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怎麽回事?”

艦橋被Valvrave瞄準的時候,瞭望室裏直接炸開了鍋。兩個房間在同一方向,上下相疊,艦橋被槍口指着,他們也能把近在咫尺的Valvrave看個一清二楚。

這會兒裏面沒老師,連坊小路裏見一開戰就自動自發地挪到這兒想繼續轉播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想不到場子還沒開,先受了一場驚吓。

二宮高日最先回過神來,眼疾手快地朝連坊小路裏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連坊小路裏見迷糊了一下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朝廣播掩飾地喊:“多爾西亞的攻勢……”

他的聲音有些虛,好在經過電波的遮掩,聽不出多餘的情緒。屋子裏剩下的幾個也紛紛回神,學生會會計赤石綠表情憂慮地抓着二宮高日的胳膊,小聲地問:“時缟同學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對這個咲森學園新晉的“英雄”,他們打過照面,卻并不熟悉,最清晰的印象還是來自之前的學生會議。赤石綠只覺得他看起來挺普通,別說是“英雄”,存在感連她熟悉的幾個哨兵都比不上。也就是最後離開前嗆米山老師那句有點架勢,剩下的實在說不上什麽。

不熟悉,意味着難以信任。

二宮高日和她對晴人的熟悉度差不多,只是她是向導,晴人在她心裏的印象沒赤石綠心中那麽普通。

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拍了拍赤石綠的手:“應該沒什麽。”

話是跟赤石綠說的,她的眼睛卻盯着Valvrave:“也許只是艦橋那邊出了什麽事……”

不過,能出什麽事呢?

艦橋裏的空氣幾乎凝固。

艾爾埃爾弗依然站在門口,一手握着手機,線路的那一頭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米山把精力全部集中到了耳朵上,也只能聽到一點急促的呼吸聲。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名下屬,對方心領神會地向Valvrave發起通訊:“時缟同學,請不要誤會,現在艦橋裏……”

通訊連通了,Valvrave裏卻沒有絲毫回應。

米山的額上落下一滴冷汗。

他握槍的手微微發顫,意識到這點後他用力繃了繃肌肉,令自己鎮定下來。

“你想做什麽,艾爾埃爾弗。”他語氣不善地說,“就算是Valvrave……”

“以現在的距離,Valvrave的武裝足以打破隔離窗。”艾爾埃爾弗沒給他粉飾太平的機會,“哪怕沒有死在直接攻擊下,也會被吸入宇宙真空中,生存幾率為零。”

米山臉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你想跟我們一起死麽?”

艾爾埃爾弗敲了敲門框:“為了避免小規模的艦體破損影響全艦,咲森號有非常完善的應急隔離措施。Valvrave射擊後的第一時間安全系統就會啓動,0.5秒後隔離門降下,除了這個房間,不會有任何人受到影響。”

對很多人來說,0.5秒不夠他們眨一下眼。

但對艾爾埃爾弗來說,0.5秒已經足夠他退出這個房間。

一步之隔,卻是天堂地獄。

說完之後,他的目光掃過室內衆人,暗示意味不言自明。

除了站在門口的他之外,屋內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

生存幾率為零。

被他掃視的衆人紛紛看向了米山,其中一人失聲喊道:“米山少……”

米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立刻閉上了嘴。

應該……沒有注意到吧。

米山心裏升起一絲不安,又被他強按了下去:“如果我現在開槍的話……”

“你最好祈禱你打不中,”艾爾埃爾弗平靜得就像受到生命威脅的那個不是自己,“沒人能準确地預測出向導遇險時哨兵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你算是什麽向導!”米山控制不住地把這句話吼出了口,向導?他到底哪裏像個向導了?

米山質問出口的剎那,艾爾埃爾弗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聽過很多次類似的問題,可只有這一次,他能給出一個答案。

“時缟晴人的向導。”

來到艦橋後,米山勝田的反應驗證了艾爾埃爾弗的猜測。

對方絕非普通教師,真正的身份,應該是吉奧爾的軍人。

線索多到令人懶得一一羅列,他那名下屬的失言更令他連對方的軍銜都猜了出來。對艾爾埃爾弗來說,現在問題的關鍵,已經變成了米山什麽時候讓出艦橋的控制權。

只有控制了艦橋,他才能掌握全面的戰況,從而謀取最大的空間。

但對他的計劃來說,控制艦橋僅僅是一個附屬品。

Valvrave依舊停留在艦橋外,手中的來複槍也依舊端得穩當。開戰之初ARUS軍與多爾西亞軍必然會有一段糾纏的時間,而他能夠利用的、Valvrave可以自由行動的時間,也只有這一段。

米山勝田的表情因為他的回答而僵硬了,艾爾埃爾弗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驚懼與疑惑——在這些哨兵眼裏他依舊是“未結合”的狀态,比起時缟晴人的話,他們更相信自己的鼻子。

所以他必須改變他們的印象。

米山勝田的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他想起了時缟晴人在他面前提起兩次的那件事——艾爾埃爾弗是他的向導。

他将此視為一個拙劣的謊言,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兩人會撒這種一下子就能被揭穿的謊,但這不妨礙他針對艾爾埃爾弗時忽略時缟晴人的想法。

但是,如果……

如果這是真的呢?

時缟晴人與艾爾埃爾弗,确實是已經結合的哨兵與向導?

标記氣味是結合的必要步驟,也是哨兵源自本能的需求。但标記并不能讓氣味永久停留,更何況還有種種消除氣味的方法。

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嗎?或者只是因為某個人——極有可能是艾爾埃爾弗——的要求?

要是他們真的已經結合……米山勝田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陣恐慌,時缟晴人的性格他自認還算了解,就算早上有些不愉快,他也不會對自己這個相處兩年的老師下殺手。

可艦橋外的Valvrave動搖了他的信心。艾爾埃爾弗僅靠一句話就讓時缟晴人向着艦橋舉起了槍,他不可能看不到艦橋內的景象,但就算如此,他還是這麽做了,對他們的聯絡都置之不理。

或許他小看了艾爾埃爾弗,不光是向導對哨兵的影響力,他還出自那個卡爾斯坦因機關,那裏出來的向導就算是有什麽特殊手段能讓哨兵俯首帖耳百依百順,米山也一點都不意外。

手中的槍陡然變得沉重起來,米山忽然痛恨起自己拿槍指着艾爾埃爾弗這個事實——前一刻他還為此滿懷自得,但是此刻,一想到時缟晴人看到他的所作所為後可能有的反應,米山就覺得嘴裏發苦。

“你……”

他開了個頭,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所幸艾爾埃爾弗“善良”地開了口,免了他的尴尬:“我希望你們離開這裏。”

米山咬了咬牙,慢慢地放下手,舉了太久的手臂酸痛不已,他差點沒能順利地将槍插回腰間。

“我們走。”

他希望自己的聲音能保有吉奧爾軍人的威嚴,但是再怎麽威嚴的聲音也掩蓋不了他認輸的事實。

他的下屬為此而面面相觑,但長久以來的習慣令他們服從了米山的指示,追随他離開艦橋。

咲森號的指揮中樞裏,只剩下了一個人。

艾爾埃爾弗迅速地走到控制臺旁,調試着龐大複雜的儀器,他沒花多少時間就适應了咲森號的操作方式,大有大的好處,安裝在咲森號上的攝像頭幾乎能将戰場的每個角落都照顧到。

他将已經被握得溫熱的手機拿回耳邊:“接下來我會給你指示,目标是多爾西亞的機體,注意不要離ARUS的戰艦太近。”

“……”

“你可以說話了。”

他偏頭看了眼Valvrave,紅黑的機器人依然保持着舉槍的姿勢——只是現在,艦橋裏只有他一人。

Valvrave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終于放下槍,以一種與龐大身軀不相符的輕盈轉身,沖向趨于白熱化的戰場。

“艾爾埃爾弗,”手機的那一邊傳來駕駛者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叫完向導的名字後哨兵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說出一句話,“……等我回來再說。”

“這場戰鬥中會使用特殊的指令,務必牢記。”

他一開始完全沒想到,所謂的“特殊指令”到底會用在哪裏。

“關鍵詞是‘準備’,在我說了這個詞後,你要用來複槍瞄準我所說的目标。”

“瞄準……只是瞄準?”

“是。”

“可……”

“是否開槍由你決定,我只需要你瞄準。”

“……好吧。”很難理解的指示,但只是要他瞄準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另外,”艾爾埃爾弗追加了一句,“這場戰鬥中,在我與你聯絡之前,保持沉默。”

“诶?”

就算當時不明白艾爾埃爾弗的意思,現在也全明白了。

得知目标是艦橋的剎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因為那句“是否開槍由你決定”,晴人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向咲森號舉槍。

他立刻察看了艦橋內的景象,對峙的艾爾埃爾弗與米山老師……聯絡傳來的那一刻他理解了第二個指示的意義,這一個也好那一個也好,目的都是利用他威脅艦橋。

利用他和Valvrave……威脅他的老師。

時缟晴人不願回憶發現這個事實時他的心情,感謝艾爾埃爾弗“保持沉默”的要求,否則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艾爾埃爾弗成功了,老師離開了艦橋,整個咲森號的控制中樞裏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坐在指揮官的位置上,看起來異常合适。

“接下來我會給你指示,目标是多爾西亞的機體,注意不要離ARUS的戰艦太近。”

就像理所當然一樣,沒有任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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