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

第三十六章 (2)

激。

所以現在,在克琳希德少佐郁悶地吩咐手下去幫他挂請勿打擾的時候,他正脫了外套躺在床上,懷裏抱着他的向導。

艾爾埃爾弗久經訓練的精神屏障幾乎能為他擋掉一切情緒幹擾,但在他身心俱疲的現在,精神屏障的力量會自然弱化,作為哨兵的自己既然能在這時候幫上忙,那他就責無旁貸。

當然……從私心的角度,他也很喜歡這樣。

鼻尖在艾爾埃爾弗肩上蹭了蹭,時缟晴人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他真的非常喜歡艾爾埃爾弗的味道。

無論是剛認識的時候凜冽的冰冷氣味還是現在,艾爾埃爾弗的味道總是能吸引他。曾有一段時間晴人的興趣就是買各種類型的沐浴乳換着用,嘗試着找出最适合艾爾埃爾弗的搭配。現在他還記得艾爾埃爾弗問他為何有了收集沐浴乳的興趣時,臉上難得一見的納悶表情。

至于比較結果……

……果然,只要是艾爾埃爾弗,什麽都好。

艾爾埃爾弗難得的睡得很沉。

他一貫淺眠,睡眠對他來說更像個任務,只要有條件,他永遠會采取最易于體力恢複的姿勢,讓每一塊肌肉都得到充分的休息。但就算身體再累,他的精神也不會完全松懈。

不過現在……

意識一點一點地清醒過來,精神屏障卻沒有适時地升起。一點疑惑在他心裏冒了出來,緊接着,背後傳來的溫暖觸感為他找到了答案。

時缟……晴人。

他的哨兵正忠實于自己的職責,将一切繁雜的、多餘的、會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情緒,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Advertisement

他沒讓自己再在這種狀态裏待太久,眯了眯眼睛又睜開,艾爾埃爾弗徹底地清醒過來,他的精神世界重新被堅實的屏障護得一絲不透,懷抱着他的哨兵也在此時咕哝了一聲,在他背上蹭了蹭。

“醒了?……我還以為你要再睡一會兒。”時缟晴人的聲音聽起來比他有睡意得多,“你有點發燒。”

“休息一下就好。”在多爾西亞的秋天跳進河裏泅渡數公裏不是件輕松的事,何況他帶着傷,頭頂上還有冤魂不散的追擊者。

但他不想讓自己放松太久。

時缟晴人松開手,艾爾埃爾弗聽到他起身摸索着打開床頭燈的聲音,于是把臉轉了過去。

哨兵半靠在床頭,側過臉看着他,天藍色的眼睛清澈的一如既往,可也許是因為那盞床頭燈燈光太暗,艾爾埃爾弗總覺得它看起來比往常多了一層陰影。

“之前的事……”

晴人只說了個開頭,就又沉默下來。

沉默歸沉默,晴人也沒閑着。他低下頭,把艾爾埃爾弗的左手拉了出來,握在自己手中。

也許是之前在河水裏泡了太久,就算置身溫暖的房間內,艾爾埃爾弗的指尖依然泛着一點冰涼。

晴人先是把它握在手裏暖了一會兒,再輕輕吻了上去。

他緩慢地持續着這個吻,直到那點冰涼被他磨得漸漸消散,他才等到了向導的回答。

“我确實收到了卡恩那邊兵力的增援情報。”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任何狀态下——包括衣冠楚楚和一絲不挂、站着和躺着——都能端出嚴謹的軍人氣質,但艾爾埃爾弗絕對沒問題。

“嗯。”

“但兵力的增加并不會影響我的計劃,”艾爾埃爾弗說,“所以沒有将它特意加入讨論。”

似乎很合理的解釋,聽起來有點專斷獨行,但非常艾爾埃爾弗。

不過……

晴人很認真地選擇了一下,低下頭,含住了艾爾埃爾弗左手無名指的指尖。

柔軟的舌尖輕巧的劃過手指上細密的紋路,濕潤溫暖的感覺泛了開來,讓艾爾埃爾弗怔了一下。

嘴巴被占着,但不妨礙晴人把話在心裏說出來。

艾爾埃爾弗……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雖然以他的頭腦判斷不出艾爾埃爾弗所說是真是假,可如果真的沒問題的話,他座右銘多半就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的向導才不會多說一個字。

于是時缟晴人沒再猶豫,幹脆利落地咬了下去。

細密敏感的神經毫無保留地把那種難以言喻的暧昧感覺傳向大腦,起初是刺痛,緊接着變成細微的麻癢,晴人慢慢地撫慰着他留下的細小傷口,直到痛感徹底消散,他才松開口。

艾爾埃爾弗面無表情的堅持完了整個過程,對完成了卡爾斯坦因機關訊問對抗課程的優秀特工來說,時缟晴人制造的這點小小刺激實在算不上什麽。

他幾乎是刻意忽略了自己微微緊繃的身體,以及自指尖泛起、席卷全身的熱度。

可時缟晴人沒打算這麽結束,放過艾爾埃爾弗的指尖後,他沿着細長的手指,一點點舔了上去。

艾爾埃爾弗的掌丘上覆了一層薄繭,唯有掌心的一小片地方殘留着柔軟,晴人的舌尖停在了那裏,威脅似的劃了個暧昧的圈。

他擡起頭,注視着他的向導,微微揚起的唇邊,兩顆獠牙閃閃發亮。

“時缟晴人——”艾爾埃爾弗的聲音裏難得地摻了壓不下去的情緒。他的身體完全僵硬了,晴人并沒用在他的手上用多大的力氣,可他卻一點也動不了。

“嗯?”

“……晴人。”

艾爾埃爾弗低低嘆了口氣。

他沒再說什麽,但晴人也沒再繼續。

他松開了艾爾埃爾弗的手,還貼心地幫他塞回被子裏,再把因為他的動作有些滑落的絨被拉了上去。

“多睡會吧。”哨兵認真地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向導沒再拒絕他。

克琳希德上樓的時候,與時缟晴人撞了個正着。

哨兵的心情顯然比方才好得多,克琳希德視線難以避免的在他原本系得嚴嚴實實,現在卻不知為何敞開了的領口停了停,腦中閃出了方才的兩條短信。

“克琳希德少佐,”心情愉快的時缟晴人向她點了點頭,“多謝。”

“應該的。”嚴謹的女軍人并未因為一點小事而居功自傲,“艾爾埃爾弗現在……”

“他在休息。”時缟晴人在心裏算了算,“大概要多休息一段時間,畢竟他累壞了。”

讓艾爾埃爾弗好好休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回想起自己剛才努力想出的小小“懲罰”,晴人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

……他在臉紅。

那個哨兵,時缟晴人……在臉紅。

克琳希德默默地扭開了臉。

不久之後,卡恩大佐收到了一封郵件。

郵件裏有一張照片,照片顯然經過處理,周圍的背景一片模糊,惟有中央兩人異常清晰。

他精心打造的最高傑作被那個棕發藍眼的哨兵抱在懷裏,表情平靜,而哨兵正專注地看着他。

郵件沒有署名,只在照片的背面寫了一句話。

——不放禮炮嗎?

字體娟秀中帶着剛毅,非常眼熟。

番外·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一切結束的那一天,古都多爾西亞納放了整整一個晚上的焰火。七彩斑斓的火光點亮了整個夜空,就像是在昭告全世界,這座沉寂了太久的古城将迎來她光輝燦爛的明天。

時缟晴人本來有個開着Valvrave參與閱兵的委托,被他給推了。負責邀請他的克琳希德微微揚了揚眉毛,随後恍然大悟似的露出了歉意的表情——一起戰鬥了太久,她差點忘了他只是來“幫忙”的。

不光是時缟晴人,艾爾埃爾弗也和他差不多,他拒絕了在多爾西亞就職的建議,那時克琳希德委婉地問了一下原因,艾爾埃爾弗沒給她答案,只是看着掠過窗外的Valvrave,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晴人意識到她誤會了,連忙說了真正的理由:他想陪一下艾爾埃爾弗。

克琳希德了然地點點頭。

對晴人來說,多爾西亞光複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他參與其中,為此努力了很久,一切結束後他理所當然地和大家分享着成功的喜悅,可對艾爾埃爾弗來說,感覺大概不太一樣。

他表現如常地監控着整場閱兵儀式,在這之前總統派的餘孽搞了幾次小動作,都被他察覺并在變成問題之前鏟除。閱兵儀式進行得非常順利,沒有任何意外,直到最後焰火點亮了多爾西亞的夜空,晴人才在他的臉上找到了一絲異樣。

他的眼睛注視着天空,絢爛的火焰在他眼中投下無數彩芒,可那雙眼睛看起來卻像鏡子,把外界的一切完美地反射出來,卻沒摻雜一絲一毫屬于自己的東西。

晴人的心裏微微有點難受。

他伸出手,扣住艾爾埃爾弗的指尖,掌心傳來的觸感有點涼,于是他稍微用了力氣,把自己的熱度染了上去。

艾爾埃爾弗側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站在陰影裏,只有焰火的光不時亮起,他的臉也随着一明一暗,只是明暗交錯間,晴人總算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屬于艾爾埃爾弗的神采。

他松了口氣,這才微笑起來。

對接下來的路怎麽走,晴人有些犯愁。

他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原定的人生道路樸實得毫無花樣。升學——升學——升學——就業,找一份不需要太聰明也能靠努力幹好的工作,退休的時候應該能升到科長,或者處長。可現在他已經名揚天下,就算他還能厚着臉皮去繼續高中學業……那也得有學校敢收他才成。

艾爾埃爾弗的情況比他還糟一點,他很早以前就給自己定了目标,之後整個人生都用來朝它努力,甚至做好了為之付出一生的準備。結果他遇到了時缟晴人,命運一下抖成了波浪線,最後抵達終點的時候,花的時間比他的預期少了太多。

算無遺策的艾爾埃爾弗沒想到這一點,一切都完成後他就像臺驟然失了動力的機器,說是放松,可看上去更像茫然。晴人擔心他的狀況,一直陪着他,期間窩在沙發上看了不少電視節目,很是過了一段退休老人的日子。

也是在看新聞的時候,他被一條特別啓事吸引了眼球。

“人生茫然嗎?毫無目标嗎?少年,來探索廣袤的宇宙吧——”

那是一則宇宙探索者的招募gg。

宇宙探索是這幾年新晉的職業,很特別。人類早在很多年前就邁入了宇宙,卻始終沒能找到他們心心念念的、第二顆地球一般的行星。于是便有了宇宙探索這個行當,口號很動人,尋找我們的第二家園。但是因為前期花費巨大,能考慮這個的都是家境豪富又有閑的人。這些人不敢獨自去,大多會招募一些人作為幫手,少則數十,多則數千。

大概是因為不覺得這幫人能探索出個什麽成果來,政府方面放行得很痛快,還大方地允諾探索結果全歸個人所有——跟當年撺掇人去新大陸似的,反正這世上從來不缺膽大又不怕死的人。

而對時缟晴人來說,他有Valvrave在手,有艾爾埃爾弗在旁,世界上大概數不出多少地方他不敢去。最重要的是他時間多,用這個來打發一下再好不過。

他有些意動,便問了艾爾埃爾弗的看法。這陣子最常做的事就是發呆的艾爾埃爾弗聽到他的主意後怔了怔,陷入了沉思。

沒立刻反對就是說這事可行,只是需要一個完備的計劃。晴人開始考慮怎麽準備,結果跟人聊天的時候不小心把想法洩露了出去,七轉八轉最後ARUS總統找上了門,特別殷勤地表示可以贊助一艘探索用太空梭,型號任選。

一起來的還有多爾西亞和吉奧爾等國的領導者,都表現得很熱情。晴人不禁有些犯嘀咕,聽了他的疑惑流木野咲噗嗤一笑,說,他們這是在送瘟神你懂麽?

理由簡直太好猜了,晴人是什麽人,艾爾埃爾弗是什麽人,Valvrave又是什麽——這仨加起來能掀得地球上數一數二的國家發動一場翻天覆地的革命,萬一他們哪天閑下來了,想管自己家的事怎麽辦?

反正這事對他們來說也不是沒好處,現在兩人名聲太“好”,在地球上呆久了就算自己不生事也可能被事找上門。不如去外面轉轉,一去幾年這年頭世界又變化得那麽快,說不定回來的時候,提起時缟晴人都沒人知道是誰了。

ARUS和吉奧爾的想法昭然若揭,多爾西亞那邊倒是純粹得多,兩人幫他們良多,送艘太空梭也算表一下心意。

得知此事的艾爾埃爾弗冷笑了聲,婉拒了多爾西亞方面的要求,轉頭聯絡了吉奧爾和ARUS,很快敲定方案——吉奧爾出錢,ARUS則要開放目前對外出售的不外出售的一切太空梭型號及附屬裝備,任他挑。

态度不客氣得很,流木野咲揶揄地評價,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想把你們倆送走了吧?

晴人讪笑,不過沒覺得艾爾埃爾弗做得有什麽不對。宇宙探索飛行的前期準備是件非常繁瑣且需要十足細心的事,他們的選擇空間又遠比一般人大,艾爾埃爾弗全神投入在這件事上,沒了前一段時間的懶散,這就足以讓他高興了。

知道這一走就不知要過多長時間才能回來,時缟晴人開始四處跟人道別,順便問問大家的近況:犬塚久間和山田雷藏他們入了吉奧爾的軍籍,地位很超然,只是吉奧爾太和平,惹得山田雷藏一直在抱怨。流木野咲當了幾年明星,紅透了世界,不過最近她似乎有點倦了,在考慮換個行當。連坊小路晶現在是他們之中名聲最好的一個,編寫的那些軟件的專利費夠她吃零食吃到地老天荒,還有人恭敬地稱呼她“電子教母”,派頭十足。指南翔子從了政,現在最常幹的就是跟她從首相位置上退下來卻依然有說話權的爹打對臺戲,晴人和流木野咲聊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倡議同性婚姻立法,據說這次還真有可能成功。

“她想要為這個努力也不意外,身邊的人就沒一個跟正常……或者說普通對象談戀愛的。”流木野咲一邊說一邊瞥晴人,意有所指。

“誰說的,”晴人順口反駁,“我不就是麽。”

“……你?”流木野咲一愣。

“我是時缟晴人,而他是艾爾埃爾弗。”晴人理直氣壯地說。

流木野咲愣了半天之後一拳砸在桌子上:“時缟晴人,你曬恩愛曬到我這兒啦?”

說得色厲內荏,晴人連忙讨饒,順便委婉地關心了一下二宮高日的近況。流木野咲臉紅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拉開了話題。

除了他以外,艾爾埃爾弗也去跟人告別了。有的人陪着喝酒有的人陪着對練,回來的時候難得的花了臉。他甚至還給不知去向天知道是不是去了天國的卡恩寫了封信,就一個字,“呵”。

晴人忍着笑幫他把只寫了“卡恩收”的信封丢了出去,沒想到過幾天真收到了寫着“我的最高傑作收”的回信,內容整整兩個字,“呵呵”。

真不愧是師徒,晴人想。

大家都很幸福,對時缟晴人來說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艾爾埃爾弗那邊的準備也很順利,只是臨行前,二人隊伍裏多了個人。

時缟宗一。

“……你們就帶上他吧。”送人來的犬塚久間無奈地說,“把他留在地球上,誰都不放心。”

晴人心有戚戚焉。

時缟宗一這個父親,他從來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這人是個真正的天才,理所當然地無視着一切道德與規則。很多事他覺得有趣就去做了,才不管最後的成果會讓這個世界發生怎樣的驚天巨變。這種人,留在地球上,确實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起來好。

對跟着兒子去探索宇宙這事時缟宗一沒什麽意見,這年頭通訊技術發達得很,跑得再遠也不用擔心誤了地球上的科學進展。倒是走得遠一點,有益于烘托他老人家出塵脫俗的神秘形象。

形象懂麽,形象——時缟宗一得意洋洋地說。

晴人扶額。

艾爾埃爾弗對他的加入也沒什麽意見,還很給面子地按照他提的要求配備了所需的研究器材。一切準備得差不多了之後他找了晴人一趟,讓他畫張路線圖。

“我?”晴人有點意外。

“嗯,”艾爾埃爾弗點了點頭,“你來決定。”

晴人看了他一會兒,說好。

他就畫了一張路線圖。

現在人類的疆域,以地球為中心,可以畫上數個同心圓,圓上是大大小小的殖民衛星。晴人的路線圖曲折輾轉,幾乎把最有名的那些殖民衛星都串了起來,最後要走出人類控制範圍的時候卻沒繼續選方向,只說到時候再說。

艾爾埃爾弗沒有意見,于是這事就這麽定了。

晴人自然有他的打算。

艾爾埃爾弗過去的經歷他這幾年點點滴滴打聽了不少,心裏明白對他這種對自己要求極嚴的人來說,不怕難以實現的目标,只怕沒有目标,因為他根本沒試過沒有目标的生活。閑着、無事可做、打發時間……這些對時缟晴人來說再尋常不過的詞對他來說宛如異世界的存在,所以他現在才這麽不适應。

艾爾埃爾弗在試着改變自己,在努力适應新生活。晴人覺得他有必要幫幫忙,比如在走出去之前,先陪他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為了讓地球人生活得習慣,地球上有的殖民衛星一般不會少,有山有水,有各種娛樂設施。雖然都是人造的,但勝在風格多樣,而且不像地球上東丢一塊西丢一塊,特別集中,一天就能從森林看到沙漠。晴人努力回想着自己小時候是怎麽玩的,興致勃勃地拉着艾爾埃爾弗到處轉。艾爾埃爾弗也随他,雖然大多數時間還是不太有精神,但看起來一天比一天好。

轉到後來的某一天,他們到了吉奧爾第二殖民衛星上的游樂園。游樂園很大,是地球上最知名的品牌,這段時間玩得有退化到小學階段嫌疑的晴人拉着艾爾埃爾弗一起去逛,還跟他講自己小時候坐個過山車都吓得哇哇哭的糗事。

不過嚴格來說,那些刺激的游樂項目既不适合哨兵,也不适合向導。前者怕強聲強光,後者怕混亂亢奮的情緒。于是他們也沒認真玩,游樂園裏有一條人工河,布置得很漂亮,水流清澈垂柳環岸,他們在附近找了張長椅坐下來休息。晴人買了一大筒爆米花,兩個人分着吃。

他忽然聞到一陣很誘人的甜香,便把爆米花遞給艾爾埃爾弗,循着味道找過去。繞了半天終于抓到一個賣棉花糖的小攤,他買了最大份,高高興興地往回走。

走到回程的盡頭,他看到了艾爾埃爾弗。

他坐在大樹下他們找的那張長椅上,樹木的枝葉間投下細碎的光斑,在他身上織成明暗交錯的圖案。艾爾埃爾弗明顯沒在意這個,只是看着晴人離開的方向,懷裏抱着那桶爆米花,表情認真。

晴人捧着棉花糖,只覺得這場景非常好看。他鎮定了一下,拿着棉花糖走過去。

艾爾埃爾弗也在看他。

他其實知道晴人的想法——太好猜,都不需要他特意去思考。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只是之前那樣的人生他堅持了太久,驟然改變,他很不習慣。那個目标曾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燈塔,就算距離最遠的時候也指引着他的方向。結果現在他走到了,走過了,眼前就只剩下了黑暗。

不過現在,看着捧着比他腦袋還大的棉花糖,站在陽光下,整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時缟晴人,他忽然覺得心裏那點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淡淡陰霾煙消雲散。

燈塔沒了他可以再找一個,找不到也沒什麽,反正再長的路,都有他的哨兵陪他一起走。

他知道他在那兒。

他們分着吃了棉花糖,非常甜,只是這種零食用手拿着容易髒,幹脆兩人一人一頭咬,咬到最後順理成章的來了個吻,帶着棉花糖的味道。

那天晚上的情事艾爾埃爾弗表現得比往常主動了不少,讓晴人有點意外。高潮的時候他抱着晴人的脖子在他耳邊喃喃了一句什麽,是晴人沒聽過的語言。

“你說什麽?”現在托了艾爾埃爾弗的福,晴人的多爾西亞語溜得可比母語。但以他的語言天賦,努力一輩子都趕不上艾爾埃爾弗的語言庫。

“新幾內亞語。”艾爾埃爾弗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因為釋放的餘韻而顯得懶洋洋的,眼角微微濕潤。晴人忍不住湊上去舔了舔:“什麽意思?”

艾爾埃爾弗微笑不語,那笑容有點挑釁的味道。晴人盯了他一會兒,也沒再說什麽,慢悠悠地把艾爾埃爾弗放平在床上。

他扣着艾爾埃爾弗的腰,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直到艾爾埃爾弗收斂了笑意,變得有點緊張。兩人相連的部位傳來暖熱的收縮感,讓他很快就有了精神。

他也笑了笑。

“沒關系,”晴人的語氣很柔和,“反正不管哪個國家,‘啊’‘嗯’‘唔’和‘時缟晴人’的意思,應該都一樣。”

于是那天晚上,他就真的沒再聽到聽不懂的話。

後來艾爾埃爾弗多了個新愛好,他開始系統地研究星際地圖,甚至拉了在這方面稍有涉獵的時缟宗一來請教。時缟宗一一直有點怵艾爾埃爾弗,對他的虛心求教受寵若驚,為了當好老師,幹脆甩了現在的研究項目,開始一門心思的鑽研起宇宙探索來。

這兩人目标統一的話,就算真的找到了一顆地球那樣的星球,晴人覺得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他跟艾爾埃爾弗聊起了外星人:有種說法,哨兵和向導的基因源頭就來自太空,那顆星球上的人沒有通常的“男女”之別,哨兵和向導就是他們的性別……這是這幾年流行的猜測之一,沒證據,但是勝在夠吸引人。

艾爾埃爾弗聽着,忽然問他,如果找到了一顆合适的星球,他想怎麽做?

晴人很誠實地給了感想:不知道。

艾爾埃爾弗瞥了他一眼,說了他自己的想法。

他說,既然政府那麽大方,我們也不用客氣,如果真找到了合适的星球,我會讓它變成我們的東西。

占有一顆星球——晴人覺得這想法比之前的多爾西亞革命還厲害,且不說這樣的星球是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就算找到了,從基礎建設到變成人類可居甚至地球的同等水平,需要花費的不僅是時間,還有天文數字的人力物力。

ARUS也好地球上的其它國家也好,肯定都會想要來分一杯羹。但看艾爾埃爾弗的意思,這顆星球是他們的,就不會讓別人輕易染指。

真是個很有勇氣的目标,可也很有吸引力。

他忽然很期待,在未來,他們真的找到這樣的星球,然後在那顆星球一起努力。肯定會有很多問題,但他想,沒什麽問題他們解決不了。

艾爾埃爾弗拉着他去了艦首。

宇宙很黑,就算有探照燈象征性的引路,也只能照出一片混沌的前方,艾爾埃爾弗卻毫不在意。

晴人在艾爾埃爾弗的眼裏看到了光,和之前不一樣,但同樣明亮。

未來……未來。

未來。

在這個宇宙的某個角落,某顆星球上,會有屬于他們的未來。

這可真好。

-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