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章

所謂“連呼吸都嫌浪費時間”,大概就是眼下這種情況了吧?

Valvrave四號機猛地向右一傾,讓跟在身後的無人機沖到了前方,來自三號機的洶湧炮火立刻将它炸成了碎片。流木野咲在心裏對山田雷藏說了聲謝謝,身體也順勢向右一歪,晃開了粘在臉頰邊的幾根劉海。

頭盔的透氣性很好,戴上之後既不熱也不悶,可就算如此,她的額頭上還是沁了一層薄汗,裹在手套裏的掌心也濕濕黏黏。

與多爾西亞的最後一戰,敵軍采用了一種老套又單調,卻異常有效的混蛋戰術——人海。

或者該說是機海?

戰鬥了這麽久,流木野咲認得出來,負責糾纏他們的主力,是Waffe無人機,這種白色的小機器人在之前的戰鬥中一向被他們視為随便就能打發的炮灰,可現在它們卻幾乎填滿了Valvrave駕駛員們的視野,擊毀多少補充多少,敵軍的指揮官以一種清倉大甩賣似的豪邁揮灑着火力,硬是壓得幾臺Valvrave喘不動氣。

如果能靠一號機的“必殺”清理一下的話,場面或許會好很多……但現在的戰場已經亂成了一團,為了不誤傷友軍,一號機也不能随便動用它的最強殺招。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就在剛才,時缟晴人轉達了艾爾埃爾弗的戰況分析。

憑Waffe的火力和機動性,很難真正威脅到Valvrave,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還要守護咲森號,不能離主艦太遠,完全可以将它們分割開來,逐一收拾掉。

因為這些Waffe,敵軍真正有戰鬥力的Ideal也只能在外圍游走,操縱Waffe也要分去Ideal駕駛員的精力……月面軌道部隊能動用的無人Waffe數量也是有限的,對他們來說真正的威脅,是Waffe退場,Ideal加入戰場的那一刻。

絕不能大意!

流木野咲咬了咬唇,努力壓下心頭的煩躁,四號機以舞蹈般的靈巧步伐在戰場中游走着,他們逐漸習慣了被Waffe充滿視野,還心有靈犀地配合出了一套适合在這種情況下使用的戰術,由速度最快的一號機與四號機誘導集中,再讓火力最猛的三號機一炮清場,中間可能出現的防禦疏漏,則是五號機負責頂上。

這一戰術施展起來效果不錯,Waffe的數量終于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少了下去,流木野咲卻不敢大意。

該來了吧……那些家夥。

像是為了回應流木野咲的呼喚,四號機右側猛然竄出一道電光,她毫不猶豫地操縱着機體轉向,一抹深藍飛了過來,替她擋下最後的威脅。

“多謝,前輩!”

她忙裏偷閑地表達了謝意,緊接着就迎上了她的對手——這次是“王子”。

比“小瘋子”好對付一點……不過,也不是什麽能輕松解決的對手。

流木野咲深深地吸了口氣。

“才不會輸給你……”她自言自語着,“回到地球之後,還有新的合同在等着我。”

懷着對未來的期待戰鬥的并不只她一人,三號機與五號機從她身邊飛過,用越發熟練地配合抗住了敵人的猛攻。

好像少了誰?

心裏浮起微微的不祥感,流木野咲下意識地轉頭,正好看到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一號機。回避攻擊的工作一如既往的流暢,還順手打下了兩架Waffe。

他應該……沒事吧。

上機之前她跟時缟晴人打了個照面,哨兵還跟她打了個招呼。她想起經紀人強烈要求自己詢問時缟晴人是否有進入演藝圈發展的意向,便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了他一句。

她不覺得晴人會有這方面的興趣,問題問得也漫不經心,晴人卻愣了愣,回答的時候,聲音裏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有機會的話……”

答案中規中矩,流木野咲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她忍不住又朝一號機的方向掃了眼,它正與另一臺紅色的機體糾纏,對上“小瘋子”誰都會頭疼,一號機卻應付得很穩,一點不見慌亂。

……等戰鬥結束之後,再問他吧。

流木野咲沉下心,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對面的機體身上。

現在她要面對的……是他們最後的戰場。

“情況怎麽樣了?”

“敵軍的Ideal已經出現……啊,對上了!”

艦橋裏充滿了學生或緊張或擔憂的低語,好在這段時間下來他們也練出了膽量,就算外面戰鬥打得火熱也并不慌張。再加上之前有人給連坊小路裏見出了個主意,挑了幾首和緩的曲子循環播放,現在艦內回蕩着悠揚的卡農,配着窗外穿梭的飛彈與光束,硬是在緊張的氣氛中摻了幾分荒誕的趣味。

連坊小路裏見看了顯示屏一眼,為一切正常的現狀松了口氣——到現在為止,一切都照着艾爾埃爾弗的計劃書進行,就連戰況的發展也是如此。

一開始懸着的心大半落回原處,連坊小路裏見甚至有餘裕胡思亂想。艦長桌一角放着銅制的斷臂維納斯像,他努力裝出在欣賞藝術的樣子,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緊閉的抽屜。

他确實在山田雷藏和犬塚久間手上看到過類似的哨兵手環,不過顏色是一黃一藍。

這年頭還會在手腕上套個環的哨兵不多,更何況還是如此相似的式樣,他曾懷疑過兩人是不是一起加入了什麽秘密結社,可現在看來……

紫色的Valvrave,紫色的哨兵手環……如果那個手環真的跟那個秘密有關,他該怎麽辦?

他不在乎Valvrave,但如果它能讓小晶從此擺脫感知過敏症……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想得到它。

可想到手環的主人是艾爾埃爾弗,連坊小路裏見又有些沮喪:這段時間的交道打下來,他一點不覺得自己給出的條件能讓對方心動。如果手環真的跟Valvrave有關,他一定會選一個适合駕駛Valvrave的人佩戴它,而不是需要它的小晶。

連坊小路裏見心裏妹妹的形象一向是柔弱又需要呵護的,這樣的小晶怎麽可能上戰場,但得不到艾爾埃爾弗認可的話……他總不能把手環偷走吧?

這想法極為誘人,可這麽多年的教育鑄成的道德堡壘攔在連坊小路裏見身前,讓他無論如何也伸不出手。

“裏見?”

耳邊突兀響起的聲音讓正在天人交戰的連坊小路裏見不由得抖了抖,意識到說話人是二宮高日後他才松了口氣:“什麽事?”

“小晶怎麽了?”二宮高日早注意到了連坊小路裏見的異樣,按照她的經驗,這多半跟連坊小路晶有關。聽到她的問題連坊小路裏見表情一垮——現在幾乎所有學生都集中到了最安全的內艦中心地帶,但連坊小路晶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小空間去人多的地方,他死活勸不動妹妹,又肩負重任,只好讓那只偷腥貓鸠占鵲巢,替他陪着小晶。

二宮高日實在不想理解妹控的怨念,幹脆換了個話題:“那麽……老師他們,你是怎麽處理的?”

除了貴生川巧和七海裏音,咲森號上的其他教師現在都是被軟禁的狀态,日常待遇還是按照教師的規格來,只是不能随意地離開房間。

“艾爾埃爾弗說可以把他們放出來,現在應該和大家在一起。”連坊小路裏見答道。

疑似真兇的進藤智宏失蹤後,其他教師的殺人嫌疑減輕了很多,這段時間以來老師們也表現得很配合,思前想後,連坊小路裏見覺得實在沒必要再把他們關在小房間裏。

不過再過不久,他們就會降落到地球,到那時“老師”們的身份要怎麽解決,還是個難題。

戰局再度被扳回膠着狀态,連坊小路裏見一時沒什麽事做,忍不住摸出手機,撥通了妹妹的號碼。

嘟嘟——

“喂……哥哥?”

“小晶麽?你那邊怎麽樣了?吃的東西還夠嗎?放心,現在我們這邊占上風!很快就能回地球了,到時候要不要一起……”

“……沒問題。”

嘟嘟。

電話斷了。

二宮高日好心地轉過臉,不去看連坊小路裏見此時的表情。她的目光掠過艦橋窗外的戰場,正對上了自咲森號旁飛掠而過的四號機。

沒記錯的話,這臺機體上是……那家夥吧。

四號機在艦橋外轉了個圈,身周碎裂的綠色殘光仿佛絢爛的焰火,無重力芭蕾部部長對機體動作賞析了一番,挑剔地撇了撇嘴,目光卻一直追逐着深綠的機體,直到它消失在視野的極限。

手機被随手丢到一旁,連坊小路晶把目光移回到電腦屏幕上,時不時地分出些注意力,瞥向似乎有什麽心事的指南翔子。

如果不是因為要陪着她,翔子應該會跟朋友們在一起。

“……翔子?”

她小聲叫了朋友的名字,坐在一邊的少女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微笑起來。

就是怎麽看都有點心虛。

“我……一個人也可以,”連坊小路晶停下了敲鍵盤的手,“翔子……還是……跟大家……”

“沒關系的,”少女急急地擺了擺手,“我很喜歡這裏,有種‘安心’的感覺。”

她稍微頓了一下,表情又顯得有些失落:“不過,總有點擔心。”

“Valvrave?”

翔子點了點頭:“還有……父親的事。”

指南翔子的父親,是吉奧爾總理大臣指南隆治。

她從很早以前開始就習慣了父親的忙碌,父親從來不會告訴她自己在忙些什麽,只說……

“想要知道爸爸在哪裏、在做什麽,就打開新聞吧。”

她慢慢地握緊了攥在掌中的手機。

咲森號的事情、Valvrave的事情,還有晴人的事情……

父親一直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到底是為什麽……

她用力搖了搖頭,把糟糕的猜測抛出腦海,再擡起頭來之後,臉上只剩下微笑:“對了,小晶,之前我說的薯片……”

連坊小路晶擡起手掏了掏,只找到一個空袋子。

“我那裏還有,”翔子站起身,“等我一下。”

“诶、現在……”

“沒問題的,”翔子做了個“OK”的手勢,“我很快回來。”

“……嗯。”

目送着少女的身影離開她的小小天地,再走出房間,連坊小路晶終于下了決心,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為了做好降落的準備,咲森號進入了信息靜默狀态,只有內部網絡還能使用。

但是,她可以通過一條特殊的渠道接入外部網絡。

在現在所使用的量子網絡覆蓋整個地球以及地月系之前,曾應用過的老式技術,在地球外圍的軌道上,還有當初留下的通信衛星,因為回收麻煩的緣故,被懶惰的主人丢在了那裏,任由它們自生自滅。

能接上它們的話,就算連接上外部網絡,也不會幹擾到咲森號的降落引導。

ok、ok、ok……

一道道關卡被攻克,紅發少女的眼中逐漸亮起興奮的光芒。

“嘀嘀”

搞定!

畢竟是老舊的通信網絡,連接并不穩定,速度也慢,她随手點了兩個網頁,看着老牛拉破車一般的刷新速度,有些不滿,卻也沒什麽好的改良措施。

于是她幹脆把網頁縮到了最小,重新接上監控咲森號外部的攝像頭,靜靜注視着傳來的戰場影像。

Valvrave。

守護着咲森號的巨大機器人在鏡頭中穿梭來往,時不時爆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她只看了一小會,就不得不別開眼睛,患有感知過敏症的哨兵比一般哨兵更脆弱,就算是這樣經過加工、模糊化的影像,也可能會引發她的信息過載。

……沒什麽好在意的。

在有着相同遭遇的哨兵裏……她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她抿了抿唇,幹脆關掉了屏幕。狹小的空間一瞬間變成了純粹的黑暗,連坊小路晶整個融進了黑暗裏,過了很久,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

真是安靜啊……

平日裏沒什麽存在感的腳步聲此時都顯得格外響亮,指南翔子不由得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地走在狹窄的通道裏。

她的房間離這裏不是很遠,只需要再轉過一個拐角就到了,離拐角還差一步的時候,一個聲音落入她的耳中。

“……這裏沒有學生了吧?”

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學生們應該都集中在會議廳那裏——少将也太小心了。”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第一個說話的人短促地笑了笑:“沒辦法,誰讓他之前輸給了一個毛頭小鬼。”

“那小子可不是……”

兩人嘀咕着抱怨了幾句,話題便被扯遠,指南翔子躲在不遠處的陰影裏,臉色微微發白。

對話的兩人……是“老師”。

因為快到地球,對老師們的監管也不像之前那樣嚴格,在最危險的這段時間裏,他們會與學生一同度過。可為什麽……他們兩個會出現在這裏?

第二個說話的老師似乎比較謹慎,猶豫着又問道:“這次确實沒什麽問題吧,我們之前……”

“放心,”第一個說話的人滿不在乎地說,“‘那個人’也不會希望Valvrave掌握在其他人手裏。”

他冷哼道:“為了Valvrave,我們——我們的國家付出了那麽多犧牲,可輪不到一群坐享其成的學生來指手畫腳。”

“說得也是……”

“馬上就要到地球了,就算那家夥是什麽‘一人旅團’,也不可能跟吉奧爾正規軍作對。”第一個說話的人又開口了,他既像是在勸說同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語氣格外咬牙切齒,“到時候,還不是我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同伴似乎被他這番話說服了,沒再說什麽。第一個說話的人原地走了幾步,嘀咕道:“學生一共只有那些人,會議廳、艦橋,然後就是……”

“那些駕駛員嗎?”

“他們不是問題,”第一個說話的人說,“只要解決了‘那個’。”

“那個”對他們來說似乎是個極難擺脫的陰影,兩人嘀咕了幾句,第一個說話的人便咬牙切齒地說:“大不了直接解決了他,反正只是個多爾西亞人。”

“可他是時缟晴人的向導!”第二個說話的人擡高了聲音。

“怕什麽,”第一個說話的人幹脆道,“何況時缟晴人自己也……”

晴人?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指南翔子不由一驚,就在此時,第三人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誰在那裏?……學生?!”

二宮高日莫名地有些不安。

她用食指繞着一縷垂下的頭發,忍不住越繞越緊,直到燦金的發絲将指尖勒成了深紅色。她盯着手指看了會兒,只覺得胸口像是堵了團悶氣,壓得她心情煩躁。

“裏見……”她忍不住開口。

“嗯?”

不知在想什麽的連坊小路裏見被她這一聲叫得擡起了頭,二宮高日卻沒把話接上——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可用這個當理由去說服別人……似乎不太合适。

她正猶豫着該怎麽開口,一邊監視戰場情況的女井陽平忽然叫了一聲:“那臺Ideal……”

“怎麽了?”艦橋衆人的注意力立刻轉移,連二宮高日都不例外。女井陽平把剛才自己看到的內容接上了大屏幕:“就是這臺,青色的……從剛才開始,行動就不太對勁。”

那臺Ideal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表現得很勇猛,就算是敵人,女井陽平也忍不住多關注它一些,可剛才的戰鬥中,它的反應忽然慢了下來,還差點被三號機一炮轟個正着。

另一臺藍色的Ideal在千鈞一發的關頭撞開了它,才讓它逃過一劫,交火那一瞬間的戰局變化簡直驚心動魄。剩下幾人同樣看得啧啧稱奇。不過看歸看,立場還是要記牢,連坊小路裏見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沒打中。”

“也差不多了,”二宮高日暫時忘記了自己的不安,盯着即時戰況道,“再這樣下去的話……”

她還沒來得及為對己方有利的戰況露出個微笑,屏幕邊緣驟然出現的“那家夥”就讓她的臉上失了血色——那也是臺Ideal,速度快得驚人,負責守護咲森號的Valvrave因為之前的沖撞在防護中留下了空隙,它居然抓住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沖到了距離咲森號極近的地方!

不……還沒停下!

“警報,碰撞警報——”

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刺耳的警鈴聲響徹了咲森號,二宮高日抓緊最後時間靠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堵牆,緊接着,整個房間都震動起來!

轟隆!!!

沉悶的爆炸聲混在警鈴裏也顯得異常清晰,連坊小路裏見捂着嗡嗡作響的耳朵,拉高了聲音喊道:“檢查艦體情況!哪裏中彈了!”

“外艦……第七十八、七十九、八十號艙室受損……”

震動暫時減弱了,女井陽平抓緊時間調出了監控屏幕,“內艦……無恙!”

還好……

這點傷害咲森號還承受得起,連坊小路裏見剛想松口氣,卻發現二宮高日臉色煞白地拽住了他:“那艘Ideal現在怎麽樣了?”

“哈?‘那艘’……”

緊急情況下連坊小路裏見的腦子轉的要比平時慢一拍,旁邊的赤石綠倒是先反應過來:“那臺剛出現的Ideal……還、還連在咲森號上!”

正面承受一整架Ideal的撞擊只受了這點程度的損傷,“Obama”級戰略宇宙艦無愧它太空救生艇的美名。可Ideal依舊“嵌”在咲森號上這個事實,卻讓幾個學生的臉色都綠了一層。

那臺Ideal……想做什麽?

剛剛停止的碰撞警報忽然又響了起來,連坊小路裏見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陽平!怎麽回事!”

“我沒……”女井陽平也很莫名其妙,他根本沒按下警報按鈕。

不是女井陽平的話,莫非……

人不在艦橋卻能控制咲森號的人——連坊小路裏見只想到一個。

“艾爾埃爾弗?但是為什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咲森號再次震動起來。

這一次的震動沒有之前那次強,卻更加漫長,窗外的火光閃爍不絕。女井陽平盯着屏幕,嘴裏機械地報着數字:“七十七、七十六、七十五、七十四……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號艙室受損!”

受損艙室的蔓延速度很快就超過了他的語速,他幹脆把傷情放到大屏幕上,咲森號外圍一片代表“受損”的紅色,以被命中的那三個艙室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連坊小路裏見幾乎坐不穩了,女井陽平又看了眼受損報告,結結巴巴地接了一句:“但是內艦……無恙!”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坊小路裏見徹底糊塗了。

如此大規模的攻擊,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他們看得很清楚,那架Ideal之後,就沒有針對咲森號的攻擊了!為什麽會……

“喂,喂,聽到了嗎?會長?”

“聽到了,”事急從權,二宮高日幹脆替連坊小路裏見接了下去,“流木野咲?我在聽。”

“是你啊……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咲森號爆炸了?”

“……你說什麽?”

——咲森號爆炸了,就在Valvrave駕駛員們眼前。

在這之前,他們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小小戰果高興,那架Ideal就出現了。

“可惡!”山田雷藏也不知道他是在罵那臺Ideal還是疏忽大意的自己,如果他沒有忙着抱怨那一炮還是差了一點,而是及時回防的話……

可他連懊惱的時間都沒有,那臺Ideal的體型比他們熟悉的型號縮水了将近三分之一,速度快得驚人,像枚炮彈一樣命中了咲森號。萬幸的是咲森號雖然震得很厲害,可除了艙體上開了個洞,看起來沒有更大的損失。

“怎麽辦?”

怎麽打攻擊咲森號的敵人他們這段時間練了無數遍,可那臺Ideal已經鑽進去了……要把它先拖出來麽?

他們立刻聯系了艾爾埃爾弗,指揮者卻只回了一句“不用管它”,他們沒能再問一聲為什麽,咲森號就爆炸了。

以被Ideal命中的地方為中心,爆炸的火光在咲森號上繪了一朵絢爛的花,整艘宇宙艦都被淹沒在了爆炸的煙塵裏——如果不是那些Ideal恰好挑了這個時間再度襲擊,Valvrave的駕駛員們估計會愣上好一會兒。

他們很快穩住了局面——四打三畢竟比勢均力敵要容易些,Ideal不得不轉為防守,只是有咲森號在那邊分心,Valvrave們也沒法乘勝追擊。

流木野咲抓緊時間向艦橋詢問情況,可他們也一問三不知,晴人則試圖聯絡艾爾埃爾弗。

“有回音了麽?”斷開與艦橋的聯絡,流木野咲改問時缟晴人。

“沒……啊!”

通訊總算連上,信號那邊傳來艾爾埃爾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可又藏着什麽情緒在裏面,和平日晴人聽習慣了的聲音不太一樣:“怎麽?”

“咲森號……”

“現在的情況在我掌握之中,不用擔心。”艾爾埃爾弗語氣平靜,“火藥的當量計算過了,只會破壞外艦的表層,不會影響到關鍵部分。”

“等等!”晴人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那些炸藥是你放的?為什麽?”

“這與你……”

艾爾埃爾弗沒再說下去。

他的聲音忽然消失了,像是被什麽東西截斷一樣,以哨兵的耳力,晴人捕捉到了通信那邊傳來的一聲輕笑。

那不是艾爾埃爾弗……是另一個人。

……是誰?

“卡恩?”

通信中斷之前,時缟晴人再次聽到了艾爾埃爾弗的聲音。

“為什麽你——”

通信斷開,再也沒有接通。

艾爾埃爾弗并不意外卡恩會親自出戰,那個男人不會允許自己的履歷表上寫下由吉奧爾人給予的失敗,為了打破僵持的戰局,他總有一天會降尊纡貴地從他的艦長位上下來,踏上Ideal。

計謀——不,更有可能是幹脆利落地直擊,然後奪取咲森號。咲森號內只有一群學生和派不上用場的吉奧爾軍人,占領起來輕而易舉。

失去了咲森號,Valvrave不可能獨自降落到地球,只會變成多爾西亞的戰利品。

為了迎接老師的到來,艾爾埃爾弗在外艦準備了不少“禮物”——在卡恩大駕光臨,離開Ideal準備進入咲森號時,這些禮物想必會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一切的發展都在預料之中,在他從監控裏看到卡恩的身影時,艾爾埃爾弗毫不猶豫地啓動了爆破開關。

艙室被破壞後人會直接暴露在宇宙的真空中,就算有宇航服能提供短時間的生存支持,一旦被氣壓推出去,在現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幾乎是必死無疑……

卡恩……會死麽?

壓下浮躁的情緒,漫不經心地回答着時缟晴人的提問,艾爾埃爾弗心裏第一次冒出了這個念頭。

那個男人……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雙冰冷的眼睛,艾爾埃爾弗閉了閉眼,命令自己把思緒轉到正事上。

去那附近看看好了,至少要先确認卡恩的生死。

他按下了開門的按鈕,打算離開所在的艙室。

艙門開啓的剎那,一陣綠光湧了進來。

……綠光?

那是極為詭異的光芒,它看起來完全是“散”着的,就像飛在空中的無數只極小的螢火蟲一樣。而在那詭異的綠光正中,站着“那個男人”。

卡恩·德羅塞爾。

多爾西亞月面軌道軍與卡爾斯坦因機關的掌控者,多爾西亞革命的主要參與者,阿瑪迪厄斯·K·多爾西亞的得力助手,獲得三枚武勇勳章的英雄——他就站在艾爾埃爾弗面前。

他沒穿宇航服,而是一身利落的多爾西亞軍裝,就這麽虛浮地懸在空中,注視着艾爾埃爾弗,然後微笑。

“卡恩?”艾爾埃爾弗不受控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為什麽你——”

“久等了,”卡恩說,“那麽,開始最後的畢業考吧,我的……”

他的笑容略略加深,望向艾爾埃爾弗的目光甚至能稱得上和藹:“……最高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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