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魔尊
“辰淵？”這不是風涯第一次看到辰淵的貓妖形态, 當時在隐市，秋曦帶着辰淵去救他時，他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他完全沒想到, 秋曦所說的契約妖獸就是辰淵，可他明明不是妖獸, 又怎麽能簽下靈契？
“主人不會和別的妖獸簽靈契。”
他說話時，那不安分的貓尾巴動來動去，纏着秋曦垂在身側的手腕，變成貓妖後, 他的語氣帶着十足的少年感，“因為她已經有我了。”
眼下的情況實在出乎風涯意料, 他隐約意識到，辰淵對秋曦的感情并不一般, 不像是妖獸們所說的朋友, 倒像是……和他懷着一樣的心思。
他正想問出心中疑問, 忽見秋曦眼皮垂下，人毫無預兆的倒了下去。
“秋曦！”
風涯沖過去想扶住她，辰淵快了一步，他将秋曦抱在懷裏, 化為原本模樣，一雙深不見底黑眸凝視着風涯：“她才剛剛解毒, 需要靜養, 不能在外奔波。”
風涯一時有些無措：“我沒想到——”
辰淵毫不掩飾對風涯的敵意, “離她遠點。”
他的态度已經十分明顯，風涯想到今日見她紅腫雙目, 以及一開始“強顏歡笑”的神情，不由質問道, “她才哭過，你惹她哭了？”
像辰淵這樣冷心冷情的人，怎麽懂得照顧秋曦，關照她的感受呢？
他也許很強大，但風涯不認為他懂得體貼，難怪秋曦會委屈。
辰淵沒有否認，雖然她哭的原因有些一言難盡，但她确實算是因為自己才哭的，他冷着臉說：“她的事，輪不到你管。”
風涯寸步不讓，“身為朋友，她受了委屈，我當然要管。”
“有我在，誰敢讓她受委屈？你在瞎猜些什麽。”他道，“我們的事，更不是你能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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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辰淵抱着秋曦化為一縷黑煙消失在原地。
只剩風涯獨自站在花叢間，眼前随是繁花盛開，他卻覺得渾身都冷起來了。
帶她出來本來是想讓她散散心，沒顧及到她剛剛解毒的身體，他有些自責，而且這一次沒能好好跟她說明自己的心意，下次，下次一定要跟她說清楚。
秋曦這一次昏過去沒過多久就醒來了，當她問起風涯時，辰淵三言兩語将當時的事情揭過，風涯也沒有再回過王宮。
她心想，也只能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了。
随着她身體漸漸好轉，人族和妖族的關系卻在不斷變差，時日推移，月章和妖主的談判也得出了結果。
妖主決定，集合幾大妖族之力，在流月河流域布下結界，封閉妖界，以保護妖界外圍的低階妖獸們，這也意味着，從此人妖兩族将不能随意往來。
對秋曦倒是影響不大，她現在身邊有兩個能無視結界的存在，能帶着她去想去的地方，可終歸是不方便，而且這也意味着附近小宗門的妖獸不能找她來看病了，這對兩族關系更不是什麽好消息。
月章告訴她，妖族一開始還想對七洞十三壇動用妖兵，如果不是她盡力争取，還讓丹朱幫忙說話，兩族就要打起來了。
這已經是盡力争取過的結果。
除了這件影響兩族關系的大事之外，小貍和狐然的關系也有了變化，也不知道他們怎麽談的，小貍回來之後郁郁不快，問她也不說，只說想要跟她一起回落楓谷去。
秋曦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可能還需要時間解決，既然小貍不肯說，她也沒再逼問。身體恢複之後，便向妖主告辭，一行人回到了落楓谷。
不管外界如何變化，落楓谷中還是一片悠閑景象。
楓葉常紅，秋景常在。
她回來的消息傳遍谷中，大大小小妖獸都跑出來迎接她。
“秋大夫回來啦！”
“秋秋，這是我辛辛苦苦攢下的松子，都送給你啦。”
“還有我！這是新鮮的雲煙果哦。”
“你不在的時候，靈田我們都照顧得好好的。”
“藥草都曬幹收好了。”
“房間我們也天天打掃哦。”
她聽着妖獸們七嘴八舌說着這些天他們都做了什麽，身邊堆滿了他們送的東西，各種鮮花果子之類的，不由心頭湧上一陣暖意。
問候衆妖之後，衆人各自回去休整歇息，落楓谷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平靜的落楓谷，尚不知外界風雨将至。
無盡深淵海之外，是魔族的地盤。
魔嶺群山中，魔族已經蟄伏了将盡千年，三族大戰之時，魔族元氣大傷，魔尊受了重傷，後來渡劫時也因為這傷勢隐患，最終隕落，未能渡劫。魔族之中，一直流傳着一個傳言，魔尊雖然隕落，但其神魂不滅，魔尊轉世依然存在于世間。
這些年魔族雖然式微，也一直沒有誕生新的魔尊，但魔族從未放棄過尋找魔尊轉世的下落。在人妖兩族中，也有數量極少的魔族混在其中，他們往往行事低調謹慎，向魔族傳遞着三界局勢變化的消息。
如今魔族中，以左右二位護法為尊。
當人妖兩族關系惡化的消息傳到魔族，二位護法認為：他們的機會來了。
左護法墨成是個性格沉穩的男子，這些年全靠他處理族中事務，才使得整個魔族不至于陷入管理混亂。
右護法墨羽性格與他截然不同，是個性格跳脫的女子，她平時愛穿一身豔紅衣裙，生得姿容豔麗，光看臉确實是個美女，只要她別開口說話，這是全魔族共同的心聲。
這位右護法的不靠譜程度整個魔族皆知，可惜比她靠譜的都打不過她，魔族又是個實力為尊的族群，她這個右護法的位置坐得穩穩的，沒人可以動搖。
“阿成，斥候傳來消息，流月河已經布下結界，人妖兩族關系大不如前，這正是咱們行動的好時機啊！”
魔族左護法墨成埋首在成堆的卷堆中，以一種超越常人的速度處理魔族文件，頭也不擡，“行動什麽？”
“攻打人妖兩族，重振魔族威風！”
“你自己去吧。”墨成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我沒空。”
墨羽道：“這可是魔族的大事，你怎麽能不參加呢？難道你忘了魔尊在世時說過，要滅了人妖兩族，一統三界嗎？”
她搬出魔尊，墨成終于放下手中的事務，擡頭看她，他有着一雙灰蒙蒙的眸子，“我們都去了，這些事誰處理？”
魔族在大戰中失去了太多族人，新生的魔族還未成長起來，如今魔嶺群山的各個山頭由實力最強的成年魔族負責，定期将各地的事務彙總交到他這裏，等候他處理。
表面上他是魔族左護法，地位尊崇，實際上他就是一個處理文件的，而且是996全年無休，堪稱整個魔族最敬業的社畜。
看一眼成堆待處理的事務，墨羽就頭皮發麻，曾經這些事務她也負責一半，自從她把兩個山頭的管事魔族給氣暈過去，害得墨成還要加班出差去現場處理，累得堪稱鐵人的墨成都差點倒下。
從此墨成再也不讓她碰這些文件了。
右護法從此徒有其名，她游手好閑的到處惹事，別人還不敢惹她，堪稱魔族的“魔見愁”。
她說，“那……那放着不管也沒啥吧？”
“你想讓魔族陷入混亂？”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墨羽強調，“人族和妖族關系好了這些多年，如今終于出現了嫌隙，咱們要是不趁機做點什麽，不是可惜了？”
“所以你就想帶着大家去送死？”
“我只是那麽一說。”墨羽也知道自己說得有點離譜，現在的魔族還抗衡不了兩族，“咱們起碼可以去找魔尊的下落啊！”
墨成翻閱文書的動作一頓，魔羽覺得有戲，接着道：“你想啊，咱們找了這麽久的魔尊轉世，把整個魔嶺都翻過來了，證明轉世根本就不在魔族內。一想到魔尊可能正在修真界或是妖界受苦，我這個心就難受啊……”
她邊表演煽情邊觀察墨成的表情，可惜此人是個面癱，看不出表情變化，她接着說：“你想想，魔尊可能正在等我們接他回來。作為他忠誠的下屬，你忍心讓他苦苦等待嗎？”
“你在魔界待得膩了，想去其他界域生事可以直說。”
“阿成，你怎麽可以這麽污蔑我？我可是為了魔尊！”
墨成木着臉問，“口口聲聲為了魔君，三界之大，找魔尊該從何處找起，你有頭緒？”
本以為一句話就能将她問住，沒想到她大聲回答：“有！”
墨成挑了挑眉。
“你也知道，我的體質特殊，對靈魂的感知敏銳，比如五仁宗那只瑞獸靈龜，它的靈魂一直在哀嚎，訴說人族虐待他，可惜沒人能聽見。”
“說重點。”
“我感知到在流月河附近，有一股異樣的靈魂波動。”墨羽道，“那裏一定有着非常強大的存在，說不定就是魔尊轉世！”
墨成似乎在考慮什麽。
墨羽又道：“我以性命擔保，我說的是真的！”
墨成道，“那就走一趟流月河，能找到魔尊最好，找不到便及時回來，不可生事。”
“好耶！”
剛歡呼一聲，墨成涼涼看了她一眼。
墨羽收斂表情，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太好了，咱們一定可以找到魔尊！我已經讓混跡在妖族的魔族打聽過了，靈魂波動發生的位置在流月河附近一處叫做落楓谷的地方，谷中主人是位大夫，她專門給妖獸治病，這正好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什麽可乘之機？”
“我假扮成受傷的妖獸被她發現，不就可以順理成章混入谷中，尋找魔尊了嗎？”
墨成對這個法子持懷疑态度，“你确定不會被發現？”
“阿成，你怎麽可以小看我？”墨羽抗議，“我怎麽說也是魔族右護法，除了你，整個魔族沒人能打得過我，還騙不過一個落楓谷的小小大夫？”
“總之，記得謹慎行事。”
“你放一百個心吧。”
落楓谷內。
在自己家柔軟的小床上睡覺，就是睡得格外香甜。
秋曦美美睡了一覺醒來，小貍告訴她，朝玄宗的使者到了。
如今兩界通行不便，這位使者還是拿着通行令牌才得以進入妖界，他帶來幾個消息，一是由于結界阻擋，以後朝玄宗送來的靈食恐怕是送不過來了，只能等結界解除之後再說。
雖然吃不上好吃的有些遺憾，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第二件事便是朝玄宗正在全力追查殇辛的下落。
五仁宗對此事态度暧昧，殇仁說自己不知道叔祖做的這些事，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據使者說，月章非常氣憤，她說：“他說自己不知自家叔祖洞府所在，這不是擺明了騙人麽！我看他們說不定是一夥的！”
“聽說他只剩一縷殘魂，該從何找起？”
“殘魂不能久存世間，只能找人附身，他當時被辰淵重傷，肯定急于找人附身，不然神魂就将消散。我們正在七洞十三壇的修士中找人，另外還在派人尋找他的洞府，只要他還活着，一定會找機會回到洞府休養的。”
秋曦點點頭，所以如今的殇辛恐怕已經改頭換面，變成別人的模樣，要找到他不容易。
第三件事便是為她送來了那本《山川志怪錄》。
一拿到書，她就廢寝忘食讀了起來，書中游歷山河的年輕修士結識了年邁的山神，兩人結為忘年交，從山神那裏，修士不僅學到了修仙之道，還聽到許多從未聽過的見聞，他把山神當成自己的師長一樣尊敬，直到有一天，山神對他說，他感受到三界靈氣衰退跡象，自己要消失了。
當他消失之後，他體內存在兩萬年的純粹靈氣将歸還天地之間，只要三族不發生戰亂，靈氣充裕的情況還能維持兩萬年。
修士懇求他留下，山神卻說，這三界生靈他看了兩萬年，已經看膩了，能教他的東西也已教會他，而且這是他注定的宿命，無法更改。
修士苦苦挽留，詢問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山神說，這是天地靈氣平衡的一種的方式，如果靈氣充沛，他自然不需要消失。
山神趕走了修士，讓他繼續自己的旅途，修士無奈，只得離開了。
書中接下來的內容，便是修士繼續旅途的見聞，并沒有再提到這位山神，也沒有其他有價值的信息了。
秋曦抱着書暗暗思索，難怪辰淵看了書一無所獲，書中并未提到解決辦法，但說到一句“靈氣充沛，山神就能一直存在”。
如果沒辦法阻止消失，那想辦法讓天地靈氣充沛呢？
問題來了，天地靈氣到底是從哪來的？
秋曦想得頭暈，幹脆出門去散散心，順着谷中小路往外走，忽見路旁草叢動了動，她注目一看，就看到了一縷紅色的毛毛。
好像是只妖獸啊。
她蹲下身，扒開草叢，只見草叢裏躺着一只從未見過的妖獸。
它看起來約莫跟夢獸差不多體型，渾身毛發火紅，奇怪之處在于背上生着一對小小的肉翅，上面覆蓋着橘紅色絨毛，那翅膀十分瘦小，怎麽看都不能靠着這對迷你翅膀起飛的樣子，更像是裝飾。
察覺到她的視線，那小獸擡眸看她，它的眼睛也是赤紅色的，乍一看十分晃眼，若是看久了，便透出一股詭異的感覺來。
“嗷嗚~”
它試着站起來，卻又無助跌了下去，秋曦才注意到它後腿受了傷，從外表來看沒有明顯傷口，也許是傷到骨頭了。
“你受傷了。”秋曦道，“我帶你回去治療好嗎？”
“嗷~”
小獸發出輕輕叫聲，似乎是同意了。秋曦便将它抱起來，帶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這只妖獸是怎麽繞過結界來到谷中，從它身上倒沒感覺到惡意，而且它身上妖氣也很淡，似乎是只低階妖獸。
被秋曦抱在懷裏，妖獸赤紅色的眼睛微眯，似乎有些飄飄然。
這只妖獸正是右護法墨羽所化，她有着全魔族最好的化形和隐匿天賦，繞過落楓谷的結界潛入谷中，裝成受傷的妖獸，等待落楓谷的主人。
就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煩時，秋曦出現了。
這是墨羽第一次見到秋曦，原來傳聞中的大夫竟然是個姑娘，還是個小美人！
當她溫聲細語對自己說話時，墨羽覺得心癢癢的，她好溫柔哦~
當秋曦将她抱起來之後，在美人帶着淺淺藥香的懷抱裏，墨羽已經沉溺在她的溫柔裏了，她想捎信給墨成：安好，勿念，短期不打算回魔族了。
她好想陪在美人大夫身邊！
就在她偷偷在秋曦臂彎裏蹭了蹭的時候，她感到一股淩厲視線投射到自己身上，一擡頭對上一雙幽黑眼眸，墨羽僵住了——魔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