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章

“砰!”

“咣!”

“锵!”

“咚!”

格鬥場裏傳來讓人聽得渾身難受的撞擊聲,旁觀的時缟晴人和犬塚久間開始還能趴在場邊護欄上看情況,随着場中“格鬥”的發展,兩人先是忍不住別開頭,再是幹脆背靠護欄坐下,努力把注意力從格鬥場中移開。

“這是第七次倒地了吧,”犬塚久間回頭看了一眼,“山田居然還能站起來……”

說那兩人是在較量實在太擡舉山田雷藏了,這根本就是單方面的虐殺。戰鬥開始到現在,他連艾爾埃爾弗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基本上是在重複倒地爬起這個過程。要說山田雷藏也不算個簡單人物,論戰鬥力絕對稱得上咲森一哥,面對艾爾埃爾弗卻……

這麽鮮明的實力差,如果艾爾埃爾弗想結束這個過程應該是輕而易舉,兩人能打到現在,明顯是他留手了。其結果就是原本能一下落個痛快的格鬥變成了漫長的淩遲,犬塚久間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對,扭頭問晴人:“你說……艾爾埃爾弗是不是聽見剛才山田說什麽了?”

時缟晴人一愣:“不會吧?”

犬塚久間又朝場中看了眼,剛好看見山田雷藏再次被艾爾埃爾弗摔到地上,沉悶的肉體打擊聲讓他不由得抖了一下,看向晴人的表情多了點沉痛:“晴人,以後你可要小心。”

他可不想自己的學弟成為第一個被向導打得死去活來的哨兵……而考慮到晴人的特殊體質,這個“死”去“活”來的過程一定會非常形象。

“……”面對學長誠摯的關懷,除了省略號,晴人也實在說不出什麽了。

“休息十分鐘。”似乎是打沙袋打夠了,艾爾埃爾弗暫時中止了他們的“格鬥”。山田雷藏連走到場邊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場中呼呼地喘着粗氣。

“還能站起來麽?”犬塚久間翻過護欄跳進場,走到山田雷藏身旁查看。他原本穿的武道服現在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了,整個人看起來簡直跟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但出乎犬塚久間意料,山田雷藏并沒受什麽傷,艾爾埃爾弗似乎很注意讓他倒下的姿勢與力道,以他現在的狀況,只要休息一會恢複了力氣,就能再度生龍活虎起來。

“沒問題!”山田雷藏揮了揮手,“拉我一把,前輩。”

這還叫沒問題?

無奈地搖了搖頭,犬塚久間幫他坐了起來,順便遞上一瓶水。山田雷藏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水,重重地吐了口氣:“真是個難對付的家夥。”

如果說在這之前,艾爾埃爾弗在山田雷藏心中的形象還是模糊的“時缟晴人的向導”,那麽現在,他已經成了一個令他産生壓力的對手。

“你可能會覺得我在潑冷水……不過,”看了眼那邊正在說什麽的時缟晴人跟艾爾埃爾弗,犬塚久間決定勸一下山田雷藏,“你真覺得你能贏麽?”

“不是‘能贏’,而是‘要贏’!”山田雷藏用力握了握拳,“贏不了的話,就沒法知道開Valvrave的辦法了!那樣的話,阿信的仇……我要怎麽讨回來!”

犬塚久間微微一怔。

仇……

他也曾像山田雷藏一樣,将憤怒傾瀉向多爾西亞——可最後的結果卻像是在諷刺他,殺死愛娜的并不是多爾西亞軍,而是咲森號上的老師。

現在就連罪魁禍首也已經死在了宇宙的某個角落,從結果來說,櫻井愛娜的仇已經報了。

而他……

“別擔心,前輩,”休息結束的山田雷藏跳了起來,活動着身體,“我一定會贏他!不管用什麽辦法!”

“有信心是好事。”收斂了心中糾結的情緒,犬塚久間無奈地說,“不過……”

他忽然停了下來。

也許是他的錯覺……可就在剛才,注視着艾爾埃爾弗的山田雷藏似乎産生了什麽變化。

他沒來得及分辨出那種變化,艾爾埃爾弗已經走了過來:“休息時間結束。”

白發的向導并未擺出迎戰的姿勢,只是如平常一般站在那裏,注視着蓄勢待發的山田雷藏。

山田雷藏弓起了腰,雙手收在胸前,那看上去并不像是他慣用的柔道起手式,反倒像是……

預備撲食的野獸?

不祥的預感在腦中一閃而過,犬塚久間只來得及喊一聲“小心”,就看見山田雷藏沖了出去——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電光石火般沖到艾爾埃爾弗身前,向導的反應同樣快得驚人,一聲脆響後山田雷藏向旁邊一倒,卻在中途硬生生擰了回來,重新攻向艾爾埃爾弗。

莫非……

山田雷藏微微泛紅的眼睛印證了犬塚久間的猜測:“小心點,山田可能狂化了!”

狂化。

在哨兵極端憤怒、或者戰鬥到最激烈的情況時,他們将有機會進入這種狀态,這時的哨兵會徹底失去理智,所有的戰鬥潛能都被激發出來,為他們的敵人帶來狂風暴雨一般的打擊。

在犬塚久間他們所處的時代,狂化現象已經變得極為少見,某些哨兵研究專家表示這可能意味着哨兵血統的逐漸衰弱,也有人認為這是哨兵的進化,可不管怎麽說,只有一點是所有人的共識——

狂化非常危險,無論是對他的敵人,還是狂化的哨兵本身。

“艾爾埃爾弗!”

一切的解決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犬塚久間只覺得眼前一花,緊接着,便是人體撞在地上的沉悶聲音。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山田雷藏被艾爾埃爾弗直接摔到了地上,向導微微低着頭,注視着癱軟在地的山田雷藏,晴人站在他身旁,表情比真被狂化哨兵襲擊的那個還緊張。

好在艾爾埃爾弗沒出什麽事,不然的話……犬塚久間沒讓自己再想去,轉而問艾爾埃爾弗:“山田他……”

哨兵狂化不是鬧着玩的,體內激素的催化能榨出他們的全部力量,可狂化結束後,不少哨兵會直接心力衰竭而死。

“沒事。”艾爾埃爾弗擡起頭,“考驗已經通過了,等他醒來後,可以把手環相關的事情告訴他。”

“……我知道了。”

等山田雷藏醒來犬塚久間一直等到了晚上,剛醒過來的某人明顯還有點懵,傻乎乎地盯了他半天:“……前輩?”

“醒了麽?”坐在床邊的犬塚久間正在看書,書本封面上印着一把出鞘的劍。

“嗯!我……”

“你狂化了。”

“真的?”

出乎犬塚久間意料,山田雷藏的驚訝中居然還帶着點喜悅,害他忍不住把手裏的書拍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哨兵臉上:“‘失控的力量不如沒有力量’——你沒看過哨兵手冊麽?”

“那種東西……”山田雷藏沒好意思說自己大概就看過幾頁,他從床上跳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那,我可以知道了吧,開Valvrave的方法!”

這種恢複力……其實他已經變成不死之身了吧。

心裏嘀咕了句,犬塚久間沒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坦白了Valvrave的秘密。

哨兵手環、吸血哨兵、不死之身……

山田雷藏聽得整個愣住,他從沒想過一個機器人居然能牽扯這麽多東西,等到犬塚久間說完,他才擠出一句評價:“好厲害啊……”

“厲害……大概吧,”犬塚久間搖了搖頭,“不過剩下的手環在哪裏還不清楚,咲森號這麽大,藏在什麽地方都有可能。”

甚至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如果是這樣的話,山田雷藏的願望終究是無法實現的。

“嘿~”山田雷藏咧嘴一笑,“找東西的話,我可是很有信心的!出來吧,我的靈魂——”

他猛一攥拳,臉色一下漲得通紅,額頭上隐隐還有青筋跳出,表情十分嚴肅。

伴随着山田雷藏的呼喚,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他身前。

那是一只……

“……貓?”低頭看着精神十足的坐在山田雷藏腳邊的精神體,犬塚久間疑惑地問。

“是老虎!”

“……”從外形來看它似乎确實是頭老虎,不過這體格……看看頂多是小狗體型的老虎精神體,再看看人高馬大的山田雷藏,犬塚久間頓時覺得精神體的外形與主人有關聯這說法十分值得商榷。

“它可是找東西的高手,”山田雷藏似乎不覺得自己的精神體大小有什麽問題,興沖沖地向犬塚久間科普,“我弄丢的東西,它都能找回來!”

說幹就幹,小老虎一馬當先沖出了門,犬塚久間搖搖頭,幹脆也叫出了自己的精神體——他的精神體是頭黑色的獵犬,從外形來說,倒是比山田雷藏的小老虎更适合用來找東西。

精神體們跑在前,兩個哨兵跟在後,這種漫無邊際地尋找顯然會消耗很多時間,山田雷藏滿心期待,犬塚久間倒是平靜得多。

他并不太指望他們兩人能找到消失的哨兵手環,就算找到了……

“對了前輩,”走在前面的山田雷藏忽然一回頭,“你也想上Valvrave麽?”

“……我?”犬塚久間微微一頓,“我的話……”

“你也想對吧!”還沒等他開口,山田雷藏已經把話接了下去,“那樣的話,之後我們就能并肩作戰了!”

對他們兩人來說,并肩作戰不是件稀罕的事——這幾天他們經常湊在一起,說來也怪,在學校裏明明沒什麽交集的兩人,在上了咲森號,卷入戰争之後,卻莫名其妙地熟悉起來。

只是這種熟悉還不足以粗線條的山田雷藏注意到犬塚久間的顧慮,犬塚久間也沒說破,直接帶過了這個話題:“比起我,晴人和流木野更有可能和你并肩作戰吧。”

“女孩子就算了……”山田雷藏咧咧嘴,“晴人還不錯——對了,我沒把他的向導怎麽樣吧?”

他并不是第一次狂化。在地球上學習柔道的時候,他曾在一次跟老師的較量中狂化過,那次的結果是他把柔道黑帶、拿過全國冠軍的老師打得鼻青臉腫。事後老師沒怪罪他,而是特意帶他去找了與哨兵狂化有關的資料。

狂化對現在的哨兵來說已經是件非常少見的事,但有些哨兵天生比他人容易進入狂化狀态,這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件好事,畢竟狂化是對身體的嚴重透支,而狂化後失去理智控制的力量雖然強大,适用範圍卻極窄。山田雷藏記憶中上一次狂化還是初中時候的事,他一個人把來挑釁的二十多個小混混揍了個橫七豎八,正式成為所在初中的老大——代價是他足足睡了三天,又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

“你應該慶幸他沒把你怎麽樣——晴人跟他在一起,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那就好,”回憶了一下方才的戰鬥,山田雷藏感慨,“那家夥……可真厲害。”

或許不僅僅是厲害……艾爾埃爾弗給山田雷藏的,是一種與他之前的對手完全不同的感受。

“一點溫度都沒有,就像機器一樣。”總結了一下自己的感覺,山田雷藏問了個很多人曾問過的問題,“他真是個向導麽?”

犬塚久間聳了聳肩——這問題其實他也想過,越跟艾爾埃爾弗接觸就越覺得他不像個向導,不過……

“能回答這種問題的,大概只有晴人吧……說到這個,你想要個怎樣的向導?”

“不知道啊——”山田雷藏晃了晃腦袋,“總覺得好麻煩。”

在山田雷藏心裏,向導這個詞總跟“需要保護”的印象脫不開關系,艾爾埃爾弗刷新了一下他的世界觀,但歸根結底,他還是沒興趣給自己找個向導。

不過他也到了年紀,也會産生某些隐隐約約的渴望,只是山田雷藏大大咧咧慣了,那一點不适總能被他很快地抛到腦後。

“我之前啊,也跟阿信說起過這個……”

“你的那個……朋友麽?”

“嗯。”

“他會很欣慰吧,有你這樣的朋友。”

聽到犬塚久間的話,山田雷藏卻忽然沉默了。他安靜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之前有人跟我說過,看到我為他這麽做,阿信也不會高興。”

是有人想勸他麽?

犬塚久間倒是能理解勸說者的做法,咲森號上失去朋友的人很多,但如此執着于複仇的,卻只有山田雷藏一個。

“但他們說錯了。”

犬塚久間微微一愣。

“阿信那家夥很不記仇,就算之前得罪了他,過不了多久他也會忘。現在過了這麽久,搞不好他已經忘了自己是被多爾西亞混蛋幹掉的。但是,我可沒他那麽好說話。”

“奪走我的朋友這筆帳,我要向那些多爾西亞人讨回來,不是為了其他人,而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自己?

——“你的話,會想要成為Valvrave的駕駛員麽?”

他回避了時缟晴人的問題,用狡猾的“有沒有資格”,避開了“想不想”的答案。

答案其實非常明顯,他像山田雷藏一樣渴望着力量,曾經的犬塚久間認為可以用錢和小聰明解決一切,直到殘酷的戰争告訴他,他自恃的那些東西有多麽不堪一擊。

那時他看到了Valvrave,駕駛者是時缟晴人的Valvrave。印象中溫和到有點軟弱,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卻擁有了那樣強大的力量。

也許從那時起他的心中就有了渴望,渴望着Valvrave——帶給他足以守護他珍愛的、那些尚未被毀掉的東西的力量。

犬塚久間輕輕呼了口氣。

是不好意思面對麽……明明是前輩,卻羨慕着後輩的力量。他總是忍不住想得太多,以至于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

或許他并不是最優秀的哨兵,但唯有一點,他有自信不輸給別人。

他想要戰鬥……非常想。

“多謝了啊,山田。”

“謝什麽?”

“當我沒說。”犬塚久間聳了聳肩,山田雷藏也沒在意。前方奔跑的兩個精神體忽然默契十足地在同一扇門前停了下來,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找到了!”

“不會吧?”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讓精神體尋物和靠直覺找東西沒區別,看了眼自家正搖尾巴的獵犬,再看看山田雷藏那頭蹦來蹦去的小老虎,以及他們找到的那扇門——因為進藤智宏失蹤而暫時關閉的醫務室,犬塚久間對他們的搜索工作一點都不抱希望。

山田雷藏一把推開了門,醫務室的門沒上鎖,屋子裏收拾得非常幹淨,犬塚久間試探着拉了幾個抽屜,理所當然的什麽都麽沒有。

進入房間之後一虎一犬也失去了方向,獵犬縮到一邊的角落,小老虎似乎對一面牆壁起了興趣,靠在上面一個勁地磨爪子——要不是精神體幹涉不到現實,他們現在應該能聽見吱吱嘎嘎的聲音了。

等等……它似乎是想上去?

犬塚久間的目光落到那面牆上,牆上挂了幅油畫,他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畫框。傾斜之後,畫框後面露出了一扇小門。

“就是這裏!”山田雷藏興奮地拉開了隐藏壁櫥的門,而老天爺似乎聽到了兩人的渴望,木門之內,端正地放着一個小小的鐵盒。

在看到那個盒子的剎那,犬塚久間的直覺告訴他,他們找到了。

那是即将改變他一生的東西。

艾爾埃爾弗擡起了頭。

時缟晴人剛好在看他,目光一對不由有點心虛——他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剛才山田雷藏狂化氣勢強得可怕,艾爾埃爾弗卻能轉瞬之間制住他,就算他知道向導的實力,也難免有些擔心。

“那個……除了山田同學之外,要不要告訴其他人哨兵手環的事?”時缟晴人找了個話題,“大家一起來的話,應該能快一點找到。”

艾爾埃爾弗的目光落回電腦屏幕上,那上面正顯示着醫務室內的景象。

山田雷藏和犬塚久間的動作很快,成功地找到了他放在那裏的東西……計劃進行順利,現在只需要讓他們将這一事實告知時缟晴人,就能自然打消他說出Valvrave秘密的想法。

于是他點了點頭:“可以,不過……”

艾爾埃爾弗的話沒能說完,打斷他的,是這幾天內大家已經聽得熟悉了的敵襲警報。

他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裏面傳來二宮高日焦急的聲音:“艾爾埃爾弗嗎?這一次的襲擊不太一樣,多爾西亞的兵力增加了很多!”

來的真是時候。

“準備戰鬥吧,時缟晴人。”

跟即将加入的同伴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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