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此生無緣

朱由校緊靠着我的臉道：“珠兒，我們回乾清宮好嗎？”我道:“在這裏不好嗎？”朱由校道:“朕只想回乾清宮，因為那裏有我們更多的回憶，朕的日子怕是不多了，朕也該去那個地方。”我道：“臣妾這就去安排。”我安排人把朱由校擡回的乾清宮。

朱由校撫摸着我的臉道：“七年前，朕第一次看到珠兒的時候，珠兒像一朵嬌羞的花兒，那一刻朕就愛上了珠兒，珠兒是朕最中意的皇後。”我道：“是珠兒幸運嫁給了陛下。”朱由校道：“可是這七年有多少個夜晚讓你委屈孤獨，是朕做的不好。”我道：“陛下對臣妾的恩德這輩子臣妾都還不完。”朱由校道：“如果有下輩子，我們能相遇，希望你是張燕，朕是王亦晨，那樣就沒有太多的規矩，沒有太多的束縛，做一對平凡夫妻可好？”平凡夫妻，看來只能是下輩子。

我道：“臣妾多希望陛下這輩子再多陪陪臣妾。”朱由校道：“朕何嘗不想，珠兒答應朕好好地活下去，快樂地過好每一天，珠兒不是說過，朕的話你都會聽。”我道：“臣妾遵旨。”朱由校道：“還能給朕唱那首歌嗎？”我道：“可以。”我看着朱由校唱了起來，朱由校，謝謝你七年的陪伴，溫暖了我的四季，你是我這世最大的幸福，我流着淚唱完吻了朱由校。

朱由校微笑着看着我道：“朕的珠兒，珠兒。朕最不舍的就是你，龍案上那堆奏折有楊漣參魏忠賢的二十四罪書在裏面。”我道：“陛下找到了那份奏折。”朱由校對我說，他剛登基靠的是東林黨，可是他登基後，他的決定被他們左右，他不願，所以他扶持魏忠賢打壓他們，讓朝中局勢居于穩定。

只是委屈孫大人和楊漣他們，可他也沒有辦法，只是現在魏忠賢的權力過大，不過他讓我放心天下會屬于信王，他讓我記住萬事不可逞強，萬事平安就好。我道：“臣妾明白，陛下跟臣妾說這些，是希望留下魏忠賢嗎？”朱由校道又對我說，魏忠賢雖然作惡多端，傷害過我，害死了燃兒，可是他總有他的用處，如果信王不想留，我不可多言。他明白信王傾向于東林黨，不過既然天下給了信王，那就一切由他安排。”我道：“萬歲，世人不明白陛下，臣妾明白。”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

朱由校道：“以後不要害怕打雷好嗎？”我道：“臣妾只要在陛下身邊就不害怕了。”朱由校道：“朕的珠兒要堅強起來不要害怕，答應朕好不好？”我忍着淚水道：“臣妾會努力的。”朱由校道：“珠兒，朕走後，你找準時機要五弟複用袁崇煥。遼東不能沒有袁崇煥。”我道：“萬歲準許袁崇煥辭官，原來是為了信王。”朱由校道：“朕唯獨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麽，珠兒一切都靠你自己了。還有你身邊的紫蘭是熊廷弼的女兒。”這個他竟然知道。

我道：“萬歲早就知道了。”朱由校道：“珠兒，你身邊最可信的只有瑾媛了，你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道：“臣妾離不開陛下。”朱由校道：“朕也不想離開珠兒，朕的小傻瓜要學會長大，自己獨自面對一切。”我道：“陛下的小傻瓜離不開陛下，小傻瓜不想長大。”朱由校小聲道：“以後都要做娘的人一定要學會堅強冷靜，還有奶娘，她仗着朕對她的那些恩情，對你百般刁難，以後不能讓她那般欺負你了，你的性子也該硬起來了，你要記住你是大明最尊貴的女人，是朕的皇後，任何人不能對你不敬。”我道：“臣妾會的”朱由校道：“朕的日子不多了，我們就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嗎？”我道：“好。”現在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要珍惜。

我拿出一本畫冊翻給朱由校看，朱由校問道：“這些畫裏的人的都是朕和珠兒嗎？”我道：“是的，這些都是臣妾平日裏畫的，只不過臣妾畫的是可愛版，陛下喜歡嗎？”朱由校道：“這還是朕第一次見這種畫，跟那些畫師畫的截然不同，不過朕很喜歡。”他指着我的畫像道：“這個小寶珠更可愛。”朱由校緊握着畫冊道：“讓它随朕一起好嗎？”我點了點頭，朱由校道：“朕還有一個驚喜給你。”什麽驚喜？

朱由校要小凳子拿來一對小人給我看，朱由校道：“喜歡嗎？”我道：“喜歡。”我們笑了起來，朱由校道：“這個女孩是小珠兒，這個男孩是小校兒。”我道：“萬歲做的很精致。”朱由校道：“我們要像他們一樣生生世世在一起。那日朕還忘記給你念婚書，現在朕念給你聽，兩姓聯姻，一躺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我的眼淚已經不聽使喚的流了出來。

朱由校為我擦眼淚道：“珠兒不哭，朕很後悔沒有當日對你說。”我道：“萬歲現在說也不遲，謝謝萬歲，萬歲想喝點粥嗎？”朱由校道：“是的，朕好想吃珠兒做的山藥粥。”我笑着把粥端過來，喂他喝。可是他壓根喝不了幾口。

朱由校道：“朕實在是吃不下了。”我把碗放下道：“那等會再喝好嗎？”朱由校嘆着氣道：“你說，朕這個皇帝是不是做的十分昏庸，什麽都沒做好，不能治理好天下，連家室都難保，朕最對不起就是你。”我道：“不是的，萬歲。在珠兒眼裏，陛下小時坎坷，年少登位，雖然做了錯事，但是北禦後金，南抵荷蘭，寸土不讓。”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

朱由校流着淚道：“珠兒，朕确實做了太多的錯，朕最大的欣慰就是大明江山沒在朕手中敗亡。”我道：“陛下不用自責，陛下已經做的很好了。”朱由校輕輕地撫摸着我的臉道：“朕不是懼怕死，朕怕的是不能在你的身邊護着你。世人羨慕皇室子弟的高貴，可是他們誰能體會到，高牆之內的苦楚。朕只恨遇見你太晚，相守的太短，由校愛寶珠。”我道：“寶珠愛由校。”這時朱由校咳嗽了起來，太醫，我叫半天沒人回應，看着朱由校這般難受我趕緊打開門去叫人。

怎麽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我有些緊張的趕緊把門關上。我跑到朱由校床邊，緊張的握住他的手，我很害怕。他吃力的撫摸着我的臉道：“珠兒不要怕，有朕在。”我躺入他的懷裏哭着道：“有萬歲陪着臣妾，臣妾不怕。”朱由校道：“不要怕，朕的好珠兒。”這時突然有人推開了門，他們蒙着面快步走了過來，不等我們開口就把我從朱由校身邊拽走，他們是誰？

朱由校用力的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們哪鬥得過那些人，朱由校重重的從床上摔了下來，我心痛的叫着他，他把手伸向我，吐出了血，他努力的把手伸向我道：“珠兒不要怕。”他艱難的向我這邊爬過來，我哭着起來，用全身的力量沖過去握住他的手。

突然有人把我打暈，當我醒來後卻發現是秦旭，我道：“秦旭，是你救了我，你怎麽把帶到這裏來了。”秦旭道：“為了更好的保護你，我要帶你離開這裏。”我道：“我不會離開萬歲的。”秦旭道：“天啓快不行了，他保護不了你了，我帶你出宮遠離這朝堂的是非，你不是希望有自由的生活嗎？”我道：“秦旭，謝謝你來救我，但是我離不開朱由校，此刻的他也離不開我，我不能讓他帶着遺憾離世，我要陪着他。”我正準備出去時，秦旭拉住了我。

秦旭道：“如果我說是他安排的，你相信嗎？”說完秦旭就把朱由校雕刻的木娃娃給我，秦旭道：“天啓事事為你着想，他要我把你帶出宮，他怕你将來一個人無法面對宮中的是非。”我道：“都是我不好，事事讓他擔心。”秦旭道：“天啓這麽做，因為他明白信王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他城府極深，他不簡單，你懷着孩子留在宮裏将是危險重重。”我道：“秦旭，我求求你讓我回去吧！就這樣讓我離開他，會讓我生不如死。”我跪下來懇求秦旭，秦旭扶我起來道：“如果今日不走，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我道：“我不會後悔。”秦旭最後還是答應我，帶我回到了朱由校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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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趕到乾清宮時，信王他們都在外面候着，走進去時江太醫剛施完針，我問道：“江太醫，這是萬歲怎麽樣呢？”江太醫跪下道：“娘娘，萬歲怕是回光返照了。”我忍着眼淚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坐在朱由校的身邊握住他的手道：“由校，寶珠回來了。”可是他還昏睡着。

我想起秦旭給我的藥丸，雖然不能救朱由校，但是可以為我們争取一些時間，我捏碎藥丸給他服了下去。我握起他的手撫摸我的臉，讓他感受到我回來了，他的手慢慢地動了起來，他在念我的名字。我輕輕的過去親吻他，他睜開眼睛，看見是我也抱着我吻了起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如此深情的親吻了。

過後，我道：“對不起，這次珠兒沒有聽你的話，有萬歲在的地方才是珠兒的家。珠兒離不開萬歲，萬歲不要生珠兒的氣好不好？”朱由校道：“傻珠兒你回來了，有沒有傷到哪兒？”我把他手摸着我的肚子道：“一切都好，萬歲剛才從床上摔下來，傷到哪裏呢？讓臣妾看看。”朱由校搖了搖頭道：“沒事，你回來了也好，朕一切都好，扶朕起來，讓朕好好看看珠兒。”我扶他起來讓他依着枕頭，他輕輕地撫摸着我的臉。

朱由校嘆着氣道：“朕的傻珠兒，看見你安全朕就安心了。你本可以去外面過自由的生活，可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只是朕怕是不行了。”我道:“不會的，珠兒不能離開由校。”朱由校道:“由校也不想離開珠兒，這是朕最後一次護你了，這次是魏忠賢布的局，好在你沒事，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我道:“萬歲為了臣妾真是用心良苦。”朱由校道:“這都不算什麽，在由校心裏萬裏江山不及珠兒一分。只是由檢不是以前的由檢了。”什麽意思？朱由校把我手放在他的胸口憂心的看着我。

我問道:“由校為何這麽說？”朱由校從枕下拿出一支木簪放在我的手中緊握着我的手道：“朕當年落水與由檢有關，木簪裏有道密旨，你以後可，可以擇君。”難道他的意思是說如果朱由檢做的不好，可以讓秦旭代替。

我搖着頭道:“不要，臣妾要的不是這些。”朱由校道:“珠兒，朕一直在想，朕如果不是皇帝，或許是另外一種命運，可是不當皇帝就不會遇見你。”我道：“不管萬歲是什麽身份，臣妾愛的都是萬歲。我們的緣分是天定的，臣妾明白，萬歲要秦旭帶臣妾出宮是想秦旭是更值得托付。”朱由校道：“這是朕最後為你做的，珠兒不能天天哭，朕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你會聽朕的話對不對。以後小校會陪着你的。”我道：“珠兒只要由校陪。”朱由校道：“珠兒，叫五弟進來。”我沒有多問把信王叫了進來。

朱由校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一只手握着信王的手道：“五弟，不管發生什麽事你永遠都是朕最親最愛的弟弟，朕，朕此刻只，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你的皇嫂。”信王流着淚道：“臣弟向天起誓一定好尊敬皇嫂的不會讓皇嫂受一點委屈，皇兄請放心。”朱由校聽完放心的撫摸着我的臉道：“五弟這麽說朕就放心了，珠兒，你要記住你是大明最尊貴的女人，朕好想抱抱珠兒，珠兒。”說完，他猛咳了起來，流了很多血，我搖着頭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臉上。

他努力的說出幾個字：“珠兒，不要離開，離開朕。”我道：“珠兒一直都在。”他抱着我，我擡頭望着他，他道：“朕好想，好想一直這樣抱着你。不要離開朕，珠兒，朕走後，不要跪拜。”說完，他不舍的看着我流下了眼淚，那滴眼淚滴碎了我的心，他就這樣離開我了嗎？

我躺在他的懷裏，握緊他的手道:“珠兒會聽由校的話。”我握住朱由校的手大叫起來：“由校，由校。”可他卻一直沒有回答我，我流着淚給他合上了眼。聖駕殡天的消息瞬間傳到各宮。我無法相信朱由校就這樣走了。

此刻我的世界仿佛變成了黑色，我跪在他的身邊久久不想離去，這時有人要為他換衣服，我抱住朱由校不讓他們靠近。

信王道：“皇嫂，臣弟知道皇嫂的不舍，但是皇兄已經殡天了，皇嫂你要接受這個事實。”我道：“不，萬歲只是睡着了，萬歲，您醒醒，你不是最在乎臣妾的嗎？不要睡好嗎？外面在打雷，臣妾害怕。”外面的雷打的很響，突來的閃電把朱由校的臉照亮，他一直沒有理會我。

瑾媛道：“娘娘，大行皇帝最在乎的就是娘娘，娘娘這般傷心，大行皇帝走的也不安心。”這時客氏走過來拉我起來道：“都是你害了大行皇帝，你還有臉在這裏哭，不行跪拜之禮。”這一次我不會再忍了，因為我是現在還是大明的皇後，我轉身甩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她跌在地上哭着道：“你竟敢當着大行皇帝的面打老奴，長哥兒，您的皇後打了老奴。”我走到她面前瞪着她道：“這七年來，本宮對你一直很尊敬，很多事情本宮都選擇隐忍，可是本宮最不能忍的是大行皇帝病重時你阻止我們見面，從而加重了大行皇帝的病情，現在你又當着大行皇帝的面來指責本宮，大行皇帝在走之前囑托本宮可不行跪拜之禮。本宮不想看到你，還不快走。”客氏看到此刻的我害怕了起來，起身便走了出去。

我要長大，不能再讓朱由校為我擔心。我站了起來向他叩拜了三下，之後宣讀他留下的遺旨，傳位給信王。

我扯下一縷頭發綁在朱由校手上道：“下輩子臣妾一定會與萬歲相遇。”又對其他人道：“你們能不能再給本宮一點時間，讓大行皇帝在抱抱本宮，本宮與萬歲七年夫妻之情，本宮一時難舍。”他們都退了下去，我幫朱由校擦幹血跡，我再次親吻他了，再次傾聽他的心跳，事實告訴我，他已經走了，即使有再多的不舍，終究我們面對的是離別。

?????我不能離開他，我給他擦拭，給他梳頭，給他最後一次穿衣戴翼善冠，我喜歡叫兔兒帽。龍案上的刻刀，他再也不能拿起來了，乾清宮裏再也看不到他做木工時忙碌的身影，他再也不能護着我了，他就這樣的離開了嗎？他帶着千般的不舍離我而去。我再次吻了朱由校，他到嘴唇是冰涼的，最後一次再握住他的手，朱由校一直戴着我送給他的扳指。天啓皇帝，這七年裏，你給予我的太多太多，我這輩子欠你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