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晚, 涼風習習，将白日裏的燥熱吹散，徒留令人心曠神怡的涼意。
宿涵眯着眼睛靠在椅子裏, 他有點困了, 早上起很早化妝、又緊繃着神經忙了一整天, 現在的他只想早點上床睡覺。
寧貝早就沒了人影，确切地說是在吃完了晚飯之後就鑽到舞池裏面去跳舞去了。
而邊嘯宇則和邊橫一道，又端着酒去跟衡宇集團的那些合夥人談話去了。司允賢也沒閑着，他剛剛一直帶着宿涵一起招待賓客中間的omega或是合作夥伴的家屬，宿涵這會兒坐到這裏休息還是招待了一大波人之後、司允賢看他實在累得不行了才大發慈悲讓他過來休息的。
宿涵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忍不住在心裏吐糟像邊嘯宇這種家庭的人情維護成本簡直高到超乎自己這種普通人的想象。
他一想到司允賢忙成那個樣子，就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看到了屬于自己的、同樣的未來。
而宿涵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生活，他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喜歡一個人或是和最親近的人待着。
還有練舞, 希望結婚之後邊嘯宇可以繼續該怎麽忙怎麽忙, 這樣自己才有足夠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最好那些亂七八糟的聚會什麽的邊嘯宇都一個人去，不要帶着他這個到了生意場上連話都不知道該這麽說、酒也喝不了多少的人去。
“在想什麽？”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将宿涵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
宿涵仰頭看去，發現邊嘯宇不知道什麽時候竟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正站在椅子後面、低着頭看他。
“啊、沒、沒什麽。”宿涵趕緊坐直身子, 把手裏的水杯往旁邊的桌子上放, “宇哥，你坐會兒。”
“恩。”邊嘯宇點點頭, 拉了張椅子挨着宿涵坐了下來。
借着明亮的月光, 宿涵發現此時的邊嘯宇和往日非常不同。大概是喝多了酒的緣故, 邊嘯宇的面頰發紅，就連眼尾都染上了一層浸着香甜酒水的薄紅，平添了幾分有煙火的生氣。
“要喝點水嗎？”宿涵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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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嘯宇看了宿涵一眼, 直接伸手拿起宿涵剛剛放在手邊桌上的那半杯水，仰頭全部喝掉。
這種不加掩飾的親密讓宿涵有些無所适從，确切地說，從婚禮上邊嘯宇念出自己的誓言開始，宿涵就有一種不敢面對對方的心虛感。
邊嘯宇喝完了水，重新将水杯放了回去。他幽深的黑眸緊盯着宿涵，深沉似海，讓人根本無法看透他在想些什麽。
“今天……”邊嘯宇突然開口，“你為什麽改了婚禮的流程？”
宿涵心中一驚，不由緊張起來，他暗暗地抓緊了一側的椅子扶手，盡量平靜地回答：“對不起，我那時、太緊張了，所以才一時忘了。”
邊嘯宇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完全不想責怪宿涵搞錯了什麽婚禮儀式的流程，甚至他想問的問題都不是這個。
他想問的是，為什麽在自己深情地、全然地剖開了自己、将自己的心毫無保留地獻上時，得到的卻不是一樣的回應。
為什麽宿涵在聽到了自己說愛他的時候，沒有回答也愛自己，而是要說什麽謝謝自己願意和他結婚、要說什麽會永遠對自己好的。
這是不錯的承諾，但卻絕非邊嘯宇想要聽到。
基于這一點，邊嘯宇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和宿涵确定關系以來發生的事情，他确信宿涵沒有一次明确地說過愛他。
這本該是一個十分明顯的、奇怪的、甚至于說是對邊嘯宇來說完全無法接受的狀況。
可邊嘯宇卻忽視了。
他只一心沉浸在宿涵對他噓寒問暖的溫柔和無微不至的關懷裏，他只看得到宿涵迫切地想要跟他結婚、同他結合，他以為這就是自己苦苦等了三十年的愛情。
他以為他陷入了愛情，所以他盲目了、瘋狂了，像任何一個被愛情蒙蔽雙眼的傻瓜一樣，把原則、把冷靜、把自持全都抛到了九霄雲外。
原來，自己也和其他普通人一樣，是個愛情的傻瓜。
“沒關系。”邊嘯宇擡手摸了摸宿涵的面頰，“你不必道歉。”
宿涵看出了邊嘯宇的不同尋常，但他卻對邊嘯宇內心的驚濤駭浪一無所知。
“宇哥……”宿涵張開了口，想要說點什麽來把這個令人尴尬的局面翻篇。
可是邊嘯宇卻用食指輕輕蓋住了宿涵的嘴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宿涵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邊嘯宇。
邊嘯宇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突然傾身過來，将宿涵抱進了懷裏。
宿涵愣了一下，随即也很乖順地伸出手，回抱住了邊嘯宇。
“我好愛你。”邊嘯宇湊到宿涵耳邊，小聲地說，“涵涵，你知道嗎？”
“我……我知道……”宿涵有些吞吐，他猶豫着，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回應一句“我也愛你”。
這是邊嘯宇和自己的婚禮，他不想讓邊嘯宇難過。
況且，這句話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以啓齒，也許這也算是自己心裏喜歡邊嘯宇的一種證明？
幾乎瞬息之間，宿涵的心裏便湧過了這一連串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覺得他對邊嘯宇也是有好感的，不然為什麽他會有那種強烈的、不希望邊嘯宇受傷難過的想法呢？
他覺得自己大概只是需要時間，去好好思考一下這飛速發展的感情。
于是，宿涵鼓起勇氣，想要正面回應邊嘯宇的表白。
“宇哥，我也……”
“時間差不多了。”
邊嘯宇卻再次打斷了宿涵，他站起來，看了看不遠處已經三三兩兩停下舞步的賓客們，說：“涵涵，我們該送賓客回程了。”
“好。”宿涵硬是将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然後跟着站起來，“那我們走吧。”
将所有賓客送走、處理好各種雜事之後，已經是深夜快一點了。
司允賢看了看時間，便要留邊嘯宇和宿涵在邊家大宅住一夜。
“這麽晚了又累了一天，直接上樓休息吧。”
宿涵其實有點累，是想早點睡覺的，可他又不想住在邊家，一想到明天早上起床還要跟邊橫一起吃飯，他就已經開始緊張了。
“不用，我們還是回去。”一旁的邊嘯宇直接拒絕道，“爸爸，今晚是我們婚後第一晚，該回我們自己的家。”
宿涵偷偷看了邊嘯宇一眼，沒有說話。
“讓他們回去吧。”邊橫上前一步，攬住了司允賢的後腰，“嘯宇結婚我讓他放幾天假，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那好吧。”司允賢盡管看起來有些不舍，但也沒有再出言挽留，畢竟他的alpha都已經發了話，他作為omega就該服從，“那讓司機送你們吧。嘯宇喝了酒，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爸爸，我會照顧他的。”宿涵說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剛剛在婚禮儀式之後，宿涵便按照流程跟着邊嘯宇一起，改口對邊橫和司允賢叫了父親和爸爸。
只是改口容易、叫習慣卻難，宿涵剛剛叫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司允賢卻顯得很是高興，原本還有些悵然的臉上瞬間就挂上了和善的笑容。
“那就辛苦小涵了。”司允賢拍了拍宿涵的肩膀，“爸爸相信你會照顧好嘯宇的。”
宿涵點了點頭。
“那我們回了。”邊嘯宇跟邊橫和司允賢道了別，然後拉着宿涵走出了邊家。
室外，晚風很涼、滿天星光。
宿涵剛出門就打了個噴嚏，但他顧不上擦鼻子就仰頭看着深藍夜空，不由感嘆：“真漂亮啊。”
邊嘯宇脫下自己的羊毛大衣披在了宿涵的肩上，然後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輕聲地說：“上車吧，外面太涼了。”
宿涵有些不舍，他覺得頭頂的這片夜空好像比他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明朗、星星都要閃爍，他想多看一會兒。
邊嘯宇看出了宿涵孩子氣的不舍，問他：“怎麽，想走走路嗎？”
“恩。”宿涵老實點頭，“想看看星星。”
“那我陪你。”邊嘯宇回答。
宿涵裹着邊嘯宇的大衣，從脖子到腳踝都覺得溫暖又舒适，他看了眼邊嘯宇，才發現對方現在只穿了婚禮上的西裝，跟自己剛才一樣。
“要不還是回去吧。”宿涵又改口道，“在車上我也能看，但是晚上這麽冷，宇哥又把衣服給了我……”
“沒關系，我不冷。”邊嘯宇淡淡一笑，牽起宿涵的手，“走，我讓司機到大門口等着。”
手掌處傳來了一陣幹燥的、溫熱的觸感，邊嘯宇的大手很暖和，像個令人心安的暖源，讓宿涵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
于是宿涵一手攏着大衣、一手乖乖地縮在邊嘯宇的掌心，跟着他一起，慢慢地走在滿天星光之下。
沒有人說話，因為沒人忍心打破這浪漫的平靜。
宿涵和邊嘯宇一起走了二十多分鐘，才走到了司機停車的位置。而且這裏壓根不是門口，只是一處距離邊家主宅有點距離的路口罷了。
“上車吧。”宿涵被邊嘯宇握着的那只手是熱的，可攏大衣的另一只手卻是涼的。
“恩。”邊嘯宇點了點頭，拉開車門示意宿涵先上車。
