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起初, 裴硯寧只是站在崔钰門前喚了幾聲,可是等春卷都炸好了,盛到了桌子上, 崔钰的房間卻一直沒有動靜。
裴硯寧覺得奇怪, 推開房門一看,屋裏整整齊齊的,哪裏有崔钰的影子?
他去哪兒了呢?
裴硯寧心中覺得不對, 将這件事說給了薛婵聽。
“我也覺得他今天怪怪的。”薛婵想起崔钰在門前的表現, 最後兩個人将目光放到了丁香玉身上。
丁香玉剛洗了手從屋裏出來,擡眼就看見薛婵和裴硯寧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她,令人不禁脊背生寒。
“你們那是什麽眼神?”丁香玉說話間不禁往崔钰房屋那邊瞥了一眼, 暗道他怎麽不出來吃飯?
“你下午回來時, 沒說什麽奇怪的話罷?”薛婵道, 她猜想丁香玉是不是送禮不成,說了什麽過激的話,但是丁香玉不是這樣的人。
裴硯寧也眯起雙眼,“你沒給崔钰哥送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罷?”
本來人還好好的,怎麽丁香玉回來以後再看見他,他就心神不寧的?
裴硯寧篤定一定是丁香玉的問題!
“你不會親他了罷!?”裴硯寧大膽猜測。
“啊??”丁香玉連連擺手,“我哪兒敢啊,崔钰怎麽了?我就送他一個香囊, 普通得很,多餘的一個字都沒講!”
裴硯寧斂起眉目與薛婵對視一眼, 繼續猜測:“是不是崔钰哥看出你的心意了,他不想答應, 所以跑了。”
“他跑了?”丁香玉心尖上一跳, “跑去哪兒了?”
對面二人齊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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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趕緊找!丢了怎麽辦?”丁香玉着急忙慌地沖出了門。
“我覺得崔钰哥沒走遠......”裴硯寧小聲。
薛婵微嘆:“她們兩個的事, 叫她們自己解決。”
第一批春卷已經出了鍋,正冒着熱氣,總不能就這樣擱着,薛婵和裴硯寧坐到桌旁率先享用起來。
“今天是我和的面!”裴硯寧眨眨眼,捧着臉盯着薛婵看。
薛婵全程低眉垂眼,只顧看着桌上一個個裹得白胖的春卷,堅決不給予裴硯寧一絲眼神回視。
“吃出來了。”
“這都吃得出?”裴硯寧笑起來,“阿婵果然愛我。”
“......”薛婵輕咳一聲,“你和的面......稍微有點酸,一貫如此。”
裴硯寧滿臉的笑意垮了垮。
裴硯寧在家無聊了一天,纏着薛婵給他講今天薛婵都幹了什麽事,兩個人一言一語地講着,不知不覺天就黑了,裴硯寧擔憂起來。
“不會一直沒找着罷?”
薛婵眉頭跳了一下,按說不會,丁香玉對龍首鎮比她要熟悉得多,更莫說崔钰了,怎麽會這個時候還不回來?
可把裴硯寧一個人扔在家裏有些不放心,薛婵在院子裏踱了踱步子,道:“再過半個時辰要是還不見人,我們一起出去找。”
裴硯寧點點頭,把剩下還沒炸的春卷用幹淨的白布蓋住,以免幹掉影響口感。
誰知話音剛落,外面簌簌下起雨來。
搬過來沒幾天,這兩天天又一直晴着,家裏連把傘都忘了準備,聽着嘩嘩的雨聲,裴硯寧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我去找。”薛婵将裴硯寧推回了屋子,囑咐道,“一會兒我從外面把門鎖好,你不要出門,不要亂跑,乖乖待在家裏,知道嗎?”
裴硯寧搖搖頭:“我和阿婵一起去!”
“聽話。”薛婵加重了語氣,卻又談不上訓斥,輕拍了裴硯寧一下。
南方的雨總是來得很快,又快又大,追在人身後,丁香玉右手緊緊握着刀柄奔走在街上,焦急得眉心就沒松過一刻。
這人能去哪兒呢?好端端的,就算是他不答應她的心意,跑什麽呢?這要是出了什麽好歹可如何是好?
街市上巷子裏丁香玉都仔細找過了,也跟路人打聽了,可就是沒人瞧見,現在又下起大雨,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她上哪兒去尋人?
丁香玉幾乎把半個鎮子都跑了一遍,後面走的都是回頭路,離家越近她就越感到絕望,心頭惴惴地升起一個念頭——她可能找不着崔钰了。
懷着極度的擔心,丁香玉雙腿都僵硬起來,她開始無限地後悔起下午送了崔钰那個香囊,不止一次地想,如若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送了。
還有一會兒就要宵禁了,丁香玉嘴抿成一條線,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子暴躁,她找得氣急了,既生氣崔钰怎麽就這麽走了,也生氣自己真是廢物,找了這麽久連個男人也尋不見。
最後,她在一條巷子裏發現一處小廟,不由停下腳步。
這處小廟是很多年前修的,用來供奉女娲神像,後來官府出面修了個更大了,這裏便漸漸廢棄下來,女娲的石身已經被請去新廟,這裏面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冥冥之中,丁香玉有一種預感,她擡腳緩緩走入廢棄的廟宇,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走到門前時,丁香玉聽見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一顆心就這樣安定下來,然後無聲地邁入門中。
穿着灰藍色布衫的男人正蹲在地上,面前堆着些枝條,上面鋪着斑駁的葉子,男人正努力地用樹枝摩擦着它們,試圖生起火來。
丁香玉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出聲:“這樣子打不起火來的。”
崔钰受到了驚吓,渾身跟着一顫,擡眼看見全身都濕漉漉的丁香玉。
“丁、丁捕頭。”崔钰連忙錯開眼,“你怎麽在這兒?”
丁香玉長長地吐了口氣,道:“我答應你,之後不再送那些勞什子的東西了,你跟我回家罷,就這麽跑出來,你以後怎麽辦?”
“什麽呀......”崔钰緩緩站起身,茫然道,“那個......藍色的香囊,是丁捕頭送我的?”
“不然還能是誰?”丁香玉心頭百感交集,既有終于尋到人了的高興,又有自己心意被拒的尴尬,半晌,她扯出個笑來,“在山上我就喜歡你了,但是沒事,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過,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同我住在一個屋檐下呢,我搬出去也成。”
崔钰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道:“我...我以為那是硯寧的妻主送的,我......我還罵了她一頓。”
這話也叫丁香玉愣住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道:“怪我沒說清楚,怪我怪我。”
啊,原來是他誤會了。
崔钰覺得自己丢人極了,居然問都沒問一聲,還因為這個跑了......
丁香玉站了半天,見崔钰低着頭也不說話,又試探着道:“那...咱們回家?”
“哦......”崔钰呆呆應了一聲,這才低着頭飛快地走了出來,“我給丁捕頭添麻煩了。”
“不麻煩!”丁香玉笑了笑,“是我給崔郎君添了麻煩才是!”
她快速地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遞給崔钰:“拿着擋雨罷,橫豎我渾身都濕了。”
崔钰推拒了一下沒成,害羞地把她的衣服頂在自己腦袋上,兩個人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剛跑回四合院,門都沒進去,就直面撞上沉着臉出來的薛婵。
“找到了?”薛婵往丁香玉身後掃了一眼,崔钰覺察到她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往丁香玉身後躲了躲。
他還罵了她!這真是丢死人了。
“找到了。”丁香玉松了口氣,“你倆不會把春卷吃完了罷?餓死老娘......咳,餓了。”
崔钰聽着丁香玉及時剎住的粗口,暗暗笑了笑。
“我去叫裴硯寧炸新的。”薛婵轉身回了院子,“正好你們換身衣服。”
“哎!”丁香玉等崔钰走到自己屋門口,才道,“衣服給我罷。”
崔钰頓了下,握着衣服沒松手,“我......我給丁捕頭洗好了再送過來。”
“不用不用!”丁香玉突然臉紅,“我這破衣服自己洗洗就成了!”
“我給洗好了再給丁捕頭送去。”崔钰一轉身,擋開了丁香玉來拿衣服的手,“丁捕頭要是不答應,我晚上就睡不着了。”
丁香玉抿了下唇,沒再說話,臉上卻噙着傻笑,等崔钰進了屋,她也蹦蹦跳跳地回了房。
“吃飯啦!”裴硯寧喊了一聲,所有的春卷都下了鍋炸好,滿屋子都是香味。
四個人圍在桌子旁,一人夾起一只放在碗裏,一口咬下去酥脆生香。
丁香玉吃得險些要熱淚盈眶,自打沒了家人,她就再也沒吃過這東西了,沒想到如今又吃上了,老天待她丁香玉真是不薄!
飯桌上,薛婵和裴硯寧都覺得這二人應該是把話都說開了,兩人默契地誰也沒問崔钰為什麽跑了的話,互相談着其他的趣事。
“哎,我聽說,快活樓好像快開不下去了。”丁香玉道。
薛婵皺了下眉,旋即又松開,“嗯。”
那些樓裏的人,她該教的都教了,便是自己出來做事也活得下去。不過這快活樓剛開張不久,就這般潦草地要關門,可見此次洩洪對西南這片的影響屬實不小。
丁香玉顯然也有此憂慮,“也不知道那日那夥人怎麽樣了,反正最近百姓的日子過得都不容易,洩洪前我還收到兩家擺喜宴的請帖,這不一回來,婚事黃了。”
“為何?”薛婵道。
“左不過是,這家的嫁妝給得數目不滿意了,那家的聘禮又不夠數了,眼下誰家嫁兒子不似精打細算地談筆生意。”
薛婵微嘆:“這還結的什麽親?以後兩個人還要在一起過日子,難道不膈應嗎?”
丁香玉笑了笑,天下成親的喜事,幾乎有九成都是如此。
倒是不知道京城裏那些高官貴族結起親來,會不會這般斤斤計較。
“不過一家黃了也好,我聽說那家的女兒似乎是個肺痨鬼,快病死了,娶夫是想沖喜的。”丁香玉嘆,“沖喜這種事,男方的生辰八字要仔細算好,找個合适的才行,日子本來就在今兒個,但是洪水之後,那家的人将兒子高價賣去地主家做侍夫了。”
“沖喜?”薛婵竟是頭回聽見這種說法,“怎麽個沖喜?得了病不好好看大夫,難道娶個男人進門病就會好了?”
丁香玉搖搖頭,“多半是沒得治了,娶進門也要守寡,伺候婆公罷了,這種男人都苦得很。”
旁邊崔钰和裴硯寧靜靜聽着她們說話,面上一籌莫展,紛紛想着,他們都也曾是歷經苦難又活過來了的人,要何其有幸,才能得了今日的重生。
裴硯寧想着,忽然摟住薛婵的腰身蹭了蹭。
薛婵以為他聽得心裏難過,輕輕摸了摸他的背,一邊又忍不住感嘆,原來這成親二字遠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不光要女方人品好,女方的父母也得是和善的人,裴硯寧嫁過去才不會受苦。
可是一場水災就能黃了兩門親事,要是裴硯寧嫁過去,那家又遇上了什麽災難,不得已把裴硯寧賣掉了怎麽辦?這種情況在這個世界實在太過常見了。
莫須有的事情,薛婵卻實打實地憂心起來。
晚飯後,崔钰主動去洗碗了,丁香玉站在廚房門口踱了幾步,想了想又回了房。
人家不喜歡她,她也不能逼上去,萬一又把人逼走了,她可沒處後悔去。
屋裏,薛婵倚在交椅上看書,裏面裴硯寧在洗澡,他似乎很愛洗澡,每次洗都要洗上好久,嘴裏咿咿呀呀唱着各種各樣的調子。
“阿婵!可以幫我擦背嗎?”裴硯寧停止了唱歌,柔軟的聲音從裏面飄了出來。
薛婵握了下書,沉聲道:“怎麽突然要擦背了?”
“我自己怎麽擦得幹淨呀?快進來!”裴硯寧催促,還不高興地哼哼了兩聲。
薛婵手指縮緊,“裴硯寧,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難道還需要我教你嗎?”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又嘤嘤出聲:“不擦就不擦罷,反正我自己也洗不幹淨,洗不幹淨我是會難受死的,阿婵也不管我,壞掉算了。”
嘟囔了好一陣子,薛婵忍無可忍,反手蒙上眼睛大步走進屋裏。
她聽力不錯,對屋裏也足夠熟悉,即便蒙着面對她的行動也沒有什麽障礙,徑直走裴硯寧身前去要帕子。
“給我。”素白修長的手指遞到面前,裴硯寧坐在浴桶裏趴着往上瞧,看見薛婵竟如此正經,都想到了蒙着眼進來。
如此......
裴硯寧低頭,在薛婵手心裏親了一下。
溫軟的觸感一觸即逝,薛婵好似觸電一般往回抽了下手。
“裴硯寧!”她生氣極了,剛想發火,跟着裴硯寧便飛快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小臂,“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認錯如此迅速,叫薛婵一團火窩在心口,怎麽也不好發出來。
“這是我的帕子!阿婵送給我的那條!我要用阿婵送我的帕子擦身子!”裴硯寧把浸過熱水的帕子放進薛婵手心,乖乖轉過身去要她擦背。
虛幻模糊的視線裏,薛婵并非什麽也看不清,她瞧見外面朱紅一片,手下卻是白玉似的,夾在周圍的朱紅中間,又豔、又香。
薛婵似乎又嗅到那個清晨淡淡的香味,來自裴硯寧身上的香,有些奇怪,因為花香果香中尋不到這種香味的影子,但又意外地讓人上瘾。
薛婵抽了抽鼻尖,拿着帕子搭在他羊脂白玉似的後背上,起初還惦記着要小心避開他的肌膚,可是擦洗的過程中,總要不免碰到一些。
她的指尖是涼的,裴硯寧背上卻又熱又柔軟,是與劍截然不同的觸感。
“阿婵何不用些力氣?我又不會被擦壞。”裴硯寧出聲。
他說着風情地回望了一眼薛婵,然後伸手,濕噠噠沾着熱水的手就這樣握住薛婵的腕子。
“阿婵身上涼,我給阿婵捂一捂......”
裴硯寧說着就要把薛婵那只手往懷裏拽,薛婵目中寒光一閃,心想今日還能被這個妖精惑了去?一個用力死死按住裴硯寧,用力給他擦起背來。
“啊!!疼疼疼!!”
“疼!!!真的疼!嗚嗚嗚,那兒的肉軟別用力!薛婵!!妻主!!!”
慘叫不絕。
待洗完澡,裴硯寧眼神怔忪,背上紅了一片。
薛婵坐在外間,悠然自得地又翻開一頁書來讀。
經此一事,裴硯寧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再叫她去擦背了。
夜裏睡覺的時候,薛婵上了床,輕瞄了一眼難得無比安靜蜷在裏面睡的裴硯寧,心道他似乎已經睡着了,便小心翼翼躺下來,以免驚醒了人又生出什麽事端。
這一躺下,身側卻又窸窣動了動,薛婵身形微僵,跟着聽見一聲軟軟又沙啞的哭腔:“我背上疼,一定是破了......”
“......”
薛婵微嘆一聲,又無可奈何起了身,掌了燈道:“把後背露出來,我給你看看。”
裴硯寧趴在床上,乖乖照做。
背上那一片依舊紅着,薛婵下手很有分寸,倒是沒有破,只是有些地方滲出一點血絲。
薛婵微訝,沒想到裴硯寧身上這麽嬌弱。
“我給你塗點藥,明早就好了。”
“這樣一塗,我今夜的澡又白洗了。”裴硯寧聲音悶悶的。
薛婵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早知道不欺負他了,裴硯寧就這個性子,她當時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嘆了一聲,薛婵道:“那你想怎麽樣?”
一聽有戲,裴硯寧擡眼,嬌俏的眸子飛速掃了薛婵一眼,彎成一條線。
“要阿婵親親才可以。”
“這個不行。”薛婵冷漠臉。
裴硯寧抿了抿唇,一下子安靜下來,伸手拉好自己的衣服卷着被子面朝牆壁貼着睡,看這樣子是鬧脾氣了。
薛婵揉了揉眉心,躺上床不準備再管他。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兩人誰也沒睡,薛婵心裏硌得慌。
“除了親親呢?”她忍不住出聲。
那邊沒有聲音,人也一動不動的,薛婵等了好半天,險些都要以為裴硯寧睡了,可她剛一吹熄了燈,裴硯寧又卷着他的被子一骨碌滾進她懷裏。
人還是不說話,只是眼睛濕了濕。
那點濕意被薛婵觸到,一瞬的啞聲之後,她道:“就這麽疼嗎?”
裴硯寧這才輕輕“哼”了一聲,“你一點也不疼我。”
薛婵無聲地笑了笑,“我去拿藥給你塗,薄薄塗一層,再給你吹一吹,怎麽樣?”
雖然沒有親親,但裴硯寧聽得也頗為心動,乖乖點了點頭。
屋內昏黃的一盞燈又亮起,裴硯寧坐在床上,目光盈盈地看着薛婵取藥的背身,道:“阿婵,我喜歡你的,一直喜歡你。”
薛婵沒有接話,她拿了化瘀消腫的膏藥來給裴硯寧塗背,吹吹的時候,她餘光瞥見裴硯寧羞得蜷起來的腳趾,面上倒是端得一本正經。
如此細微的一個動作,叫薛婵莫名有些心軟。
她輕撫了一下裴硯寧的肩,想起擦背的時候裴硯寧掙不過她嗚嗚嗚哭起來的樣子,情不自禁勾了勾唇。
以後不欺負他了,怪可憐的。
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烏藍的天空斜出半邊清冷的月色,泠泠地灑進院中,井裏也分得一片月色。
一夜很快過去。
天色微蒙蒙亮時,薛婵睜開了眼,她已經習慣了這個時辰醒來,倒是比在清河村還能多睡一會兒。
幾乎是她醒來的同時,裴硯寧就坐起了身,拉起衣服就穿,準備去廚房做飯。
昨夜的心軟仍在,薛婵伸手按住了他。
“你睡你的,昨夜還剩下一些春卷,我自己炸着吃了就好。”
裴硯寧動作一頓,“阿婵嫌棄我嗎?”
薛婵大感意外:“我為何會嫌棄你?”
裴硯寧眨了眨眼看着薛婵認真的表情,似乎也覺得這個理由有點說不過去,他開心一笑,立刻抱着薛婵的手臂貼了貼。
“那就是心疼我!我的女人終于心疼我了。”
薛婵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睡着罷。”
“阿婵!晚上記得早點回來,我們一起去買雞崽!”裴硯寧道。
“嗯。”薛婵起身将手臂從裴硯寧懷裏抽了出來。
打開門一看,丁香玉早就醒了,手裏拿着一件衣服,一看見她只嘚瑟,扯着衣服搖來搖去的。
薛婵反手關好門,狐疑地挑了下眉,看着丁香玉手裏幹幹淨淨的衣服,隐約還能聞見皂角香。
“洗了?”
“知道是誰給我洗的嗎?”丁香玉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薛婵抱了下手臂,“崔钰?”
“就是!!”丁香玉哼哼了兩聲,目中泛上一片柔光,“他親手洗,這叫我怎麽舍得穿!妹夫從來沒給你洗過衣服罷?”
薛婵被說得一噎,她想起,她和裴硯寧的衣服,的确總是各論各的,從來不幫對方洗。
許是清晨薄薄的陽光太過乍眼,薛婵看着丁香玉眼中的得意,冷笑一聲,摸了摸自己棗泥色的勁衣,道:“這就滿足了?看見我這身衣服了嗎?裴硯寧親手給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