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生
小貍知道狐珠不贊同她和狐然的事, 可她沒想到狐珠會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因為我是半妖嗎？”
“是。”
小貍有些委屈地看向她：“您身為族長，也認為半妖不屬于族民，天生要低人一等嗎？”
狐珠道：“半妖當然屬于妖族, 但是妖族的強大不能靠半妖。”
小貍不解看着她。
“我知道你和狐然互相喜歡，但你想過你們的孩子嗎？”狐珠道, “狐然是我和黑龍的孩子，他繼承了父親的強大龍族血脈和源自于我的狐族王室血脈，注定了他是最強大的狐族，未來他還會是妖族之主。”
“如果你們結合, 生下的孩子也會帶着半妖之血，哪怕再強大的妖血也無法彌補半妖血脈的弱小, 你願意你和狐然的孩子生來就比別的妖弱嗎？”
狐珠的質問直抵內心，這是小貍從未想過的問題, 她一時無法回答。
她和狐然的孩子……
如果孩子像她一樣, 受到別人的冷眼嘲笑, 她一定會很心疼的。
狐珠說：“這一代狐族中，狐然最為出色，如果他因為這點當不上妖主，那妖主之位多半落在狼族手中, 兩族明裏暗裏的鬥争已久，狼族一旦上位, 勢必打壓狐族, 狐族可能從此一蹶不振, 衰落下去。”
狐珠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字字誅心, “小貍，我并非對你本人有意見, 而是從狐族的長遠考慮，不能同意你們在一起。你有秋曦這樣好的朋友，她幫你争取到選擇的餘地，你可以不和風涯聯姻，日後想留在狐族也好，想繼續呆在落楓谷也好，都由你自己決定。我的話，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
這番話深深打擊到了小貍，她只是喜歡上狐然而已，怎麽就跟狐族的未來扯上關系了？
“我知道了。”
目送小貍失魂落魄離開，狐珠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她轉身對屏風後之人說到：“這些話也是說給你聽的，你聽明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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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然沉默片刻，道，“娘是想說，我錯就錯在不該生為您的兒子嗎？”
狐珠神色詫異，她一向懂事的兒子怎麽會說出這種話？沒等她反應過來，狐然已經轉身離開了。
小貍因為族長的一番話而深受打擊，她滿腹心事，此時也不想見到狐然，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們之間的未來……
從族長家中出來，秋曦和辰淵被狐族纏住了問了會兒問題，還沒走遠，她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往回走，辰淵道：“我們身後跟了個小尾巴。”
秋曦一愣。
回頭一看，小貍正從一棵大樹後探出頭來偷看他們，秋曦有些好笑，沖她招了招手，她立刻跑了過來。
她一路小跑，茶色尾巴一甩一甩的，十分可愛。
秋曦心想，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卻不被族人喜歡，真是可惜了。
“幹嘛偷偷摸摸躲在後面？”
“怕打擾秋秋你和辰淵大……約會。”
秋曦訝然失笑：“我們看起來像是在約會嗎？”
小貍猛點頭。
她剛才遠遠看去，黑衣男子和鵝黃衣衫的女子在林間并肩而行，秋曦好像是說了什麽，辰淵微微低頭側耳聽她說話，這姿勢他做起來那麽自然，就像是做過許多次。
他們的背影那麽和諧，就像是一對璧人。
這讓小貍一時不想上前打擾了。
秋曦說了一句，“傻姑娘。”
不知怎的，這句話觸動思緒，小貍忍不住哭了起來。
“怎麽了？”這下輪到秋曦不知所措了，“好好的怎麽哭了？”
“我……”她半天說不出話來，秋曦為她擦去眼淚，“好了好了，回去再說。”
“嗯。”
樹林深處，跟出來找小貍的狐然見到這一幕，默默轉頭回去了。
回到偏殿，小貍将狐珠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哭着問道：“我和狐然在一起，真的會毀了狐族的未來嗎？”
秋曦道：“當然不會。”
“可是——”
“她只是把話往嚴重了說，吓唬你這種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罷了。”
“那孩子呢？”這是小貍最擔心的事，“我們的孩子如果是半妖，肯定過得不快樂，會被人欺負。”
“如果孩子在落楓谷長大，也會不快樂嗎？”
小貍一愣，眼睛亮了起來，“那它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妖怪。”
秋曦忍不住笑了。
“可是，狐然是要當妖主的，他不可能跟我去落楓谷。”
“這倒不一定。”秋曦道，“你不如先弄清楚，他的志向是什麽，對他來說，是壯大狐族成為妖主比較重要呢，還是其他的。”
本來紛亂的心緒因為秋曦的一番話平靜下來，“秋秋，你真好。”
秋曦摸了摸她的頭，“志向一致的人，才能更好的走下去，如果他覺得狐族更重要，而你覺得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更重要，那你就要慎重考慮和他在一起這件事了。”
“我明白了。”小貍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送走了小貍，辰淵問道：“什麽叫志向一致？”
“比如說我以前的同事，他們是夫妻，兩個人都是醫生，平時總是在一起鑽研醫術，這就叫志向一致。”
“不一樣就不能在一起嗎？”
“當然不是。”秋曦道，“不一樣也沒關系，只是不要追求相反的東西。如果狐然一心想當妖主，而小貍又沒什麽權利欲，她只想當她快快樂樂的小狐貍，短時間還好，時日一久，他們肯定會有矛盾的。”
辰淵似乎明白了什麽，笑了起來，“我們一定是天底下最相配的人。”
“啊？”
“因為你就是我的志向。”
秋曦臉一紅，辰淵真是……表白狂魔。
鬥寶事件雖然結束了，但在妖族內引起的轟動還在繼續，不少妖族津津樂道讨論此事，特別是秋曦最後拿出了瑞獸鹿角，相比之下，狐姨的臉都丢盡了，狐狼兩族讓兩個半妖聯姻一事也傳遍了，雙方都沒有聯姻誠意，為了妖主之位暗中勾心鬥角，讓其他妖族看了一場笑話。
一時質疑之聲四起，難道妖主就只能從這兩族中選嗎？如果下一任妖主沒有銀月這樣的品行，其他妖族又憑什麽擁護他們？
消息傳回王宮，連銀月也頭疼不已，本來聯姻是為了制衡，如今卻弄得兩族都名聲驟降，這樣一來，聯姻還有什麽必要？
還有這個狐姨，好面子又沒本事，因一己之私拿族中大事做賭注，行事不當，也該告誡狐珠，不該縱容其姐如此行事。
就在銀月為這些事頭疼時，秋曦和辰淵又出外散心了。
這一次兩人去了妖城邊緣，這邊風景與城中心大為不同，多了更多盎然綠意，比起植物随意生長的妖界外圍，這裏的妖植更多，但明顯經過打理，顯得井井有條。
一些人家種着錦屏藤，那是一種會和人互動的妖植，五顏六色，絲絲縷縷，這裏的妖族把它們當門簾用，只要人經過，它們就會自動打開，有時還會調皮的纏在人手指上，十分活潑。
還有會和人打招呼的花草，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聽妖族們說，也有那種會吞噬妖和人的可怕植物，不過它們都生長在妖城外，在這裏看不到。
秋曦很喜歡這裏的氛圍，這裏的妖比起流月河附近的小妖，沒有生存威脅，又不用參加大妖們的鬥争，過得十分悠閑，對她和辰淵也很友善。
在這逛了一上午，正準備回去時，忽見一只妖慌慌張張沖出來，逢人就問：“有大夫嗎？”
見她神色急切，秋曦走上前，“我就是，怎麽了？”
“太好了！”那妖一把抓住秋曦的手，“我家隔壁的小馬好像難産了，附近大夫有事出門，她快要不行了，你可以救救她嗎？”
她說了一長串，又道：“咦，你怎麽是人族？”
“別管這個，先帶我過去，我能救她。”
“好。”
辰淵直接用霧氣裹住三人，“說地點，我帶你們過去。”
那妖才注意到辰淵，顧不上驚訝對方的強大，趕緊報出地點，随着眼前一花，已經到了馬妖門前，內中傳來虛弱的嘶鳴聲，小妖趕緊沖了進去。
“小馬、小馬，大夫來了！”
房間裏，一只母馬躺在草墊上，她肚子鼓起，雙目微微閉着，呼吸微弱，看起來情況已十分危險。
秋曦忙撲過去為她檢查，她的靈針盒随身帶着，替這只馬妖檢查之後，發現她身體虛弱，妖力也難以凝聚，子宮收縮無力，所以才會難産。
她說出檢查結果，那妖說道：“小馬前段時間出城采藥的時候碰上兩只大妖鬥法，不慎被波及了，之後就一直在家休養，我們這些鄰居幫着照料她，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要生了……”
說着說着，她哭了起來，“平時小馬對我們可好了，做什麽好吃的都會跟我們分享。小馬真的很愛這個孩子，她還說等孩子出生就給它做好吃的。”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秋曦蹲下身給她施針，靈針根根刺入馬妖經脈，修複瘀傷經絡，使得她的妖丹重新煥發活力，妖力游走全身，馬妖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穿着鵝黃衣衫的女子蹲在自己面前，她如星子般的眼眸關切看着自己，“好點了嗎？我幫你凝聚了妖力，你試着以妖力催動子宮收縮，孩子很快就能生出來了。”
她的聲音溫柔，聽着她說話，慌亂無助的馬妖獲得許多了力量，按照她說的，試着運用妖力，分娩的陣痛又再次襲來。
“別怕，我在幫你。”秋曦再次為靈針注入靈氣，但她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頓時有些頭暈。這時，一道清泉般的靈氣注入，使得她精神一振。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辰淵，他總是在默默支持着自己，她心中一陣感動，繼續幫助馬妖，約莫半個時辰後，小馬駒脫去胎衣，順利生了出來。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秋曦忍不住露出大大笑容，回頭對辰淵說：“辰淵快看，剛出生的小馬駒。”
她的笑容明媚，因新生而喜悅。
這是他看過，最好看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