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姚糖的認識中，阮甜簡直善良的過了頭，沒想到對一個饞肉的小孩兒，她竟然會無動于衷。

阮甜也看出了姚糖明顯的疑惑，低聲對她解釋道，“不是我小氣，我剛搬來的時候，也會分一些吃的東西給隔壁，但他們從來都不會回禮。

這也就算了，只要我的東西擺在外面，肯定會被偷，我也不計較這些小東西，可是要讓我再分東西給他們，我卻不會這麽傻了。

還有他們家的那個小孩兒，要東西的時候嘴甜得很，其它時候遇到了，她就對你吐口水，擋住廁所，不讓你上，擋住樓梯，不讓你走，說都是他家的……。”

阮甜最後總結道，“如果你要長期住在這裏的話，以後都要小心一點。”

姚糖聽完這些，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小時候的工廠宿舍是這個樣子的嗎。而且，“東西被偷的話，你為什麽不報警呢。”姚糖着實有些不解。

阮甜用看珍稀動物的目光看着姚糖，想了想還是覺得。大小姐不懂這些貧民窟的常識，也不是什麽錯誤，只能耐心的跟她解釋道，“一瓶醋，幾棵蒜，一瓶油的損失，報警警察也不會受理阿。”

姚糖有些不忿，她覺得受了欺負就應該報複回來，比如姚寶告她的黑狀，她就登陸姚寶的游戲賬號，把他花很多時間積累起來的裝備全部爆掉。

好吧，這有一點幼稚。

姚糖還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就聽到阮甜繼續說，“以後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把門關好。隔壁帶小孩兒的有一點手腳不幹淨，但也不敢進門偷東西。主要是靠牆角那女人，經常帶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來，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阮甜百忙之中回頭看了姚糖一眼，話鋒一轉。“我害怕你打爆別人的頭。”

聽完這一席話，姚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走入了龍潭虎穴，“那我們搬走吧，找一個好一點的小區租房。”

阮甜關掉了火，将紅燒肉一塊塊夾起來，擺在菜心中間，“離這裏最近的一個小區月租四千，這裏的月租一千，你覺得我應該怎麽選。”

姚糖想了想自己不足四千的餘額，突然感覺到了貧窮的壓力。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單行本的合約簽下來，不然生存壓力實在太大了。

嗯～今天的紅燒肉，香甜軟糯，姚糖很快抛開了要賺錢的苦腦，專心的吃午飯。

下午，姚糖帶上耳機剪輯視頻，阮甜在旁邊走來走去，一會兒洗衣服，一會兒拖地，外面的鍋竈上還在熬湯。

姚糖以前在自己家的時候，如果有人這樣打擾，她肯定會發脾氣了。可是在這一間小小的屋子裏，看着阮甜晃來晃去，她竟然會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直到化完淡妝的阮甜上班去了，姚糖的一條視頻才剪完，她重新放了一遍。素材是以前錄制的，動植物拟人圖，這一張是胖橘拟人圖，姚糖根據橘貓的原圖畫了個唐裝美人，胖乎乎的臉蛋和身材卻又帶着一股無盡的雍容和媚态。字幕配樂，特效，都很完美。

姚糖最後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将它上傳到視頻網站，點擊了發送，這才從凳子上坐起來，伸了一下懶腰。

拿出手機來看，下午五點半，距離跟編輯約定的六點半，還有一個小時。姚糖找出一條黑色連衣裙換上，打車去了約定的地方。

這是一家名叫Johnny的西餐廳，偏黑色系的裝修，跟姚糖今天穿的裙子顏色很搭配，餐廳在橘色的燈光照耀下窗明幾淨。

編輯已經在包廂裏了，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斯文中年人，帶着一架玳瑁邊的圓眼鏡，穿了一身咖啡色的休閑西裝，看到姚糖進來，還站起來跟她握手，開口便稱贊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不僅畫畫的技術比老一輩兒的好，故事天馬行空不受拘束，不像我們這些老頭子思維僵化了，想不出好故事，好題材。”

姚糖笑了笑，松開手說，“謝謝胡編輯，我上半年就收到了貓空社願意給我出單行本的私信，我等到現在才回複，你們也還願意等着我。”

對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在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來，“好作品，我們也願意等。我也看了你的微博賬號，有很大的粉絲基礎，再加上我們的公衆號推薦，單行本出來起碼可以賣五萬冊以上。”

說完，他也不等姚糖回答，對着門外叫了一聲，“服務員，上菜。”

“好的，先生。我這就通知廚房。”

聽到熟悉的聲音，姚糖驚訝的回過頭，發現站在門口的服務員竟然是阮甜，剛才進門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

當兩人的目光對上，阮甜對她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然後用身上的對講機，小聲的通知廚房，“12號包廂，可以上菜了。”

說完，她又繼續站在那裏，還有專門兒的傳菜員負責上菜，她的工作就是待在包廂裏，讓客人想要找人的時候随時有人待命。

姚糖發現阮甜正在認真的工作，也沒有打擾她，繼續跟胡編輯讨論出單行本的事情。

胡編輯誇了她一大堆，但是落到實處，卻說要買斷版權，并且只願意出八萬塊的低價。

姚糖要反駁，但是送餐的車子已經來了，這一次就需要阮甜動手了，她要将送餐車上的菜端上桌，并對客人介紹，“這是本店的惠靈頓牛排雙人套餐，包括兩份蘑菇濃湯，餐前面包，伊比利亞火腿，惠靈頓牛排，玫瑰香槟。”

這是一份價格1298元的套餐，按照規定，阮甜要給客人倒酒。

可是，她記得姚糖好像未滿十八歲吧，她背對着胡編輯看了姚糖一眼，直到姚糖用目光催促，她才給姚糖倒上了酒。

這只是低度數的起泡酒，應該沒有關系。

“兩位客人請慢用。”阮甜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又退到了門邊去等候。

吃飯的時候談生意，也算是國人的傳統了，胡編輯一邊招呼姚糖吃東西，一邊說，“你也是第一次出單行本，我們公司對市場反應還是有所顧慮，如果你不願意買斷的話，我們可以簽署保底協議。”

姚糖慢慢的切着牛排，慢慢的說，“以前有個換裝游戲來找我做軟廣，開價都是十萬。如果要簽保底協議的話，最少也要二十萬的保底金。”

阮甜躲在背後看姚糖跟人讨價還價，不得不感嘆這位大小姐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看看這游刃有餘的姿态，實在讓人佩服。

但是胡編輯沒有輕易讓步，他對姚糖笑了笑，站起來說，“不好意思，二十萬的要價有點高，我要請示一下總編，順便去吸煙室抽根煙，請姚小姐稍等一下。”

姚糖放下刀叉，對他點點頭。

等到胡編輯走了，姚糖這才轉過身看着阮甜，“姐姐，你穿制服裙真好看。”

阮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姚糖又指着惠靈頓牛排說，“你們這家餐廳的牛排味道還不錯，姐姐你會做嗎。”

阮甜點點頭，放低聲音說，“簡單，不過就是加了鵝肝和松露，食材貴一點而已。不過家裏沒有烤箱，現在讓我做，我也做不出來。”

“那等我的繪本賣出去了，我就給你買一個烤箱。”姚糖叉了一塊牛排放在嘴裏，細細的咀嚼。

阮甜想到姚糖花錢的随意勁兒，知道她并不是随便說說，她也不是不心動。但是，“你看看咱們那房子，還能放得下烤箱嗎。”

姚糖認真地想了想，“可以買一個小的，放在碗櫃上。”

反正八字兒還沒有一撇，阮甜在上班，也不能随便跟人聊天，撂下一句，“等回去再說。”就閉上了嘴。

姚糖無聊的拿出手機來刷了一刷，看到自己心發出去的視頻播放量已經高達九萬，又看了看彈幕和評論，看到網友們刷出大唐第一美人，也感到會心一笑。

正在這時，胡編輯回來了，看到姚糖似乎在等他，歉意地笑了笑，坐回位置說，“主編的意思是，如果保底二十萬的話，要請姚小姐參加三次線下簽售活動，你放心，機票和住宿都是我們出版社負責。”

姚糖想了想，如果去外地的話，也許還可以拍一拍Vlog，她也正需要用錢，所以就答應了。

“那我先把電子版的合同發給你。”胡編輯摸出手機，卻突然變了臉色，又在身上的口袋裏摸了摸。“啊，我的打火機不見了，那是我妻子送的定情信物呀。”

聽到這話，阮甜連忙上前詢問，“先生，你別着急，我們慢慢的找。你剛才去了抽煙室，可能掉在那裏了，我去給你看一看。”

胡編輯似乎不放心阮甜，跟着她去抽煙室找了一圈，結果什麽也沒找到。

但他看到阮甜焦急的樣子，又出言安慰她，“可能在包廂裏，我再找一找。”

然後兩人又回到包廂，結果剛打開包廂的門，胡編輯好像特別眼尖的看到，“啊姚小姐，我的打火機就在你旁邊的那一個盆栽旁邊，你幫我撿一下吧。”

果然，在姚糖左手邊的盆栽下面，有一個銀閃閃的打火機，舉手之勞，姚糖沒有猶豫就起身去撿打火機了。

胡編輯特別焦急，沖進門去，不小心就把門給帶上了，阮甜跟在後面，差點被門給磕破了鼻子。

但是胡編輯沒有發現，這家餐廳的門把手上方，有一個三公分寬的長條玻璃片設計。他走到桌旁，用身體擋住了姚糖的視線，迅速的到了一點什麽液體在姚糖的酒杯裏，卻不想這一幕正好落入阮甜的眼中。

阮甜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砰的一拳砸在了門上，“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