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尾巴

殷商默默注視着寧惟玉編輯朋友圈,不明白他是怎麽用37℃的手指打出如此冰冷的文字。

……算了,仔細想想,确實是這個受不得委屈的小少爺會做的事。

殷商支棱着的耳朵小幅度地抖了抖,假裝自己看不懂,別過腦袋不吭聲。

“別亂動,我念給你聽。”寧惟玉貼近小白狗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念完,“你汪一聲給我聽,我就不炖你。”

寧惟玉和他挨得很近,說話時帶出的溫熱呼吸灑在耳朵的絨毛上,讓殷商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又抖動幾下,尾巴也甩了起來。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以後,殷商立刻克制住本能,把尾巴老老實實垂下來。

寧惟玉等了幾秒:“真的不汪?”

“……”不叫,這是狼的尊嚴。

寧惟玉輕啧一聲,在小白狗的前爪上捏了捏:“不能讓我開心一下嗎?小殷,你果然和他一樣是狗脾氣。”

說罷,寧惟玉快速敲擊着鍵盤,重新編輯了朋友圈。他保留了那張照片,但沒真的把那句話發上去。

[不聽話。/圖片]

手機就放在眼前,殷商自然也看到了這條朋友圈。他想,他幹嘛要聽這家夥的話。

“歲歲,吃飽了嗎?媽媽看你只吃了半碗哦。”虞岚坐在寧惟玉旁邊的沙發上,笑眯眯地問。

“……飽了。”

寧惟玉覺得自己很難做到面對虞岚和寧征時還保持高度契合人設。看着虞岚這張和前世寵愛自己的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寧惟玉戰術性轉移話題:“我今天要帶它去絕育,我們家名下有寵物醫院嗎?”

“有是有。”

虞岚目光落在小兒子抱着的那團毛茸茸身上,微妙地頓了頓,随即半阖上眼,像是在感受什麽。

過了片刻,她睜開眼,有些奇異地打量着小白狗,帶着幾分不确定的疑惑,建議兒子:“還是不要帶他去絕育比較好,他有可能不需要。疫苗也可以過一段時間再打。”

殷商擡起眼,對這個氣質溫柔的美婦人好感快速增加。

“不用?”寧惟玉舉起小白狗仔細觀察了一會,“還太小了?也行吧,過一段時間再說。”

殷商:“……”別以為他沒有聽出話裏的遺憾。

虞岚沉吟幾秒,措辭着和兒子說:“其實媽媽覺得你不要養他可能會比較好。”

“不行!”

不知道是被哪個字眼觸碰到了情緒開關,寧惟玉心裏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像是又沉又冷的海潮,幾乎在瞬間将他淹沒。

——“哥哥,你會忘了我嗎?”

在心髒抽疼的瞬間,他好像聽到了不知道誰在說話,聲音極低,模糊哀傷,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寧惟玉緊了緊手上的力度,把小白狗攏在懷裏,臉上撐起叛逆的倨傲:“……不行,我就要養。”

“好好好,那就養。”虞岚被兒子忽然白下來的臉色吓了一跳,輕輕摸了摸寧惟玉的額頭,确認沒事才松了口氣。

“沒有不讓你養。”虞岚看了看兒子和毛茸茸,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狗糧,“歲歲可以試試給他吃點煮好的肉。”

那種如海水一半讓人窒息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寧惟玉将信将疑地起身,給小白狗夾了一塊糖醋裏脊。

“味道不怎麽重,你試試。”

殷商低頭嗅了一下,終于不再抗拒,屈尊降貴地一口吞下那塊糖醋裏脊。

比狗糧香多了。

寧惟玉挑了挑眉,又給小白狗挑了幾塊香酥可口的肉,然後看着它全部吃了下去。

懂了,原來是在挑食。

寧惟玉幹脆把小白狗帶到廚房,把鍋裏剩下的一大半肉都倒在了盤子裏。

殷商直面這些食物,猶豫幾秒,最終還是本能占據了上風。

這些食物填補了能力進化帶來的巨大消耗。殷商一邊吞咽,一邊走神地想。

那天寧惟玉在食堂裏說的倒也不錯,寧家廚師做的飯菜确實頂級。

“……”

十分鐘後,一人一狼對着空掉的三個大盤子,陷入微妙的沉默。

寧惟玉放下手機,扯了張紙巾擦掉小白狗絨毛上碰到的一點點醬。

“小殷,你好能吃。”

殷商:“……”其實只是半飽。

“算了,我又不是養不起。”寧惟玉不在意地笑笑,帶着小白狗回到客廳。

投影儀上的喜劇片被寧朝欽換成了風景紀錄片,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閑聊,享受難得的假期時間。

寧惟玉臉上挂着桀骜和叛逆,大搖大擺地在沙發上坐下,聽家人們談論公司最近發生的事情。

在原著裏,原主和家人的關系是近乎敵對的。

可現在,寧惟玉坐在這個客廳裏,除了能感覺到哥哥們對他還有不滿和疏離的情緒之外,就再也沒有違和的地方了。

像是普通的一家人在茶餘飯後休憩那樣。

……

叮咚——

老寧接起了莊園正門安保亭撥過來的電話。

等丈夫放下電話,虞岚問道:“怎麽了?”

“張家過來拜訪。”寧征簡潔地答道,話裏帶了點疑惑。

“這個點過來?”虞岚知道張家,近幾年暴富起來的,算是圈子裏的人,之前和寧家在生意上有過一小段時間的合作。

不知道這個點為什麽要過來。

沙發另一端,寧惟玉咂摸一會,問系統:“昨天那群人渣裏面是不是有張家的?”

[是呢宿主。]

原來是找上門來了。

思索間,張家夫婦已經到了別墅,夫妻倆背後還跟了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估計是他們其他的孩子。

張父空着雙手進來,黑着一張臉,對寧征說:“寧總,我們也算是生意夥伴,鬧成這樣不太好吧。”

寧征簡直莫名其妙:“什麽鬧成這樣?”他想到昨晚在圈子裏流傳的小道消息,不走心地安慰一句,“兒孫犯錯父母心痛,這我理解,但是送去教育以後改過自新,也挺好的。”

“……好什麽!”張父氣得說不出話,旁邊的張母搶過話頭,指着寧惟玉控訴,“還不是因為你們家的寧惟玉!我兒子都說了,絕對是因為他!不然我兒子怎麽會被帶走!”

帶走就算了,還不能花錢擺平。

張母的眼珠通紅,尖着嗓音控訴,像是寧惟玉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那般。

寧家父母兄長想到小兒子平時的作風,紛紛看向他,目光或疑慮或不滿。

寧惟玉掃了張母一眼,懶洋洋地開口:“少和我玩話術。你兒子自己想強迫別人,我只是路過而已,關我什麽事?”

語調懶散輕蔑,仿佛只是碾死螞蟻那樣無所謂。

張母氣結:“……那就算了!他說你還打了他!”

寧惟玉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态度:“我賠的起。”

“歲歲,到底怎麽回事?”

寧惟玉聳了聳肩,把那群人渣的事跡簡單複述了一遍,末了,揚着眉問幾個家人:“怎麽,你們要讓我去道歉嗎?”

“不用,你這次做的很好。”

寧征安撫完小兒子,下逐客令:“張總,有些問題還是要從自己身上找的。”

張家夫妻倆只恨自己沒讀幾年書,此刻不知道要怎麽反駁。

他們的二兒子怨毒地看了一眼被嬌寵着的寧惟玉,想到自己過來居然連個座位都沒得坐就挨罵,小聲罵道:“居然抱着個畜牲,真髒。”

吃飽喝足默默吃瓜的殷商動作一頓,緩緩對上那個小孩。

張家二兒子被這雙眼注視着,忽然感受到巨大的壓迫感和恐懼感,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別看。”寧惟玉捂住小白狗的眼睛,漫不經心,“畢竟誰才是畜牲還說不定呢。小殷,別髒了眼。”

“……你!”

不等張家夫婦有什麽反應,寧家的保安已經到了別墅,把這三人請了出去。

老寧随後也去了書房處理後續的事情。虞岚摸摸兒子的腦袋,轉移話題緩解氣氛:“歲歲別怕,這次是你做的對。對了,媽媽知道你這次開學考進步特別大,讓二哥給你補補,咱們一定能上好大學。”

“朝眠,可以嗎?”

寧朝眠收回一直落在弟弟身上的目光,溫和笑笑:“當然可以。”

【叮。檢測到任務對象的情緒閥值全部達到标準。】

【叮,觸發支線任務。】

【任務對象:寧家所有成員。

任務內容:寧家有個四個孩子,其中的小兒子身體柔弱,大家都格外關心和寵愛他。可這位小兒子偏離了正軌,并悲慘地死去。

請宿主完成他們的心願,作為“寧惟玉”這一角色,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第一次出現這麽長的任務內容。而這個任務內容……說的是他。

寧惟玉在原地愣了幾秒,驟然起身上樓。

殷商被扔在原地,在寧家哥哥們的目光裏頓了頓,跟上了寧惟玉。

他走進房間,就見寧惟玉抱着膝蓋坐在窗前,眼神沒什麽焦距地看着窗外粼粼的湖光。

看上去莫名有些讓人憐愛的委屈,完全沒有平時欺負人的小霸王模樣,也沒有幾分鐘前那樣傲慢的銳利。

殷商有些沒來由的煩躁,身後的尾巴随着心情變化用力甩了一下。

這小混蛋應該是張揚明豔的,應該是肆意快活的。

“嗷嗚。”

寧惟玉循着聲音看向身旁的家夥。

殷商往前走了幾步,甩動毛茸茸的大尾巴,把它放在寧惟玉手邊。

借不開心的小混蛋摸一下尾巴。

就這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以德報怨的溫柔狗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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