。他甚至有些過度，他的天平重重地傾向了女方。
因為那些話反正都是用來騙人的，說重一點和輕一點又有什麽分別呢。
秦憶文到家的時候，時母仍在廚房裏不停地忙活。然後又不知時譽覺怎麽引上的話題，時母也不停地道：
“我這個人啊，脾氣特別好，人最随和了。以後你們結了婚，我就好好地給你們買菜做飯、幹家務、帶孩子。”
“阿姨您快找個涼快點的地方歇歇吧。您看您忙得滿頭大汗的。我今天感到十分惡心，沒心情吃飯，我要去睡覺了。”
秦憶文期盼。期盼醒來是不一樣的一天，期盼醒來是有孩子在身邊的一天。
清晨。
時譽覺頗具君子風度地睡在客廳裏，聽到她起床的動靜，連忙翻身起床：
“文文，你今天起得這麽早。你洗漱吧，我趕緊去給你做早飯。你想吃什麽？面包牛奶行嗎？”
秦憶文心中大嘆一聲：完了。
時譽覺表現這麽好，那肯定是在婚前了。
“今天是幾號？”
“唔？幾號啊，今天是，星期三，23號。”
秦憶文癱坐在椅子上。三天，她已經過了連續的三天了。
秦憶文摔門走的時候，時譽覺從廚房探出腦袋：“哎？文文，吃了早點再走啊。”
直奔北青大學。相比之下，秦憶文根本不在乎什麽公司不公司，上班不上班，她只想早點找到孩子們。
直奔物理系辦公室。
“請問您知道咱們學院姚孟凡在哪裏嗎？”
“什麽夢帆？不知道不知道，你這個人怎麽亂闖辦公室？你還是到教務處那裏去問問吧。”
到教務處查課程表，到科研處查立項名稱，奇怪的是，沒有任何量子物理的字樣，也沒人聽說過姚孟凡的名字。
教務處、學生處、科研處、人事處...秦憶文跑了整整一天，毫無進展。
陸俊依舊在下班的匆匆行人中等待秦憶文的身影。
而他今天等來了方青青。
“親愛的，怎麽今天來接我也沒告訴我一聲？是想要給我個驚喜呀！哇，你這輛深藍色跑車可不是經常開哦，你最近一定是有高興的事，要和我分享，對不對？”
陸俊應付式的微笑，他還在方青青身後的人群裏尋找，他希望看見那一抹令他興奮地亮色。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只要一想到那抹亮色，心跳就會加快。
“你...你找人嗎？你是來找我們老總談生意的？要不要我去聯系一下？”
陸俊從自己的思盼裏抽離出來：“哦，我，不用了。我就是過來，突然特別想見你一面。我還要開車去談個重要生意，再會。”
四個排氣孔的跑車提速，一秒鐘就看不見尾巴了。
秦憶文在校園裏找了一間偌大的自習室坐下來，望着牆上緩緩沉下的夕陽餘照。秦憶文知道今天這一天又将過去了，明天，明天她還會沉在婚前見不到孩子的日子裏嗎？
回想自己重生以來就沒見到女兒幾面，現在又淪落來婚前的時間段，真不知何時是個頭。
呆坐，呆坐，呆坐。
“自習的同學們換一間教室了啊，這間教室待會兒要上晚課。”
呆坐，呆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