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毒性
辰淵心中自責不已, 不止是因為他沒能及時發現藏身在暗處的殇辛，為秋曦帶來了這一場無妄之災，更因為他竟然救不了她。
殇辛的掌毒十分陰邪, 連他都無法将之清除。
一個擅長解毒的弟子自告奮勇想要救人，用上了好幾個清心咒, 那毒氣依然根深蒂固，只得黯然而退。
就在衆人都一籌莫展，準備先将人帶回朝玄宗救治時，狐君開口了, “她所中的是七殇花奇毒，這種毒物只有妖界才有, 毒入心脈，便如附骨之疽, 與心脈纏繞共生, 一般方法無法解毒。”
“為何殇辛老祖會用妖界的毒物？”
“這本君又如何得知？”狐君道, “不過我聽說，人族中存在體質特殊之人，可以同時吸收靈氣和妖氣，此人以妖毒練掌, 想必有這項能力，他用心險惡, 殺了人還能嫁禍給妖族。”
這樣說來, 若不是水晶夫人死前那一嗓子, 還真有可能讓他得逞。
“好惡毒的心思。”月章道，“可這人已是散仙修為, 整個修真界都難逢敵手，要抓到他談何容易？”
辰淵不爽道, “他讓我一劍穿心，肉身已毀，化作一縷殘魂逃跑了。”
若不是心系秋曦，選擇了回頭，他必将其魂魄毀盡，讓他徹底灰飛煙滅。
月章目瞪口呆，這才明白辰淵叫他廢物，并不是誇大之詞……
這時，她懷中秋曦發出輕聲□□。
這輕輕一聲，瞬間吸引了所有關心她的人注意。
“秋秋？”
她秀眉緊蹙，聲音破碎，“痛……”
秋曦并不是很能忍痛的人，心口陣陣劇痛，渾身驟冷驟熱，這滋味實在是痛苦煎熬，她覺得好像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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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模糊中，只覺掌心微暖，有人緊緊握着自己的手，清泉一樣的靈氣源源不斷護住心脈，可依然解不了這種痛苦。
她一喊痛，辰淵眉心皺得更緊了，他只覺得那空空蕩蕩的心口位置，也隐隐發起痛來。
見她這樣，小貍早就不行了，眼淚流個不停，祈求般望着狐然，“狐君，你有辦法救秋秋嗎？”
見她哭得狐貍耳朵一顫一顫，狐然輕嘆一聲，走到她身邊，俯身為她拭去眼淚，哄道，“好了，哭什麽。”
小貍紅着眼睛躲開了他的手。
狐然心想，她果然還是在鬧別扭……
哄她不成，心一軟，據實已告：“十二品觀夢花近日即将綻放，此花千年一開，千年只得一朵，可解百毒，正是七殇花的克星。”
小貍眼睛一亮，狐然這一提，她才想起這樁傳聞，還以為觀夢花是傳說中的東西，沒想到真的存在，如果能得到這朵花——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狐然道：“此花是妖族至寶，恐怕不能交予外人。”
“秋秋不是外人！”小貍急道，“她在落楓谷救治妖獸，也曾去過妖城，妖主也見過她的！”
狐然還不知此事，有些詫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人族女子，又看了看小貍，權衡過後，道：“我聽說過落楓谷，這回她又救了這些妖族，妖族不該虧待自己的恩人，本君可以帶她去妖族，但能不能拿到觀夢花，還要看妖主的意思。”
“我也去！”小貍立刻道。
狐君提醒道：“小貍，你可知道回去意味着什麽？”
小貍擦幹了淚，眼神堅定，“我要回去，我要去求妖主救秋秋。”
狐君感慨一句，“小貍，你長大了。”
他沒想到，這個總是怯怯跟在別人身後，要人保護的小姑娘，有一天也能挺身而出要保護別人了。
看來落楓谷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月章也想一起去妖族，可随着水晶夫人身死，殇辛暗中偷襲，還有許多事情等着她處理，這些善後事宜處理不好，将留下無窮後患。
她猶豫時，辰淵道，“我陪她一起去妖族。”
狐君從剛才開始就注意到辰淵，妖族的感知比人族要更敏銳一些，他道：“妖族歡迎強者。”
一時衆人商議定，由辰淵和小貍帶秋曦去妖族，月章留下處理這爛攤子，她對秋曦許諾，“秋秋，你放心，就算殇辛只剩下一縷殘魂，傾朝玄宗之力，一定将他找出來，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絕不會放任他逍遙在外。”
辰淵看了她一眼，月章又将自己的護心丹塞到秋曦手中，“秋秋，你一定要好起來。等我忙完這些事，就去妖族看你。”
這時，夫妻屍身上冒出一陣亮光，辰淵正将秋曦扶起，見亮光一閃而過，立刻拿出了那塊喜字玉牌，玉牌之間相互吸引，半空中那道亮光立刻向他飛了過來，那是一塊欲字玉牌，正是水晶夫人的貪欲之心引來了這塊玉牌，這也是秋曦先前看到的玉牌亮光。
可他們兩人都沒發現，山峰身上也冒出了一道隐晦的光，他身上飛出了一物，光芒一閃而逝，驟然沒入了辰淵心口位置。
數日後，妖城王宮內。
有狐君引路，一行人暢通無阻進了王宮，見到妖主之前，暫時先将秋曦安置在偏殿，小貍一回來就被狐君帶回了狐族，偏殿內，就剩辰淵守着她。
柔軟錦織的大床上，秋曦靜靜躺着，昏睡中她的眉心依然皺着，可見睡得并不安穩。
見她這樣受苦，辰淵恨不能把殇辛殘魂抓回來絲絲揉碎，他這樣想着，握着秋曦的手就不由用力了些。
睡着的人發出一聲輕吟，他回過神，見她睜開了眼睛，虛弱看向自己。
“辰淵？”
“嗯。”他低聲回應。
醒來看到他在身邊，總是安心，她勉強打起精神環顧四周，“這是哪？”
“妖族王宮。”辰淵耐心她失去意識後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邊，秋曦才知道他們是來妖族求藥的。
“小貍呢？”
“她回狐族了。”
“狐族會不會——”
“秋曦。”辰淵道，“她在狐族長大，難道沒有自保的本領？現在最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說的也是。
一旦把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心口處的痛就變得難以忽視，仿佛萬根針刺的痛，又驟冷驟熱的煎熬。
她難受的表情瞞不過辰淵，無所不能的海神頭一次體會到無能為力的滋味，為什麽自己無法治好她——
當他這樣想時，心口處隐隐傳來了悸動。
山峰死時從他心口冒出的東西，沒入了自己體內，他當時就察覺到了，并隐隐有感覺，那似乎是另一塊玉牌。
他當時心系秋曦，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之後查探體內情況，空無一物的心口處果然一塊玉牌散發着脈脈流光，只是看不清玉牌上的字。
這東西弄不出來，對他好像也沒什麽影響，他便放任不管了。
此時它忽然有了反應，他忽然領悟到了它的作用，氣運掌心，一縷細小的黑色霧氣冒了出來。
有了它之後，自己竟然能主動将身上的一部分分離出去了。
不是回收，卻是主動散逸。
這是在幫助他更快消亡？
他自嘲一笑，卻看到那絲黑霧飄到秋曦心口處，滲透而入，秋曦的臉色肉眼可見好轉了。
他一驚，難道他的本體還能幫她壓制毒性？
“怎麽了？”被毒性所苦的秋曦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她只覺得自己精神好像稍微好了點，見辰淵神色有異，便問了一句。
“我想到幫你暫壓毒性的辦法了。”
“什麽辦法？”
“簡單來說，動用我的本體，用本源之力幫你壓制。”
“那會不會——”
“不會。”
她還想說什麽，一道柔紗樣的黑霧将她的眼睛蒙了起來，眼前頓時陷入黑暗，辰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的本體生得恐怖難看，所以我暫時把你的眼睛蒙起來，別怕。”
秋曦一時啞然，辰淵的本體到底是什麽模樣，他才會覺得自己“恐怖難看？”
她看過稀奇古怪的妖獸不少，尤其是那些震懾群妖的大妖獸，往往有着巨大的體型，有些長得面目猙獰，也沒有哪一只她覺得稱得上恐怖的。
她想起他們聊過關于毛絨絨的話題，辰淵似乎對這點非常在意，莫非他的本體不是那種毛絨絨的妖獸模樣？
那海神該是什麽樣子？她完全想象不出來，好奇心反而更重了。
這時，心口處湧入一陣濃郁的靈氣，這靈氣與她修煉時吸收到的截然不同，這樣說或許不恰當，就好像清湯寡水和山珍海味的區別。
濃厚的靈氣在體內游走，将肆虐的毒性壓制住，那些靈氣還游走體內，幫她擴寬經脈，丹田處的星雲也更加凝實了。
秋曦覺得，她好像吃了一顆十全大補丸，不僅從痛苦中擺脫出來，還有種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她閉着眼睛，感受着靈氣對身體的滋潤，幾乎忘了身處何處。
辰淵已經化為原形，黑霧凝成的猙獰獸形充滿了整間屋子，他的本體如山岳巍峨，這個房間本來是塞不下的，不過他的存在本質是一團特殊靈氣彙聚成的黑霧，所以适應性良好。
在放任自然的情況下，他就像是蟄伏海底的一頭巨獸，輪廓邊緣沒有固定的形狀，偶爾會有些調皮的霧氣化為觸手狀，随着海波起伏自在飄舞。
在深海裏也沒人看見，想變成什麽形狀都無所謂。
房間裏，霧氣凝成的巨獸俯視着床上的少女，他體型龐大，模樣也許猙獰，但獸眸中透出無盡的溫柔。
從他心口處散出的本源靈氣源源不斷注入少女體內，不知是否錯覺，随着靈氣注入，他的體型似乎變小了些。
“辰淵，你還在嗎？”他半晌不說話，秋曦有些不确定的問了一聲。
“我在，我一直都在。”巨獸溫柔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