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貓舌頭
雲中人一走,夢境也不複存在,脫離夢境之後,本以為會回到極樂宮中,兩人卻落在一處林間。
夢裏來夢裏去,秋曦一時都有些暈頭轉向,“這又是哪?”
“我們回到了現實中。”
她看了看四周,不見紫色宮殿,“極樂宮呢?”
“極樂宮是靈氣幻象堆砌出來的空中樓閣,宮主一死,自然不複存在。”
“對了,我想明白了,為何極樂宮主能做到那些事。”
辰淵微挑眉,“為何?”
“因為白日夢也是做夢的一種!極樂主人被玉牌選為宿主,心思膨脹,于是他做起了白日夢,夢中他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激發了玉牌的力量,創造出極樂宮,還幻想自己有神靈庇佑,召喚來的神也是他的想象。他離奇的夢境引來了夢獸,受夢獸影響,夢境成為了傳輸靈氣的管道,所以那些被困在極樂宮中的人靈氣和眼睛都變成了紫色。”
她說完這一串分析,頗為得意,“怎樣,我聰明吧?”
“聰明。”辰淵贊道,“夢獸告訴你的?”
一番炫耀被他一眼看破,她頓時洩氣,“辰淵,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看破不說破’?”
辰淵:……
剛知道。
他看了看她手上的紫玉镯,只覺礙眼,為什麽這些妖獸一個兩個都要跟着她?若不是看在夢獸百年也醒不了幾次的份上,他很想把這玉镯給毀了……
這時,忽聽一聲輕輕“喵~”聲,秋曦忙四下張望,“阿淵?”
只聽一處灌木叢悉悉索索碎響,一只漆黑小貓竄了出來,它抖了抖身上枯葉,目測一下高度,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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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淵!”秋曦驚喜接住,将它穩穩抱在懷裏,見它安然無恙,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下了。
正準備離開此處,忽聽有人喊,“秋秋!”
月章駕法寶穿林而來,如一朵紅雲,轉眼就落到了他們面前,“總算找着你了!我到了第七層,只見那極樂主人的屍體,你卻不見了,急死我了。”
“我沒事。”秋曦跟她說起夢境中所見,現在想來仍覺十分玄妙。
“那應該是位很厲害的前輩,也許修為更在散仙之上!”月章為她有此機緣而開心,再細看她确實有些不同,周身靈氣充盈,又是驚喜非常,“秋秋,你頓悟了?”
“頓悟?”
月章才想起來,還沒跟她說天人體質的事呢,忙一股腦說了。
原來她之前感覺到的丹田變化,是因為頓悟麽?秋曦暗想,原來穿越大神還是給她送了金手指的,就是一開始金的不太明顯。
月章道:“爹說天人飛升只要三步,頓悟、突破、飛升。你已經得到頓悟的機緣,說不定以後能飛升在我前面呢!”
秋曦可不這麽覺得,“月章,你聽過把大象裝冰箱的故事嗎?”
月章:?
“也是三步,把冰箱門打開,把大象放冰箱,把冰箱門關上。這頓悟就像打開冰箱門,需要的是機緣,機緣一到,說悟就悟了,突破就像把大象放冰箱,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麽放——”
“等等。”幾句話把月章給繞暈了,“冰箱是什麽?”
秋曦:……
兩人說了會兒話,月章還要去處理極樂宮善後事宜,又匆匆走了。
分別之後,兩人帶着貓從林中往外走,走出林子便是一條大道,道路盡頭,遙見長劍接天,奇景當空。
只見那劍身如冰似雪,耀陽當空,卻不能将之融化,反而給劍身鍍上一層燦金光芒,明明隔着極遠,也能感受這劍鋒之銳。
“那是?”
“懷雪劍境。”一只輕飄飄的靈體飄到了他們附近,“那是九寒宗的懷雪劍尊創造的劍境,聽說他天賦過人,七百歲就修成渡劫劍尊。這裏是丹青城,離九寒宗可遠着呢,竟然也能看到,劍尊之劍境真是出神入化啊。”
秋曦點點頭,“原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懷雪劍境,不愧是修真界著名旅游景點。”
她說完才意識到剛才接話的人不對勁,轉頭一看,“小枝?”
靈體笑了笑:“秋姑娘,你不會怪我先前不告而別吧?主要是我跟朝玄宗犯沖,不得不先離開。”
“極樂宮中,你找到月章,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秋姑娘,你人真好。”
辰淵默默看了他一眼。
靈體只覺渾身涼飕飕,又往秋曦那邊靠了靠,“秋姑娘,經此一役,我已經大徹大悟,一遭修行失敗不算什麽,我決定——”
“重頭再來?”
“徹底躺平。”
秋曦:……
也行吧。
小枝:“我只是随便在路上走,都能撞進極樂宮去,可見流年不利,還是找個地方窩着別動了,在外面亂晃,說不定哪天就嘎了呢?”
小枝和兩人告別後,秋曦摸了摸肚子,“我餓了。”她看向大道另一側,只見城門高聳,上書“丹青城”三個大字,“咱們進城随便吃點再回去吧?”
“好。”
兩人進了丹青城,極樂宮的幻象消失沒多久,城中還有些亂,不過秩序正漸漸恢複中,兩人在城門口找了一家面館,點了兩碗招牌牛肉面,順便給阿淵點了一疊小魚幹。
不多時,香噴噴的牛肉面端了上來。
瓷碗內,濃郁的牛肉湯香氣撲鼻,面條煮得恰到好處,大塊牛肉堆得冒尖,配上蔥花、蘿蔔丁,光是看,秋曦就忍不住咽口水。
她拿起筷子準備開吃,卻見辰淵坐着不動,忽然想到,“對了,你是不是辟谷了,不吃凡食?”
“是。”
準确的說,是從來沒吃過。
秋曦鼓勵道,“人間不止有七情,還有百味。你嘗嘗看?偶爾吃一兩次,應該不會有礙修行吧?”
面對她期待眼神,辰淵左手拿起筷子,吃了口面。
“如何?”
辰淵:……
等了半晌,他面無表情,吐出一個字,“燙。”
秋曦一愣,想明白後忍不住捶桌笑,“你剛才半天不說話,是燙到了?”
他點點頭。
“真是貓舌頭。”
她笑着搖搖頭,邊把桌上的辣椒面往自己碗裏加,瞧她碗中通紅一片,他不由面露好奇。
“你也來點?”
他又點頭。
秋曦怕他吃不了辣,便只給他加了一點。
辰淵又嘗了一口,他仔細品嘗秋曦喜歡的味道,只覺舌尖發痛,眉心微微一蹙,“你嗜痛?”
“不是痛,是爽!”秋曦道,“雖然确實有辣味其實是痛覺的說法,管它呢,反正我愛吃就行了。”
她埋頭吃面,辰淵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她吃了會兒面,眼睛輕瞥一旁吃小魚幹的阿淵,伸筷子偷夾了一條吃了。
“喵!”
阿淵表示強烈抗議。
他忍不住挑了挑唇。
過會兒,秋曦辣到了,鼻端沁出細小汗珠,剛想喝水,不防阿淵也渴了,湊到她杯子邊伸出小舌頭一陣猛舔,先喝起來了。
秋曦倒抽一口氣:“阿淵!”
阿淵:噸噸噸。
這時,一只修長的手将自己的杯子推到她面前,“喝我的吧。”
秋曦看了他一眼。
辰淵和她對視,目光一片坦然。
她辣得抽氣,也沒細想這杯子他喝過沒,端起來一口幹了。
她櫻唇輕碰杯沿,辰淵眸色微沉,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好像也有些渴了。
吃完了面,秋曦說要消食,兩人信步出城,天陰了下來,雲掩驕陽,懷雪劍境如冰魄剔透,更顯眼了,她有感而問:“據說修士修行到一定程度,就會察覺明晰自己所修的‘道’,懷雪劍尊所修的是極寒冰雪之道,月章修的是淨蓮焚惡之道,我有些好奇,你修的是什麽道呢?”
“不知道。”
“【不知】之道嗎?聽起來很高深的樣子。”她想了想,“有句詩說‘但見山中常有雪,不知世上是何年’,不知世事變遷,忘卻塵俗,超脫物外,你所修的莫非是這種道?”
她說了一堆,辰淵似乎在忍笑,“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秋曦:……
就很尬。
見她一臉尴尬,辰淵道:“我想想。”
這種事還能現想的嗎?
但他凝神不語,好像真的在思考。
他存在了一萬年,從未修過一天道。
秋曦耐心等了一會兒,他深沉眼眸看了過來,若說道是某種苦苦追尋的東西——
“你就是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