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第三十六章 (1)

“贏了啊——”

“嗯,贏了。”

失去主人的醫務室裏,流木野咲鸠占鵲巢的坐在寬大的椅子裏,靠在椅背上,臉上看不到一點喜色。

他們确實贏了,背着殺害櫻井愛娜嫌疑的教師們交出了咲森號的控制權,被限制行動,居住在艦上劃出的特別區域裏——但也僅止于此,畢竟嫌疑只是嫌疑,再怎麽說面對的也是教過他們的人,一時熱血退下去之後,學生們也很難對老師保持冷酷的态度。

讓時缟晴人意外的是艾爾埃爾弗居然也很配合,他甚至沒強令教師們交出配槍,只是和他們做了個交易:願意主動放棄配槍的人,可以獲得更為寬松的行動自由。不過也許是因為軍人的自尊心,只有少數人願意這麽做。

“但是,”流木野咲按了下扶手,站了起來,“我們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

她願意幫助艾爾埃爾弗的理由,找到殺死櫻井愛娜的兇手。

到了會議後半程流木野咲才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兒不對,不知不覺間,會議的重心從“誰是兇手”轉到了“誰有資格控制咲森號”上,可當時情勢如此,她也不好多說什麽,直到一切結束後,她才從艾爾埃爾弗那裏得到了“暫時無法确認兇手”的回答。

所有教師背負的嫌疑是均等的,無論是從動機還是作案時間,都找不出“更有嫌疑”的那一個。

結果得償所願的只有艾爾埃爾弗,她想要的答案依然是個問號。

這讓流木野咲總有種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覺,好在旁邊還有個時缟晴人——有這麽個被利用得更厲害依然毫無怨言甚至看起來還有點樂在其中的參照物做對比,她好歹能心理平衡點。

“一定會找到的。”晴人安慰她,“就算現在不行,将來也一定可以。”

等到了地球上,應該會有更多辦法找到那個兇手。

“也對,反正他也跑不了。”流木野咲的思路明顯和他不在一個軌道,哨兵少女掰了掰手指,發出清脆的咔咔聲,“現在不太合适,等大家注意不到之後……”

她的眼裏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兇光,似乎很有動用私刑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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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人只好岔開話題,轉而問流木野咲找他有什麽事——會議結束之後他本來想去找米山老師,中途卻被流木野咲拽到了醫務室。

“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一下。”流木野咲走到冰箱邊上拉開門,眼睛往裏面一掃,不由愣住,“沒有了?”

她在裏面翻了翻,甚至把整個冰箱第三層都抽了出來,卻依然找不到那幾個血包。

沒有貼上标簽,卻令她産生異樣感覺的血包。

那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直到現在她也忘不掉,所以在前主人被軟禁、他們可以自由出入這間醫務室後,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找時缟晴人也來辨認一下。

可現在……

心裏湧上了莫名的失落感,流木野咲把冰箱恢複原狀,站了起來。

她心裏有事,沒顧着看周圍,結果不小心碰到了冰箱附近牆上挂着的一幅畫,畫框因她的動作而微微傾斜,露出了後面的牆壁。

那裏面居然藏着扇小木門,上面還帶着鎖。自打上咲森號以來技術越發熟練的流木野咲只花了一點時間就捅開了那把老式鎖,可惜門內空空如也,十分令人失望。

她把壁櫥門重新鎖了起來,順便把畫框調整回去:“真是的……還以為能找到什麽寶物呢。”

教師們的房間被遷到了咲森號的角落,雖然位置邊緣了點,但是規格跟以前一樣。除了不能随意離開房間,他們在咲森號上的生活并不會發生太大變化。

不過被軟禁畢竟是件不舒服的事,晴人也做好了被米山遷怒訓斥的準備,可出乎他意料的,米山的态度居然頗為溫和。

“無論你相不相信,殺死櫻井愛娜的人并不是我。”

把晴人讓進房間後,米山用這句話做了開場白。

他掃了晴人一眼,又着重道:“而且,在今天之前,我和你們一樣,都認為她是死在多爾西亞軍手上。”

時缟晴人點了點頭。

他并不懷疑米山老師所說的話,艾爾埃爾弗早就分析過,真正殺死愛娜的兇手,應該與“吸血哨兵的轉化方法”有關。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作為咲森號的掌控者,米山對吸血哨兵和Valvrave的內情了解得并不多,這樣的他不太可能是那個殺人兇手。

見他相信了自己所言,米山勝田不由松了口氣。

他微微沉了臉色,皺眉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Valvrave的存在雖然是機密,但在你和多爾西亞軍打過一場之後,這件事的機密程度就沒那麽高了。就算那個女孩不小心看到了什麽,我也沒必要殺了她。”

他嘆了口氣:“我可不知道多爾西亞軍會來襲擊、會造成咲森號的損傷……一個學生就這麽失蹤了的話,肯定會出現問題的吧?”

如果不是因為多爾西亞的襲擊,櫻井愛娜的死或許早就成了咲森號裏的頭條新聞,就算用失蹤為掩飾也瞞不了多久,在密閉的環境下兇手更是連逃都逃不了,被發現的幾率很大。

那個人到底有什麽理由,一定要殺死櫻井愛娜?

看時缟晴人低頭沉思起來,米山覺得心裏稍微好受了點。對那個兇手,他雖然不像時缟晴人他們那樣恨,但也絕不會想包庇他。就算那個人是為了保密而殺人,也該在一切發生之後向他——咲森號的最高責任人——進行彙報,若不是因為自己也被蒙在鼓裏,今天他也不會那麽被動。

更何況……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耿耿于懷的事,米山心裏不由微微一動。

流木野咲忽然能駕駛Valvrave,在這之前他曾以為是因為她天生體質有什麽特殊之處,但現在看來……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米山開口道,“你這樣的Valvrave駕駛者,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晴人沒有回答,米山倒也沒覺得意外,事到如今,他已經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又是這樣……說什麽由我來負責,指南隆治那家夥,還真是會說漂亮話。”

他看了時缟晴人一眼,想起方才會議上發生的事,不由嗤笑:“那個叫翔子的女孩,和你的關系不錯吧?她的父親,吉奧爾的總理大臣……你覺得,他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指南隆治是個什麽樣的人?

時缟宗一的交際圈窄得可憐,指南隆治幾乎是他唯一與學術無關的友人。後來兩家成了鄰居,走動得更加頻繁,就算後來他成了總理大臣,政務繁忙,在晴人的記憶裏,他依然是那個溫和又親切的隆治叔叔。

“VVV計劃由他提出,由他推動,咲森學園就是在他的授意下建立——不僅用學校來當軍事設施的掩護,還把自己的女兒送來上學,他可真是吉奧爾政治家的楷模。”米山毫不客氣地傾吐着對上司的怨恨,作為被放棄的人,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必要維護指南隆治的形象,“咲森號的遭遇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勞,你能成為世界知名的英雄少年,更是要好好感謝他。”

他瞥了時缟晴人一眼,把另一些話藏了起來——現在的時缟晴人是咲森號的守護者,吉奧爾的英雄,但回到地球之後,還不一定會有什麽在等着他。

想說的話說了大半,米山稍微停了停,還是提起了那個造成兩人屢次沖突的話題。

“那個向導……艾爾埃爾弗,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趕在晴人回答之前,米山自顧自地接了下去:“他的全名應該是艾爾埃爾弗·卡爾斯坦因,卡爾斯坦因機關培養的精銳特務。你可能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能從那裏走出來的,全都是接受過最殘酷訓練的軍人。”

“為了完成任務,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殺掉多少人,在他們看來,都是無所謂的事。”

他重重地咬了“代價”二字,希望時缟晴人能領會自己的深意。

“不管他做了什麽,肯定都是為了他自己的目的,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就算他是你的向導也一樣。”

想要動搖哨兵對向導的信任是件極為艱難的事,米山對自己能成功并沒抱太大希望,即便如此,在看到時缟晴人顯然是不為所動的表情後,他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回憶起友人充滿恐懼的講述,他自言自語地說,“那個向導,能制造出怎樣的地獄。”

山川匠沒想到艾爾埃爾弗會來拜訪自己。

他微微猶豫了一下,才把對方讓進了房間,向導進門之後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配槍,卻摸了個空。

之前艾爾埃爾弗提出“配槍換自由”的交易時,山川是少數接受者之一。一方面這可以減輕自己的嫌疑——顯然,兇手是最不可能把配槍交出去的。另一方面,比起一把槍,他更想要在咲森號上行動的自由。

槍支能帶來的力量終究有限,可如果能找回轉化血清,他就可以……

唯一令他不滿的是進藤沒有配合他的行動,在他幾次暗示後依然不願意交出配槍。衆目睽睽之下山川也不好直說,只好按下火氣,等以後有機會再教訓他。

“有什麽事麽?艾爾埃爾弗先生。”

不明對方的來意,山川采取了相當客氣的态度——在這之前他并沒跟向導直接接觸過,頂多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去審視這個身份特殊的向導。

平心而論,艾爾埃爾弗并不符合山川心目中合格向導的标準,他太強,也太難以控制,作為一個向導這簡直是本末倒置。向導根本不需要力量,只需要……

艾爾埃爾弗擡起了頭,直視着山川的眼睛。

他的目光毫無溫度,仿佛冰做的尖刃,準确地刺中了山川的心髒。

莫名的驚駭中,山川聽到了艾爾埃爾弗的聲音。

“‘為了瓦爾格雷的榮光’,”向導平靜地說,“沒想到咲森號上,會有瓦爾格雷的信徒。”

距今大約三十年前,地球上曾經出現過名為“瓦爾格雷教”的新興宗教。這一宗教的教義脫胎自傳說中的瓦爾格雷帝國,以“武神”為信仰,僅吸收哨兵為信徒。最初只打着“哨兵歷史研究”旗號的小小組織像滾雪球般越變越大,教義也逐漸變了味道,甚至有人宣稱,要在現代複興傳說中的瓦爾格雷帝國。

僅僅是這樣還不算什麽,沒有足夠的力量,複國也只是一句空談。但不知為何,瓦爾格雷的信徒相當仇視向導——在他們看來,向導的存在是對哨兵的拖累,證據便是哨兵最為強盛的瓦爾格雷帝國的記載中從來不曾出現過向導。正是因為向導才使得哨兵變得越發軟弱,無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力量。這一觀點使瓦爾格雷教逐漸走向扭曲,最終被ARUS官方定性為非法宗教組織予以清除。有據可查的瓦爾格雷教最後一次行動在二十年前,在那之後它便銷聲匿跡,直到被人遺忘。

隐秘的身份被人一口叫破,山川匠仍保持着冷靜——艾爾埃爾弗并沒有證據,瓦爾格雷教的信徒也不會在身上留下什麽記號,他皺了皺眉,像是從沒聽過這個詞一樣,一臉納悶地開口:“你在說什麽?我……”

“山川老師……”

打斷他的話的,是忽然響起的熟悉聲音。

“抱歉啊,櫻井同學。”

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即便經由音頻轉錄而失真,仍能聽出說話之人的傲慢與冷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瓦爾格雷的榮光。”

随即響起的,是一聲沉悶的槍響。

“這……”

“這段對話來自櫻井愛娜的手機,發現地點是進藤智宏的醫務室。”收起手中的音頻播放器,艾爾埃爾弗回答了他的疑問。

“你早就知道我是……”之前會議上發生的一切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閃過,山川匠只想掐死不久之前的那個信心十足的自己——從一開始艾爾埃爾弗針對的目标就不是米山而是自己,之所以不點破,不過是想要以此為借口,争奪咲森號的控制權!

他居然就這麽跳進了對方的圈套,甚至還自以為是地交出了配槍?

而且,保留下這段音頻的,居然是……

“進藤那家夥——”山川匠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那個名字,他當然能猜出進藤是為了什麽而保留那段音頻,從沒放在眼裏的幫手居然想要威脅自己,如果不是他闖了大禍又有意隐瞞,自己怎麽會這麽被動?

不過,既然櫻井愛娜的手機落到了艾爾埃爾弗手裏……“剩下的三支轉化血清,在你那裏?”

沒等艾爾埃爾弗回答,他又把話接了下去:“有了轉化血清和Valvrave,米山就變得礙事了,你不把那段音頻交出去,只說兇手是教師,就是為了拿到咲森號,以及……”

他擡頭看了眼嶄新的房間,冷哼一聲:“把我帶到這裏。”

咲森號的邊緣,除了他們這些不能随便離開房間的教師,幾乎沒人會出現在這裏。聲音不容易傳出,事後清理也非常容易,他甚至想好了艾爾埃爾弗該如何解釋一切——兇手畏罪潛逃,多麽完美的理由。

那麽接下來等着他的會是什麽?逼問麽?問出Valvrave的秘密?

也許是因為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山川并未感到多少恐懼。他迅速地在心裏盤算了起來,他所知道的那些關于Valvrave以及吸血哨兵的情報,該如何巧妙地穿插進謊言,誤導艾爾埃爾弗,影響他的判斷,讓他做出錯誤的決定——這并不難,不過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或許需要忍耐一下對方的刑訊,卡爾斯坦因出身的特務想必非常擅長這個,他應該……

但艾爾埃爾弗沒給他這個機會。

向導的手微微一動,漆黑的金屬像乖巧的寵物一樣落入他的掌心,指向山川的額頭。

山川認識那把槍,槍口上有一小塊脫落的痕跡,是進藤的配槍。

他沒時間為那個拖後腿的廢物和他一樣倒黴感到高興,艾爾埃爾弗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可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些秘密,那些他精心編造的謊言,艾爾埃爾弗應該會想要知道:“等一等,我可以告訴你Valvrave的秘密——”

“我不需要你的謊言。”

艾爾埃爾弗的話凍結了他最後一絲希望,注視着眼前黑洞洞的槍口,山川忽然産生了一種荒謬感。

自己難道要死在這裏?

他明明肩負着神聖的使命,成為傳說中的存在,駕馭“武神”,複興瓦爾格雷的榮光。為此他付出了那麽多,怎麽可以在這裏……

怎麽可以在這裏,死在一個向導手上?

一個向導……

山川匠忽然笑了起來。

他差點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目光移到艾爾埃爾弗身上,山川匠用最怨毒的聲音,說出了他的遺言。

他深信這并非詛咒,而是預言。

“祝你早日看到地獄的風景——”

他念出了目标的名字。

“——時缟晴人的向導。”

——第一部完——

惡搞番外·補血

這是在吸血哨兵的人數由“二”變為“四”後發生的事……

結束了下午的上機訓練後,如果沒有別的事,Valvrave的駕駛員們一般會湊在一起聊聊天,順便用個餐。這天不知怎的,流木野咲下機之後就沒了影子,于是“下午茶”的參與者就變成了三位男性。

沒了女士在,男同胞們的話題自然開始往奔放的方向跑,從什麽血型的血味道好開始,再到女性的血是否會比男性的好喝,最後一路奔騰到該從哪個地方下嘴口感最佳——在座的三人其實只有晴人有過“吃熱飯”的經歷,不過這不妨礙另外兩人展開想象的翅膀,YY一下玫瑰色的未來。

跟他們相比,有個貨真價實的向導可以實踐種種技巧的時缟晴人卻有點犯愁,犯愁的理由正是他的向導。

“我總覺得艾爾埃爾弗的臉色不太好。”

“他不一直都是那樣麽?”山田雷藏努力回憶了一下剛見面時艾爾埃爾弗的臉,再跟最近的對比一下,除了感慨那是張貨真價實的小白臉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麽變化。

“嘛,晴人的話,應該能看出我們看不出來的東西吧。”瞥了眼後輩,犬塚久間揶揄道。

時缟晴人并沒注意到犬塚久間話裏的打趣意思,他剛想說什麽,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流木野咲側身走了進來,手上戴着隔熱手套,端着個小鍋。一陣甜絲絲的香氣從鍋裏散發出來,聞着就讓人很有食欲。

“那是什麽?”山田雷藏問道。

“翔子她們做的,”流木野咲把小鍋放到桌子上,這才松了口氣,“味道不說,補血效果很好哦。”

補血。

流木野咲的關鍵詞精準地命中了時缟晴人,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流木野同學……”

意思不言自明。

流木野咲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再默默聯想了一下艾爾埃爾弗,默默回憶了一下過去的點點滴滴。

然後,前偶像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晴人想要的話,當然沒問題了!”

“多謝,流木野同學!”

“沒什麽。”流木野咲笑得很親切,“說起來晴人,你們在讨論失血的問題?”

“嗯。”

“這方面我可是專家,”流木野咲迅速地拿了個保溫盒,幫晴人盛了一份甜湯,“你們三個失血的經驗加在一起,也沒有我多。”

“诶?真的?”

“不會吧?”

晴人和山田雷藏自然驚訝,犬塚久間微微皺了皺眉,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他沒來得及說什麽,流木野咲已經笑吟吟地把甜湯塞了過去,再把人一路送到門外,語重心長地開口:

“以我的經驗來說,在失血的時候,最頭痛的問題就是……”

“甜湯?”

“嗯,翔子她們做的,試試看吧?”

皺了皺眉,艾爾埃爾弗沒拒絕晴人的這份好意,低頭含了口甜湯。

味道确實很甜,配合着暖呼呼的溫度,喝起來很舒服。

“流木野同學跟我說了失血的注意事項,”晴人認真地說,“雖然你說沒關系……不過,應該也會不舒服吧。”

原來如此。

雖然現在充當着時缟晴人的一日三餐,但艾爾埃爾弗對自己的失血量把握得很好,始終沒讓它超出過安全界限。這種程度的失血對他造成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時缟晴人的反應,在他看來也僅僅是小題大做而已。

沉默着抿了一口甜湯,艾爾埃爾弗沒有說什麽。

盡管如此,他并沒向時缟晴人坦白這個事實,或許他該……

“所以,艾爾埃爾弗……”

“怎麽?”

“你……”時缟晴人擔心地看着眼前的向導,“會不會肚子疼?”

“……”

番外 那之後

粉發少女急匆匆地奔跑在幽深的回廊裏。

轉過最後一個轉角,她來到了觀景臺。隔着透明的玻璃,夜色籠罩下的多爾西亞清晰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就是這裏了吧……

手裏緊攥着的聯絡紙條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紙條上所說的“救援者”的到來。

不可能的吧……

軟禁少女的宮殿周圍,有着多爾西亞皇家衛隊的守護——或者說監視。

曾經以“吾王最堅固的屏障”為傲的他們,如今成了禁锢王族的堅實鎖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少女耳中能聽到的,依然只有多爾西亞呼嘯的風聲。

終究還是……

就在絕望逐漸浸染了少女的心時,在她眼前,一抹耀眼的紅光驟然劃過。

那就是……Valvrave?

少女怔怔地注視着只在新聞裏聽說過的機體,雖然巨大,但比她想象中小得多,也不像Ideal那樣有着兇惡的外形,看起來就像披着盔甲的騎士一樣威風凜凜。

滋——

自Valvrave手上放出的高熱射線融穿了觀景臺的玻璃,機器人黑色的手掌伸了進來,平攤在她面前。

“是莉澤露蒂小姐吧?”Valvrave裏傳來了年輕男人的聲音,“我是時缟晴人,艾爾埃爾弗托我來接你。”

她頓時松了口氣。

只是有個問題,難以避免的在少女的心裏浮現出來。

“請問,你是米夏埃爾的……”

“……”機器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一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我是他的司機。”

帶着艾爾埃爾弗回到王黨派據點時,時缟晴人與克琳希德撞了個正着。

“時缟……”

“克琳希德少佐。”一貫有禮貌好脾氣的少年難得地搶斷了她的話,表情嚴肅,“請幫我準備房間。”

克琳希德迅速地朝他懷裏的艾爾埃爾弗掃了一眼,點點頭,用通訊器跟手下交代了什麽,才對他開口道:“樓上311號。”

她只來得及聽到一聲謝謝,哨兵就跟一陣風似的沒了影子。

克琳希德是個很不錯的合作對象,除了優秀的組織能力之外,還有一份女性獨有的體貼——至少在發現她準備的房間裏已經提前升好了火爐,溫暖如春後,時缟晴人着實松了一口氣。

可緊接着他就沉下了臉,面無表情地把懷裏的向導放到了柔軟的大床上。

艾爾埃爾弗身上的深藍色軍裝已經被水浸透了,下了Valvrave的短短一段時間,多爾西亞的寒風已經讓軍裝上結出了細碎的冰碴。時缟晴人試了一下把衣服正常脫下來的難度便沒再猶豫,從艾爾埃爾弗袖口摸出了匕首,直接沿着袖子劃了上去。

他沒忘了在碰到傷口的時候放輕動作,但泡過水又吹了風之後,受傷的地方早已與衣服粘在一起。不得已,他也只能稍稍用力,将布料硬撕下來。一團血色迅速地洇了開來,好在他現在也算練出來了,止血、上藥、包紮,動作輕巧又幹脆利落。

一直表現得非常配合——或者說毫無反應的艾爾埃爾弗也只有這個時候會輕輕唔上一聲,晴人擡眼看他,那雙漂亮的紫眼睛卻沒有睜開的意思,依然緊閉着。

這個……

“這個”了半天,他也沒想好适合用來形容此刻的艾爾埃爾弗的詞。

目前文憑為高中肄業的哨兵終于意識到了教育的重要性,搜腸刮肚失敗,他認命地低下頭,繼續幫艾爾埃爾弗處理他身上的傷口。

只是這次,他的動作放得更輕了一點。

在不久之前,王黨派與他們新加入的盟友聯合策劃了一次行動。

行動目标是救援,采用戰術是老掉牙但是十分有效的調虎離山——只是在誰負責“調虎”這件事上,Valvrave的駕駛員與他的向導難得的産生了分歧。

“Valvrave的話,一定能……”

“卡恩不會将所有兵力用在攻擊Valvrave上。”艾爾埃爾弗幹脆利落地截斷了他的話,“Valvrave的優勢在于機動性,沒有絕對的力量優勢,是無法擊破Valvrave的。”

“就算如此,也不用你去冒這個險。”

“有足夠的實力讓他不得不派出全部兵力阻截,又有這個讓他冒着被調虎離山風險行動的價值的,只有我一個。”

話說到這程度,晴人也沒了反駁的理由。反複确認了行動計劃和約好接應地點後,他駕駛着Valvrave上了戰場。

按照計劃,他會幫助王黨派的人潛入一座關押政治犯的監獄,然後再去城市中的另一地點帶走一位多爾西亞王族少女。

後者是艾爾埃爾弗的要求,沒給理由。一起參與計劃讨論的王黨派幾乎是情不自禁的用異樣的眼神看着這位從沒提出過私人要求的援助者,要不是在場的克琳希德用凜然的眼刀封住了他們的嘴,以及艾爾埃爾弗那張一看就不好相處的臉,估計當場就能有人八卦起來來。

艾爾埃爾弗那邊沒結果,于是八卦愛好者便轉移方向對準一邊參與會議的Valvrave駕駛員。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根本不是秘密,一對已經緊密結合的哨兵和向導,同進同出到哪都是一間房——有些時候幹脆不用房,好幾次戰鬥過後Valvrave降落,從指揮室出來的艾爾埃爾弗緊接着就跳進了Valvrave的駕駛艙。出來的時候身上衣服倒是一絲不亂,但王黨派這邊也不缺觀察力敏銳的哨兵,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領巾褶皺明顯有了不同,很像是曾經抽出來再塞進去的樣子。再看看之後跟着出來的時缟晴人那一臉的神清氣爽……誰能猜不到他們在裏面幹了什麽。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在駕駛艙裏這麽搞,對得起男人心中的鋼之魂麽?

這種吐槽當然不會傳到兩位當事人的耳朵裏的,但被這兩個人有意無意地閃了這麽一段日子後,艾爾埃爾弗忽然提出這麽一個要求,實在是讓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産生了期待好戲的心理。

可惜他們失敗了。

時缟晴人一點異常反應都沒有,在得知自己的任務後只是點了點頭,還額外問了艾爾埃爾弗一句:“就是她麽?”

“嗯。”

“我知道了。”

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

時缟晴人當然聽不到群衆心中的怒吼,他把艾爾埃爾弗的計劃執行得很好,解決完監獄那邊就迅速趕往軟禁那位王族少女的宮殿,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城裏的兵力出了問題。

比事先偵查的結果,至少多了四分之一。

這種程度的兵力變化将導致怎樣的問題自然不用多說,他立刻聯絡了艾爾埃爾弗,卻只得到了一句“照原定計劃進行”。

“艾爾埃爾弗,難道你……”

滴。

聯絡斷了。

到這份上再想不通某人是故意隐瞞了敵人兵力讓他接受計劃那他就白認識了艾爾埃爾弗這麽長時間,壓着火氣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救出來送到接應地點,時缟晴人直接沖向了艾爾埃爾弗的所在地。

最後人是被他從多爾西亞河裏撈出來的——晴人幾乎不願去想他把一身傷還被冰冷的河水泡了半天的艾爾埃爾弗拉進Valvrave時是個什麽心情,而他的向導表現得也非常幹脆,确認了一下找到他的是誰後,就直接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真想把他扔回水裏去算了!

咬牙切齒地想着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狠話,晴人放下紗布和傷藥,把一旁的絨被拉了過來,裹在艾爾埃爾弗身上。又拿了塊幹毛巾,坐在一旁,幫他慢慢擦着頭發。

他沒用力氣去擦,只是用毛巾裹住柔軟的銀色發絲,一點點吸掉糾纏在裏面的水氣。這是個挺磨人的活,好在他別的或許不行,耐心倒是一直不錯。

他的目光只要稍微偏一下,就能從艾爾埃爾弗的頭發落到他的肩頸——沒了那塊總讓他覺得有點礙事、艾爾埃爾弗卻很中意的領巾,和他特意設計的高領軍裝的遮擋,他能清楚地看到艾爾埃爾弗身上的痕跡,雖然他已經很小心不造成多餘的傷口,但總喜歡在一個地方下口的結果,就是艾爾埃爾弗的頸側多了塊小小的暗紅咬痕。

就像是……自己的記號一樣。

時缟晴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輕輕滑過自己留下的印記。

“晴人……”

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晴人一跳,他的向導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眼睛微微眯着,難得的沒什麽精神。

“嗯。”

他還在生氣、還在生氣、還在生氣——

艾爾埃爾弗的目光慢慢地轉到了他身上,認真地停了三秒後,才如釋重負似的重新合起眼睛:“……留下來。”

說完了那句話,艾爾埃爾弗就閉上了眼睛。

而時缟晴人……

他本來也沒想走,現在更走不了。

深感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拿向導沒辦法,時缟晴人自暴自棄地坐在那兒,艾爾埃爾弗似乎還嫌他不夠郁悶,磨蹭着朝他這邊靠了靠,總算被時缟晴人擦幹了的頭發随着動作在白色的枕巾上散了開來,看起來比嶄新的絲織品還要幹淨。

時缟晴人微微怔了一下。

他很少看到艾爾埃爾弗這樣,他的向導總是理直氣壯一樣的傲,仿佛全世界一半捏在他的左手心另一半捏在他的右手心,他可以掌握、可以控制、可以操縱,卻絕對不會去依靠。

現在這樣的艾爾埃爾弗……雖然這麽做不太好,但時缟晴人還是在心裏偷偷感謝了一下卡恩大佐。如果将來有機會,一定會用Valvrav的最大火力表達自己這份難以言喻的謝意。

“克琳希德少佐,幫我一個忙可以麽?”

正忙着戰後清點工作的克琳希德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時缟晴人。

“請說。”

“請幫我在房間外面挂上請勿打擾。”

“……”

克琳希德的唇角微微抽了一下。

時缟晴人某些時候意外的遲鈍,比如他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心目中毫無問題的做法到底會對他人造成怎樣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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