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一章

“大佐,總統閣下發來的通訊。”

“接通吧。”

卡恩注視着眼前的顯示屏,那上面浮現了一張男人的面孔——阿瑪迪厄斯·K·多爾西亞并不是個英俊的男人,但氣勢十足。只是現在的他明顯精神不佳,臉色微微發黃,架子還在,卻總給人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

開口之前,他先咳嗽了聲:“馬寧格準将那邊……”

“我很遺憾。”卡恩輕輕嘆了口氣。

他确實應該感到遺憾。

遠道而來向自己提供援助的多爾西亞宇宙軍第六艦隊在方才的一場戰鬥中遭受重創,馬寧格準将所在的旗艦在這次戰鬥中被敵方擊毀,英勇殉國。

“這一次的戰鬥中,敵方新增了兩臺疑似Valvrave的機體……”

“卡恩。”

他配合地停了下來。

阿瑪迪厄斯深紅色的眼睛緊盯着他,似乎想透過屏幕,從那張平靜的面孔上讀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但他沒有成功,卡恩表情肅穆地注視着多爾西亞的獨裁者,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阿瑪迪厄斯在心裏嘆了口氣。他相信馬寧格的覆滅裏卡恩有悄悄出上一份力,但他做得非常漂亮——交出了所有戰鬥資料,吩咐手下完全服從馬寧格準将的指揮,接受了吃力不讨好的“誘敵”任務引開并絆住了兩架Valvrave,将沒有任何防備的咲森號交給馬寧格處置。只是沒人能想到咲森號裏會飛出另外兩臺Valvrave,藍色與黃色的新機體雖然在戰鬥中表現得有些生疏,卻配合得相當不錯,敵方又有着敏銳的指揮,采取了直取中軍的戰略,一舉擊毀了旗艦,使馬寧格準将陣亡之餘也打亂了第六艦隊的布置,如果不是因為卡恩救援的及時,現在的戰損就不僅僅是一艘旗艦那麽簡單了。

在這一過程中卡恩表現得無可挑剔,甚至有些委曲求全,但阿瑪迪厄斯始終覺得不對勁。卡恩·德羅塞爾絕不是一個會如此退讓的人,他的退讓只可能是為了謀求更大的利益,或者他早已想好了該如何為對方畫上句號。

這或許也有阿瑪迪厄斯自己的問題。他太心急,以至于将一向與卡恩不睦的馬寧格調過去增援,希望能以此激發兩人的競争心理,更快地完成任務,沒想到……

眯了眯眼,阿瑪迪厄斯強壓下了心中的不滿。他畢竟沒有證據,而現在又只有卡恩能為他帶來勝利,和他迫切需要的東西。

“既然如此,咲森號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卡恩,畢竟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明白。”

通訊中斷,卡恩搖了搖頭,随手向另一個人發起聯絡。

過了很久對面才有回應,時缟宗一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卡恩?有事麽?”

整艘船上也只有他有這個底氣直呼卡恩的名字,被直呼其名的人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之前跟你說過的事……”

“如果你能拿到原料我就能做到,”時缟宗一晃了晃頭,“只是這個麽?沒什麽事的話,我要回去研究了。”

“辛苦了。”

應該說是一切順利……麽。

目光自失去影像的顯示屏上移開,落到一邊的精裝硬皮本上,卡恩注視着燙金的書名,微微一笑。

拼圖的碎片觸手可及,那麽,對于那個“真相”,你現在又了解到什麽程度了?

我的“最高傑作”……

“前輩!”

“喲,晴人。”

從Valvrave五號機上下來的時候,犬塚久間最先聽到的就是晴人的聲音,沖過來的一號機駕駛員表情很緊張,犬塚久間無奈地笑了笑——也有點歉意,畢竟他在戴上那個手環之前沒來得及跟晴人說一聲。

朝腕上深藍色的手環瞥了眼,犬塚久間搭了一下晴人的肩膀:“以後要并肩作戰了。”

“但是……”

知道晴人大概在想什麽,犬塚久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是我自己想變成現在這樣的——我想要Valvrave的力量。”

他停了停,又微笑起來:“後悔的事情,有一件就足夠了……想不再後悔的話,沒有力量可不行。”

“你們在說什麽?”山田雷藏站在三號機上居高臨下,犬塚久間不由得嘆了口氣——他算是服了山田同學的粗神經,拿到手環之後二話不說就往手上套,他原先還想過要通知晴人和艾爾埃爾弗,結果被他一激不由自主地也把手環套上了,身體如墜冰窟的恍惚了片刻,喚醒他的是刺耳的襲擊警報。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那頭是艾爾埃爾弗的聲音:“犬塚久間麽?現在立刻去機庫,準備乘上Valvrave。”

之後的事情不用多說,第一次戰鬥,興奮遠大于恐懼,托艾爾埃爾弗的福和山田配合着解決了敵人……現在回想起來有些後怕,但是絲毫不覺得後悔。

兩人聊天的功夫流木野咲也從四號機上下來了,四名Valvrave駕駛員——雖然已經挺熟了——來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流木野咲邀請新加入的兩位去“用個餐”,犬塚久間心領神會,山田雷藏倒是依然懵懂。

進藤智宏的醫療室現在已經變成了吸血哨兵的餐廳,流木野咲擔任“主廚”。等她端出“工作餐”,別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山田雷藏,連犬塚久間都微微變色。

“真的要喝這個啊……”山田雷藏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吸血哨兵”這詞的前綴,糾結片刻才硬着頭皮咬着吸管吸了口。第一口血進肚後他明顯愣了一下,吐出吸管道:“味道好像有點……”

“很好喝吧?”流木野咲坐在一邊,小口抿着自己那份,“血的味道沒變化,不過總覺得特別順口。”

“真的是這樣……”犬塚久間試了試,嘴裏确實萦繞着血腥味,但一點不惡心,反而覺得很舒服,就像是補足了早就缺少的部分一樣。

時缟晴人是唯一沒動口的一個,安靜地坐在一旁。山田雷藏招呼他一起,晴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流木野咲截住:“那家夥有熱——的可以吃,就不用分他一份了。”

“熱的?”

“是艾爾埃爾弗?”犬塚久間腦子轉得很快,看到晴人窘迫又無奈的表情就猜到了是怎麽回事,晴人苦笑着點了點頭,山田雷藏花了半分鐘理清是怎麽回事,不由一愣:“那個艾爾埃爾弗?”

對艾爾埃爾弗這個能在武力上完勝他,又能提供戰鬥幫助的向導山田雷藏如今已經改觀了不少,如今印象再加一條奉獻精神,佩服之情增加不少。犬塚久間沒他這麽思路簡單,時缟晴人和艾爾埃爾弗之間的關系他算是知道最多的人之一,現在又……

他總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卻沒來得及開口。山田雷藏喝完半包血,目光在屋子裏閑晃的時候注意到了牆上的畫,頓時想起不久之前發生的事:“說起來,這個房間就是我們找到手環的房間吧?”

“嗯,是啊。”就是在這個房間裏,他完成了可能是這一生最大的一次改變。

“這個房間?”時缟晴人和流木野咲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裏看到了疑惑:進藤智宏的房間是他們以及艾爾埃爾弗搜查的重點,就差刨地三尺了還是什麽都沒找到,為什麽……

“在那幅畫後面,藏得很隐蔽哦!”

山田雷藏的話沒能解答他們的問題,反而讓問題變得更加複雜。

“我沒記錯的話……”流木野咲揉了揉太陽穴,“那個時候,這裏面什麽都沒有吧?”

搜查這個房間的時候,她跟時缟晴人都沒在意畫框後的隐藏門,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就看過那裏面,空空蕩蕩除了灰塵什麽都沒有。但是,為什麽現在卻……

山田雷藏拿下了畫框,後面果然是他們早就打開過的小門。流木野咲想起一件事:“你找到哨兵手環的時候,這扇門有沒有上鎖?”

“沒有,”山田雷藏搖了搖頭,“一拉就打開了。”

更不對了。

她發現這裏的時候門是鎖着的,後來被她撬開又還原,就是因為覺得麻煩,她才沒有再去檢查一次……

“也許是你們看漏了吧?”聽完兩人的疑問,山田雷藏給出了最符合他風格的解釋。

“兩個人一起看漏了嗎?而且我記得自己是把那裏鎖上了的。”事情發生才沒幾天,流木野咲對自己的記憶力還算有信心。

“可如果你們沒記錯的話,”犬塚久間分析道,“就是有人在這段時間內,把哨兵手環放進了這裏面……可是,有誰會這麽做?”

最有可能的人是進藤智宏,但他逃走的時間是在深夜,醫療室的門上着鎖。他原有的鑰匙早就被收走了,就算是他偷偷仿造了鑰匙,那時應該是想要逃跑的他有什麽理由把哨兵手環這麽重要的東西留在咲森號上?

“真是麻煩啊——”山田雷藏狠狠抓了把頭發,“反正手環已經找到了吧?而且是真貨!”

三個哨兵手環都被他們在鐵盒裏發現,其中兩個已經找到了主人,最後剩下的那個交到了艾爾埃爾弗手上。結局好則一切都好,山田雷藏不想再為此事謀殺他的腦細胞。

“就算真有人把哨兵手環藏到這裏,我們也未必能找到那個人。”犬塚久間說。

“沒辦法了嗎……”流木野咲并不想放棄,但事實很明顯,就算在場的四個人都是哨兵,有着異常敏銳的感知,想要從這間屋子裏找到不知多久之前的藏匿者的線索,依然是個天方夜譚。

“辦法的話……也許有一個。”時缟晴人忽然道。

“诶?”

“小晶可是很忙的!”

“我知道了,連坊小路會長。”一路上這句話至少說了三遍,想不知道也難。

之前艾爾埃爾弗和連坊小路晶一起整理過咲森號的監控程序,由于艾爾埃爾弗要管的事情太多,平日裏,監控設備一般由連坊小路晶控制。家裏蹲少女很喜歡這個工作,艾爾埃爾弗也能騰出手,只有連坊小路裏見會為了妹妹變得更宅而頭疼。

連坊小路晶還是怕見生人,隔着紙板屋的門跟晴人說話:“可以……查,監控影像的話,會保留……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嗎……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連坊小路晶噼裏啪啦地敲起了鍵盤,過一會兒遞出來一張儲存卡。時缟晴人接過之後道了聲謝,告辭将空間讓給連坊小路裏見發揮他的妹控精神。

醫療室前面就有一個探頭,從學生會議那天開始的影像都被連坊小路晶複制進了儲存卡。由于進藤智宏逃走,那間醫療室對學生來說沒了用處,這幾天幾乎沒人會去拜訪它——反倒是晴人自己跟流木野咲去得最多,因為那兒還兼任吸血哨兵的“餐廳”……

晴人的手忽然一頓。

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右上角的錄像時間異常清晰,一天前的淩晨兩點十五分,在咲森號上幾乎所有人都入睡的時候,那個人卻出現在了醫療室的門前。

“艾爾……埃爾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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