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巷子裏沒有燈, 天色已經很黑了,崔钰揣着手來來回回在巷子裏踱步,時不時望着巷口。
奇怪, 這人怎麽還不回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辰, 丁香玉才伸着懶腰哼着歌從遠處回來,她悠閑地左顧右盼着,最終先注意到前面深巷子裏那個稍微打眼就會忽視的纖瘦身影。
丁香玉一愣, 加快了步伐小跑着上去, 問:“出什麽事了嗎?”
崔钰一愣,回頭正對上丁香玉關切的雙眼。
“啊......”崔钰連忙錯開眼,“那個, 家裏出了點事, 是這樣的......”
三言兩語, 崔钰把家裏發生的情況大致跟丁香玉描述了一通。
“什麽???!”丁香玉的反應簡直比崔钰還要震驚,“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不對勁,我問他是不是和硯寧吵架了,她也什麽都不說,今日衙門出了點事,我還特地放了她的假讓她回來解決和硯寧的事。”
崔钰蹙眉,“她這種做法,我以前可是聞所未聞, 她就沒有跟你說過嗎?”
“沒有!!”丁香玉連連擺手,“我要是知道她這麽能耐, 我早罵她了!”
崔钰抿緊唇,半晌又道:“反正, 你先回去看看罷, 硯寧肯定難過死了。”
四合院裏, 杜棠目光亂瞟,絲毫不知道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裴硯寧黑着一張臉,寂寂着眸子一言不發地盯着薛婵,薛婵倒也不避,直視着裴硯寧問:“怎麽了?”
他似乎有股莫名其妙的怒氣。
裴硯寧動了動嘴,質問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寒聲道:“棠娘是我中意的人,她做什麽難道還需你來指教?”
這樣一句話,每說一個字裴硯寧都覺得自己心尖上被拉了一刀,他那樣明确地跟他表示過自己的愛意,可是她現在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在為他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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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一個根本沒有自尊的物件,以前說的話好似都是放屁。
他說了那麽多遍,他有多愛她,她不信。
他只說了一遍他喜歡上別人,她立刻就信了。
她是真的不知真假嗎?她只是從來未在意過他。
薛婵第一次見裴硯寧這般咄咄逼人的樣子,他好像真的生了很大的氣,因為她指責了杜棠。
一股微妙的情緒好似一團霧氣,将她整顆心籠罩住,讓薛婵覺得發悶。
“好。”薛婵很快起了身,“是我多管閑事,我給杜棠賠個不是。”
杜棠笑了笑,“這是哪裏的話,唉,我也不多留了,這便走了......”
“棠娘明日也來罷。”裴硯寧擠出一絲笑容,“我的香囊馬上就要繡好了。”
“啊?”杜棠愣了愣,“我明日若是得空,一定來。”
“嗯!”裴硯寧笑着應了,目光卻全不在杜棠身上,只斜眼睨着薛婵。
待崔钰拉着丁香玉進門時,杜棠已經離開了,裴硯寧站在廚房門口,薛婵站在院子裏,兩個人都不說話,崔杏孤零零坐在臺階上,一臉莫名其妙。
“這是怎麽回事?”崔钰小聲對崔杏道。
崔杏抿唇,小聲地回:“你那弟弟說他妻主多管閑事呢。”
崔钰一愣,重新打量了一番兩個人的臉色,薛婵那邊倒是看不出什麽,只是硯寧,眼睛裏的火氣好像要燒出來了一般。
完了完了,這可真是完了。
“我要睡了。”裴硯寧僵了一會兒,扔下這麽一句就回了房,還重重摔上了門。
薛婵連動都沒動一下。
崔钰連忙拽了拽丁香玉的袖子,“你還不快去問問!”
“啊,是,是。”丁香玉臨危受命,徘徊到薛婵身邊,“這是......怎麽了?”
“沒事。”薛婵垂下眼,“今夜天氣不錯,我睡屋頂。”
話音未落,她反手往飯桌上一搭竟然就這麽翻上了屋頂,枕着手臂躺了下來。
丁香玉瞠目結舌,回過頭詢問的目光看向崔钰:這我還上去問嗎?
崔钰急得轉了兩圈,妻夫兩個,本來就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可這兩個今夜分房睡了,這還怎麽和?
崔杏看着這倆人着急的樣子,笑道:“急什麽,我倒是覺得這樣正好。”
“哥。”崔钰蹙起眉心,“我怎麽覺着你好似幸災樂禍似的。”
崔杏唇邊的笑意淡了淡,“是啊,我自然要幸災樂禍,她們兩個掰了我豈不坐享漁翁之利?”
“你!”崔钰立刻便信了,他捏了捏拳,“早知你是這般......”
崔钰張了張口,後面的話終究是沒有說,氣沖沖地回房去了。
崔杏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淺淺勾了勾唇,便是崔钰不說,他也知道他想說什麽,左不過是,他這樣的人,為什麽要救他回來?
再難聽些,不過是覺得他妓子本分,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崔钰進屋,丁香玉也轉身回了房,崔杏輕喝了一口氣,獨自一人坐在屋檐下,他擡頭寂寂地看着天空,連月亮都那樣高那樣遠。
偷得幾日喘氣的機會,崔杏想,他是該走了。
崔杏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崔钰的窗臺底下,正要邁出門時,一個身影突然将他攔了下來。
崔杏一愣,對上那雙清冷的眼瞳,才想起屋頂上還有一個人。
“去哪兒?”
崔杏扯了扯嘴角,“我......我出去走走。”
薛婵的目光落在窗臺上那些財物上,崔杏抿了抿唇,不自在道:“怎麽了?難道我去哪裏還需要跟你報備?我這人做妓做慣了,夜裏就是睡不着,想出去偷腥呢。”
他說得自嘲,薛婵面色卻沒有什麽變化。
沉默了一瞬,薛婵道:“我以為你該知道,當日我拒絕你,與你的身份并無半點幹系。”
崔杏咽了咽口水,似乎是在驚訝于薛婵的這個解釋。
一股莫大的難過湧上崔杏心頭,他是想好好活着的,他這一輩子從小就盼着能夠出青樓,年紀輕些的時候,成日做夢家裏人會不會來接他?她們一定萬分愧疚,等來接他的那日,他一定要好好發頓脾氣。
後來這個念想沒有了,崔杏開始盼,萬一哪個恩客喜歡了他,動了那麽一點點的真心呢?萬一就贖走了他呢?
這個念想,崔杏一直揣到出了雲州,而他年紀也确實大了的時候,才煙消雲散。
來到龍首鎮沒有多久就遇上了洪水,他竟然就這麽輕易地出了青樓。
不是誰來帶他走,而是他再一次被抛棄了。
以前崔杏做夢都想出青樓,可是真正出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麽。
這輩子他遇上唯一不求回報對他好的人,就只有一個薛婵。
即便她的好是平均的,她對青樓裏的人人都很好,就連牡丹那樣難纏的性子她也從不記恨。
但是崔杏覺得夠了,他這樣的人,是不配求什麽獨一無二的。
四目相對,是崔杏先錯開了眼。
“我後來知道了。”他道,“我看你對裴郎君也是那般,多多少少也想通了些。”
薛婵深吸了一口氣,她今日真的覺得很糟心,莫名其妙地糟心,但是她覺得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你想通的不對,崔杏。”薛婵道,“人這一輩子,不能為了誰活着,也不能靠着誰活,這個道理你不懂,裴硯寧也不明白。我教你讀書,不是為了讓你吟風弄月幾句,去搏哪個女子的喜歡,而是想你明理,想你明白天下苦難很多,好物也很多,你現在還年輕,以後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難道這幾十年,你也要借着別人對你的一點垂憐去活嗎?你為何不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崔杏怔了怔,一時沒回味過薛婵的話來,“可我只是一個妓啊......”
“那又如何?”薛婵道,“你至少自食其力,至少通過這個得了許多左右逢源的本事,比那些去偷去搶的人不知強了多少。那些偷東西、搶東西的,還大都是些手腳健全的女子,你比那麽多的女子都要強。”
“我...我比女人還要厲害的嗎?”崔杏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去把你的銀子拿着,然後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什麽很想做的事,想好了再來告訴我。”薛婵道。
崔杏懵然地回頭,慢吞吞将自己放下的錢財又收了回去。
在院子裏站了半天,崔钰的房門又開了,探出半張小臉,“哥,怎麽不進來睡?生我氣了嗎?”
崔杏忽然有些想笑,他回頭看向薛婵的位置,想說一聲謝謝,可是原來的地方空無一人,再回頭她不知什麽時候又上了屋頂去。
崔杏搖了搖頭,“沒有生氣。”
“快進來罷。”崔钰過來牽他的手。
門又關上了,院子裏安靜下來,遠遠地,薛婵聽見蟬鳴。
黑漆漆的夜裏,裴硯寧睜着眼。
他半點睡意都無,手指随意在床鋪上抓攏着,他一直在等,悄悄盼望着薛婵進門。
只要她進門,他立馬就起身跟她道歉,說他錯了,他只是一時氣不過,是騙騙她。
可是到現在,薛婵也沒有進門。
裴硯寧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枯萎了,要死掉了,他這麽些時日一時揣着的念想,居然因為自己的幾句話被破壞了個幹幹淨淨。
從今以後,他再說喜歡薛婵,她更加不會相信了。
“唉。”薛婵長嘆一聲,聲音輕輕的,不由自主又想起裴硯寧晚上說過的話。
他的每一句話說得那麽堅決肯定,可是薛婵總是覺得差了些什麽。
有哪裏,不對勁。
薛婵懷着股莫名的情緒,又是一夜沒睡。
第二日一早,她從房頂上溜下來,丁香玉出門一看,“嚯!”了一聲,道:“你這是沒睡?”
薛婵随意抹了把臉,道:“不說了,我去你房裏洗把臉。”
“哎。”丁香玉嘆,“你還真打算就這麽冷下去?這都過了一晚上了,進屋去哄哄妹夫罷。”
薛婵沒吭聲。
看她這反應丁香玉簡直要氣死,但是橫豎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她再怎麽着急也不可能代薛婵去解決了這事。
“我出門了。”薛婵收拾好留了句話就走了,丁香玉一愣,喊:“不吃飯了?!”
話音剛落,裴硯寧慌慌張張推門走了出來,恰好瞧見薛婵出去的背身。
他睜着眼,滿眼噙滿了失望。
丁香玉覺得現在自己真是無比尴尬,立馬道:“妹夫!我也先走了,就不麻煩在家裏吃飯了!”
裴硯寧默聲站着沒有說話。
丁香玉三兩步追上薛婵,道:“妹夫趕出來給你做飯呢!”
薛婵“嗯”了一聲,“他只是習慣了,以後也會有別的習慣的。”
神特麽習慣了......丁香玉抓狂地在原地跳了兩下。
昨兒向王知縣申請的官文早就送到了仵作手上,仵作應該是連夜剖驗的,她們一早過去便能知道結果。
兩人來到衙門,仵作已經在等了,看見她們直截了當道:“兩具男屍,一具女屍,其中一具男屍和女屍年齡都在四十上下,另一具男屍約二十。”
“是一家人?”丁香玉問。
仵作道:“應該是。”
“那應該是仇殺了。”薛婵沉吟一聲,“兇犯提前準備了酒,應該不是沖動殺人。”
丁香玉道:“屍體身上可有刀傷之類的。”
仵作頓了頓,道:“沒有,但是那具二十歲男屍上,似乎有......他的下.體塞着塊鐵器,可能是把剪刀。”
薛婵與丁香玉對視一眼,看來兇犯是女人的可能性又提升了。
“還有其他線索嗎?”丁香玉道。
仵作搖了搖頭,“屍體被燒成那樣,該有的證據以及全毀了。”
幾人剛說完話,身邊的捕快立刻抱拳往一個方向喚了聲:“王知縣。”
“嗯。”女子的聲音穩重透着老态。
薛婵掀眸望去,只見一人穿着灰藍色官服,身高約五尺,身形微胖,皮膚倒是極白,也端着一對細長的眼睛在打量她。
“王知縣!”丁香玉忙作一禮,連帶推了把薛婵。
薛婵也抱了抱拳,沒吭聲。
王知縣道:“你就是薛婵?之前丁捕頭可是提過你數回了。”
“不錯。”薛婵擡眸直視.
王知縣對上她的視線一愣,只道是她初生牛犢不怕虎,淡聲道:“你既真有如此能耐,本官給你三日,将此兇犯捉拿歸案,如何?”
“行!”薛婵應聲,轉身就走。
丁香玉都愣了,連忙道:“知縣,上回咱們抓那一個殺人犯都抓了那麽久,這三日時間實在是太緊了。”
王知縣不為所動,“她自己都答應了,你這又是求的什麽情?”
丁香玉啞口無言,咬了咬牙,出門追薛婵去了。
這會子太陽正好,絕大多數商販都出來擺攤,集市上十分熱鬧。
薛婵走得飛快,丁香玉跑了好一段路才尋見人,一把攔住了她。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三日之內在龍首鎮找一個人有多難?而且這人還不一定在龍首鎮呢,說不定都逃到外面去了!”
薛婵道:“無所謂,大不了不幹了。”
丁香玉一愣,更生氣了,“你這是什麽話!?”
薛婵吸了口氣,道:“若是不出意外,我應該馬上就要離開了。”
“離開?去哪兒?”
“去找一件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薛婵并不是很在意兇犯的事,于她來說,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幹淨把裴硯寧的事給辦了,好走得心無旁骛一些。
她想起昨日裴硯寧叫杜棠再來,也不知這個時辰來了沒有。
略微遲疑一瞬,薛婵又腳步如風地往家裏走。
“哎......”丁香玉嘆氣,薛婵可以不管這件事,但是她這個做捕頭的總不能不管,還是先去現場找找線索,再一一排查罷。
·
這太陽才剛出來,杜棠便哼着歌上了門。
裴硯寧本來心不在焉在廚房做事,擡眼瞧見她先是一愣,随即不耐道:“昨日不是已經給你結了銀子?你怎麽還來?”
杜棠笑道:“不是寧寧讓我來的嗎?”
裴硯寧瞥她一眼,道:“出去,馬上滾!”
杜棠卻不滾,還慢悠悠踱步到院子裏找凳子坐了下來。
裴硯寧心火頓起,提刀就要沖出來,餘光卻見一個颀長的身影越入門中,冰雪似的目光正落在他那把刀上。
杜棠聽見聲音,回頭道:“呀,妹妹,你今日怎麽這樣早回來?”
薛婵看她一眼,道:“衙門無事,我便回來了。”
“是嗎?”杜棠倒是意外,“我聽說龍首鎮死了人,還是個大案啊,現在你們衙門不是正忙的時候?”
這事昨天就鬧得人盡皆知,杜棠會知道也不奇怪。
薛婵道:“我一個底層捕快,上面的人不讓我過問。”
杜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她沒話說,薛婵卻是有的。
“之前你既然說讀過幾年書,今日我來考考你。”說罷,薛婵快速從懷裏抽出一張紙啪一聲拍在杜棠面前,“給你一炷香,把上面詞賦的空都給填了。”
“????啊???”杜棠滿臉問號。
裴硯寧一下子攥緊了手中的刀。
“這......這就不必了罷?”杜棠笑笑,“你也看見了,寧寧如今對我可是死心塌地,妹妹做這些事,除了讓寧寧對你更加不滿之外,又有什麽用呢?”
“他不滿他的,你我必須要考。”薛婵板着臉,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
杜棠抽了抽嘴角,“吃完飯罷?我肚子還餓着,寧寧說親自給我做飯......”
“誰要給你這個爛貨做飯!?”裴硯寧忍無可忍,他一雙眼睛兇得要噴火,提到菜刀從廚房沖出來擡手就往杜棠身上砍。
杜棠大驚失色,當場愣在原地忘了反應,薛婵一驚,連忙上前奪刀,順帶就将裴硯寧抱在了懷裏。
“這是幹什麽?”
裴硯寧掙紮不已,“我不想活了!讓我把她砍了!正好你抓我去衙門罷!我裴硯寧不拖累你!”
杜棠吓得連忙躲在桌子後頭,小腿肚都在發顫。
薛婵暗暗瞥她一眼,暗嘆此人膽量實在差勁。
一邊又緊緊攔住裴硯寧不松手,“裴硯寧!你冷靜點!”
“我不冷靜!我冷靜什麽!我口口聲聲說了那麽多遍我喜歡你,你不信,我只說了一回我喜歡她,你就信了!我死了算了!活着也是沒勁!正好我拉上我這情婦一起死!我裴硯寧既無法不能與你一起白頭,還不能同她共赴黃泉嗎!?”
裴硯寧鐵了心要殺她似的,一雙眸子死死盯着杜棠,他氣急了薛婵攔着他,用力掐着薛婵的手臂一點兒也沒留情面,薛婵好似感覺不到似的,手臂鐵一樣地箍緊他。
旁邊屋裏的聽見動靜,紛紛出門相看,看見薛婵腳邊扔着的刀都吃了一驚。
“救命!!救命呀!!”杜棠吓得直往崔钰和崔杏的身後躲。
薛婵将杜棠的反應看了全程,她不滿地皺眉,這女人怎麽出了事往男人身後躲?她昨日倒是裝得君子又儒雅,什麽東西!
“硯寧!你這是在幹什麽!”崔钰慌亂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我好好說她聽嗎?她聽了嗎?”裴硯寧眼眶一酸,徹底放棄掙紮,窩在薛婵懷裏大哭起來。
他哭得一點也不遮遮掩掩,眼淚一個勁往外湧,嘴裏嗚嗚個不停。
“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樣難弄的女人!”他一邊哭一邊往薛婵身上打,“我就差把心都掏給你了,你究竟是個什麽人?”
薛婵愣了愣,裴硯寧現在是在跟誰說話?她還是杜棠?
......她嗎?
薛婵遲疑了一瞬,皺緊眉勸道:“別哭。”
“就哭!”裴硯寧又生氣又傷心,“薛婵我死了算了,我活着有什麽意思,你去找你那個相好罷,我不纏着你了還不行嗎?嗚嗚嗚我難過死了。”
崔钰愣住,盯着薛婵怒道:“你在外面有了人?”
“啊?”薛婵腦中一片空白,她生得面相清冷,盯着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怕。
可現在她雙目放空,看上去又呆呆的。
薛婵有些混亂,但是她隐隐約約好似知道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裴硯寧不對勁,他說他喜歡杜棠的時候,雖然在笑,但是聲音很平淡,口吻也好,神态也好,遠遠都不如那日薛婵在快活樓看見的生動。
好似演戲一般。
“裴硯寧,你是不是其實不喜歡杜棠?”薛婵試問。
裴硯寧含恨狠狠地剜了薛婵一眼。
薛婵咽了咽口水,好罷,好像是真的不怎麽喜歡的。
她轉頭,杜棠不知什麽時候溜了,就剩懷裏的裴硯寧哭得渾身都在發抖,嘴裏嗚嗚個不停,聲音斷斷續續的話也說不清楚。
還打起哭嗝來。
“昨夜...昨夜你都沒進來嗚嗚嗚嗚。”裴硯寧開始翻起舊賬,“你進來難道,我不會給你道、道歉嗎?”
“...抱歉。”薛婵下意識道,雖然她心裏并不覺得她不進房裏是什麽錯,但是她的本能告訴她,她似乎應該在此刻道歉。
“你一聲不吭就帶別、別的男人回家,我說什麽了?”裴硯寧支支吾吾。
只有薛婵能聽得出他在說什麽,崔钰和崔杏皆是四目相顧心茫然。
“...抱歉。”
“我背上的傷,你就給我擦了一回藥,你是舍不得?我裴硯寧在你心裏還配不上那點化瘀膏嗎!?”
“抱歉。”
“嗚嗚嗚嗚你都沒有教過我怎麽打鐵卻教別人......”
“抱歉......我不知道你對此也有興趣。”
這舊賬整整翻了半日,翻到崔氏兄弟都回屋睡回籠覺了。
薛婵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句“抱歉”,她看裴硯寧哭得眼睛都要化了,便伸手在裴硯寧胸口摸來摸去。
一只手啪一下打開薛婵,裴硯寧軟軟地道:“色鬼!”
“...我找手帕。”薛婵啞聲澄清。
“哼!我已經哭壞掉了,我不配用你的手帕!”裴硯寧別開臉。
“配的,配......”薛婵的聲音愈發地無奈起來。
一旁屋內,崔钰趴在門上聽,聽得直咧嘴,“這是和好啦?”
崔杏道:“八成是的。”
作者有話說:
好像好幾個人都希望風雪過好哦_(:з」∠)_其實他是很悲的,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但是我是慈祥母親,決定順你們的心意!
另外,主cp走的真的是歡脫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