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家
清風過耳,心神驟靜。
秋曦被他一句話震住,不知該如何回應,這時,阿淵從背簍一躍而出,站在她肩膀上喵了一聲。
她被轉移了注意力,剛想把貓抱懷裏,忽覺一陣撕扯感,頓覺不妙,“勾、勾住了!”
她一手扶着貓,一手去摸肩膀上的貓爪,那彎彎指甲勾在了肩頭一朵小花的布料上,這一次勾得格外緊,她小心翼翼弄了兩下沒解開,又擔心傷着阿淵的爪子,擡頭道,“辰淵,快幫幫忙。”
眼前光線一暗,辰淵走到她面前,兩人距離一下拉得極近,他的氣息充滿掠奪感,一旦靠近就讓人無法忽視,仿佛要被他吞噬,淪為他的所有物……
以前鮮少有離他這麽近,此時方想起他實力強悍,不好招惹,衆妖都對他懼怕非常,可他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這一面。
只見他眉目溫柔,低下頭将被困住的貓爪解救了出來,見她只是衣衫勾破,并未被抓傷,才松了口氣。
秋曦擡眸看他,問出心中疑惑:“辰淵,你是不是以前就認識我?”
辰淵的眼眸如墨,宛如一絲光都照不進的深海,一眼令人沉溺,“是啊,可能是在夢裏,聽過你的名字。”
“哈?”秋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極樂宮不是沒了嗎,你不會也被夢境影響了吧?”
“我醒了,仍感覺如在夢中。”
“那你到底是清醒還是在做夢?”
“這不重要。”
只要在你身邊,是夢是醒又有何妨?
秋曦遲疑道,“那咱們回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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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曦把被解救下來的小貓抱在懷裏,捏了捏它的肉墊,“回去一定給你剪指甲。”
“喵~”
雲層散去,陽光将一人一貓的影子拉長,辰淵默默跟了上去,唇角不住上揚,那是一種名為喜悅的感情在胸中回蕩。
她說“回家”,從此,他也有家可歸了。
數日之後,五仁宗一處隐秘洞府之內,昏迷多時的殇辛終于醒過來了。
宗主殇仁見自家叔祖轉醒,大喜過望,親自将他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頭,“叔祖,你感覺如何?”
殇辛雙眼通紅,怒火中燒,“可恨的妖獸!”
若不是妖獸偷走引路玉牌,他已經飛升了!如今千年修行毀于一旦,叫他如何不憤怒?
“叔祖,不是妖獸。”殇仁忙将他昏迷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辰淵害他在其他三宗主面前丢盡臉面,一個禁言咒費了七日才解開,他哪裏受過這種羞辱!
壓下氣悶,當着叔祖的面,他将辰淵身份來歷說了個清清楚楚。
“辰淵?深淵海化身?”殇辛不肯相信,“仁兒,你确定不是他在裝神弄鬼?”
“恐怕不是。”提起他,殇仁仍心有餘悸,“他的實力,恐怕猶在叔祖之上。”
“什麽?”殇辛怒瞪雙眼,見侄兒模樣,也由不得他不信,“可恨、可恨啊!這樣一來,我如何才能報仇?!咳咳——”
“叔祖,您歇歇氣。”殇仁勸道,“您傷還未好,不宜動氣,如今您不如養精蓄銳,先轉為散仙,找辰淵報仇之事,再徐徐圖之。”
殇辛的怒火又豈是他幾句話勸得消的?他一把抓住殇仁的手,“你剛才說,辰淵要一個女子和他一起尋找玉牌,那女子是誰?為何得他另眼相待?”
殇仁搖了搖頭,“沒看出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一個凡人女子。”
“凡人女子?”殇辛思索道,“你速速派人去調查這女子底細,對付不了他,還對付不了這女子?就從她身上下手,說不定她就是辰淵的軟肋!”
殇仁領命而去。
他一走,殇辛面露猙獰,将洞府中所有法寶摔了個幹淨,“辰淵,我必要将你大卸八塊,以報此仇!”
落楓谷內,又是平靜的一天。
秋曦坐在椅子上,給黑貓剪指甲。
她把貓抱在懷裏,讓它背靠着她坐在她腿上,她左手從貓貓腋下穿過,捏着它軟乎乎的肉墊一擠,将彎鈎形的指甲擠出來,輕輕剪去前端透明的部分。
她剪時,黑貓就靜靜看着她動作,不掙紮也不吵鬧。
“真乖。”
“喵~”
她時常覺得,阿淵比一般的貓要聰明,它像是能聽懂人話,還會選擇性的聽自己想聽的部分,時而撒嬌,時而疏遠,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辰淵坐在一旁,她剪一下,他的指尖就麻麻的,不由雙手交握,自己揉了揉。
“怎麽了,手疼嗎?”
剪完貓指甲的秋曦看過來,關心一問。
本來不疼,但她這一問,倒是寧願手疼了……
但他沒來得及做什麽,就有人上門求醫,來的是個散修,他帶來的妖獸竟然也是只貓,那是一只純白長毛貓,毛雍容華貴,藍色眼睛像寶石無暇,從進來開始,它就一直窩在主人懷裏沒動過,貼着他的胸口,俨然是主人懷裏的小嬌嬌。
修士愁眉苦臉,“大夫,我和小白簽訂靈契已經七年了,它一直好好的,最近我收留了一只狗妖,它忽然變得不對勁了,身體虛弱,到哪都要我抱着,吃喝倒是都正常,就是狗妖一靠近,它就生氣的哈,還連帶着撓我,麻煩你幫忙看看,它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秋曦聽完就笑了,“它沒生病,至于問題出在哪,我們這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回答你。”
說着她看了一眼辰淵。
“區區狗妖,敢搶本尊的地盤?”辰淵悠然開口:“身為本尊的所有物,還敢收留別的妖獸,本尊現在很不爽,懂嗎?”
修士讓他氣場吓得腿軟。
秋曦忍不住捶桌狂笑,沖着辰淵比大拇指:“太到位了,真是活靈活現!”
修士明白過來,“所以……是狗妖的問題?”他對小白道,“小白,收留狗妖是看它可憐,過幾天我就四處問問,為它找個靈契主人,到時它就會離開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白貓頓時不藥而愈,從他懷中一躍而下,帶頭往外走,“喵~”
回家。
修士連忙跟上,不忘對兩人道:“多謝大夫、和您的……契約獸。”
秋曦:?
辰淵:“客氣。”
秋曦狐疑視線投了過來,你怎麽認得這麽自然?
這時,門口風鈴響動,小貍忙往外跑,“有陌生人入谷了,我去看看。”
不料才走到門口,迎面撞上一白衣男子。
“唉喲。”
她扶了下額頭,邊揉邊擡頭,頓時倒抽涼氣,“好、好帥……”
門口站着的男子,一身白衣飄然若仙,銀白長發,束玉冠着雲錦,容貌俊逸出塵,他周身帶着一股襲人冰雪之氣,問道,“落楓谷秋大夫可在?”
“啊……在。”小貍回過神來,一開口居然哈出了一口白氣,不由退開幾步,才覺得暖和了一些,“你是來給妖獸看病的嗎?”
他順勢進門,那散修剛要出門,視線一錯,後者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懷、懷、懷——”他一連懷了好幾下,可見內心激動,“懷雪劍尊?!”
懷雪沖他淡淡點了點頭。
散修走的時候,整個人還是飄的,他竟然見到了懷雪劍尊,那位傳說中的劍修!落楓谷,可真不簡單啊……
屋內,懷雪劍尊已經坐下了,他的聲音如人一樣,清清冷冷,“有勞大夫診治我家靈獸。”
“好。”秋曦四處看看,“在哪呢?”
他将右手搭在桌上,一截雲袖襯着他修長右手,越發顯得冷白,仿佛白玉為骨,冰雪塑成。
手是挺好看的,但伸着幹嘛,要她看手相?
正狐疑間,只見他袖子鼓了鼓,有什麽東西在往外爬,它似乎動作有些笨拙,那鼓包鼓起來又塌下去幾次,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挪動到了袖口,探出一顆小腦袋來。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鹿,和它主人一樣渾身雪白,頭頂一對袖珍鹿角,鹿眼圓圓,怯怯看着她,那一眼,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小鹿爬出來之後,顫巍巍朝她走了過去,可它走兩步就吧唧一下摔了,正掙紮着爬起來,一旁守護的右手扶起了它,讓它趴在自己掌心,托着它送到了秋曦面前,“小鹿是我的契約獸,不過它的情況有些特殊,它并非妖獸,而是九寒靈鹿的靈氣孕化而生,最近它突然變得行走不便,我想了些辦法,卻是無濟于事。”
秋曦知道九寒靈鹿是九寒宗的瑞獸,卻是頭一次聽說瑞獸還能孕化新生命,難怪如此靈秀,她小心翼翼接過小鹿檢查起來。
懷雪耐心等着,忽察覺一道銳利視線,他偏過頭,看到坐在角落的辰淵,瞳孔微微一縮。
這人是什麽時候在這的?此人修為深厚,非同一般,剛才竟未注意到他!
辰淵唇角微挑,這人一身純白,修冰雪劍道,神魂卻是黑色的,真有意思。
“小鹿沒什麽大問題,它處在生長期,靈氣堵塞在關節處,導致行走不便,只要疏導靈氣便無礙了。”
說着,秋曦取出金針,凝神動作,小鹿才巴掌大,腿部關節跟米粒似的細小,她動作時必須十二分小心,運針時,丹田星漩不自覺運轉起來,頓覺神清目明,針尖凝聚靈氣,穩穩落下針去。
懷雪被她吸引回注意力,盯着她若有所思——天人體質麽?倒是難得一見。
“好了。”片刻後,她收回金針,堵塞的靈氣已經被疏導通暢。就見小鹿渾身被一道白光包裹,光芒散去,它竟長高了一大截,約莫到了小腿高度,鹿角也變大了一點,它試着在桌上踱步,只覺步履輕盈,蹭了蹭她,那雙眼睛似乎會說話,“謝謝你!”
秋曦笑着摸了摸它的腦袋:“真可愛。”
小鹿又忍不住蹦蹦跳跳到了懷雪身邊,那模樣,似乎在跟他炫耀:你看,我好了~
懷雪這樣冷的人,周身氣息也柔和下來,任由小鹿跳上他膝頭,依偎在他懷裏。
“多謝大夫。”
“劍尊客氣了。”秋曦道,“小鹿長得比一般妖獸要快,平時可以給她喂一些疏導靈氣的靈果,雲煙果就不錯。”
可惜她這裏的雲煙果都給青鳥了,不然還可以送給小鹿一些。雲煙果雖不算多貴重,但也是少見之物,并不好找。
懷雪微颔首,從腰間挂着的儲物袋中取出一物遞給她,“這是九寒靈鹿脫落的一截鹿角,送給大夫,以作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