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繁星籠罩, 遠處叫着知了,一聲接着一聲不知疲倦似的。薛婵擦着自己的濕發坐在床邊掃了眼裴硯寧手裏的小人書。
“好看嗎?”她問。
“好看的。”裴硯寧連忙放下書,“阿婵我來給你擦罷。”
他說着馬上跪坐起身子, 标準的端莊夫郎模樣, 拿過薛婵手中的帕子擦拭着她的濕發。
薛婵眯了眯眼,這是她以前從不曾享受過的待遇,一切需要兩個人才能完成的事, 她通通沒有經歷過。
裴硯寧的動作很輕, 他似乎已經習慣性地開始遷就她,就連擦頭發這種事也做得小心翼翼。
薛婵想起昨夜弄傷了他的背,心虛起來。
擦完了頭發, 裴硯寧将帕子疊疊好放在一邊搭着, 摸了摸自己身側的位置對着薛婵眨眨眼, “阿婵快來呀,被窩已經暖好了,熱乎着呢。”
大夏天的,這是暖的什麽床。
薛婵垂眸,視線落在他一雙雪白的腳丫上,探身拿被子給他蓋住,才側身躺了下來。
她一躺下,裴硯寧就迫不及待地往她那邊鑽, 雙手一定要抱着薛婵的一條手臂,輕聲道:“阿婵,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等你。”
他依靠過來,滿身的香氣幾乎都要贏滿薛婵鼻尖, 裴硯寧明明從不熏香的, 可是他身上就是總有這般又暖又淡的香味, 好似是他身上自帶的體香一般。
薛婵道:“你總要給你自己找些事做,人要有自己獨立的人生才算完整。”
裴硯寧立刻皺着眉反駁:“我不要我不要,離開阿婵我就要死了。”
薛婵無奈,就裴硯寧這個樣子,以後縱是給他找着了可以托付的妻家,又如何叫人放心的下?色衰而愛馳是人性的常态,他若不能自立,日後終究是會吃苦的。
思及此處,薛婵便覺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果真無趣又不靠譜,哪裏像她和無心?恩愛兩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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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分開了這麽久,薛婵也從未擔心過無心會遭遇什麽不測,她打心底裏認為,只有這樣的關系才是她夢寐以求的關系。
裴硯寧盡量往薛婵身上靠着,要吸一吸她身上的味道才覺得自己勉強能活,哪裏知道自己裝得滿心滿眼的女人此時心裏卻在想別的東西。
日子流水似的過着,這日,薛婵和丁香玉照舊出發去當值,半路上看見有人迎親,隊伍不算長,但是按小老百姓的規制來說,這樣三五人的隊伍已經是十分不錯了。
兩個人擡着紅紅的喜轎,兩個人在前面吹唢吶,還有一個打扮得喜慶的男人站在轎子旁邊走着。
這還是薛婵穿越這麽久以來第一回 瞧見有人成親,她瞧得入神,丁香玉道:“沒見過?這陣仗一看就是城西的李家。”
“李家?”薛婵跟着念了一句,總覺得好似有些耳熟。
丁香玉點點頭,“可不是嗎?她家女兒是肺痨鬼,聽說快死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
薛婵蹙眉,“不是說那門親事已經黃了嗎?”
“是啊。”丁香玉也不明白,“如果她們新說了人家,是一定會來請我吃席的,這怎麽就悶聲成起親來,也不知道說的是哪裏的人家,真是作孽。”
薛婵下意識留了個心眼,她默默跟在迎親的隊伍後頭,只見這些人走的路乃是她頗為熟悉的一條路。
這條巷子最深拐進去,那可是......快活樓。
薛婵眉心松開又皺緊,想起那日在快活樓,風雪似乎确确實實地跟她說過,他要嫁的人就是李家。
默了瞬,薛婵看向丁香玉,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娶的是個青樓男子?”丁香玉沉吟一聲,“那怪不得如此低調,她家裏沒請我,想必是沒有設宴了。看來李家的女兒确實是不行了,以前總是擇婿,她們也很講究的,千挑萬選才相中了之前那個生辰八字大吉之人。”
薛婵看着隊伍拐了進去,才道:“你覺得風雪知不知道這件事?”
“啊......”丁香玉搖了搖頭,“這還真不好說,這本是明擺着的火坑,若是尋常男子知道了肯定不會嫁的,但是......這個風雪年紀不小了罷,我記得上回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快活樓的人丢下他走了。”
是年紀大了,可是薛婵之前分明仔細教了他自力更生的法子,尋常人豈會這般自暴自棄?
薛婵想了想,道:“你先去衙門罷,我要去問問他。”
“啊?”丁香玉意外極了,“薛婵,難道你對那個風雪......”
薛婵搖了搖頭,“我就問一句,不插手他的決定。”
告別丁香玉之後,薛婵健步如飛,很快超過了那支迎親的隊伍進了快活樓,三五步登上樓梯一把推開了風雪的房門。
風雪正穿着嫁衣攬鏡自照,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的面容之後神情一滞。
“你...怎麽是你?”風雪問道,顫抖的聲音中夾雜着自己也未曾發覺的喜悅。
“李家的女兒馬上就死了,我只問你,你知不知道此事?”薛婵快人快語,看着風雪的眼神不帶一絲情緒。
風雪淺淺皺了下眉,頓了半晌,才道:“這與你有什麽相幹?薛婵,你是不是......這與你有什麽相幹!”
薛婵揉了揉眉心,“好罷,你既然知曉,當我沒有來過。”
她說完就要離開,打算從風雪屋裏的後窗跳下去。
風雪看着她,心中一緊,忙道:“難道你不是來帶我走的嗎?”
“什麽?”薛婵挑眉。
“我...我不知道,只是之前忽然有人來問我生辰,說想給我說個人家,我沒有多想,就給她了,哪成想真的有人來提親。”
頓了頓,他又補充,“禮我都收了。”
薛婵又折了回來。
她問道:“你收了多少禮金?”
“三、整整三兩呢!”風雪道。
薛婵正想着這該如何是好,樓下忽然傳來一個呼聲:“薛婵!你在嗎?”
是丁香玉的聲音。
薛婵走到窗邊一看,是丁香玉站在下面。
“怎麽了?”她道。
丁香玉氣喘籲籲,大聲喊道:“事情有變啊薛婵!李家的女兒已經死了!你快看看他的嫁衣是怎麽穿的!”
薛婵一頓,猛然回頭看向風雪紅色嫁衣的襟口,是左衽!
她目光一沉,對風雪道:“這是死人的穿法,你不知道嗎?”
“什、什麽?”風雪臉色一白,他從小就被賣到着煙花巷裏來,遇上的死人也都光着身子,哪裏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只覺得自己腦中嗡嗡作響,聽見薛婵紮在耳邊的聲音:“那三兩銀子是買你命的錢!”
風雪渾身都冰涼起來,他開始極快地脫自己身上的嫁衣,好像怕晚了一秒那似火的嫁衣便會燒傷他一般。
“救救我!薛娘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風雪聲淚俱下,脫完了嫁衣跪在薛婵腳邊。
薛婵與樓下的丁香玉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回頭道:“把銀子給李家放下,收拾好自己的細軟。”
風雪便知這是有戲了,連忙含着淚轉身去拿東西。
剛轉過身,就聽見那喜吶的聲音吹到了快活樓門口。
風雪渾身一軟,收拾東西的動作更加快了。
“我把他扔下去,你接着。”薛婵對丁香玉道,這是二樓,并不算高,丁香玉在下面點了點頭。
“風雪郎君,你換好衣服了嗎?我可要進來了。”
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想來就是風雪口中賺人命錢的黑心媒人。
薛婵眼疾手快,立刻劃上了門栓,壓低聲音催促:“快些。”
風雪用這輩子最快的動作換好了衣服抱緊自己的衣服對薛婵點了點頭,媒人卻已走到門口,先是推門,發現門推不開,這才問道:“風雪郎君,這門怎麽還鎖上了?快讓我進來。”
風雪看了眼薛婵的眼神示意,極力正色道:“我這正在換衣服呢,聽說今日有迎親的轎婦,我不穿好衣服怎麽見人。”
媒人在外面笑了一聲,道:“就你那身子,多少女人掌過眼了,還怕這一個兩個的?”
話雖說得難聽,但他好歹是沒有再催了。
薛婵一手拿過風雪懷裏的包袱,對丁香玉招了招手,一手抓住風雪的胳膊,一點點将他往下面放,待放到距離丁香玉還有半人之差時差不多也到了極限,薛婵一松手,丁香玉連忙在下面接住。
兩人晃了幾步站穩,回頭一看薛婵已經跳了下來。
“快走!先把他帶回四合院去!”丁香玉道。
薛婵點了點頭,三人齊齊在巷子裏跑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媒人等在門口越來越心焦,這再耽擱下去吉時都要過了,可別出了什麽變故。
他用力地推了推門,愈發大聲道:“風雪郎君,你還不快出來,讓貴人家裏等急了可要不高興的。”
可話是說了出去,裏面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媒人心裏一空,連忙對身後跟着的幾個女人招了招手,“快把門撞開!”
兩個強壯的女人走來齊齊一撞,門栓斷在地上,與此同時地上還放着一襲嫁衣以及之前媒人親自交給風雪的三兩銀子。
“跑了!!”媒人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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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龍首鎮丁香玉是無比熟悉的,她帶着薛婵和風雪往小道上跑,這個時間小道基本不會有人,一刻也不敢歇地一路跑回了四合院。
裴硯寧剛起身不久,正和崔钰坐在院子裏吃飯,就聽到院門一響,三個人沖了進來。
“...你們怎麽回來了?”裴硯寧一愣,目光即刻鎖定在薛婵身後的那個男人身上,這個人好眼熟,似乎是......
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快活樓纏着阿婵寫字的那個狐貍精嗎!
丁香玉上前來為他們說明了原委,而薛婵則是反手關上了門。
“冥婚?”崔钰呢喃了一聲,落在風雪身上的眼神不免露出幾分同情。
裴硯寧道:“他要和我們住上一段日子嗎?”
薛婵點點頭,“恐怕要如此。”
風雪站在門口,幾乎不敢看裴硯寧咄咄逼人的眼神,生怕他不答應。
裴硯寧深深吸了口氣,掩下目中的厭色,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崔钰對裴硯寧的情緒似有所察,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這位郎君便先與我同住罷。”
風雪聞言這才心裏一輕,跟着跪了下來拜謝道:“多謝幾位恩人,我不會白住的,你們有什麽要我做的,我都會做。”
橫豎今日已經遲了,丁香玉和薛婵這會兒也不着急,丁香玉更是拍拍薛婵的肩,道:“放心,到時候我找個理由胡亂搪塞過去,反正這幾日衙門也閑着。”
薛婵點了下頭,對風雪道:“你自己看着安頓,我等先去當值,晚上回來再商議你的去處。”
風雪點了點頭,還想要再說些什麽,薛婵卻是轉身拉着丁香玉便走了。
院子裏,風雪抱緊自己的包袱與另外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裴硯寧晦氣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進了屋,飯也不吃了。
崔钰沖風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我這弟弟怕生,我去瞧瞧他,廚房裏有飯也有水,你自己看着拿。”
風雪張了張口,見崔钰已經轉身進屋了。
他抱着自己的包袱在院子裏轉了轉,最終沒有去挨人家的凳子,一個人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硯寧。”崔钰探頭,叫了氣呼呼躺在床上的裴硯寧一聲,“你這是怎麽了?”
裴硯寧輕輕“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因為外面那個詭計多端的男人!”
“硯寧你認得他?”崔钰走進屋裏,坐在裴硯寧床邊。
“當然認得了!他是快活樓的人!以前阿婵在快活樓當值做事的時候帶我去過一回,我親眼看見他勾.引阿婵!”
崔钰皺起眉,沒想到是個這樣的關系。
“我瞧薛娘子不是那等好色之人。”崔钰道。
裴硯寧努了努嘴,他自然知道阿婵不是,可是他現在和阿婵的關系也就這般普普通通,阿婵莫說主動親他一下,就是主動抱他一下都不曾有過,一路全靠他自己倒貼。
若是他一直一個人這般也就罷了,可這要是再來一個,他心裏真的沒底。
薛婵現在或許不喜歡門外那個風雪,但也同樣不喜歡他。
“崔钰哥你說,為何外面那個男人嫁人了這種事,阿婵會知曉呢?她們一定一直都有聯系的。”裴硯寧臉色白了白。
就像他似的,一直粘着薛婵,總是粘着,長此以往下來,總能得着那麽一點點甜頭。
青樓男子黏人的手段,恐怕不比他差。
“這.....”崔钰摸了摸下巴,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崔钰哥,你覺得是不是那個風雪為了釣住阿婵,故意編了一場這樣的戲?還是說我太壞了,把他想得這樣壞。”裴硯寧緊張道。
崔钰也不知道,半晌只能道:“這樣,我和他住一個屋,我給你看着他,怎麽樣?”
裴硯寧想了想,只得點點頭。
家裏來了人,薛婵和丁香玉下職後自是早早地回了家,路上順便買了點新鮮的菜回去。
一進門,見裴硯寧和崔钰已經在廚房忙活了,風雪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懷裏仍抱着他的包袱。
“婵婵!”裴硯寧聽見動靜,倚在廚房門上對薛婵嬌嬌地喚了一聲,薛婵看着他,搖了搖手裏拎着的冰梅子湯。
“哎呀。”裴硯寧見了,一把拉着崔钰出來,薛婵便把梅子湯放在桌子上,三碗擺開。
“看起來就好喝,我正熱着呢。”裴硯寧端起一碗,放在唇邊小心地抿了一口,不舍得喝似的。
崔钰也嘗了一口,笑着直點頭,清清涼涼一碗酸梅湯下肚,一身的暑氣仿佛都被驅除了大半。想起之前他還因為廚房又熱又悶中暑昏迷在清河村的家裏,如今不知過的是什麽樣的神仙日子。
這些日子天氣愈發地熱了,丁香玉把買來的粽葉和香糯米擺在廚房櫃臺上,道:“過幾日就是端陽了,我跟你們說,我愛吃肉粽子。”
裴硯寧聞言,拉了拉薛婵的衣角,小聲道:“阿婵我要吃蜜棗粽子,我不吃肉的。”
薛婵垂眸點頭應下來。
一旁風雪看着她們一言一語自然地說着笑,覺得自己又多餘了幾分,甚至忍不住想,還不如今早顧全臉面去了,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哪裏像現在這般如坐針氈的。
正這樣想着,薛婵回過頭來,對着風雪敲了敲桌子上的最後一碗酸梅湯,道:“這是你的。”
“我、我也有?”風雪受寵若驚,這才起身慢吞吞地接過酸梅湯喝了一口。
他渴了一天了,終于喝到了水。
雖然之前另一位小郎君跟他說過廚房裏就有水,但是他數了數廚房裏的碗,不多不少剛好四只,沒有他的份......
就也沒敢碰。
喝完了酸梅湯,丁香玉笑說:“今日發了工錢,梅子汁可都是薛婵掏錢買的。”
裴硯寧笑了一聲,覺得自己嘴裏的梅子汁又甜了幾分,崔钰微笑着跟薛婵道謝,倒是風雪,平日是最會左右逢源的人,這會兒默着聲音,連看都不敢多看薛婵一眼。
不過薛婵并未注意這些,只是道:“晚上能吃炸醬面嗎?我想了好久。”
崔钰笑了一聲,“好,今晚便做炸醬面,叫你的阿寧給你揉面。”
裴硯寧羞得摸了摸臉,回廚房的時候卻還不忘望着薛婵一步三回頭。
喝完了酸梅湯,風雪又局促地坐着,薛婵這會子沒事,坐下來問道:“你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風雪愣了愣神,半晌才點點頭。
他已經叫了十幾年的風雪了,薛婵忽然提及他的名字,叫他一時有些恍神。
“我姓崔,單名一個杏字,八歲那年便被母父賣給了快活樓的老板娘。”
“是麽。”薛婵暗道這倒真是巧,還沒說什麽,丁香玉也聽見了,驚奇道:“你也姓崔?咱們院裏也有位崔郎君呢!”
“真的?”風雪牽了牽嘴角,表現出一點高興來,可事實上,他一點也不高興。
炸醬面要用大碗吃,半道薛婵還出門買了個碗回來給崔杏盛飯,并且跟裴硯寧和崔钰說了風雪名字的事。
本是四個人剛剛好的桌子,多了一個人出來誰都坐得不大端正,已經更名為崔杏的風雪很是不自在,一直局促着不敢放開,生怕擠着了別人。
飯桌上安安靜靜的,崔杏不自在極了,他欲言又止了好久,才看向崔钰道:“你也是姓崔嗎?”
崔钰點了點頭,大方道:“我叫崔钰,寫作這般......”
他沾着水,在桌子上描出一個字形來。
崔杏看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真好,你是丁捕頭的夫郎嗎?”
崔钰喉間一哽,險些嗆出聲來,丁香玉也停止了吃面,甚至停止了呼吸,安安靜靜聽着崔钰的反應。
“不是的。”崔钰擺了擺手,“我住在這邊,今夜咱倆可能要擠一張床了。”
說是這般,但是崔钰那屋子雖然小了點,床卻算不上小,兩個人也睡得下。
崔杏點點頭,露出個微笑來。
炸醬面還是記憶中好吃的味道,這回沒了吳大意吸溜面條的噪聲,薛婵吃得十分滿意,再加上裴硯寧做的辣椒醬,破天荒吃了兩碗。
晚飯後,今日輪到丁香玉洗碗,薛婵坐在院子裏擦劍,月色涼涼,裴硯寧和崔钰坐在飯桌旁邊閑聊。
崔杏也被安頓着和他們坐在一起,只是他從不開口。
崔钰笑了笑,道:“雲州的米粉才好吃呢!下回做給你吃!”
裴硯寧點點頭。
崔杏卻是愣了愣,看向崔钰意外道:“你也是雲州人氏?”
崔钰點頭,“是,我今年才.....年初才來這裏的。”
崔杏啞了啞聲音,盯着崔钰看,崔钰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正想轉過身,忽然聽崔杏又道:“你家在哪兒?母父叫什麽名字?家中可還有別人?”
崔钰皺了皺眉,對崔杏這般問法心生不悅,但還是道:“我家在楊柳灣。”
“是楊柳灣第三家屋子嗎?門前有一顆兩人粗的柳樹,是嗎?”崔杏連聲音都激動起來。
崔钰一愣。
裴硯寧也愣住了。
薛婵擦劍的動作慢了慢。
“你怎麽知道?”崔钰喃喃道,“我、我爹叫王明月,娘叫......”
“崔一蘭,對嗎?”崔杏問着,眼眶一熱。
崔钰說不出話來了,他不禁反複看了崔杏幾眼,不确定道:“你、你是?你是我家的鄰居嗎?”
崔杏搖了搖頭,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濕意,道:“我是你大哥。”
院裏的三人皆是一怔。
作者有話說:
給我點評論嘛QAQ伸手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